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星森
时间:2022-02-11 08:25:11

  “什么人?”秋千一落下她便两脚蹭住了地面。可等她再抬头去看向那面墙头上时,那两个脑袋又都不见了。
  “什么什么人?”陈妙仪也随着她看了一回,压根什么都没有啊。
  “就是刚刚,有两个人趴在那里偷看。”陈灵姿指了墙头。
  陈妙仪还特意过去看了一圈,甚至爬上了墙头,朝外面巷子望了一回,除了沿着墙根卖菜卖花的,没见什么游手好闲的人啊。
  “你看错了吧。”陈妙仪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她指了指边上种着的一棵香柚树,“你把这树看成是人了吧。”
  “我还没眼花到那个地步。”陈灵姿无语道,“刚刚就是有人在偷窥。”
  陈妙仪摆摆手:“偷窥便偷窥吧,他们也就只能看看了,但凡他们敢踏进这里一步……”她伸手引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陈灵姿哭笑不得:“什么叫‘偷窥便偷窥’?他们那是地痞流氓的行为。”
  “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在呢,没人敢占了你的便宜去。”陈妙仪说着往秋千架上一坐,冲她招手,“这回轮到你来推我了。”
  陈灵姿只赏给她一个白眼,提起裙子就走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明明说好了一人一次的,你耍赖啊?”陈妙仪冲了她的背影喊。
  墙外巷道内,卖新鲜蔬菜的刘大叔问蹲在他摊子前的周炼和流火:“周大公子看好了没?要买多少青菜啊?”
  周炼摔下手里的菜叶子,哼道:“我看起来像是会买菜的人吗?”
  刘大叔点点头:“不像是会买菜的,但一定是能爬墙偷看人家女儿的。”
  “嘘!”流火赶紧给他比划了噤声的手势。
  周炼却不在意,他蹲在那里继续问:“哎,刘大哥,你说这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刘大叔被他一声“大哥”叫得浑身畅快,笑道:“这是你家的宅子,你怎么不去问问老张头?”
  “我敢问他?”周炼一脸的生无可恋,“回家就得被我爹揍得掉一层皮。”
  刘大叔如何不晓得镇远大将军严厉,他就是想逗这小少爷玩。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也就不继续了,老实说道:“听说是从外地来的商人,来这边访亲的。才看见搬行李的就好几辆马车了,他们家亲戚可真有福。”
  “访亲还要租房子住吗?”周炼迷惑。
  “嗐,你不懂。”刘大叔一挥手,“他们这些有钱人啊都讲究,出行都带着自己的侍从,还有家丁护院,甚至是厨子,自然是瞧不上住客栈了,租个大房子住多舒服。他们最会享受了。”
  周炼一听觉得也是:“唉,谁能像我们家,说得好听是朝廷三品大员,实际上口袋里都没几个铜板。”
  刘大叔是土生土长的越州人,自然清楚周炼所说不假,周大将军的那点子俸禄,基本上都分给那些老弱病残的士兵了。可周炼说这话,分明是在欺负他不懂内情了。
  “去你个小崽子!”刘大叔拿发黄的菜叶子砸他,“你家里铺子都不知道开了多少间,现在跑来跟我们哭穷?你口袋里是没几个铜板,可你有银票啊!”
  周炼一边躲一边笑:“你来搜,搜到就是你的。”
  刘大叔都快要脱鞋来砸他了:“没有还不是你自己花天酒地混完了?我要是你爹我也要抽你!”
  周炼一溜烟跑出老远,还不忘回过头来怼他:“你可悠着点啊,菜没卖完回去大嫂子又该揪着你的耳朵骂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终于跑开了。
  流火气喘吁吁地赶上了周炼,他正靠着街边的一棵大榕树,嘴里叼着片叶子,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钱袋子。
  “少爷。”流火弯腰喘道。
  周炼问:“你看清那两个姑娘了?”
  流火摇头:“太快了,没看清。”
  他想了想又问:“少爷你看清了?”
  周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得意道:“有我这双招子,还有啥看不清的。”
  “那她们长得如何?”流火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问。
  周炼玩味地笑:“看来万艳楼的花魁该让贤了。”
 
 
第七章 
  在宅子里待了三四天,就连老鼠洞都被陈妙仪给打探清楚了。百无聊赖之际,她终于怂恿着相王妃带着她和陈灵姿出门逛街去了。
  相王妃此次出行的目的很简单:给女眷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所以一出门她就奔着越州城里人气最旺的绸缎庄子来了,还没等陈妙仪适应,她就已经被人给量好了尺寸。
  “光做衣服多没意思啊。”陈妙仪向陈灵姿抱怨着,看她倒是很享受的样子,不由得又提议道,“咱们自个儿出去逛逛吧?”
  “那多不好。”陈灵姿看了眼正由专人陪着挑看料子的母亲,“我们偷偷跑了,娘发现了又该打你了。”
  “不会。”陈妙仪笑着摆手,随即反应过来,“怎么是只打我呢?”
  陈灵姿转过身让人量后肩宽,笑道:“因为你笨呗。”
  最后她们还是出来了,不过是向相王妃言明了的,出来在门口的糖画摊子上买几支糖人。
  “买什么糖人?”陈妙仪拖着陈灵姿就走,“我才看见那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
  糖人和冰糖葫芦,又有什么区别呢?陈灵姿翻了白眼。
  冰糖葫芦买到手,陈妙仪也没有就要回去的意思。她拽着陈灵姿从一个摊位前逛到另一个摊位前,有卖锅碗瓢盆的,有卖手帕香囊的,有卖动物玩偶的,还有卖假的金银首饰的。
  那些摊主都精明得很,一听她二人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士,或许是觉得外地人更是人傻钱多,要起价来更是一个比一个狠。
  就比如那串黄金葡萄耳坠,分量掂着就不对了,那一脸麻子的摊主竟敢要价二十两银子。陈灵姿笑着放下,他立马又改口:“十八两。姑娘,我是看你真心喜欢,就十八两,一口价。”
  陈灵姿还是笑着摇头。
  摊主一脸的无奈:“那你说给多少?”
  陈灵姿伸出两个手指头。
  “什么?二两?不可能不可能。”摊主连连摆手。
  陈灵姿笑着纠正道:“不是二两,是两个铜板。”
  摊主一听就炸了:“小姑娘,你逗我玩呢?我这可是金子!”他瞪了陈灵姿道。
  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过话,一时梨月和星霜就要上前,却被陈灵姿给拦了下来。
  “你说这是金子?你敢同我去金银司比对么?”她盈盈笑问。
  摊主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有几个女子能知道他这是假的金银首饰?更别提金银司这种官方掌管的机构了。
  他一恼,也怕她叫嚷起来坏了自己的生意,便挥手赶她们走:“去去去,不买就别打扰我做生意!”
  陈灵姿才不稀罕这种假玩意儿呢,她就是瞧着新鲜,哪成想这人还真敢来讹她呢。相王妃一直告诫她们出门在外要低调,她也不想生事,叫她走便走吧。
  隔壁卖绢花的摊子前,她才驻足看了几朵,就听见陈妙仪凑在自己身边悄声说道:“有人跟踪我们。”
  她不好去看,便取了一支绛红纱堆的花朵在手中,同时低声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男的。不对,是两个男的。”陈妙仪道。
  “……”她这说了不等于没说?陈灵姿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妙仪正嫌无聊呢,这会子撞上两个人来,她可不得好好玩玩?便说道:“你跟我来。”
  陈灵姿跟着她七拐八绕的,很快便远离了人群,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街上。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陈灵姿好奇问道。
  陈妙仪得意道:“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过了,家里又有整个越州城的布局图,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
  陈灵姿不得不感慨,这家伙的聪明劲儿总是使在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这边。”陈妙仪在打探过四周后,又拉着陈灵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没多久,巷子口就探出了两个贼头贼脑的人来。
  “咦,少爷,没人哎。”流火疑惑道。
  周炼心里也觉得奇怪,他明明看着那两个姑娘走进了这里的,且那前头是个死胡同,怎么偏偏没瞧见人呢?
  “不会是翻墙跑了吧?”流火推测道。
  “不会。”周炼对这点十分有信心,“一看她们就是没功夫的,那么高的墙,几个弱女子怎么爬得上去?”
  “那可说不准。”流火小声嘀咕着。
  “兴许是躲在哪里了。”周炼摩拳擦掌,“走,咱们进去细找找。”
  “还是别了吧。”流火迟疑着,“要是给老爷知道少爷你又不务正业,还跟踪人家姑娘,又该要扒你的皮了。”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周炼不耐烦道,“你到底进不进去?”
  流火心想他倒是想不进去,可他也不敢违逆这个小少爷啊。再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不还是他?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就进吧!流火打定了主意。
  周炼和流火进了巷子,每一处有遮挡物的地方都被他们搜索过了,却始终不见那几个女子的身影。
  “奇怪,哪儿去了?”周炼陷入了沉思。
  只是他没能沉思多久,就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险险躲过,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已与对方交手了好几招。
  但很明显,他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没一会儿他就被人给拿下了。
  流火比他撑得久一些,但最后也免不了被人扭了胳膊压在背后的下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周炼愤怒地叫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偷袭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也敢跟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束缚着周炼和流火的两个人没说话,却从巷口传来这一道清脆的声音。
  周炼抬头看去,那不正是他才跟着的人吗?
  “你们……”他有些发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要你管?”陈妙仪一脸欠揍的模样,她慢悠悠走近了周炼面前,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打量半晌后说,“啧,这小脸儿长得还不错。”
  周炼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咬牙切齿:“你是流氓吗你?”
  陈妙仪放开他,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谁先跟踪我们的,还好意思说我们是流氓。”
  陈灵姿纠正她:“他说你,别把我也算进去了。”
  陈妙仪一挥手:“现在可不是咱们姐妹内讧的时候。”
  陈灵姿不想与他多废话,便径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周炼咬紧了牙关,看起来并不打算交待。
  “不说?”陈灵姿挑眉,看了眼押着周炼的陆琪,示意他道,“先卸了他一条胳膊。”
  “什么?”周炼挣扎了起来,“你看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一上来就要卸人胳膊?”他叫嚷着。
  “哟,原来你会说话呀。”陈灵姿皮笑肉不笑。
  周炼板着一张脸:“谁说我是跟踪你们了?街道那么宽,我不过是碰巧。”
  “这么巧啊?”陈灵姿笑眯眯道,转而向陆琪又下了命令,“两条胳膊全卸了吧。”
  “别别别别呀!”周炼一激动,话说得跟结巴似的。他咽了下口水,继续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灵姿叹了口气,她向陆琪陆瑞兄弟俩点了点头:“打吧。”
  陆琪陆瑞是相王的贴身侍卫,功夫自然了得,也不用真的拳脚相向,不过三两下,周炼便叫苦连天了:“我的妈呀你们还真打呀。”
  “不想挨打就老实交代。”陈灵姿道。
  周炼睁开眼看她:“姑娘,其实我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我就是看你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陈灵姿冷笑,这次连话也不说了,只一个眼神,陆琪陆瑞便再次动起手来了,一点不给周炼再开口的机会。
  半晌后,陈灵姿踢了脚躺地上奄奄一息的周炼,笑得一脸温柔:“这次是我手下留情,没要了你们的命。再有下次,我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周炼心里恨得要死,却又没力气跟她争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行人消失在了巷子口。
  周炼被人给揍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越州城——这于周炼而言算不得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在他给自己的定位中,他是这越州城里的一霸,而不是被打趴在地的小王八。但是半个城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他被抬回周府的场景,这让他狠得牙痒痒,恨不能立马就好了去把那租他家宅子的一家人给赶出越州城去。
  租他家宅子?周炼蓦地脑瓜子一机灵,等能开口说话了,便楚楚可怜地向他母亲诉说了自己是如何好心想要帮人,又是如何被人家恩将仇报给揍了一顿的故事。最后得出结论,那家人不配租他家的宅子!
  周夫人是个心善的,又一向信任自己的这个独子,闻言就要派人去赶人。结果她话还未说完,周大将军便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周炼最怕他爹,见此脑袋都快要缩进被子里去了。
  果然周大将军吼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子的脸今天都被你给丢光了!”
  “老爷。”周夫人皱起眉,“炼儿都被人伤成这样了,你还记挂着你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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