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扮小可怜——我若安然
时间:2022-02-11 08:02:50

  苏无回轻声叫了易小凉一声,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如今既已证明贺庄主不是你杀的,切莫再生事端了,此事乃是饮月山庄自己的事,不如就此了结,让他们下山去吧。”
  易小凉知道苏无回是个忒温和的性子,天大的委屈都能打个哈哈便过去。
  可易小凉却不是这种脾气,谁若招惹她,她必龇牙咬回去,如今七师兄一条命加上她一条臂膀,无论如何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可她得听苏无回的话,遂挠了挠头,佯装叹气:“好吧,既是饮月山庄自己的事,我等自然不便插手。”她作势往回走了几步,又道,“对了,贺夫人,我听说若强行修习灵犀掌下册秘籍,便会内息阻滞,五心烦热,血脉暴行,贺庄主是不是这症状啊?”
  叶犀终于忍不住切齿道:“落风!你去杀了这信口雌黄的丫头。”
  赵落风应声。
  涑河山庄的弟子们纷纷拔剑出鞘,将易小凉护住。
  “叶二小姐别急着灭口。”忽听得有人道,“不妨先见一见故人再说。”
  易小凉与众人一道望去,来人脸上遮了面具,是沈三。
  “你怎么来了。”易小凉有些惊喜。
  “那日我救了你,你说要送我谢礼。”沈三走到易小凉身旁,“我来要我的谢礼。”
  “我自然没忘,待我理完这一遭乱麻。”
  叶犀横眉:“你又是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沈三道,“我在路上捡到个人,他说他是叶二小姐的旧人。”
  话音一落,便见几个人抬了一张椅子出来。
  椅子上坐的正是那日易小凉在饮月山庄地牢里见过那人!
  宋沉舟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一脸惊奇道:“咦,这椅子是个好东西哎!待会儿你们用完我能拿走吗?”
  “此人是谁?”易小凉亦往前走了几步。
  “我并不认得。”沈三摇摇头,“不过看叶二小姐神色,似乎认得他?”
  那人听见叶二小姐四个字,忽然抬起头,四下望了望,可他早已没了眼珠,纵使伸长了脖子也只是徒劳。
  叶犀语调已然失了镇定:“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倒不想做什么。只是他说想见你一面。”沈三走到那人面前,“叶犀便在你面前了,你不是有话要与她说么?”
  椅子上的人声线抖得十分厉害,嗫嚅许久,终于道:“小师妹,你好狠毒的心。”
 
 
第16章 、问心室外
  “谁是你师妹!”叶犀冷眼道,“我不认得你。”
  “好……好……”那人哽咽道,“你不认得我,你不认得我,我的小师妹有世间最清亮的眼睛,是世上最善良的姑娘,她不会是你这般模样。”
  花易落撇开叶犀,往前走了几步,问:“你姓甚名谁?可有师承门派?”
  那人缓缓道:“我叫李执南,是灵犀门大弟子。”
  他说完,嘴边浮现出一抹苦笑,是了,不知道灵犀门三个字,可还有人记得,记得那盛极一时的繁荣,记得凭借一套灵犀掌威震江湖的叶先秋。
  花易落笑道:“真是有趣,原来叶二小姐不认得自己大师兄。”
  李执南微微偏着头,一双空洞的眼眶朝向天空:“那一日问心室外,我站了许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是何时过去的了。”
  叶犀面色铁青。
  二十年前,挽阳,灵犀门。
  李执南风尘仆仆方从外头回来,一进大门,便被门后突然跳出来的小黄鹂唬了一跳,他故作不悦道:“阿犀,这小把戏你还没玩腻?师父呢?”
  “阿爹在问心室练功呢,昨日说已练到了下册秘籍最紧要关头,若今日得以突破,灵犀掌功夫便能再精进许多。”
  叶犀抓了他的胳膊晃晃,“大师兄,我好无聊啊,阿姐自从解了禁闭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日郁郁寡欢,愈发沉闷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她也不理我,都快要把我闷死了。”
  李执南道:“你如此性子,究竟何时能长大啊,若是嫁了人……”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大师兄,你此番出去可遇着什么好玩的事情?”叶犀捡了许多小石头,随手递给李执南。
  李执南便撩起衣角接着:“我在封安遇见了沈家小公子,他与易溪亭在封安大街上闹了一场。”
  “一个花架子一个草包纨绔,有什么值得提的。”叶犀朝湖里掷了块石子,石子安稳落在荷叶上,滚了滚,然后掉了下去。
  李执南道:“沈家小幺是多少姑娘心中顶好的儿郎,阿犀竟然瞧不上?”
  “那张脸比姑娘还精致,秀气过了头,半分男儿气概都没有。”叶犀十分不屑。
  李执南又一次问道:“阿犀,你当真决定要嫁给贺知江了?”
  叶犀又投了枚石子:“与贺家的婚约已经定下了,江月死后,阿姐好不容易才又有了些生气,总不能再逼迫她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李执南瞧着眼前人一张许久未见笑意的小脸,终于提了勇气说了扎在心头已久,日夜搅扰心神的那句话:“其实若你不想……”
  “那不是阿姐么,她可是又要给阿爹送吃的了?”
  叶犀话未说完已然跑了出去,回头朝李执南挥手,“我去瞧一眼,大师兄你自己玩吧。”
  李执南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无奈笑笑,方才究竟是谁嚷着无聊,他仍旧站在塘边站着,日头十分烈,额头滑了几滴汗珠下来。
  只是等塘里鲤鱼游了几个来回,仍不见叶犀回来,他将那捧石子抖在塘边,也朝问心室去了。
  问心室外,李执南清晰地听见叶灵道:“我一身功夫皆为爹爹所教,如今却不能再替灵犀门挣半分荣耀,叶灵今日将这一身功夫尽数还给爹爹,自此不再是灵犀门弟子。”
  “阿姐。”叶犀的声音,“你这是何苦。”
  “你……你……”叶先秋断续道,说话间夹杂着剧烈的咳嗽。
  “阿姐。”叶犀道,“你走吧,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将她养大。阿爹这里你不用忧心,有我在。”
  “你……你竟还同他做出此等……”叶先秋话未说完,体内真气急速窜行,一口气憋闷在胸中,仰头倒了下去,没了知觉。
  良久,听见叶犀长长叹了口气:“阿爹,你这是何苦呢?你对阿姐再好,始终也抵不过一个江月。”
  “你总说阿姐乖巧,可你却瞧不出来你这个乖巧的女儿,骨子里最是执拗桀骜。”
  “你竟还想让阿姐接门主的位子,连灵犀掌秘籍都要传与她,可她呢,连瞧都没有瞧一眼。”
  “阿爹啊,阿爹,你若看开些,也不必将自己搞成如此模样,如今你知道谁才是你该指望的人了么。”
  “往后灵犀门的事,有我替你扛着。这灵犀掌的下册秘籍,我也会替你好好保管,不过阿爹,你要先告诉我上册秘籍在哪里?”
  李执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日那个最是单纯的小师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脑中一团混乱,飞快逃离了问心室。
  不行,师父还在里面,如此想着,他又折了回去,正遇见从问心室出来的叶犀。
  李执南强作镇定,迎了上去,道:“怎么了师妹?”
  叶犀神色焦急,满眼泪水:“大师兄,你快去看看阿爹,阿爹练功出了岔子!”
  李执南一脸惊惶不再遮掩:“怎么会这样?”
  叶犀扯了李执南的袖子,哭道:“阿爹是被叶灵逼的!是叶灵!是叶灵!我眼瞧着叶灵当着阿爹的面自废功夫,逼得阿爹吐了血,她还……她还拿了灵犀掌的秘籍!她说阿爹瞧不上江月,她便要替江月拿这灵犀掌的秘籍。”
  ——
  话至此处,李执南艰难地从回忆中剥离,已微微哽咽,他停了许久,未再言语。
  叶犀已然面色泛白,她手上失力,将晓跌落地面也未顾及,只一步一步朝李执南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大师兄,你保守了那么多年秘密,为何如今却不肯放过我。”
  李执南抬着空洞的眼眶朝向她,道:“我从未为难于你,师父去后,阿灵不知所踪,灵犀门不能没有主心骨,所以我甚至愿意瞒下此事,想与你守住灵犀门,可是为何你不肯放过阿灵。
  后来,你终于猜到师父把灵犀掌秘籍给了阿灵。于是,你打着为师父报仇的幌子,将阿灵逼死在荒岭山。小师妹,你好狠的心,阿灵是你亲姐姐。”
  叶犀冷笑一声:“大师兄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那些日子让我一度以为,我只是为了灵犀门而存在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灵犀门。”
  李执南道:“师父……师父他是逼你与阿灵狠了些……”
  只是狠了些么,他握着扶手,喉结动了动,竟也说不下去了。
  灵犀双秀,是灵犀门的希望,将来必将要扛起师门重任,在遍地开花的江湖中立起不倒的一面旗帜。
  退一步,错一处,倦怠片刻,皆是背叛,是愧对,愧对生养恩情,愧对众人追随。
  这是叶犀自小便听惯了的话,先是入耳,后来入心,日复一日刻进骨血,镂进心魂。
  似魔咒,如罂粟,日日萦绕,就像中了蛊的人要靠药来续命,她只得不停地往前走,再往前走,才能在薄冰破碎前得一刻的喘息。
  “可突然有一天你们却告诉我,灵犀门并不需要我了,如果非要放弃一个人,为什么是我!
  灵犀门对我来说就像赖以续命的药,你们为什么要将我的药碾碎呢?没了药,我如何得活?”
  叶犀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脸上仍是一种无措的茫然,像是汪洋中行船,雪夜里狂奔,眼瞧着目之所及的救赎轰然倒塌,而这一路上唯一的同行人,却摇身一变成了赢家,站在终点看着她。
  李执南从未曾想过,从桎梏里脱身对于叶犀来说是并不是一种解脱,原来那桎梏早已勒进了血肉里,逃不开了。
  灵犀门成了她心头的蛊,她拼尽了一切也要往那三个字走过去。
  “大师兄,难道你不知道吗,叶灵她心有旁骛,她担不起灵犀门!她稳不住灵犀门!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走回从前的路,只有沿着那路走到最后,我才能解脱,为了解脱,我不得不百般算计。”
  “百般算计。”李执南忽然想起,他曾在叶犀那里看见过一块玉制望月玉佩,他认得那是饮月山庄的信物,他也问过叶犀那玉佩从何而来,当时小师妹煞有介事地与他耳语,说是在演武会上捡的,她看着喜欢便留下了,让他不要说出去。
  如今看来,贺知江也不过是她百般算计中的一环罢了。
  “阿犀,你告诉我。”李执南仍留有一丝的指望,指望那场求娶不是算计,“你同贺知江……”
  叶犀平静道:“是,贺知江在演武会上一见钟情的,不是阿姐。”
  “所以你便让贺知江前去求娶阿灵?”
  李执南最后一丝企望轰然崩塌,“以此来逼迫阿灵为了江月拒婚,让她记恨师父,逼她心灰意冷自废功夫叛出灵犀门,好彻底断绝了阿灵继承掌门之位的可能?”
  “是啊。”叶犀竟还笑了笑,她在李执南身旁坐下,道,“大师兄,从小到大,你永远是最了解我的人。”
  李执南似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一声声重复道:“你对不起她,你对不起师父……”
  叶犀忽然变了脸,道:“可她就对得起爹爹吗?她就对得起灵犀门吗?”
  孙钰照琢磨着叶犀之所以敢不遮不掩地认下所有的事,必然是早就想好了如何叫今日在场的人都闭嘴,他想到此处,领着人不动声色撤着步子,想要悄悄溜下山去,奈何有个弟子手忙脚乱将手中剑跌落在青石板上。
  清脆一声响。
  叶犀眼风一扫,喊了一声:“落风。”
  赵落风便领着饮月弟子朝神龙帮的人围了过去,孙钰照慌了神:“贺夫人,你可信我!”
  可话未说完,刀剑声已然响了起来,孙钰照领的那一帮草包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孙钰照好歹也是一帮之主,与赵落风算是平手,终究叫他带着伤逃了下去。
  孙钰照这一逃,凡事慢半拍的宋雪人终于看出些门道来,他竟往花易落身后躲了躲。
  花易落懒懒瞧了赵落风一眼,赵落风自知不是敌手,只好暂时罢手。
  众人都只顾着瞧赵落风那处,却不见叶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朝李执南刺过去。
  “不好。”易小凉惊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沈三拔了易小凉头上的发簪扔了过去。
  这时,却见饮月山庄那一众弟子里头,有一个人拔剑冲了上去,看那攻势,正是冲着叶犀而去。
 
 
第17章 、深渊不渡
  深渊不渡人,我便渡了这深渊。
  没了发簪,易小凉的头发便散了开来,左右瞧了瞧,弯腰去扯沈三的衣角,才想起来自己的左臂已然快要废了,仰头道:“劳驾。”
  沈三不解道:“为何不撕你的衣角?”
  易小凉诚恳道:“我的衣裳贵。”
  沈三笑了声,顺利撕了一条衣角,便来与易小凉束发,易小凉忽然「嘶」了一声。
  “怎的?”沈三一只手握着易小凉的长发,问道,“是不是我使力大了些?”
  易小凉回过神来,摆摆手,低声道:“那人用的是灵犀掌,是叶青青。”
  虽然灵犀掌这功夫厉害,可是叶青青毕竟功力尚浅,内力不够深厚,撑不起灵犀掌的威力,白瞎了一把宰牛刀,不过几招便被叶犀甩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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