写给邓先生——尾陈
时间:2022-02-10 08:50:35

而此刻捕捉到的画面里,全是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睫毛很长,一尾尾的,引人遐想。
果不其然,在镜头调转回来的下一刻,女人就开始发声了,脸上的面膜也被她弄掉了,耳机那边叭叭就传来吕蔓的激动:“好啊赵园,我他么还以为你出国疗伤来着,结果——”
说着语气又顿了顿,似是在酝酿情绪。
果然,下一秒连珠带炮的批判传来:“结果你这飞机落地还不到半小时,小帅哥倒是已经泡上了!!”
“瞎说什么。”赵园反驳她,“我要泡也不会找年纪小的。”
这话落在吕蔓耳朵里倒是立刻迎来了反驳:“年纪小怎么了,年纪小身体好不行吗?”
“年纪小幼稚。”赵园言简意赅,觉得虽然她现在带了耳机,但是和她在公众场合讨论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何况,这旁边还睡了一个祖国同胞呢。
想着随即往男人的方向瞥了下,猝不及防撞入一道清澈的眼。
像最干净的白纸,却又满是让人猜不透的谜题。
简而言之,是双能勾引人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眼也不眨地对视三秒,赵园觉得有些奇怪,正准备将视线挪开时,男人却发了声:“别这么看我,我也不喜欢年纪大的。”
赵园:“……”
视频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吕蔓叫了她几声赵园都没听清,注意力全被男人刚才那话给吸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倒是那边对她走神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满,正着声色提醒:“赵园同志,本人在此提醒你,因为你宇宙超级无敌敷衍的态度,这座城从此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需要帅哥弟弟的微信号才能治好。”
“哦。”赵园闻言回的漫不经心。“那别治了吧。”
吕蔓:“……可以,这风格很赵园。”
挂断与吕蔓的电话,车子已经不知不觉停在了酒店门口,赵园随即打量了车上的‘自恋狂’两眼,最后还是迈着步子利落地下了车。
帅哥的微信什么的,还是吕蔓自己去要吧。
许是知道她的想法还是怎么的,后面几天即便是住在同一个酒店,赵园也再没碰见过‘自恋狂’一次,随即迅速将这人抛之脑后,开始她的巴塞罗那之旅。
在经历了一系列特色景点打卡之后,赵园最后以一场极其刺激的蹦极结束了在西班牙的最后一天旅行,然后又开始辗转去了梵蒂冈和瑞士,最后兜兜转转落地计划里的最后一站——法国巴黎。
出机场之后满地牵手的情侣无一不再昭示着这是个多么浪漫的城市,那一刻,赵园突然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来巴黎。
法国人民的浪漫细胞在这座城市中体现地淋漓尽致,赵园坐在雪铁龙中看着窗外飘忽而过的埃菲尔铁塔时,体验就可见一般。
这实在是对单身狗不太友好的城市。赵园想,随即阖了眼不再去看。
打开酒店套房的门,空旷的落地窗前风景一览无余,赵园却莫名觉得疲惫。
她把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拿出睡衣去了浴室。
这座酒店的星级很高,浴室里的洗漱用品有些还和她常用的款撞上,赵园这个澡洗的很慢,水汽弥漫间总觉得心跳地有些快。
不知道是这些天不间断的行程转换亦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赵园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
眉心颦着点了酒店的用餐服务,法式蘑菇鹅肝佐以酸葡萄汁和柠檬酒,清蒸鲈鱼配罗望子姜粉,还有酒店特送的柑橘蛋挞。
简约却又并不显轻视的经典奢华套餐,赵园只微微扫过一眼便觉食欲恹恹。只勉强吃了半盘鹅肝便放下了叉子,又重新退到行李箱里找到应急药包里的感冒灵,就着矿泉水吞下去。
随即便昏天黑地地倒进被子里。
浑浑噩噩间思绪如走马观花,琐碎的片段在脑子里放电影,却不准人提前离场般醒来。
赵园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做着挣扎,却还是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被拉入深渊。
那是一个预兆性极其强烈的梦。
房门紧闭的空旷领域里,窗帘也将最后一道光抵挡住。
静到只能让人听见秒钟走动的声音,令人压抑。
赵园感受到自己被固定在半米高的矮凳上,眼前是昏暗光线下一望无际的桌子,和再眼熟不过的讲台和黑板,隐约还能窥见一些板书的痕迹。
她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大概是F中的教室。
又眯了下眼,嗯,而且还是九班。
赵园判断完,为这离奇的梦境迷惑了阵,刚想要起身走动走动,教室里紧闭的那道后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一调调地,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赵园的身子突然动不了了,像封印在原地般,被那离奇的声音弄的心跳直突。
她调整呼吸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转过去却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
极为轻巧地在骨上点了两下,赵园反应过来,那是——邓祁惯有的动作。
瞳孔睁了睁,下一秒,耳朵里“哐啷”的声音传来。
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串钥匙扣,保存完整的银质子弹头上,几个有力的小字隐隐可见,翻过来,却变得让人触目惊心。
赵园亲眼目睹她曾经满心欢喜刻下的那个‘平安喜乐’,刚好从中间断开。
一道长长的裂痕横插进来,将“平安”两个字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贴着她的耳朵,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阵温度,却与吐出来的话仿佛隔了两个冰河——
“园园,别回头。”
赵园听见这话,一种极为强烈的流逝感在心头疯狂涌了上来,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正从她指缝溜走,像留不住的沙一般,她拼命感到惶恐想要回头,想要抓住。
却终不得偿愿,头刚侧过去的下一秒就直接从梦里醒来。
额心都被她浸出了汗。
胸口没忍住大幅度地起伏着,梦里的那场心有余悸般的感受被她带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安的预感随即带着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赵园克制住情绪摸了下自己的额头,预料之中地温度偏高,她果然是发烧了。
随即敛着眸色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缓缓将梦里带出的情绪消化,末了起身去了浴室。
简单地洗漱完出来,按开躺在一边床头柜上的屏幕,抬眼一瞥。
眉心没忍住多跳了两下。
她这一觉是真的睡的有点久,倒时差加上做噩梦,样样都将她折磨地不轻。
随即抿抿唇索性也不再磨蹭,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天光大亮的巴黎上午城?,又从行李箱里拿了套衣服换好出了酒店。
赵园先在楼下酒店餐厅里简单用完早餐,然后去了离酒店最近的一家医院挂水。
赵园不懂法语,使用国际通用语言与前台的漂亮护士交流,对方却明显沉浸在自我的感情纠纷中抽不开身。
没工夫与她这样一个看上去即便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的‘正常人’交流。
赵园无奈,还在持续升温的额头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也不想在这样的状态下与人争执,开始懊悔自己当初就不该有这样的决定。
为了一个劳什子的破情怀,非要把自己折腾到这步田地,也是够憋屈的,正想着便没有再在前头待下去的打算,刚转身下到一旁的楼梯,脚步往下迈开两步,却突然听见有人从后面叫了自己的名字。
赵园怔愣,反应过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这异国他乡输个液都能遇阻的医院里,又怎么会遇见与她相熟的人。
随即又迈开步子继续往下走,却被后面匆匆而来的脚步抓住手腕。
赵园回头,重逢在此刻来的猝不及防。
她遇见了陆予铮。
少年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五官线条变得凌厉,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抓人眼球,为他增添魅力的,同时还有岁月打磨刻在他身上的成熟。
赵园觉得属实有些意外,但这其中也同样夹杂了两分惊喜。
那年从C医毕业以后,陆予铮便选择了出国深造,原因是国内的医疗救治虽然也是极好,但医院水平参差不齐,况且还有一些尸位素餐的不作为之士,把医院当成一个变相的吸血馆,这与少年的信仰相悖,况且他也总想学点不同的东西。
几相权衡之下,最后去了海外,如今人站在自己面前,赵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喔,陆予铮当初去的就是法国。
随即脑子里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冒出一些片段,还没来得及理清便被男人的嗓音打断——
“刚才叫你没听见,几年不见声音都忘了?”
“没。”赵园摇摇头,强撑着镇定指指自己的额头:“陆予铮,你能不能先带我去输个液?”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少爷各位友友们应该没忘吧~铁兄弟一枚啦
 
第30章 葬礼
 
赵园醒过来的时候,点滴上的针管已经拔了,一个留着粟色微卷长发的华人女医生进来给她量了体温,温度显示回归正常后才和她正式对上眼:“温度还是有些偏高,不排除水土不服的原因,回去之后多注意一下饮食和作息。”
赵园点点头,对她说的这些话表示知悉,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女人的脸上。
心下想的却是“陆少爷牛掰,这种美女都能追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女人随即倒也坦荡荡地由着赵园打量,甚至在写完病例单后将手腾出来朝她伸过来:“认识一下吧,我叫温禾。”
赵园也与她回握:“赵园。”
相视一笑。
赵园输完液后见效很快,期间和温禾聊了会儿天,知道她也是同来法国交换的留学生,只不过和陆予铮的情况略有些不同,除了完成医院的时候实习以外,还是笛卡尔大学的研究生。
陆予铮也下得去手,啧啧。
正想着被吐槽的主人公便已推门进来,对两个陌生女人此刻相谈甚欢的场景毫不意外,只懒散地倚在门口插了句话进来:“方便邀请两位美女一同共用午餐吗?”
那模样,一如当年。
赵园唇角勾了下。
几人从医院出来,附近就有条美食街,繁华地段里,陆予铮充当起导游的角色,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们进了一家中国菜馆。
馆主也是个中国人,一看见陆予铮就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能看出是经常光顾。
陆少爷这些年来人模狗样了不少,还习得了异国的绅士风度,知道给她们拉开椅子。
赵园坐了下来,在这浪漫的巴黎却吃着一盘接地气的剁椒鱼头,心情还挺……嗯,微妙?
“尝尝吧,老家特色呢,够意思吧一来就请你吃这个。”陆予铮侃。
“可不。”赵园轻笑,“以前宰你那么多次都没松过口。”
回忆冗杂进来,熟悉感又攀岩上心头,气氛和谐异常,预料中的生疏也没有出现。
陆予铮随即又点了这家菜馆的特色黄酒,桂花酿的,并不醉人。但据说能养胃。
赵园对此了解不多,但也很配合地喝了两杯,味道不错。
男人随即又讲起了这几年的生活,有光鲜有成就,亦有没有明说的曲折,磕磕绊绊地,终于也算是过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遇见了温禾,在这个世界最浪漫的城市里,互相给予彼此温暖。
赵园感觉有被治愈,笑着探听他们的婚期,让一向淡定的温禾也红了脸。
陆予铮却浑不在意地捏着女人微红的脸,笑的肆意:“快了,毕业就领证。”
赵园轻弯了眼,从菜馆里出来,陆予铮的同事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临时回去处理,赵园也从他微颦的眉心中猜出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也不再耽搁好友的时间。
因为同时她自己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赵园接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程雨,也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但赵园还是略疑惑了阵就接通了,那边响起女人的声音,先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随即完全沉默下去。
“嗯?”赵园不解,听那边安静了许久才终止止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哽咽,声音是赵园从未在程雨身上见过的沉重。
她听见电话那头说——“赵园,邓祁他…他走了。”
“什么?”
赵园感觉自己一瞬间好像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怎么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人听不懂呢?
邓祁走了,走去哪儿了,也和她一样出来旅游了吗?那一刻赵园只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不久前那个预兆性的梦再次浮现在眼前,反反复复间只能看见那个碎掉了‘平安’的钥匙扣。
是……那个意思吗?
赵园的手僵在了原地,通话界面却还在继续,仿佛是在等她消化,那边隔了好久才有传出声音:“早上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他家里人说,床头两瓶安眠药都空了,警局这边过去之后,初步判定为自杀……”
“他老婆情绪挺崩溃,殡仪馆那边陈暮帮忙联系了,后面已经在着人经手了,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程雨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串,赵园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清。
她只知道这个梦一般浪漫的巴黎,她该离开了。
 
飞机落地C城的时候,赵园看着窗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突然觉得,她好像都快不认识了。
这地方明明什么也没变,连天空的颜色都还与离开那天的相差无几,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一切思绪都恍若被人堵了起来,变得麻木。
赵园出了航站楼,陈暮将她的行李接过来放到车上,回到驾驶位前,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厢中蔓延出压抑非常的沉默。
赵园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到好像对一切都无所挂怀。
她的眼神却很空,也许是空到对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
车子一路向南出了城区,开向交通不便的偏僻郊外,葬礼在那里举行。
赵园到的时候入目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的交织,看的人心头发涩。
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同样是清一色的黑色装扮,赵园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这套黑色长裙,自己是什么时候换的呢?
哦,好像是离开巴黎的前一天晚上吧,陆予铮面色沉重地将她送去机场的路上,好像她就已经是这副装扮了。以至于现在在这乌压压的一片黑中,也完美地融了进去。
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每个人胸前别的那抹白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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