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拉着我拽着我,像我之前缠着你那样赖着我,可你偏偏把我推到一边,自己伤了痛了一声不吭的扛着。
“你看,在情字面前,我们做的都不够好...”
尾音被七叶吻落在了唇齿间,他仿佛解开了什么枷锁,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发疯的、忘我的吻着她,他从未这样失态过,无论是面对谁,七叶一向是冷淡的,沉静的,哪怕是对她,也只是轻微的勾一下唇角,眼神落到别处时,笑意又很快的散去,像冬夜溪水结上的薄冰,只在正午阳光照耀下化开一下,再冷一点,又迅速的冻住了。
混乱中,千辞只觉的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颊,可她的思绪已然溃败不堪。只有七叶知道,那些黑暗里的阴霾与恐惧在遇见阳光的时候全都退避三舍,思念和不舍便像三月春草般发了疯似的生长蔓延,以至于无法控制,在他的心尖尖上铺满一层又一层的眷恋。
青丝绾汝心,执手度流年。三千青丝若能换君心长,那他便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在草长莺飞的春日,芳草未歇的夏日,且胜春朝的秋日,落梅如雪乱的冬夜默念着她的名字,在她耳边轻声一点点的诉说着爱意。
在千万里之外,一位白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睫毛微颤,睁开了双眼,她茫然的望向四周,却是一如既往拥挤的人潮,没有一丝变化。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放着一串佛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报喜了欧耶,台风过境,大雨倾盆,我的科目二还是过了!巴适!!!
第47章 凤求凰·三
一吻过后,两人皆有些意乱情迷,七叶抵着千辞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出的气息暧昧缠绵,七叶开口道:“辞儿,我跟你回秦淮,我们成婚好不好?”
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千辞半阖着眼,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七叶见她模样,呼吸停滞了一瞬间,实在忍不住便又去吻她,直到千辞快喘不上来气,她半推开七叶,头撇到一边微微喘气。
七叶的手绕上千辞的发梢,低声道:“辞儿?”
千辞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你是一时兴起?”
七叶浅笑着摇了摇头:“早有图谋。”
千辞半推着他的肩膀:“我若是不答应呢?”
七叶盯着她的眼睛,一点点的靠近,千辞本来还笑着,被他盯的渐渐笑不出来了。
“求你,答应我。”
千辞偏了偏头,这个吻擦过千辞的脸颊,落在她耳侧,千辞耳朵一向敏感,这下更是立刻就染上了绯色。
七叶看见,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一声。
千辞被他笑的有些恼:“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七叶:“辞儿还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无言,言无不尽。”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千辞的耳畔,惹的她耳朵愈加红了。
千辞想了一会儿,问道:“好,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你答的不好,我就不答应与你成婚。”
她知道七叶有很多秘密,若是从前的她,她一定不会过问。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秘密对七叶的性命存在着极大的威胁,他不说出来,她就没法帮他。
七叶静静的看着她:“好。”
“若你死了,皇帝要怎么对付刘寅?”
七叶愣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简单的随便是谁稍微一想便能得出答案。他死或不死,刘寅在军队的势力都已经被调到北疆,皇帝的黑骑只要进军京城,刘寅的结局都活不成。
七叶轻声道:“辞儿...”
她凑上前飞快亲了一下七叶,没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最后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我没有理由拒绝你了。”
千辞笑盈盈的看着他,眼里漾满着温情,将眼底的担忧掩盖的天衣无缝。
门突然吱哟一声被人推开了。
七叶反应迅速,立即起身,将脱下的外袍盖在千辞头上,挡住她的身子,神色冷漠的看向门口。
但和正推门进来的人对上了眼的时候,七叶眼神中的冷漠有了一丝裂缝。
砰。
来人用力的关上门,门内一时寂静无声。
千辞掀了外袍问道:“谁啊?”
七叶没说话,也没有回头,不知为何千辞在七叶的背影中看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千辞想到了一种可能,颤抖着声音:“不会是...我爹吧。”
这一瞬间千辞无比希望七叶能摇一摇头,但很可惜,七叶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千辞不死心:“你没见过我爹,怎么会认识他?”
七叶:“你的眉眼和伯父有七分相似。”
有吗?她都没发现。
千辞觉得还有一线生机:“不能不能,我都没有告诉我爹我今天会摆宴,不是我爹,绝对不是。”
咚咚咚,有人敲门。
“客官,楼下有位老爷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他在下面等您,让您在一炷香时间内下去。”店小二在外面喊道。
啪,最后的稻草也断了。
千辞在屋内徘徊踱步了许多圈,终于在七叶面前站定,似乎下了十分重大的决定,千辞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银子全放在桌子上,把桌布打个结递给七叶。
千辞满脸不舍:“法师,我今夜已知你的心意,但如今父亲撞见你我二人私定终身,定然要加以阻拦,家父脾气如火山,你且快快离去,日后相见,你若有情有义,我便不离不弃。”
七叶挑了挑眉,问道:“走门还是窗?”
千辞说道:“走窗,我去拦住父亲,你快去吧。”
七叶敲了敲她的脑门:“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
千辞刚刚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扫而空,变成了满面愁容。
七叶摸了摸她的头:“我即说要与你成婚,那定然要拜见伯父的,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又何必发愁呢?”
千辞抬头看他,七叶冲她浅浅的笑:“信我。”
两人下了楼,小二便迎上来:“二位这边请。”小二带着两人走进了最里面的厢房。
屋子里满满当当。屠三,莫川儿,千父,甚至还有便衣的皇帝。
等等...皇帝?
千辞对全场看着最和善可欺的屠三投去询问的目光,但没想到皇帝却直接开了口。
“寻川不必惊讶,老师吃不惯宫里的吃食,又听闻你在这酒楼摆了宴,这才一齐赶来,只是不巧...”
茶盖和茶杯轻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朝中人最讲礼仪,尤属茶酒之道,这一声轻响将皇帝接下来的话都拦了下来。
千父放下茶杯:“今日皇帝即是便衣出行,就免了那些礼节吧,皇帝看如何?”
千暮此人最为护短,自己的女儿好坏只能自己来说,皇帝抢了他的话,那他就替皇帝免了大家的礼节。
皇帝只能连声说好,只是这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沧海桑田,白驹过境,老师现在护短护的早就不是他了。
千辞本想向父亲行礼,却不料千父又开了口:“老三,斟茶。”
屠三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千父不疾不缓端起沏的茶水,氤氲升起的白气半遮着千父的面容,千辞心中本就心虚,现在更是摸不准千父心中所想,但有一点是确定了的,等自己那难哄的爹一开口,她就跪下。千辞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三,二,一。
千父:“千辞。”
完了,这次叫的还是全名。
千辞几乎是一瞬间就跪了下来,在场的几个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站着的人已经跪在了地上,那叫一个诚诚恳恳,风驰电掣,毫不犹豫。
除了千父,所有人都避开了这一跪,就连皇帝都左移了一步。
只有千父,神色波澜不惊,连眼都没抬。
千父:“吃饱饭了吗?”
千辞有些心虚:“女儿吃过了。”
千父又问:“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千辞更加心虚了,她那些值钱的物什就在刚刚被打成了包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角落里躺着,现在她身上只有一个七叶送她的玉佩还算值点钱。
千辞答道:“虽不多,但足够度日。”
千父:“此次进京可有受伤?”
千辞这次倒是十分有底气:“完好无损。”
千父喝茶的手顿了下,抬起眼看向千辞:“那为何一封书信都不寄回来?”
千辞的底气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打着哈哈:“没有寄回去吗?屠三,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写了好几封吗?”
努力变成透明人的屠三不可置信的看向千辞。
千父说道:“好几封?你倒是说说,都何时所写,又写了些什么?”
千辞努力道:“爹,都过去了好些时日,女儿早就记不清了。”
千父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你就说说你在京城都结交了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
千辞闻言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果然逃不过去被盘问:“爹,这里人多耳杂,不如我们回家说。”
千父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换个人说。”
直到刚才,千父的眼神都没有看过七叶,仿佛他不存在一般,这句话说完,千父才看向七叶:“辞儿,不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
话音未落,七叶已掀袍屈膝,跪在了千辞身旁,动作行云流水让千辞都自愧不如。
此刻,除了千父,所有人又是避开了一大截,躲避之余,几人心中震惊不已,独独皇上心中多了一丝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自己的臣子太过宽容了,他可是对朕一次都没有跪过。
千辞偷偷拽他的衣角,七叶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背让她宽心。
七叶自进门便在观察这位名传天下的秦淮王了,他之前说秦淮王与辞儿眉眼间有七分相似,但现在看来只能说若是二十年前,初上位的千宰相眉眼间才与辞儿有七分相似。
在外人面前,上位者的威严很大的掩饰了这份相似,哪怕是他神色平静,目光和善,你仍旧无法把他看做一位普通的长辈去对待,或许只有在最为亲近信任的人面前,这位千大人才会卸下一身的防备。
但很显然,他并不在千大人认为可以信任的那些人里面,甚至说,更加糟糕。
七叶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下七叶,原香积寺住持座下弟子,见过秦淮王。”
千父说道:“原来是位僧人,既如此,不如大师替本王解一惑,本王学识浅薄,竟不知出家人还有下跪这一礼节。”
千辞说道:“爹,您...”
“本王许你开口了吗?”千父斜斜瞥过去,千辞还想再说,却被七叶拉住了。
七叶答道:“佛教大成者须看破世间虚妄,参透各路机关,在下愚钝,看不破且参不透,故已还俗,解不了您的惑。”
千父又道:“本王与你师父是故交,来往书信中常常谈起寺中趣事,他曾说自己徒弟四人,大徒弟断不了旧念,二徒弟舍不下酒肉俗物,三徒弟离不开苦恼执念,唯独小徒弟内外明彻,佛缘深厚,假以时日必得大成。
“少年人心中热血,不免易受所见所感迷惑,到底是缺了慧根还是破了戒律,你说的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七夕节礼物(不要打我)
第48章 凤求凰·四
七叶答道:“在下于我佛座下长大,我佛教我遵从本心,无论慧根还是戒律,皆非我佛教我而作,而是顺从本心,还俗仍是如此,哪有什么说不清的?”
莫川儿咬着手指,不解的看向旁边的屠三。屠三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听懂。
千父沉声道:“千辞年纪小,喜欢追寻一时欢愉便倾尽身心,这倒无伤大雅,找个寻常男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便罢了,但现如今她心悦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本王又凭什么答应这桩婚事?”
七叶看着千父,认认真真的说道:“王爷,我愿随辞儿回秦淮,一生伴随她左右,爱她敬她,直到她不需要我为止。”
千辞牵起七叶的手,十指相扣:“父亲,女儿此生非七叶不嫁,还望您成全。”
千父看着二人不言,厢房里又是一阵寂静。
良久,千父终于开了口:“沏茶。”
两个人皆愣了一下,屠三机灵,立刻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师还不快去给王爷沏茶。”
七叶起身,动作不如往日沉稳:“王爷请喝茶。”
千父哼了一声,说道:“太烫了,让本王怎么喝。”
七叶微微弓腰作揖:“是七叶思虑不周,王爷请随意。”
千父摆了摆手,七叶便又退回去跪着了。
千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不满道:“还跪着做什么,想现在就拜高堂吗?!”
刚跪下的七叶又默默站了起来。
千父:“行了,都出去吧,本王与皇上还有要事相商。”
几个人出了门,千辞一回头,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此时门框离千辞的鼻尖只有一个指缝的距离。
“爹,我的披风没拿。”
门开了,一件披风被扔了出来,然后门又被迅速的关上了。
被披风兜了一头的千辞十分乖巧:“谢谢爹爹。”
屠三在旁边疯狂憋笑,千辞淡淡的把披风拿了下来,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想睡屋顶吗?”
屠三捂了嘴跑到一边去了,不久,千辞就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大笑声,差点连屋顶都给掀了。
千辞无声翻了个白眼,拉着七叶上了楼:“法师,你不要介意,我爹他有时候会有些...孩子气。”
七叶:“嗯。”
千辞又道:“我爹平时脾气还是很好的,一般不会凶人,你不用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