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便问:“这是怎么了?”
帝还是按规矩向他母亲行过礼,坐在对面把曹植上的表推给他母亲:“您看看子建办的这事情!”太后慌得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虽然于文言上她不像他兄弟们那么通,但还是看明白了个大概,又急又气,又想安抚曹丕的怒意,便道:“这个子建怎么这么糊涂!这个时候了还打什么猎?你弟弟自小贪玩,你是知道的。他还是小孩子脾气,莫要理他。”
“这不是不理他就行的!若不给他个教训,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更出格的!母亲,不是我说,这次就是让他住的太舒服了,他才一点儿也不当事!他这是欺君大罪,跟没事人一样!还这样吊儿郎当!他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都跟您说了让您放心,他的饮食起居都安排好了,您还派人三天两头往他那里跑,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他,有恃无恐!他是在关押吗?他是来享福来了!”
“你是怪我惯得他对吗?”
“我,我可没说。”曹丕抹不开面子,不好当面责怪母亲,顿时心虚,气势下去一些。
“你嘴上没说,你心里就这么想的!”卞太后看看曹丕气势弱下去一些,便又好言相劝:“你弟弟做错了事,是该给他个教训,我不拦着。可我也是为你们兄弟们着想,要真弄得兄弟阋墙,岂不两败俱伤,让外人看笑话。你弟弟是我打小惯坏了他,做事不知思虑周全。可也有他的好处。最起码他没有那么些城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你们从小一处长大,你还不了解他?他如今这样,不正说明他没有外心,还拿你当兄长?” 无论多大年纪,在母亲面前,都是个孩子,卞太后见曹丕为了曹植又闹脾气,这个时候就要顺毛哄着点儿,和和稀泥,等消消气,就大事化小了,倘若一味地偏着曹植,真激怒了他,母子们生嫌隙不说,真做出什么出格的来,就糟了,毕竟这个儿子不是普通人,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反正我得教训教训他!不能让他跟个没事人一般。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纵得他什么样!”
“那你打算如何教训啊?”卞夫人也有点急了。
“我……”曹丕略思索,接着道:“我的意思先把他撵出京去!他是一天也闲不住,再住下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来!”
“那这案子不还没结吗?”
“先不管那么多!先让他离开这是非地!他多待一天我多闹心一天!到时候让他在他封地等罚!我催他们尽快办!”说着也坐不住了,起身向他母亲行礼:“我这就去办!”
曹丕风风火火地走了。卞太后一是知道此时不是劝的时候,怕曹丕积怨更深;二又怕曹丕此时在气头上,曹植吃亏,便命身边内侍勤到陛下那边打听消息。
第87章 人间悲喜(五)
曹植正满怀期待地等消息呢,忽然来了一队军士,分左右把他围上,列队森严,气氛肃杀,皆全副披挂,持枪带刀,还有人手里拿着铁锁链。曹植愣了一下,慌起来,问道:“这是为何?”
话音未落便见到宗正持符进来,口称敕命,训诫于他:“临淄侯劫掠使者,罪犯欺君,罪证确凿,发回封地听判。路上当自醒罪过,听候管束,不可再生枝节,否则数罪并罚,绝不轻饶,可听明白了?”便抬头示意,负责押解的军士头目便上前说道:“请吧,临淄侯。”
曹植跪着听训诫,觉得宗正带来的这番话说得郑重,不由得脑门子直冒汗,看军士这样说,便站了起来,腿有些发软,一时又有些懵,不想就走,便问:“可是我的行李……”
宗正无奈道:“哎呀君侯,你现在是犯人,还管什么行李!现在还没判下来,您现在还是临淄侯,判下来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如今还是什么都不要多问,听命跟着走就是了,说不定看在你顺从的份上,还能缓和些,越是闹,事情越是大呀。”宗正边说边拿下巴点了点旁边军士手里的铁链子。一番语重心长,听在曹植耳朵里愈加心虚,边作揖问道:“那敢问宗正大人,我兄……圣上还有没有别的话?有没有透过什么口风?”
“这就没有了。圣上命臣训诫的,臣皆已带到,剩下的就看有司怎么研判此事了。唉,我劝临淄侯还是莫要在此纠结了,此时除了规规矩矩地顺着旨意走,没有更好的办法。”
曹植一时间搞不清到底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今天忽然就这样,时间又不容许他去深究,宗正说得对,此时除了跟着走,别无他法。便点点头与他们出去。宗正还是命曹植的仆从匆匆收拾了东西随后跟了出去。
这一队人马还没走出南宫大门,迎头便看见了永寿宫的常侍。原来是太后派来叮嘱他们路上要小心看顾临淄侯,并塞了两块金饼给头目,头目满嘴应承,常侍抬头看去,见临淄侯坐的不是囚车,而是一辆简陋些的马车,这才微微放心。因放着帘子,看他不见,但现在也不是让他去仔细查看的时候,有太后在,谅这些军士也不敢太过难为临淄侯,便回去复命了。
曹植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而且还是一头懵,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毫无预兆他兄长就翻脸了。难道是为求出猎之事?不至于吧?还是有人在陛下那里说了什么?于是战战兢兢,越想越往坏处想,不知道他兄长要怎么判他,一路上悲悲切切。
朝中各人听了可就纳闷了:“唉,怎么没判就走了?这是要放啊?”
“可不是呢!自古哪个要下狠手治的不是拉到眼皮子底下立即重判?还没判呢打发回去了?要是个厉害角色这不就是放虎归山?”
“说明陛下就没打算重罚他吧。”
“这谁知道。”
“毕竟人家是亲兄弟,这是家里事。”
……
大家各怀心思,那边有司已将案卷呈上给陛下过目,陛下看过点点头,交回有司召集公卿评议。
大家各抒己见,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欺君之罪,罪不可恕,但毕竟是醉酒无心又兼认罪态度好,况又是陛下亲弟,若判死罪岂不陷陛下于两难?看在陛下份上,可免死罪,但是活罪难逃,只是对量刑上大家意见不完全一致,最后商量了一下,最起码要褫夺其爵位并加以监-禁。为何呢?他们各人心里忖度,陛下大约没有处死他的意思,毕竟亲兄弟,天下人都看着么,更何况还有太后在,如此一来,只要不说处死他,就各方不得罪;但是也不能判得太轻,要不然显得对陛下不忠诚,毕竟欺君大罪,作为臣子要是认为可以轻轻放过,是否不太说得过去?再说,只有重判,才留下足够的余地让陛下去开恩。于是大家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给了这么个结果。
陛下此时正招了周宣来给他解梦。要说这个周宣呢,传说解梦很准。其实仔细看来,这里面有运气的成分,比方说有些预言,而且没说准的也就那么过去了,被说中的人就会大肆宣扬,再加上一些传说,更是神乎其神;但更大的原因是他非常善于分析现实以及把梦和时事结合起来,让听者觉得很准,但好多时候他只是陈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戳中了听者心事,就觉得他厉害。上次说甄夫人是如此,这次又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