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把刀——一夜寒生关塞
时间:2022-02-11 08:29:03

兵荒马乱中,原本就各怀心思的众人被冲散。
那天,春分遭南襄骑兵踩踏而死,霍时药趁机放走清明,被前来会和满身是伤的惊蛰目睹。
可等立春等人赶来时,惊蛰却没有戳穿他,而是谎称清明欲趁乱潜逃,被他二人合力击杀了,他身上的伤,成了击杀清明的证据。
只是想不到的是,谷雨因此恨了他二人这么多年,至死也没能解开这个误会。
怀平二十一,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如同一团乱麻,但霍时药总觉得能从这一团乱麻中寻出线头来。
而惊蛰与霍时药不同,他并不是抱着目的进去渠门的,故而不如他知道的多,眼下见霍时药紧锁眉头不断在书册间乱翻,便一言不发将他弄乱的宣纸重新叠放好。
霍时药忽而抬眸,夺过他恰好捏住的一张宣纸,同先前的一张比对起来,越看他心绪越震动不平。
他似忽然明悟,连忙拉了惊蛰近前,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名道:“这个关立,是两年前从越充道调到京中的,可在半路,他就被立春伪装成山匪劫杀了,我当初查过他,他在越充道为官之时,曾扬言谢宪将军是被人构陷,要为他洗刷沉冤。”
霍时药又拿着最开始的那张宣纸,指着左上角道:“这被杀的十一人,有三人,在郜洲有过任期。”
他说着,又开始喃喃,“两年前,两年前……”
为什么是两年前开始的呢?
霍时药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紧闭着双眼按揉眉心。
惊蛰心中亦是生出了些不可思议的猜测,霍时药说这些,莫不是怀疑,谢宪当年是被冤枉的。
可若真如此,这些与谢宪有过关系的人,为何近两年才开始接连遇害?
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一坐一站,只余灯烛在中间发出细微灼烧声。
暗室的门被推开,立夏从里面出来,一边用巾帕擦着手,一边道:“问清楚了。”
惊蛰与霍时药闻言,齐齐回头看向他。
--------------------
作者有话要说:
霍时药:因为迟迟无法收网,我卧底都卧成老大了。
 
第63章 出手
 
惊蛰今日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式当初与容越生出龃龉的殷家公子殷梓钊。
殷梓钊认了给容越的马做手脚的罪,顾政和顾璟浔等人虽然不信,但证据不足,自然也不能真的对殷梓钊如何。
但霍时药却说,律法无法办到的事情,不如用些江湖手段。
惊蛰是他们这些人中,除立秋之外轻功最好的,由他将人带出来,不易让人察觉。
立夏擦净了手,将帕子收到袖口,道:“殷梓钊说,惊马一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知为何到最后会查到他头上,之后有人在食盒中给他留了字条,要他顶罪,只要咬死了说只是想叫容越丢脸即可,否则,就要他父亲性命不保。”
他往桌上的一堆宣纸看了一眼,接着道:“殷梓钊还说,他父亲人在户部,捞过油水,他不确定那给他留字条的人是不是知道这些事。”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近暗室。
那地上的公子已经昏了过去,立夏将他翻了个身,“他确实知道的不多,人我已经喂了药,今晚的事他不会记得。”
惊蛰颔首,拎起地上的人扛在肩上,出了酒楼后院,将人悄无声息地送回了殷府。
他翻过了院墙,不知不觉走向了一条道路,远远望着一处楼阁,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只要解决了常闾,解决了所以的隐患,他是不是就可以……
九月中旬又下了一场雨,连着几日不歇,顾璟浔恹恹地倚在贵妃榻上,对着一处窗棂,魂不守舍的。
侍女走到她身旁,轻轻地将毯子搭在她腿上,顾璟浔回了神,有气无力地问:“有消息了吗?”
侍女摇头,瞧她这几日眉间的愁绪就没有散过,也不由心疼。
自那平南侯府的侍卫外出后,她家殿下几乎不曾再笑过,眼下念人让念得,都快茶饭不思了。
顾璟浔翻了一下身,仰面躺着,整个人如同病入膏肓。
自从霜降说了惊蛰外出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平南侯府,得到消息永远是惊蛰还没回来。
顾璟浔看着手心里的相思引,原本就不曾舒展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这些日子把玉球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可蛰哥哥那边却没一点反应,即便是外出办事,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也无。
顾璟浔觉得霜降在骗她,他们有事瞒着她。
顾璟浔从贵妃榻上起身,自己弯腰穿了鞋子,把身旁的侍女吓了一跳,“殿下……”
但她还未及站起来,房门外忽而又有暗卫求见,穿鞋的动作顿了一下,顾璟浔直起腰端坐榻上,令人进屋禀报。
暗卫进来之后垂首单膝下跪,捧上一封信件,“殿下,这是世子传来的消息。”
侍女上前接过呈上来,顾璟浔打开看了一遍,立刻吩咐道:“备马,去一趟大理寺。”
那信件上说昨晚有人潜入大理寺,在顾璟连办公的地方,留了一份讼书和几个账本,检举殷侍郎贪墨败度,句句中的,账目条条清晰。
顾璟浔这些日子派人盯着殷梓钊,也暗中调查过殷家,殷侍郎贪污的证据,她自然也掌握了一些,只不过她与顾璟连,还没想好要抓住哪个时机,好好利用一下这件事。
围场那边传来消息,顾政已经回朝了,最晚今日下午便能进京,殷家的事情这时候捅出来,未免太巧合。
等顾璟浔马不停蹄赶到大理寺,顾璟连已经将此事报给了暂理朝政的文丞相,这会儿文丞相亲临大理寺,派人去传唤了殷侍郎。
文丞相过去曾是顾政的老师,前太子兵变那天,也是他护住了顾政,带领群臣守住了宫门。
顾璟浔至今还记得,那一向清瘦谦和的人,拔剑斩杀了欲降之臣,立在大殿之上,持着滴血的剑,一身赤胆,语气铿锵,威吓间稳住了惶惶的众人,也同样激起了那一份宁死不屈的忠骨。
顾璟浔那时候就在顾政身边,望着文丞相,仿佛看到了她的母亲手持长剑浑身浴血的模样。
母亲说,女儿从来不输于那些男子,同样可以上阵杀敌,同样可以守家国护黎民。
那时候顾璟浔不懂,只是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她不在乎那些忠肝义胆的说辞,她只要她的母亲留下来活下来。
但也是从宫变那天起,她忽而理解了母亲,她再也不想做一个被护住的人。
这些年,坊间对她的传闻,不外乎嚣张跋扈,风流凉薄,这些也正是她想要的,她的身体养了几年才好转过来,不能像母亲一样冲于阵前,那她就站在最后面,替那些冲锋陷阵的人拔除毒瘤。
她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因为她想要保护的人,同样保护着她。
顾璟浔下了马车,绣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抬头望向天空,云收雨霁,天光青白。
皇帝的仪仗,在正午时分入了城门,文丞相将殷家之上呈报上去,证据确凿,顾政即刻派人查抄了殷府,将殷侍郎投入了大理寺狱,交给顾璟连审理。
殷梓钊昏昏沉沉醒转过来,官兵已经上门,被尚不及穿好衣服,就被押着送往大理寺。
殷梓钊只知道自己父亲在户部当值,收过一些孝敬,但那点钱却万万不至于要抄家灭族。
他一路上连连喊冤,等官兵从屋中搬出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他震惊得说不出话,白着脸被带到牢狱之中。
殷梓钊隔着栏杆,看见那身着囚衣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父亲,此刻终于意识道,他们殷家,是真的要倒了。
他扑到地上跪下来,难以接受,“爹,你是不是骗我,你究竟贪了多少!?”
殷侍郎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掩面不愿意再多说。
狱卒将殷梓钊关到了隔壁,他便跪爬过去,双手抓上栏杆,“孩儿早就同您说过,那些东西碰不得,您为什么不听!?”
殷父听不得他这般控诉了语气,当即怒目圆瞪,“我还不是为了殷家,为了你,你在外边的花销,难道不是家里供给的?”
殷梓钊的手几乎将栏杆抓出了痕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自知确实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但也不曾沾染恶习,挥霍无度。
他到如今也终于看清了,父亲是不可能听他这个小辈一点劝说的,到了这种境地,他依旧觉得他没有错。
殷梓钊瘫坐在地上,脸贴着栏杆,忽然想起惊马一事,整个人如被激了一下,立刻又站起来,朝另一侧的殷父亲叫道:“爹,我有话要同你说。”
……
酒楼后院中,惊蛰坐于圆桌旁,默默擦拭着弯刀。
书案边,霍时药正在同立夏交谈。
立夏替他整理了翻乱了不知多少次的桌子,问道:“你确定殷侍郎会供出什么人吗?”
霍时药头也不抬,把他刚叠放好的宣纸,又给拨乱了,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个前户部侍郎,是渠门出手处理掉的,接替他位置的原本不该是殷梓钊的父亲。”
“不试试怎么知道,敌暗我明,长此以往,我们只会越来越被动。”
霍时药原本以为,自己把渠门重建的消息放出去,常闾若真的还活着,定然耐不住性子跳出来,可是这么久了,他们也只发现了一个廿三。
他这一招敲山震虎,确实不确定这山中有没有老虎。
立夏再一次将乱掉的书桌收拾好,将那些重要的东西藏入暗格,霍时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嘴角扯起一抹笑,“若要姓殷的招供,咱们还得推他一把。”
他的目光落到圆桌前独坐的惊蛰身上,视线往下,青年的衣襟间闪烁着赤金色的光,如暗纹浮动。
霍时药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眉头拢上些许忧色。
他那天要惊蛰答应与他们合作,其实只是想让他回去保护好容越,看看能不能从小公子找到一些突破口,毕竟那暗中的人,最针对的就是平南侯府。
可惊蛰却拒绝了。
霍时药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他分明是在躲着那平洲长公主。
如今见他擦着弯刀的样子,竟恍惚有当初那冷血嗜杀的影子。
他一面同他们没日没夜的布下种种圈套,无时无刻不想去见顾璟浔,却又再这一切未完成之前,躲着不愿出现。
霍时药甚至觉得,即便他们解决了一切,惊蛰怕依旧是这副鬼样子。
立秋的事,对过去的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但对于初尝情爱的他,却是当头一棒。
“回去见见她吧。”霍时药道,“好歹让她知道你没事。”
惊蛰只是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弯刀,又莫名地将刀抱在了怀中。
……
这一次潜入大理寺,惊蛰与立夏扮作了狱卒,霍时药用药水给二人易了容,只要不凑近了仔细看,一般发现不了。
两人在殷侍郎牢门不远处站定,那牢房中的人,此刻靠着墙坐着,似有怒意,更多却是惶恐不安。
送饭的小厮提着食盒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夏便上前,拦住那人,“饭菜留下,你出去。”
对方弯着腰,连道了几声是,将食盒里面的饭菜取出来摆到栏杆旁,小跑着出去了。
殷侍郎抬眼看了看几道吃食,虽觉得寒酸,但耐不住实在太饿,便转头朝隔壁唤了一声,“钊儿,起来吃点东西吧。”
殷梓钊闻言,偏头闭上了眼,一句话也不肯说。
殷侍郎便自己走到栏杆旁,蹲下身正要去拿地上的食物,却被立夏一把夺了去。
立夏将手里的粥食直接摔到了墙根处,哼笑道:“大人整日山珍海味,恐怕吃不惯这些。”
殷侍郎看着他,气火攻心,隔着栏杆指着他直发抖:“你……”
他大概心里正想着虎落平阳被犬欺,立夏也不在意,不经意地将目光转向洒了粥的角落。
那里爬出来几只老鼠,凑着粥食大快朵颐,过了一会儿,却发出磨耳的怪叫声,翻着肚皮朝上,没了动静。
“啊!”
立夏尖叫一声,似乎被吓到了,脸顿时煞白。
若不是惊蛰知道老鼠和药都是他故意放的,险些也被他这么精湛的演技给骗到了。
殷梓钊与殷侍郎自然也被他这一嗓子给惊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殷梓钊率先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哆哆嗦嗦道:“粥……粥里有毒……”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皆面露惊惧之色,尤其是殷侍郎,忽然发狂一般抓着栏杆喊:“我要见顾大人,带我去,带我出去!”
立夏离栏杆近,里面的人忽然扑过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他用一种惊魂未定却强撑气势的样子喊道:“你叫什么叫!”
牢房外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赶过来,殷侍郎立刻将手伸出栏杆,抓住领头人的袖子,“带我出去,我要见顾大人!”
牢头得了命令,只要殷家有人愿意招供,即刻将人带去见他,听殷侍郎开了口,他立刻让狱卒打开牢门,将人带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一下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蛰哥哥浔宝儿会见面。
关于剧情线,除了弯弯绕绕之外,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然而我只有这么点儿本事,这本感情线不少,大家可以当成小甜文看。(应该是甜的……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132697 2个;袖子(●‘◡’●) 1个;谢谢两位小天使!
 
第64章 惊心
 
等殷侍郎被带去见顾璟连,惊蛰与立夏便趁机离开了大理寺狱。
这下毒的手段虽然拙劣了些,但殷侍郎先刚从殷梓钊那里知道了自己儿子曾经被人威胁,没多久又险些丧命,这一通乱拳打下去,难保他不会病急投医,乱了章法。
霍时药的意思,是能逼出来点儿什么就逼出来点儿什么,即便竹篮打水,也便当是帮朝廷除了一个贪官污吏。
……
等第二日消息传来的时候,惊蛰三人已在大理寺附近守着。
殷侍郎招认,供说自己贪来的银子,多半都献给了定安侯府。
此言一出,立刻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定安侯裴复,正是裴彻的父亲,当年能平前太子逼宫之乱,也多亏有他及时领兵前来救驾,所以顾政对他也是十分信重的。
裴复当朝怒骂殷侍郎胡乱攀扯,居心不良,恳求皇帝彻查此事,还他清白。
惊蛰三人得此消息,几乎不曾犹豫,转头潜入了平南侯府。
既已揪出了一点线头,是真是假,是忠是佞,一探便知。
等到了定安侯府附近,霍时药犹豫了片刻,朝惊蛰道:“咱们前番作为,已然打草惊蛇,无论定安侯府有没有问题,那暗处的人与常闾,怕是早就起了疑心,你去盯好了廿三,他是唯一一个冒头之人,必要时候,可以将他抓了带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