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出差错,她还听从了暗中之人的建议,想方设法把陆明悦身边力气极大的丫鬟调开,确保事发时屋内只有陆明悦和黄纾郎二人。
她只是想让陆明悦当众出丑,让太傅嫌弃厌恶她,没曾想魏宁侯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犹豫地要了黄纾郎的性命。
这几日她一睡着就梦到黄夫人披头散发,用冰凉刺骨的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嘶喊着还他儿子命来。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都怪陆明悦,都是她,你去找她,是她勾引你的儿子...啊!”
王含钰再次从梦中惊喜,她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被单,脖间那股此冷的寒意还在。
黄夫人死了,就在被发配去边疆的路上,自从姨母死后,她就开始做噩梦。
“小婵,小婵!快去拿纸笔,我要写信!快去!”王含钰把身子往阴冷的被子里钻,试图在被窝里寻找一丝温暖的热气。
她看到铜镜内披头散发的自己,眼中透露出癫狂的寒光。
“姨母你放心,我会让她给你儿子偿命,她死了...你..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
第61章 .夜袭、如果她能够活的过今夜
陆明悦立在院中, 听到隔壁的那套大宅院内正在热火朝天地翻修。
阿蛮说隔壁的宅子已经被人买下,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烧包?非要在大冬天的时候动土。
隔壁院子是前朝一位亲王的私宅,那位亲王因凌.辱前朝将军的妻子, 导致原本正在抗敌的将军领着叛军一路打到京城, 皇上不得不下旨送去毒酒,直接把亲王毒死在府中。
传闻那位亲王平日骄奢淫逸, 府内更是瑶台银阙, 朱甍碧瓦,瑶台琼室,华丽至极。所以隔壁院子卖得价格极高。问过价格的人都纷纷咋舌,直呼卖家心意不成,只为了炫耀自己拥有这座价值连城的府邸。
不过陆明悦此刻没有闲心关注隔壁宅子的主人究竟是何人,因为再过上一会, 北朝第一侯爷, 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当朝皇帝的老师魏太傅,又要到她寒舍内蹭饭了!
“小姐, 方才张管家送来了一副羊排, 说天气冷了, 太傅今晚想和小姐一同食椒末羊肉烩饭。奴婢再搭配几道小菜解腥,小姐您今晚的药羹想选玉廷松茸还是龙井竹荪?”
南枝穿了件粉色的夹袄,显得活泼可爱, 此刻她嘴笑上扬,脸上的酒窝清晰可见。
“南枝, 你知道咱们这个院子以前就是隔壁府邸的小厨房吗?”陆明悦幽幽地说。
“啊?小姐...奴婢愚钝, 不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
“无妨, 就喝龙井竹荪吧。”
陆明悦默默地走回屋内, 看到她书桌上高高叠起的公文,以及黄花梨翘头案上下到一半的棋盘,黑子依旧是那般凶神恶煞,把团缩在一角的白棋围堵得无处可逃。
太傅甚是无赖,见她拒绝回府后竟然日日下朝就往她的小院里钻,嘴上还说:悦儿这间院子选的甚好,自从歇在这里,本候上下朝的时辰都缩短了一半。
鸠占鹊巢的时候还知道在主人窝里装下蛋,到了太傅这里却是如此明目张胆。
陆明悦很想到衙门前去状告太傅私闯民宅,但想到刑部尚书每次看到太傅时点头哈腰的模样,觉得即便她去告了,府尹只怕会收起惊堂木,再好好地教育她这只不识好歹的母“鹊”要把巢搭建的再舒适些,每日捉取的虫儿再肥嫩些,可别让他们北朝第一雄“鸠”吃住的不舒坦。
陆明悦悄悄拿出藏在首饰盒夹缝内的地契,这是她借着呈祥布庄从西番采买棉花的时在西番购买的房产和田地。
太傅已经在百官前放出豪言,明年就要大婚。
白秋水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迟迟未向太傅告知她的身世。陆明悦无心踏入北朝变化莫测的朝局中,只可惜她身为先帝孤女,若是真嫁给太傅,将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太傅身边拥护他上位的臣子们很可能会逼太傅做出抉择。
正因为周氏皇族的昏愦无能,才需另立明君,而致力于倾覆周氏皇族的臣子们,是绝不准许他们的明君身边有周氏女子出现。
就算太傅抵挡住了众臣的非议,执意和她厮守一生,她也不可能要求太傅唯独宠爱自己一人,身为皇后,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她的义务,可惜她心胸狭隘,不能够容忍和别的女子分享她的夫君。
所以还不如趁着二人交集未深,该断则断。
陆明悦环视屋内,屋中的一切无不在向她宣告,她与太傅二人已越来越交缠不清。
屋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陆明悦连忙把地契放回首饰盒的夹层内,再牢牢锁起。
魏宁侯进屋看到貔貅美人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把钥匙放到荷包里,不禁打趣道:“本候不是把南疆挣到的金饼都交给悦儿当作家用,怎地还这般提防本候,真叫人心寒。”
陆明悦坐在椅子上未动身,板着小脸道:“太傅拖家带口住在小女府上,身边的近侍个个饭量不小,一日三餐,一餐八菜二汤,就算是给了小女一个聚宝盆也有见底的时候。”
常隐跟在太傅身后,听到陆姑娘嫌弃自己吃得多,顿时苦了脸,他在南疆待了数月,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回到京城后是有些放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他赶回太傅府不能和蛮儿日日相见,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
魏宁侯看到双腮气鼓鼓的貔貅美人,心想这个狡诈的小女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不过在她府上多吃了几日的饭就给他脸色看,以后若是当上侯夫人,岂不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本候灌了一肚子凉气回来,进了屋却连口热茶都没有,陆姑娘就打算这样服侍你未来夫君吗?”
陆明悦紧绷着小脸,依旧沉默不语。
“本候听闻,周广丞入府那日,陆姑娘又是斟茶,又是调蜜水,贴心得很呢。”魏宁侯剑眉略挑,语气大为不满。
陆明悦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片刻后端来了一杯香茶,还带来了几盘蜜饯。她把香茶放在桌上,转身准备去书房看铺上送来的账本。
刚迈出半步,手臂就被身后的人一扯,下一秒,她就跌进坐在雄“鸠”的怀中。
二人鼻尖挨鼻尖,陆明悦能清楚看清魏宁侯漆眸中羞赧的自己。
“怎么,做了错事还不容本候说嘴,出了府的陆姑娘翅膀倒是见硬嘛!”魏宁侯见怀中娇人的脸颊上飞起了一道红霞,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精致的鼻尖。
“太傅怎同戏文里那些深闺怨妇似的,还揪住此事不放了,明悦当时不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寻亲王帮忙。”
陆明悦委屈巴巴地把魏宁侯的大掌推开。从碟中拿出一块蜜饯,塞进他嘴里,好涮一涮太傅嘴里的酸味。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居然敢嘲讽自己是深闺怨妇,那她又成什么了,厌烦他这个深闺怨妇所以去花楼买醉的大老爷吗?
魏宁侯气结,一口衔住她的红唇,贪婪的吮吸美人口中的琼枝甘露。
陆明悦被魏宁侯的大掌扣在脑后,挣脱不得,想到二人就坐在正厅里,若是阿蛮或南枝进来撞到,那真是要羞得她去投井!
感受到怀中美人的奋力挣扎,魏宁侯念念不舍地松开嘴,看到美人胸口因喘息而起伏不定的妙景,他双眸暗沉,陆明悦说的对,他真不该现在搬进府里,整日看着眼前的秀色可餐却不能一尝滋味,实在过于煎熬。
“今日收到乌轲的来信,信说指出密矿出矿的数目和奏折上相差甚大,有大量矿石在周珀忠死后凭空不见!”魏宁侯主动谈起闽南的政事,试图收敛脑中的旖旎风光。
陆明悦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可是到了南疆?”她猜想。
“应该不会,平定闽南后,我命人即可开矿炼制一批兵器,在与成璟联手布阵时,我注意到他手下的营兵们用的也是旧兵器,随即给他们送去一批新刀枪。前几日成璟还在同我商议向北朝购买矿石一事。”
“如果不是被南疆那方拿走了,那会是谁呢?矿石又重又占地,若是走商路,一路到了各省还要被排查,如此数量的矿石定会有人注意到。”陆明悦眉心微蹙,自言自语道。
魏宁侯说出成璟的名字后一直在暗中观察陆明悦的神色,见到她脸上没有异色,反而一直在认真思考密矿的去落,皎白的贝齿把饱满的红唇咬出一道深痕。
他不由地心情大好,捧起陆明悦白嫩的香腮狠狠嘬了一口。
阿蛮和南枝正巧托着晚膳进来,看到魏宁侯正搂着小姐亲呢,二人一句话都没说,默契地原地转了个弯拐回小厨房。
“太傅...!”陆明悦气恼,为何每次谈论正事时也能被他一路带跑。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间,魏宁侯又开始耍起了赖,仍要睡在书房内。
可书房没有修葺地暖,随着一场冬雪过后,夜晚愈加寒冷,陆明悦在有地暖的房内还需在被窝里放上一个汤婆子才睡得着。
“悦儿若是怜惜本候,不如就让我歇在你屋里,保你晚上连汤婆子都用不到。”
陆明悦望向眉眼含笑的魏宁侯,心念:汤婆子用不用得上她不确定,但断人欲的大铁剪却是应备上一把。
“隔壁的地龙不是都修好了,今晚太傅应该冻不着。”
张忠已然把陆明悦当成了半个女主人,既然太傅挣来的金饼都交给了姑娘,那府里的账本也应让陆姑娘过目,方才饭后陆明悦随意翻了翻,发现近期账上在修葺一项的开支巨大,不由地核对了下时间,发现与隔壁动土的时间恰巧能对得上,心中顿时了然。
见到今夜爬上美人香塌的愿望泡汤,魏宁侯瞪了一眼办事不力的张忠,念念不舍地出走出屋,悻悻地走到墙角下,御起轻功灵巧地跃进隔壁府内。
“明日就在此打通月洞门。”魏宁侯对紧跟在身后的张忠甩完话,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张忠垂头丧气,他哪想到陆姑娘这么聪明,单从帐面上就猜出了隔壁府归太傅所有。
夜晚北风呼啸,吹到窗棂上发出嘤嘤声响,好似婴儿夜啼。
陆明悦被魏宁侯提到密矿丢失一事勾起了好奇心,在床上翻来覆去,可就是睡不着,逐渐地,被窝里的凉气都被她翻腾光了,汤婆子也凉了。
她披上太傅前几日送来的雪虎皮裘,赤脚下床,给自己重新灌了一个汤婆子,在经过窗前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朝窗外瞥了一眼。
窗棂上糊有厚厚的窗纸,但借着月色,依旧能够看到墙头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陆明悦身体骤然绷紧,她蹑手蹑脚地走进阿蛮和南枝所在的侧房,却闻到了浓郁的失魂香味。
含有南疆乌草的失魂香!
陆明悦心中一沉,罗尚姬还真是对她穷追不舍,她真的好想当面问一问她,二人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仇怨?
如果她能够活的过今夜!
第62章 .惊魂一夜、这他娘的不就是白面粉吗!
陆明悦割开手指, 给阿蛮喂下自己的鲜血,又用凉水拍在她脸上。
“阿蛮,阿蛮。”陆明悦低声轻唤, 潜入院中的人正在等失魂香发作, 一时半会不会进来。
阿蛮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小姐正严肃的盯着自己, 正欲开口, 却被小姐紧紧捂住嘴。
“阿蛮,院里潜进贼人,你和南枝都中了失魂香,你现在带着南枝到地窖里躲一躲。我去找太傅求救。”
见阿蛮张嘴欲言,她立刻又说:“你中了失魂香,即使饮下我的血也会浑身无力, 帮不上忙, 一会我分散他们注意, 你带南枝去地窖,锁上门, 听话!”
阿蛮知道小姐一旦下了决心,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贼人就在院内,她不能耽误时间。
地窖就在厨房内,只是还需要穿过小院, 陆明悦看到阿蛮拖着南枝躲在门后,紧张地看向自己。
她对阿蛮递上安抚地一笑, 又回到了自己屋里。
院里潜伏的杀手头目算算了时间, 估摸失魂香已经起了效用, 他挥挥手, 十几个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从角落里现身,如鬼影一般静悄悄地朝屋内潜去。
“马长老来到北朝,怎么不也和明悦打声招呼?”
一声娇嗔从屋内响起,陆明悦依在门柱边,她身上裹着雪白虎裘披风,裸露的赤足如玉雕般精致,乌黑的长发似瀑垂落在她腰侧,衬得她莹白的脸蛋愈加娇小,水汪汪的桃花眼下略带粉晕,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语气慵懒,仿若眼前手持寒刀的黑衣人们只来串门的亲戚。
被她妩媚大眼扫过的黑衣人觉得浑身酥麻,脑中开始晕晕乎乎起来,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痴迷的目光。
“不要看她的眼睛,堵上耳朵,她身上有差魂萤。”被陆明悦唤做马长老的那人果断对身旁的黑衣人们下令。
“马长老真是无趣,明悦只是想帮长老试炼下这些新人的定力罢了,何必这么紧张?”
陆明悦耸耸肩,清澈的大眼略显无辜,可马长老却知道这位前圣女殿下有多大的本事。
“殿下,马建也是奉了圣女的命而来,若是殿下觉得不甘心,到了阎王的面前,尽可告上马健一状。”
“马长老还肯称我一声殿下,明悦不胜感激。只是你我二人...不定是谁见到阎王!”
陆明悦话落便掏出骨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夹杂在呼啸的北风中,撕裂了黑夜的宁静。
黑衣人纷纷持刀向陆明悦砍去,却见她身后飞出几只黑虫。黑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落在前面几个黑衣人脸上,那几人顿时痛苦地捂住双眼,躺地上抽搐,几个呼吸后便没有动静,仰面的眼眶内只留下两个黑漆漆地空洞。
离得远的人躲过了可怕的飞虫,却感到脚上被一物缠绕住,低头一看,发现脚下干枯的藤木居然在飞速生长,他们举刀猛砍,却远远赶不上草藤生长的速度,眨眼间,就把他们缠绕成一个个人茧,随着坚硬草藤地收紧,人茧内传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眼前娇媚的女子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瞬间的功夫,就要了在场半数人的性命。
笛声戛然而止,小小的院中缠绕满翠绿的藤蔓,若不是墙角的一小堆积雪提醒,众人还以为身在万木葱茏的夏日。
“食髓铁虫,驭灵术,殿下好本事!”马长老脚前有一条粗粗的黑粉,方才试图缠绕住他的藤蔓一旦近身,就似被火灼一般迅速萎缩,所以他身后的人都安然无事。
“明悦给马长老的这份见面礼可否满意?可惜罗尚姬亲手培养的这批新人,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