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沱在后低喊一声,他心虚,他知道这人是良暮的前未婚妻。
汪一未回头,只说:“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zoe一颗脑袋缓慢转向洛沱:“她一向如此……怪异?”
“小时候是。”
“我知道这话怎么说,越活越回去了呗。”
洛沱看着自己最新的命定姻缘,愁苦起来,小时候那臭算命的说得没错,姻缘波折。
到了楼下,汪一止步不前,冬日里的雪下的纷纷扬扬,从前汪一最讨厌这个季节,这个季节里,有她至目前曾最黑暗的过往,入冬便瑟缩到温暖厚实的衣物里,形容萎瑟。
如今她一身清挺,站在路灯下沉默望着楼上。
在自己公寓的左边阳台,角落里亮着一盏夜景灯,昏黄温暖,一片片雪花从旁飘落,不落痕迹。
汪一细细遥望一番,甚觉那像是童话故事里,风雪夜里,迷雾森林中,指引疲累饥寒的小女孩前行的,一星光亮。
49,成年人间的互解
“简灏壬?”
“汪一,等我工作完,一起吃夜宵好吗。”
“下雪了。”
“嗯,要不要一起去赏雪,有一处不错的山顶温泉新开业。”
“我在你公司楼下。”
“嗯?”
简灏壬吃惊,急步走至窗边,鹅毛大雪下的浓厚,那辆白色的牧马人更似要与之融为一体。
助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使着一双泪眼,看自己老板挽着袖子,领带散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微微凌乱,敛着眉眼向着楼下的虚空温笑。
“我马上下来。”
“老板……”
“下雪了,下班回家。”
助理无语凝噎,万恶的资本家,因为女人不理自己,拉着自己加班,因为女人说下雪了,又赶自己回家。
心中怒吼化作一声叹息,悠悠扬扬,似有实质。
“冷不冷,带你去吃饭。”
汪一看着眼前急匆匆赶下来的男人,笑得呆俏又落落大方。
这幅画面落在简灏壬眼里,觉出一份不同,曾经那只总爱缩着手脚的软团刺猬,此时站的清挺似棵冬月松柏,在一片行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眉眼淡淡,大雪似为她而飘洒。
“简灏壬,谢谢你。”
“……怎么说?”
“谋定了,我们不能做男女朋友。”
“你……”
“我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我需要尽早说清楚。”
简灏壬眉眼显出一份黯淡:“你最近不联系我,就思考出这么一份结果。”
汪一自嘲地笑笑,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包:“太贵重,收回去吧。”
简灏壬知道是自己送出的一下包欧珀,眼神一暗再暗。
“汪一,我是真的对你有意,你明白,对吗?”
“其实不甚明白。”
“我对你有恩,你明白,对吗?”
“救命之恩,最大。”
“我可以携恩求报,对吗?”
“当然,但你知道,没用的。”
简灏壬颓然,笑的苦涩:“对啊,对你来说都没用,如此直接回绝我,是你的作风。”
“简灏壬,你拥有一片七色花花瓣,随时可以许愿。”
“许愿结束,我们两清?”
“不会,你的恩情和帮助值得我感念一生,我永远愿意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汪一你……”简灏壬凄然抬头,骨节分明一只手捏住自己的下颌掩住喉头的滚动,他觉如鲠在喉,如果对方是自己交往过的形形色色,自己可以恩情做挟,可以巧取豪夺,也可以使出许多手段。
但他知道,这么一个人,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手段低下头颅。
“你这么坦诚,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那就不用想怎么应对,你知道的,”汪一耸耸肩:“你走出来不用花很长时间。”
这就是讽刺的地方,简灏壬知道自己脱离这种酸涩的感觉,不用花费太长时间,可当下,委实令人觉得,失落,委实酸涩。
可笑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互解,简灏壬竟想,自己早些遇见她才好。
抬起头看向半步之外的汪一,简灏壬觉得自己一向自持分寸,偏偏有几分女生拒绝不了的轻佻,自认一向更懂得控制分寸,如今再看,汪一比自己更懂。
“许愿有期限吗?”
“没有期限,随时。”
脑子里上演这段不长不短的经历,直到回到家,简灏壬惊觉自己与汪一的开始与结束,好似仙女教母的小把戏,还是一片七色花瓣做结束,不对,他们之间还有一块金条,他从柜子里摸出一只盒子,金条就那么静静躺在里面。
简灏壬不想把它还回去,颓颓然用目光细细打量。
简灏壬也不想许愿,他要让汪一记住这份恩情一辈子。
良暮煮了热可可,他站在阳台看雪,等汪一回家,隔壁的阳台会亮起,他想在灯亮起的时候送去热可可,给自己的姑娘暖暖身子。
门铃却在此时响起,良暮在国内已经没有什么朋友,都是工作关系,这突兀的响铃,一时想不出会是谁。
打开门,门外站着身上落雪的汪一,雪花正一片片消融。
50,如此上道?求之不得!(结局)
汪一从Eden墓前回来,她告诉了Eden自己的回答,无有答案,只是回答。
当时,自己想要Eden慢点死去,一位如澳洲玫瑰般惊羡的女人,汪一不忍看她就那么凋零。
可在自己毕业没多久,Eden发来短信:
—汪一,我活不了更久了,要来看我吗—
汪一没有带汪二,她怕再有枝节,孤身一人去看望自己的好友,却惊觉对Eden隐形的桎梏消失不见,她重新拥有了名为自由的生机。
那期间,汪一远远见过良暮,他已经生长的很成熟,举手投足都是稳卓的气势,与他一路的栗色卷发的女生,同样凌厉。
Eden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戳破,也并不多讲些什么,拿出一件衣服递给汪一。
“当时只怕你冷,现在想留给你一些纪念,好像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以后的冬天,穿暖一些,不要冷着自己。”
“这风衣也不适合我气质啊。”
“你在质疑我的审美吗!”
“那没有,良暮父亲长得不错,审美在线。”
“哈哈哈,所以你啊,不要选择太好看的男人,心理多少有点问题。”
“至理名言!”
俩人欢笑碰杯,是汪一瞒过护士医生悄悄带来的香槟。
汪一这回才不要住劳什子的小破公寓,在布鲁克林中心短订一间酒店套房,甚至偷偷带Eden溜出医院,在酒店spa美容打游戏切牛排,只像外出旅游的两姐妹。
不消一月,汪一收到了Eden最后一条短信:
—汪一,就这几天,别来送我。
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是我儿子,如果你们还有缘分的话—
汪一瞧了短短一条短信数遍,短信结尾附上了Eden自己选择的墓葬地。
没有什么反应,汪一简单收拾,裹上那件黑色风衣,抽了房卡,乘上最快的班机回国,开启自己努力赚钱的三年,索性有许多朋友帮扶,索性自己没有松过一口气,索性自己不算太笨,三年后将公司交到洛沱白菜手里,洛沱好似比自己更有做生意的天赋,如鱼得水,自己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已近五年,Eden的礼物还是礼物吗。
“去哪里了?身上都是雪,快进来。”
良暮说着,作势要拉汪一进屋,汪一却不鸟他,径直走进屋,寻着热可可的香气,自顾自给自己满了一杯,一口气喝过大半。
看她随手抹过嘴角的可可,良暮无奈,抽出湿巾牵过那只手,细细擦拭起来。
又帮她掸去身上余雪,脱去外衣,披上一条羊绒披风,很暖和。
汪一全程看着不阻止:“你做了很混账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
“你没有保护好你当时的女朋友,你知道吧。”
“我知道。”
“我是看在Eden的面子上才理你,你知道吧。”
良暮轻笑出声,Eden有次偷偷溜出医院被他捉住,且发现她喝了酒,样样都是大忌,Eden却掐着腰数落自己这个儿子,说什么跟自己的朋友玩的很开心,让他不要啰嗦。
“我知道。”
“你被Eden当作礼物送给我了你知不知道?”
良暮哑然,唇边的笑遮掩不住:“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汪一大手一挥:“你的意见不重要。”
良暮就握住那只手,一双眸望向汪一心底:“重要,如果问我意见,我这份礼物能更早送到你手里。”
“这么上道?”
“求之不得。”
“做礼物要有做礼物的自觉!”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只要你要,我都能双手奉上。”
“你觉得我现在需要什么?”
“你需要看到我的诚意。”
“比如?”
“比如叔叔在我的努力攻克下,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比如阿姨已经在张罗,让我们在今年把事办了!”
“略急,然尚可!”
“再比如,我名下资产已经清点完毕,等你签字,你就是个金光闪闪的小富婆了。”
“拉倒吧,我懒得管,别搁我手里。”
“汪一,我很开心。”
良暮握住汪一的手,附身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呼吸随之喷薄而出,汪一脖颈细细绒毛像被惊扰,纷纷立正。
“我知道我们会再回到一起,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临,这种喜悦比无数次存在于想象中的喜悦更盛大。”
“这么自信?”
“就像初见,我知道我们会走到一起。”
“朕心甚悦,爱妃洗洗干净,等着翻牌子吧!”
汪一盘腿而坐,好似那绿林好汉,只缺碗酒消干。
良暮克制地笑:“我有一个提议。”
“昂?”
转眼之间姿势已被更改,汪一被良暮圈在臂弯中,躺平在沙发,上方的男人有她最喜欢的上挑的眼尾,有自己喜欢的唇线分明的薄唇,他双眼里有且只有一个自己。
抬手揉捏男人的耳垂,眼里笑意浓盛:“你行不行?”
良暮目光灼灼,薄唇轻启:“拒绝质疑。”
……
或许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基于两人从少时有的信任。
她身无长物,也愿为他远渡重洋倾力保护,他所谓显贵,也愿为她洗手作羹汤照顾三餐。
她知道他奋力一搏为自由,他知道她囤金存银为安乐。
并没有站在金字塔尖的雄心壮志,落在他人眼里,是资源的白白浪费,对他们两人来说,工作生活并行充实,可能会有个粉圆可爱的小闺女,有个熊乎乎的小崽子。
再看两只小崽子渐渐成长为各自的模样,有汪二保护他们,就很好……
“哎呀!”
“怎么了?”
“汪二是不是该结个婚生个娃啥的了?”
良暮看着汪一从沙发上弹起来就为了这么个事,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汪二。
汪二呲牙咧嘴:爷还要百花丛中过!憋整幺蛾子!
番外1,可惜,长了张嘴
汪一最近过的挺逍遥,工作生活都是她喜欢的无聊又安乐,如果自己公寓左边的邻居不那么烦人就好了。
良暮着实烦人,汪一一个人过惯了,喜欢安静。
而邻居一日三餐都趴在阳台报菜名,汪一觉得自己长胖了许多,但不敢上秤。
发给良暮一套短信:
—私人时间,看好汪二,勿扰—
悠哉哉一路步行去一木看看情况,洛沱白菜许下的愿望正在茁壮成长,公司一时间多了许多麻烦事,至今日,洛沱的抱怨已经烦不胜扰。
思路放空,余光中一抹黑影掠过,再一脚踩下,汪一咽了口口水……
这个触感,不出意外应该是个活物。
果不其然,一道凄厉的猫叫与一声略粗糙的男生吼叫一齐出现。
“喵呜!!”
“虎皮!”
汪一垂眼,脚下那只狸花猫,浑身的毛炸了起来,尖牙利爪齐齐上阵眸中凶光毕露。
“虎皮虎皮你没事吧,抬脚抬脚你踩着它了!”
汪一堪堪抬脚,试探着出口:“去,去医院?”
那男生还是青涩的样子,青春的气息蓬勃,心疼地安抚那只叫做虎皮的花猫,一边怒视自己。
汪一牵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这倒霉催的。
汪一想表示自己作为大姐姐的胸襟,体贴询问,无奈小男生一张嘴太损。
“这么大一只活物您是瞧不着还是怎么着?”
“委实没注意。”
“那您注意啥了,就注意旁边一群撩着衣服的大学生了是吧?”
汪一语塞,怪自己好端端非要穿过这所高校去店里。
然,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展露八块腹肌的小男生,谁不喜欢?严小文还炫耀自己跆拳道课上的小男生如何如何鲜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