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个妖孽和尚做夫君——公子拾肆
时间:2022-02-11 07:59:26

  千辞抬头,青白色的天空蒙了一层茫茫雾气,地上厚重的雪压得人有点喘不上气来,这场雪下得还真是不讨喜:“好。”
  递完伞,屠三便急匆匆地张罗过年的事情去了,两人的脚印一个个印在地面上,清晰又突兀,朝着两个方向延展而去,忽地他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去冲着千辞喊:“老大,路上小心一点,别摔跤!”千辞摆了摆手,算是听见了。
  千辞兜兜转转来到七叶住处,一眼便看到他,他正手持扫帚一下下的扫着雪,她这才注意到地上的积雪混杂着枯黄的落叶堆满了屋前的地面,千辞恍然想起,来这里的路上也是这番场景,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打扫了。
  她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烦闷,若不是他亲眼见到七叶自己扫雪,怕是还没发现自家下人苛待了他,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气道:“怎的是你在打扫?我派来的下人呢?”
  似是没有防备,七叶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个动作一时间让两个人都怔了一下,抬头见是千辞,他语气中含有十分歉意,轻声道:“凉。”
  是很凉,千辞刚碰到七叶的手就察觉到了,凉得如冬日初雪,纵使寒风料峭,一个人的手也不该凉成这般,千辞看了一眼七叶缩回去的手,她把手探入他的衣袖下,抓住他的手,渐渐紧握,她勉强笑了笑:“我向来不畏寒。”七叶点了点头,这次他没再挣开。
  七叶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我不喜人打扰,所以不让他们多来。”
  千辞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那你也不必亲自打扫,天太冷,又刚下过雪...”
  七叶勾起嘴角,打断了她的话:“嗯,但只有这样辞儿才更心疼我。”千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抿了抿嘴以压抑住自己的笑意:“就你知道怎么哄我。”
  她想了想,说道:“那明年我多种些松树,这样你也不必打扫。”
  七叶却摇摇头:“松树常青,树叶长青不败,容易让人忘了四季交替和时间飞逝。”
  千辞环视了一圈,将他拉到一棵松树下,神秘兮兮道:“法师,你闭眼。”七叶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
  千辞悄悄将手放在树后,朝树干轻轻一拍,积雪经不住树枝颤动,悉悉索索地落下来,刚下的雪干净松散,这一拍,仿佛将昨夜的大雪于这棵树下重现。七叶并不躲,温和地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千辞。
  “你看,雪压弯枝桠便是告诉我们冬日已至。”
  七叶朝她走去,走出了繁多纷乱的落雪,千辞才得以看清七叶的模样,他的肩膀,头发和衣袍上落满了洁白的雪,给他平白添了许多冷气,七叶以往肤色苍白,近日来她日日盯着他吃饭养伤,身体好了许多,但他的面色却也只是好了一点。
  清冷,孤独,千辞不由得想起佛前垂眸的七叶,那个一直走在路上的梭罗佛,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来路。
  但也只是一瞬间。
  千辞扑进他怀里,七叶伸出一只手接她,将她拥在披风之下,千辞环住他的腰身,披风下温暖许多,劲瘦的腰身很让人安心,她又将头埋了埋:“怎么一点都没胖呢?”千辞听见七叶的心跳声带着温度从胸膛传来,闷闷地但很好听。
  七叶抚着千辞的头发:“我不像你。”千辞反应过来抬头看他,佯怒道:“你说我胖?”
  千辞一抬头,他的手就停在了她的耳畔旁,于是顺势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她刚想说他骗人,却发现手下布料竟十分单薄,此刻她才发觉,七叶穿的这一身正是她最初赠他的那一身——暗红色的直襟长袍,外面披了件月牙白鹤氅,初秋时穿尚可保暖,现在必然会冷。
  怪不得他的手那么凉,她急道:“你怎么穿这么薄?”然后不听七叶说什么便拉他进了屋,握着他的手靠在火炉旁,但火炉却并未点着,千辞左看右看也没找到炭火,她皱起眉头:“炭火没人送来吗?”
  七叶道:“今日刚好用完。”千辞见火炉中一点炭渣都没有,他这话分明是在骗她。千辞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才压下去的情绪又一股脑地涌出来:“七叶,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天这么冷,你穿得如此单薄,炭火不够也不告诉我,就是正常人的身体也不能这样糟践。”
  七叶并不插嘴,只静静地等她说完才开口道:“你最近忙些,我怕打扰你。”
  “我最近...”千辞的话戛然而止,确实,将近年关,父亲忙不过来的事务便让她去处理,以往最长不超过一天她也会过来看看他,但这次与上次已是隔了五天。她竟已经五天没有见过七叶了吗?
  察觉到她的慌乱和后悔,七叶揽过她的肩,在她发间吻了吻:“没关系的,炭火没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总是这样,受了什么苦也不说,徒留她一个人自责心疼。
  “老大!盖余国的戮青将军来信!”屠三的声音大老远就传来,“秦大公子有消息了!”
  千辞急忙拆开来信,信的内容让千辞脸色剧变,七叶问道:“如何?”
  千辞语气不掩激动:“秦大哥被戮青所救,性命无忧。秦老将军是被人所害,秦大哥恐楚星河在军中被奸人所误,误杀忠臣,特叫我前去传信。”
  千辞又问屠三:“信给父亲看了吗,父亲怎么说?”
  屠三答道:“看了,大人说可信。”
  千辞点了点头:“即使是诈,我也要走一圈。”她的眼前浮现起戮青的模样,坚毅果敢而又杀伐果断,戮青是秦大哥的旧识,并且没有理由害她。
  如果信中所说属实,那现在时间十分紧迫,万一楚星河在她赶到之前做了什么错事,那问题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近来南疆没有传来任何异动,楚星河定然还没动手,她的武功虽不是最好,但轻功却最好,若比起来七叶可能也就只能和她打个平手,所以她去才有可能来得及将消息传过去。
  七叶见她神色间遮不住的开心,也被她感染,嘴角带上一抹笑:“你即刻启程,还能赶回来与千伯父过年。”
  千辞笑得眉眼弯弯,应了声:“嗯,我今日便启程,定赶回来跟你们过年。”屠三开门时忘带上屋门,此刻冷风灌进来,激得七叶一阵咳嗽,千辞的喜悦一下被冲淡了些。
  “快关门,”听见千辞的话,屠三懊恼地一拍脑壳,立刻去关门,千辞握着七叶的手哈气,“你今日便在屋内待着,哪也不许去,也不许去送我。”
  见七叶垂着眼不说话,她还是心软:“你今日受了凉,再送我免不了一场风寒,而且我这次去最多半月便可往返,你在家里等着我好不好,嗯?”
  千辞往后看了一眼,屠三自觉地回过了头,并捂住了耳朵。她捧起七叶的脸,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亲,还没来得及离开突然被他拉入怀抱,一点点地加深着这个吻,过了片刻,他才放开她。七叶垂着眸,盯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眸色晦暗不清,诸多情绪翻滚涌动,千辞微微喘息,呼出的热气缠绕在两人极近的空气中,最后,他又恋恋不舍地碰了碰她的唇,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千辞挥着手跟七叶告别,七叶静静望着她一步步远去,直到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又落在地上蜿蜒至远处的脚印,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仿佛不知道寒冷也不知道疲惫,久到不知何时肩头落了第一片雪,他眨了下眼,睫毛上的雪花细小如霜,越积越多,
  他抬起早已冻得冰凉的手,将肩膀上的雪抚了去,转身进了屋。
  雪越下越大,不久便将地上的足迹抹去了。
  临行前,千辞精准地在一家酒楼找到了喝得伶仃大醉的老乞丐,他面前是各式各样的酒壶,全是空的,但桌子上一碟小菜都没有,她好像都没见过这人吃东西。她朝掌柜的示意,掌柜的立刻喊道:“打烊了啊,今日请回吧,各位多有得罪,今日的饭钱都免了。”
  底下一片哀声怨道,老乞丐本来都已经不省人事了,听见这话一猛子抬起头来骂道:“不能打烊,老子还没喝完酒呢!”
  千辞将提着的两壶好酒放在老乞丐面前,对暴怒的老乞丐笑道:“谈谈?”
  老乞丐十分不情愿:“有什么好谈的。”
  瞥见老乞丐紧紧抱着那两壶酒,千辞一挑眉,站起身便要离开:“那好吧,我去找别人,正好省了我那些好酒了。”
  老乞丐看了看手里的酒,又看了看千辞的背影,犹豫再三叫住了她:“站住。”千辞背对着老乞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千辞道:“也没什么,就想让你在来年三月份提醒我去老槐底下挖几壶酒出来。”
  “行了,就这么点破事,我记住了,快滚吧,”老乞丐烦躁地赶人,但眼睛却闪了闪,他说道,“这两壶不够喝,让你手底下那个叫什么三的给我再送几壶来。”
  千辞答道:“屠三要跟我去南疆,大抵没空,我叫别人给你送。”
  老乞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抱怨道:“你换个人跟你去不行吗?”他一看千辞的神色,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真麻烦。”
  千辞笑道:“只要前辈做到答应我的事,等我们从南疆回来,我必亲自登门道谢。”
  老乞丐闷头喝酒,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千辞已经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知趣的离开了,待千辞离开后,老乞丐放下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千辞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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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辞利索地翻身上马,拉起缰绳,马头扬起,在夕阳中投下阴影,千辞回首看着身后许许多多的人们,有父亲,胡老二,莫川儿...唯独没有七叶,千辞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是自己不许他出门的,现在又这般矫情。
  千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寻川,此去路途遥远,天高水寒,你且记得多添衣裳,将星河安全带回来。”
  千辞笑得灿烂:“放心吧,我等着回来吃您的年夜饭呢。”
  千父又看向旁边默默等待的屠三:“屠三听令。”
  屠三大声答道:“在!”
  千父道:“一路上定要护好寻川,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屠三一扬缰绳,吼道:“是!”他的模样庄重且坚定,仿佛要去赴一个重要的誓言。
  夕阳逐渐下沉,只剩下小半个也在寒风呼啸中悄悄藏了起来,骏马一步步走向远方,千辞朝后方挥手,然后猛地一挥缰绳,马儿立刻跑起来,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远方。
  老乞丐晃晃悠悠走出来:“别看了,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七叶没动,盯着千辞离开的方向久久伫立,老乞丐摇摇头:“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千辞:亲亲就不要闹了好不好?
  七叶(盯~):好。
  千辞:啊,不是...唔...
  屠三:我听不见听不见,嘤嘤嘤...
 
 
第67章 锁麟囊·六
  七日后。南疆。
  “老大,城墙上的两人多半就是楚小公子和那位朱煊将军。”屠三与千辞赶到的时候,大夏与上鄀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楚星河若想杀朱煊,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千辞脱下身上用于掩饰自己的玄色外袍,红色的衣裙在战场中显得格外明显。
  屠三连忙制止她的动作:“老大,你干什么?”
  “楚星河只有看到我,才有可能放弃杀死朱煊。”时间紧促,千辞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屠三严肃道:“不行,这是真正的战争,不是寻常比武,你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千辞道:“上鄀乃小城,这场战争的作战规模不会很大,况且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一定可以成功。”
  屠三还想再说什么,千辞又道:“秦老将军和楚星河于我而言,都是亲人。”屠三看着坚定的千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大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千辞观察着战局,对屠三笑了笑:“放心,你老大是谁啊。”
  屠三笑了下,与千辞并肩杀入了战场中。千辞的红衣在纷扬的沙土中格外鲜艳,以至于本来沉思的楚星河一眼就看到了她。
  千辞一边抵抗着敌军,一边留意着城墙,见楚星河的动作,她便知道他已经注意到他了。她借力将冲来的敌人踹倒在地,隔着千军万马,她和楚星河的目光正正对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星河投来的眼神变得惊恐万分,好像发生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抬手拦去射来的箭,她才发现楚星河的眼神穿过了她,望向了她的身后,忽地脖颈后方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液体撒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散发着腥味,仿佛是血。
  她的身后不是屠三吗,怎么会有血呢?她突然不敢回头了,直到有箭声破空而来,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利箭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变得十分清晰,楚星河嘶吼着喊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去。
  红缨枪贯穿了屠三的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枪头,猩红得可怕又恐怖,仿佛能将世界染成红色,她看见屠三张了张口,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刹那间,她的眼前似乎只剩下了黑色和白色,周围的厮杀变得很安静,没有嘶吼,没有挣扎,没有血肉翻飞。
  她想问屠三倒下了怎么不站起来呢,万一有人想杀他,她来不及护着他,受伤了怎么办。但总是有很多人围着她,张着血口拿着□□朝她冲来,但他们的动作都极慢,她只是拿剑轻轻一挑便将他们的喉咙挑破,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她才发现原来杀人这么容易。
  一剑一剑,一个又一个倒下,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伤,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痛,但这些不重要,她只想知道屠三为什么不站起来,但围上来的人好多啊,她只能不停地挥剑,让他们再站不起来,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离屠三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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