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听到小姐的疑问,坦诚道:“在营地那晚,因为阿蛮身手太弱了,差点让小姐身陷险境,奴婢思来想去,决定让常侍卫教我几招擒拿手。”
原是如此,陆明悦笑道:“营地上的那群人可不是一般的流寇,他们都是追随在四王子身边的胡人勇士,阿蛮你能以一敌三,已经非常厉害了。”
阿蛮不好意思地一笑,陆明悦继续说:“不过常侍卫是太傅身边的贴身侍卫,武功比那些武林世家都强上几分,你跟他学学也是好的。”
“哼,我一开始也是如此想的。”说到这里,阿蛮露出了羞愤的神色,“常侍卫一开始还算老实,不过是教奴婢一些贴身肉搏的技巧,哪想到他却得寸进尺,居然在今日缠斗的时候趁奴婢不备,亲了奴婢一口。”
陆明悦闻言一愣,联想到常隐往日里对阿蛮对殷勤,看来常侍卫是看上她身边的阿蛮了。可惜这种偷香窃玉的行为同他的主子真是一脉相承,想到如此,陆明悦情不自禁捂住她发烫的红唇。
“不过奴婢怎能平白吃这种闷亏,立马就把泄魂盅朝他身上招呼上去,后来听其他几个侍卫说,常隐那个淫.贼在晚膳后就一直蹲在恭桶上。”阿蛮得意地说。
陆明悦笑得苦涩,原来今日让她胸口清凉的祸首居然是她身边的大丫鬟。
“阿蛮做的很好。”陆明语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备受鼓舞的阿蛮笑着去收拾明日离宫时要准备的行装。
陆明抬头看了眼悬挂在窗边的明月,一团乌云正缓缓飘来,似要吞噬这夜间的唯一的光亮。
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严夫人和齐夫人还算见过世面,待看清躺在地上的死人居然是太傅的小妾,而她身边的奸夫生死不明,二人在惊吓之余赶快唤来了侍卫。
半盏茶后,大理寺卿,监察御史和白左相便匆匆赶来。
白左相看见被五花大绑的白望山,耷拉着的眼皮情不自禁微微抽动,他叮嘱过白望山内找机会除掉白濯华这个不定因素,却不知他抽什么疯,居然在行宫内就迫不及待动手。
“回府尹寺卿,仵作正在赶来的路上,下官初步勘查,发现死者脖颈被人扭断,且在受害前与人欢好过,与她欢好之人就是昏迷不醒的白度支使。死者手上,脚上都捆有草绳,草绳的末端系有巨石。从现场来看,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寺正向两位大人禀报。
“你怎知白度支使就是同死者欢好之人,有没有可能是白度支使恰巧遇过此地,被准备处理尸体的凶手发现,然后被凶手击晕嫁祸。”
齐御史看白左相面无表情,但他深知白望山是户部的人,自然要为其袒护一二。
“这...应该不太可能,刚刚下官检查白度支使的后背,其背上有数道新鲜的抓痕,而死者的指甲内恰有一些皮屑。而且...正如下官所言,假山内并无其他人的痕迹。”
“只靠背后的伤痕,就定下白度支使和死者的关系,未免太武断了,本官见白度支使穿戴整齐,并不像是与人欢好后的模样。”
伊寺卿见齐御史频频找自己手下的茬,加之在往日里两司也不对付,不禁吹胡子瞪眼,正欲出言反驳却听到了有人嘲讽:“难道齐大人在竺春楼和夏烟姑娘快活完后,是光着屁股找老鸨结算的?”
众人回头看去,太傅大人正站在他们身后。
夜色中魏宁侯身材修长,把绣着蛟龙图案的直裾穿出一股雍容华贵的味道,他不经意地旋转手指上的象牙扳指,微挑的凤眼冷傲地扫向众人,让他们情不自禁地生出俯首称臣的感觉。
“太...太傅大人说笑了,微臣觉得寺正单靠片面之观就妄下断言,有些不妥。”齐御史都不敢去擦头上冒出的冷感,想到太傅大人连他与夏烟姑娘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不禁心慌起来。
“哦,那齐大人有何高见?”
“微臣觉得...应该先把白度支史唤醒,看他如何解释。”
魏宁侯点点头,他身边立刻有侍卫上前,抓起白望山的后脑勺,把醒神膏放置在他鼻下。
众人不禁偷偷打量起太傅的表情,见他神色自若,完全不像被人带了绿帽后该有的模样,不禁感叹太傅大人心胸开阔,是他们这等常人遥不可及的。
不一会,白望山混混沌沌地醒来,看到眼前盛气凌人的魏宁侯,不禁往后一缩,下意识扭头去看白濯华尸体所在的位置。
此番举动,无疑暴露出他的身份,魏宁侯冷哼一声道:“来人,把白望山带下去审问。”
“且慢!”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左相终于开口,“白望山好歹也算是朝廷命宫,应该移至大理寺卿,同监察司一起审问。”
“白卿可知,死者是本候的小妾,自然容本候家法处置。”魏宁侯蹙眉看向白克鹏。“更何况死者和凶手都是白家的人,家丑不可外扬,本候这也是为了白卿的名声考虑啊!”
白克鹏被魏宁侯一口一个白卿唤得身上都老肉都抖了三抖,心中不由地骂娘,脸上却摆出了羞愧之色。
“正是因为此二人乃白家所出,却做出了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白某深感羞愧,若是白望山被太傅私下处理,恐会污了太傅仁爱的名声,不如就把他交给白某处置。白某自然不会让此事走漏风声。”
“看来白卿对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一事颇有经验。”魏宁侯阴阳怪气地回复。
齐御史见状赶忙出来打马虎眼,“下官觉得白丞相所言极是,此事本就是太傅您和白丞相家的私事,若是牵扯上大理寺和监察司,恐会变得复杂,不如就由二位私下解决,让今夜的事止步于此。”
魏宁侯思虑片刻,对白克鹏道:“那便如白卿所言,你我二人到书房一谈,让伊寺卿和齐御史都回去吧。”
第二日回京的时候,陆明悦没有发现三夫人白濯清的身影,打探后才得知,白濯清请求太傅让其留在行宫之内,待为姐姐守丧完后,她自会了断红尘遁入空门。
陆明悦得知白濯清的情况后松了口气,还好太傅并未因白濯华一事迁怒于她,最终给了白濯清一条生路,也让她从此远离白家的控制。
只是那个喜爱骑马的恬静女子,从此要与青灯相伴一生,陆明悦亦感到唏嘘不已。
第45章 出兵南疆、白克鹏头一次生出无力感,他感到滔天的权势正在从他枯败的掌中流失
归京后, 朝堂内果然有所变动,白望山因在秋猎中受伤需要静养,因此被调离户部, 新上任的度支使居然是门右相推举上来的一名寒门子弟。
本是无足轻重的调任却似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块石头, 掀起朝内各方势力的阵阵波澜。
众人皆知,户部自先帝在位以来一直被白家把持得密不透风。太傅究竟是给了白家什么好处, 居然能把自己的棋子安插进去。
不仅是朝堂上, 京内官眷中也在疯传,传言与太傅同去行宫狩猎的两位孪生小妾,一位在行宫突发急症病逝,另一位被太傅送去庵堂。
有些人不禁好奇,仔细打探之下发现这两位小妾居然就是白家几年前送给太傅的一对庶女。
太傅的两位小妾和白望山同在秋猎中出事,而且三人还自幼相识, 众人不由地暗自揣摩三人的关系。
看来那位病逝的小妾死得蹊跷...光是死了还不够解除太傅胸口的郁气, 需白家送上户部的空缺加以安抚。
周广丞在府内听到这些传言之时却是欢喜得直拍大腿, 感叹绿帽轮流戴,苍天绕过谁!想不到赫赫有名的魏太傅亦有今日, 让他痛快不已。
柳云舒因在秋猎前陪母亲去乡下探亲, 所以没能参加此次秋猎。她近日刚回京就听到各种荒诞不羁的流言, 忙约见陆明悦在酒楼内一叙。
“各府都传疯了,说死在行宫的那位小妾和原度支使有私情,被太傅发现后处置了二人, 还连带着囚禁了另一位孪生小妾,这可都是真的?”
上菜的店小二才刚刚走出厢外, 柳云舒便迫不及待地问。
陆明悦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得含糊其辞道:“我们在去行宫的路上遇到了流寇, 当晚我躲在林内招了风寒, 只参加了一场秋猎就回行宫休息,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因不想和胡人在当下撕破脸皮,所以胡人假扮流寇意图刺杀皇帝之事被魏宁侯等人压下,众人只当是有些不开眼的流寇恰巧闯入秋猎的营地,被恰好在附近驻扎的魏家军击杀。
此事自然没有太傅家的秘闻更吸引京内好事人的目光。
柳云舒感叹还好陆明悦平安无事,看到她气色如常,放下心来继续八卦。
“你可知白家的两个小妾确如传闻所言,一个死在了行宫?另一个被太傅关在庙庵?”
“我从行宫归来那日的确没看到两位小夫人,只是听说三夫人发急症去了,四夫人悲痛不已,请求太傅让她留在行宫为姐姐守丧。”
柳云舒惊讶不已,想不到京城中的流言中还有几分真,不禁担忧地看向陆明悦道:“王含钰她们私下里说...你是魏府灾星,妲己转世。自从你住进太傅府内,逼疯了二夫人,害死了三夫人,还撺掇太傅把四夫人赶到庙庵中囚禁起来。”
陆明悦哑然失笑,王含钰还真会见缝插针地编排她。也不知太傅可否听进去这些谣言,好赶快把她这颗“灾星”移出府外。
满足完柳云舒的好奇心,陆明悦边匆匆赶回府中。
魏宁侯对外宣称下月领兵出行,这半个月他会在府中修养。但此番说辞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翌日一早他就会轻装南下,随等候在半路的大军会和,好打闽南王一个措手不及。
从明日开始,陆明悦则要一直呆在府内,好好做一名在纣王行军前求欢无度的祸国妖妃。
临行前,陆明悦作为府内仅存的“女主人”,不得不为太傅打点好一切行囊。
魏宁侯走进屋时,看到陆明悦正把一堆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地放在药匣内,并且细心地在每一瓶药旁写好了备注。他好奇地逐一拿起,有解瘴气的,有解蛇毒的,甚至还有缓解蚊虫叮咬的。
他感到胸口仿若被人用娇软的小手捂住,暖心的很。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搂住美人,把高挺的鼻梁低在她细滑的脖颈内低笑道:“悦儿可否为本候准备了治疗相思的解药。”
陆明悦推开他的毛手毛脚,把散乱的药瓶又逐一放回去,紧绷着脸道:“南疆民风开放,自然少不了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太傅若愿来者不拒,自然不会发病。”
魏宁侯扳过陆明悦紧绷的小脸,对着她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道:“本候自当谨记悦儿的叮嘱,此行定会洁身自好,也望我的悦儿乖乖等本候归来。”
陆明悦望着凤眼含笑的太傅,轻启朱唇:“悦儿愿等太傅平安归来。”
“等我归来,你我完婚可好?”魏宁侯收起笑脸,表情诚恳地问。
陆明悦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扭头盯着黑漆漆的药匣轻咬下唇,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会考虑此事,希望太傅给我一些时间,等太傅平安归来,悦儿定会给太傅一个答复。”
刚说完,陆明悦顿觉身子一轻,她居然被魏宁侯高高举起。头晕眼花间,太傅爽朗的声音传来:“本候定会为悦儿凯旋而归,让你身披凤袍霞帔进我魏府大门。”
翌日清晨,陆明悦睁开眼,她摸摸身边空荡荡的床铺,缓缓地坐身起来,昨夜他们相拥而眠,太傅倒是异常的老实,只是把她抱在怀中,听着太傅强健有力的心跳,陆明悦这一觉也睡得十分安稳。
“姑娘,您怎么一大早就簪上花了”南枝进来看到在床上发呆的陆明悦问。
簪花?
陆明悦微微一愣,走到铜镜前打量,果然在她耳边发现一朵浅粉色的相思花,定是太傅趁她在睡梦中时,偷偷放在她耳侧。想到他蹑手蹑脚把花别在自己耳边的模样,陆明悦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南枝看到羞涩的陆明悦亦是开心,他家老爷这番夸父追日总算是摸到点热光,赶忙助攻道:“太傅大人今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还叮嘱奴婢不必叫醒姑娘相送,让您睡个好觉。”
“太傅若是想要小姐睡个好觉,就该宿在自己屋里。”阿蛮端着水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甜蜜的气氛。
罢了,和一个能对爱慕之人下泻药的女子谈感情,无异于对牛弹琴,南枝实相地没有和阿蛮斗嘴,接过水盆同她一起伺候姑娘洗漱。
奇怪,陆明悦看向配合默契的二人,她怎么觉得自从上次遇蛇后,阿蛮和南枝很少斗嘴了,相处得还越来越融洽。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就在绝大多数人还以为魏宁侯沉醉在美人的温柔乡中时,突然传来了闽南大捷的战报。
朝堂内众臣面面相觑,不由地掏掏自己的耳垢,可是他们听错了,闽南大捷?不应该是南疆大捷吗?
待禀报战情的士官第三次喊出闽南大捷时,军机大臣将信将疑地把战报拿在手中仔细观看。
原来是魏宁侯带领魏家军和南疆的成璟将军联手,把闽南王来了个上下包抄,短短五日内便踏过闽南护城河,攻入主城,把还没来得及从暗道中逃走的闽南王周珀忠当场击杀。
之后,王势将军更是在城内发现了一批周珀忠私下炼制的兵器,并且查得其下瞒报的私兵数量居然比朝廷限定的多出十倍有余。
在奏折内,魏宁侯还指出周珀忠瞒着朝廷开山挖矿,炼制出的兵器异常锋利,削铁如泥,在攻打闽南时我方战马频频被铁钩斩断马腿,使得先锋骑兵损失惨重。
还好周珀忠承袭王位不足五年,培养的新兵们虽然手持利刃,却不是身经百战的魏家军对手。不过若是容其私下发展,不足五年便可危及到北朝江山。
庭内众臣听闻完军机大臣读完奏文,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没想到平日里窝在边疆不声不响的闽南王居然在私下里搞出这么大阵仗,还好太傅及时发现,斩草除根,绝了闽南的后患。
与门右相那群欢呼雀跃的臣子相比,白克鹏阴沉的面上毫无喜色,自从白望山在行宫被抓后,他就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在军粮上动的手脚已然暴露,可魏宁侯趁他们再次布局时已然悄悄出城,等他得知消息想警示周珀忠时已然来不及。
主宰朝堂四十余年,白克鹏头一次生出无力感,他感到滔天的权势正在从他枯败的掌中流失,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禁有些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身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白克鹏回头看去,是他最得意的儿子白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