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破掉就破掉了，反正我也不稀罕。」
拓也干脆地把围巾从脖子上扯下来扔到地上，留下要哭不哭的小姑娘和一头雾水的我，转过身飞快地跑远了。
我只好帮小姑娘顺了顺气，蹲下身子来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了？」
「我，我只是想让他道歉...没有想要弄坏他的围巾...」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过来，大概又是拓也那家伙在走廊上乱跑时撞到了人，争执间才意外扯坏了围巾。
虽说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自作自受，但是看到那条围巾惨兮兮地躺在地上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星奈。」
我听见幸村的声音，身边的小姑娘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幸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我向他简单说明了原委，幸村低头把小姑娘从怀里拉出来，扶住她的肩膀很严肃地说道：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好好地道歉，知道吗？」
我看着小姑娘眼角的泪花，实在有些不忍，于是便捡起围巾走过去，扬起一个笑脸看向她：「其实这个部分还能拆掉重新织的，姐姐可以帮你，不用担心。」
小姑娘看了看我，小声说了句谢谢。
「那就麻烦你了，菅原同学。」幸村有些抱歉地说。
我才想起来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干脆趁这个机会直接向小姑娘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菅原真央，是你哥哥的校友。」我笑着对她伸出手。
「我叫幸村星奈。」她抽抽鼻子，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于是下午星奈便跟我一起待在病房里拯救那条破损的围巾。我把断掉的毛线拆下来，然后教她怎么按照原有的纹路织下去。
我选择的织法本就是最简单的那一种，小姑娘没过多久就熟练掌握，甚至比我还要更胜一筹。
我不禁有些挫败，不过想来幸村家的优秀基因也不是我等平庸之辈能够企及的。
我们在晚饭之前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星奈的表情终于明媚起来。我拿起那条围巾看了看，又动手在那上面加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你看，感觉比以前还要好呢。」我笑着说。
我带着星奈去了拓也的病房，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还是上前一步把怀里的围巾递给了他。
「...对不起。」
「不是说了我不在乎吗。」拓也啧了一声，还是拿回来往脖子上随便缠了两下。
「你摆什么架子，早上撞到人家的可是你吧？」我没好气地捏了一下拓也的脸：「你也要道歉，快点。」
「...对不起啊。」拓也摸了摸被我捏疼的地方，无奈地道了歉。
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我看着两个小孩子的矛盾得到化解，有种莫名的欣慰。
随后幸村在外面叫了星奈的名字，说是到回家的时间了。
漂亮的像人偶一样的小姑娘对着我翘起嘴角——这个弧度跟幸村十分相似：「下次见。」
「下次见。」我冲她挥挥手，看着她拉着幸村的手消失在门外。
待到人都离开后拓也突然叫住了我。我有些迷惑地看向他，对方不耐地拽了拽身上的围巾。
「这条皱巴巴的东西，是你送的吧。」
什么皱巴巴的东西啊喂！那可是我花了一周时间才织出来的心血啊！
我的额角顿时跳了两下，表面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干嘛这样说啊，圣诞老人会哭的哦。」
拓也直直地看着我，顿了顿才说道：「嘛，大概会吧。」
——「毕竟那是两个很笨的圣诞老人啊。」
我脚步一僵，还是没有迟疑地踏出了门。与此同时我听到了拓也的声音：
「谢谢你啦！圣诞老人——」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对上了拓也戏谑的眼神。
「你干嘛看我，我可是在对圣诞老人说谢谢哦。」
真是个讨厌的小鬼。
我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我相信，你的感谢，圣诞老人已经收到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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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豆
*
即将跨年的时候，立海大网球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医院探病。
虽然受制于医院里安静的环境，他们已经在真田的叮嘱下收敛了些平时的活泼劲儿，但光是看着这些人一起聚集在病房里便已足够热闹了。
幸村看起来心情不错。而我开心的是藤冈和姬川也一起来了。
她们两个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现在的造型，姬川的眼神里难掩失望。对她来说头发大概是应该被每个女孩子视若珍宝的东西，在见到我把头发都剃掉后简直比我本人还要心痛。
不过在我解释说是治疗需要后她便也释然了，笑着跟我说她已经掌握了很多短发的造型技巧，等到我出院后很快就能让我变得俏皮又可爱。
「我期待着哦。」我也笑着回应道。
我们三个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丸井学长便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在招呼他正叽叽喳喳眉飞色舞的小女朋友的同时又邀请我和藤冈一起去幸村的病房，他说大家正准备提前开一个新年派对。
我们进到隔壁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一幅派对进行正酣的景象。幸村坐在病床上，仁王学长站在他面前，从薄薄的手帕里变出一个网球。他把网球递给幸村，对方拿着那颗黄色的小球笑得一派岁月静好。
柳生学长靠在窗边注视着这一幕，真田学长和柳学长坐在沙发上喝茶，桑原学长在帮切原一起收拾地上散乱的纸牌。
看着这一刻的幸村我才又一次体会到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这种融入网球部的大家后自然散发出的少年感和烟火气，是我在住院后的幸村身上还从未体会到的。
切原见到我们进门后便把游戏纸牌都拢到了一旁的小矮桌上，叫着我的名字兴奋地站了起来。
「既然真央也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诶？
我眨眨眼睛便被他拉到矮桌旁坐下，姬川拉着丸井钻到我旁边，不知何时小矮桌便被围了个严严实实。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跟网球部的大家一起玩切原带来的桌游，主要是狼人杀和UNO。
我的游戏水平一向很半吊子，这点不管在手游还是桌游上都是同样。但在场的其他人就不同了，我在游戏进程中体会到了网球部众人堪比球场对决的精彩绝伦和腥风血雨。
一来二去地我也看出了某种规律，比如真田学长每一句带有指向性的话几乎不会有假，仁王学长只要开口大概率没一句真话，而幸村的说明往往真假掺半，但由于他的表现误导性极强，很容易让人对获得的错误信息坚信不疑。很不幸切原就是这浑然天成的演技的牺牲品，靠直觉玩游戏的人在这些大魔王的围剿下居然沦落到了比我还要惨的境地。
柳学长的计算力在这类游戏中简直是BUG一样的存在，而唯一能跟他抗衡的竟然是声称自己第一次玩桌游的藤冈初夏。
这两个人凭借超出常人的计算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把狼人杀玩成了教科书一般令人望尘莫及的境界，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意思。即便如此作为夹缝中生存的普通人类我还是很希望他们有机会可以在智力竞猜的电视节目里一较高下，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这盘本该在一小时前结束的狼人杀。
总的来说这场病房里的新年派对举办得十分尽兴，立海大网球部的大家临走前，我还收到了切原的探病礼物——他钟爱的一样游戏卡带。令我受宠若惊的是真田送给幸村的字帖居然也有我一份，给幸村的那张写的是『无病息灾』，而我的则是『万事顺调』。
我满怀谢意地收下了这些礼物。总觉得看着真田苍劲有力的书道，惯用的祝福语也好像拥有神奇的效力一般。
我告别大家后一个人回到病房，没过一会儿便又听到敲门声。
——门外是真田学长和柳学长。
我本以为网球部正选们已经都离开了医院，这两个人的出现让我有少许惊讶。
姑且是闪开身子将他们请进了房间。
我正准备开口询问他们的目的，两位网球部的领军人物却同时向我低下了头。
「这段时间，幸村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看着眼前深深地弯下身子的两人，一时局促得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不...与其说我照顾幸村学长，还不如说是他在照顾我才对...」
我慌张地回答道：「啊不过，学长们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幸村学长早日出院的！」
听到我这样说，他们两个才终于直起身来。我松了口气，柳学长接着说道：
「菅原同学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你的存在，不仅对我们而言是一颗定心丸，对精市来说也是一剂良药。」
他微微皱着眉：「虽然他在我们面前很少表现出入院后真实的情绪起伏，但我们都很清楚，病情对他的打击究竟有多么巨大。」
「...但我相信如果是菅原同学，应该比我们更能与精市产生共情，或者说，使他心理上的负担不至于那么沉重。」
「毕竟菅原同学也是病人，说到底这也只是我们网球部的任性请求罢了。」柳学长睁开了眼睛：「你能够答应下来，我们真的很感谢。」
我看向真田，对方摘下帽子，严肃的目光与我交汇。
「拜托了。」他说。
「...我可没有答应学长们的请求哦。」
我看着两人翘起唇角：「因为不管你们有没有拜托我，我都会这么做的。」
「...所以学长们大可不必觉得欠了我的人情之类。」我说：「虽然在这方面我可能是个很不器用的人，但是...想让幸村学长回到球场上，重新获得追逐梦想的权利的心情，我跟你们是一样的。」
「所以，即便这只是我自大的保证，还是请你们放心。」
我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语气比起最开始坚定不少——
「我会照顾好幸村学长的。」
真田学长和柳学长相互对视了一眼，我似乎窥见柳学长嘴角的一丝笑意。最终他们没有再向我行礼，只是在离开前道了谢。
我目送着他们走出了我的视野范围。
既然这不是单方面的托付，那就是我们之间交换的一个承诺了。
因为我知道，这些人，不管身在何处心里都会牵挂着幸村，否则也不会刻意折返回来请求于我。
我不想白白占了学长们的便宜，更不想辜负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真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心境的改变。
我喜欢幸村精市，不光是远远望着的那种喜欢。
他不再是永远悬在视线尽头的灯塔，而是我笔直的桅杆，是风雨中的满帆。我们在一条船上晃晃荡荡，也会时常迷失方向。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多远的彼岸，都终会抵达。
我要离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那份光明触手可及。
——我想拥有这世界上仅此一颗，最最闪亮的星星。
*
跨年的前一天我照常跟妈妈和佑树一起度过，妈妈带来了做好的年节菜和热乎乎的年糕小豆汤。
第二天清晨我才发现昨晚下了雪，飘进露台后积了薄薄的一层洁白，连带着吸入鼻腔的空气仿佛也不那么干冷了。
新年快乐。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裹上外套走出去，捡了一根落进来的树枝，蹲下身子在平整的积雪上认真地落下一笔一划。
——『谨贺新年』
留下这样的新年讯息后我望了一眼隔壁病房挂上银霜的窗沿，接着转身回到温暖的房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轻快地敲响了我病房的门，身着红色毛衣裙的小姑娘明艳得像一朵雪中红梅。
「新年快乐！」她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
「你也是。」我将手放上幸村星奈的发顶：「今天来看望哥哥了呀？」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看见不远处拓也的身影，向他挥手示意的同时对方注意到我身前的幸村星奈，突然避之不及地转身逃走了。
「喂！等等我——」
星奈这么说着追了上去，我有些莫名地冲着两个小朋友的方向喊了句不要在走廊上奔跑，接着幸村就带着些许无奈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看来星奈是找到新玩伴了啊。」幸村笑了一下。
「...是呢。」
虽然刚才拓也的反应有些引人深思，不过没想到能治住这个混世魔王的居然是那样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话说回来...」幸村看向我：「今早露台上的字，是菅原同学留下的吧。」
「是的。」我愣了下。
他了然地笑起来：「虽然想说会不会是神明大人的神谕之类...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吧。」
「让学长失望了，真是抱歉。」我不好意思地揪住衣摆。
「是呢...」幸村看似遗憾地点了点下巴，又若有所思地凑上前来：
「但如果是菅原同学留下的惊喜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哦。」
在我由于幸村的靠近而睫毛轻颤的下一秒，他注视着我的眼睛浮现出浅浅笑意：
「菅原同学，我们去打雪仗吧。」
于是迈入新年的第一天，我和幸村穿着雪地靴和厚厚的棉服，坐在庭院的角落看着拓也和星奈在雪地中打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