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慢,事事悔——五十件事
时间:2022-02-14 14:18:45

  下班出公司后接起夺命连环call,听电话那头咆哮:“汪一!汪大爷!你知不知道新店开张生意紧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累啊,你竟然还给我添活!”
  “别吵吵,最麻烦的部分我前几天不都配合你们处理好了,”汪一看见塞得满满当当的公交,退回去到路边等出租:“人家小伙子要求爱告白的,成人一婚胜造七级浮屠嘛,这是你告诉我的。”
  电话那头继续在咆哮:“那我求爱的时候呢,怎么不见你支持我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九九有主的啊,你这一见两见都钟情的就别提了,姐支持你追求真爱也没说你能撬人家墙角呀。”
  “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啊,那你心疼我一下行不行,忙疯了我们,”电话那头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调子:“再说了,你那时候不也是明知道良暮有新欢,还在他身边呆了一个月……”
  “良暮?”
  “对啊,良暮……”
  “小伙子,哪天店里不忙了再闹腾。”没等那头回话就吧唧一声挂了电话,笑晏晏地看着面前的人。
  “良先生,您好。”
  “汪小姐,有时间吗?”温文尔雅。
  “没有。”斩钉截铁。说罢便拦到一辆出租车,告声再见就绝尘而去。
  刘建国从事着枯燥的工作,但生活并不枯燥。在这辆车小小的空间里,他见过奔赴民政局离婚前进行最后一场厮打的年轻夫妻;见过初入社会被生活折磨到无声哭泣的女孩;见过在后座就地泻火的男男女女;见过行囊里便是全数财产的旅人。
  与其说右上方那是一块明晃晃的镜面玻璃,不如说它是戏剧源于生活的实况直播窗口。
  刘建国刚收拾完上对乘客的残局,一对男女在后座厮杀,口红折在座椅上怎么都擦不干净,他很是郁闷。
  从后视镜看刚才玉树临风的年轻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身影慢慢模糊,刘建国活跃气氛:“姑娘,这年头好男人不多啦,小伙不错的呀。”
  姑娘顿了一顿,纳闷地问:“师傅,您打哪看出来他是个好男人?”
  “你瞧瞧,人跟前那车,再看咱都走出这么远了人还在后边站着呢,念念不忘呢姑娘。”
  念念不忘……
  这么多年了,姑娘觉得这司机挺逗。
  “说不定人家只是有钱有闲。”姑娘直戳戳一句话,让师傅有点尴尬,心想这姑娘有点怨念四溢的意思。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真是不好搞懂。你看就跟我闺女似的,冒三的人了,年前儿才刚刚结婚,你说这要是晚点结婚挑个好的也行啊,可兜兜转转好些年,到头来还是那时候的臭小子。你说这要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浪费这么多年干嘛呢!这不是白糟践了好时候,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已经浪费了。”姑娘把下巴缩进衣领,嘟囔了一句。
  刘建国也没听清,顺手调了下暖风,继续絮絮叨叨说着:“不过也好,这女孩子吧,爹妈辛辛苦苦养那么大,总不能早早嫁了去让遭罪,晚点结婚没关系,总归得是要选对自己好的那一个才行。现在看我女儿那小两口日子过得挺好,这么多年的也算没白费……”
  刘建国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全身看起来都很疲惫,人也呆呆的,偶尔跟自己搭搭茬,没有一点朝气。但又觉得这样的小姑娘还不错,没什么计较的样子,很安静,这样自己可以一直讲下去。所以姑娘下车的时候刘建国还有点意犹未尽,这时候他已经讲到了上高三的小儿子。
  而当时斩钉截铁说没有时间的人,回家后拨通了良暮的电话:“良先生,请问您有看到一只又蠢又笨的大金毛吗。”
  汪一摊在沙发里,已然累得脚趾头都不想动,手里拿着的是贴在门口的纸条:“我离家出走了”,笔迹跟自己的相差无几,当然汪一还记得自己的字是谁改教的。
  “哦?汪小姐是丢了宠物吗?。”
  “是,您给指条明路。”
  “或许可以回头找一找。”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狗吠:妈的两个智障,回个锤子!
  汪一此时已经困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嘟囔着说:“回不了,”顿了一会又说“那你就养几天吧,别给弄丢了。”
  说话间摸索到床边,已是口齿不清。饶是困顿如此,汪一依然坚持着在心里给了良暮一记奔雷掌,霎时间整个世界天崩地裂而良暮那张帅脸崩裂成满天碎烟花特效堪比好莱坞大片后,才一头栽倒昏昏睡去。
  梦里有人来过,帮她褪去衣袜,掖了被子,调了加湿器,还问:“汪二呢?”
  “在他爹那里。”汪一在睡梦里回答,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想去拥抱,却扑了个空,忽觉原来真的是梦,昏昏睡去。
 
  13,请他吃火锅
 
  
  汪一这周末略微清闲下来,公司之外也没什么事,儿子不在,男友不见。
  想起来这事就很哀伤,两人之间的联系虽然不黏糊,但这完全断绝联系的状态,让汪一怀疑自己是否被分手了,忙过手头上的事,她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认真思考的时候她正窝在酒九的小凉亭里晒太阳,春末夏初的太阳,午后时分还是很暖和的,用杨恒的话讲就是:“连着骨头缝里都回春了”,年前翻了土的小块地里,葡萄藤攀着木架开始萌芽,一叶叶新绿挨着头挤着脑冒出来,长势喜人。
  “怎么没跟邵风一起来?”项九也偷个闲坐在一旁的烹着茶。
  那雕艺精美,浑然天成的茶海,落在汪一的眼里怎么都是可惜:好容易长这么大了,给人挖出来倒腾成这么个玩意,好看是好看,用剩下不还得扔了吗。
  心思被项九的提问拉回来,怨哉哉道:“我不知道他在哪。”
  项九手下的动作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汪一,带点疑惑地问:“闹别扭了?”
  “为什么这么问?”两人不知对方音讯从而单独来酒九的次数不少,项九这么问就有些奇怪了。
  而另一旁的小独幢里,现代感很强的简约冷调装饰风格,跟里面两位英俊的男人相得益彰,杨恒吊儿郎当地问:“怎么没跟你家小祖宗一起来?”
  “她不知道我在哪。”邵风回的漫不经心。
  “你这算什么回答?”答非所问,杨恒自然不满,上下打量一遍,他顿了顿,认真地问:“闹别扭了?”
  又问:“合着你这么些天都是在躲她?”
  汪二刚跟汪一走散,跑进一间房寻了个舒服地地方睡得正熟,头顶拱了一拱,示意上方的人手别停下。于是邵风继续摸起狗头,目光越过玻璃,落在下方的凉亭里,里面是他思念的姑娘。
  “因为他就在这。”九姑娘说罢,伸出葱白玉指,指向一旁的小独幢二层。
  汪一顺着方向回头,逆着光半眯着眼,模糊的光影里看到了很多天没见的人,歪了歪脑袋很是困惑。这样的模样落在邵风眼底,便是很好的风景,于是依旧未动,目光灼灼。
  待到那人带着丝丝怨念回过头,他终于勾起嘴角笑的得意又开怀,小心地将汪二挪到沙发上,回了发小的话:“哪里是躲,分明是在思考。”
  想着刚刚汪一略微鼓起的腮帮子和撅起的嘴巴,心情越发的好,步履轻快又带点急切地离开。
  “哼!信你才是有鬼了。”若是信了邵风的鬼话,杨恒这些年真是白白与他厮混了,分明是失了把握后的畏缩,怕再继续会全盘皆输。他这副模样杨恒又不是没见过。
  邵风来的很安静,一路放缓速度走到凉亭,坐到秋千椅的另一边,晒起太阳。
  “那姑娘好看吗。”
  “好看。”
  “原文撤回。”
  邵风盯着她不说话。
  汪一思索了一会,眯着眼睛,仰起头,晒太阳。
  最后好像思索无果,垂下头说:“邵风,我不想因为第三个人跟你绕,或者浪费时间,这样的好时候跟你呆在一起特别好,但是想起第三个人就会觉得很费劲,很费劲就会很没意思。”
  “嗯。”
  “大哥,我很认真的现在。”有点无奈。
  “我知道。
  接下来的话都由我来说,你听着就好。这些天我就在你左右,昨天马先生又多送了一份肉给你,昨天之前你一个人连着吃了三天小火锅。
  因为下雨,
  我也是。
  这期间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相比其他男女的爱情太过平淡,没有争吵没有分歧,甚至你从未跟我使过小性子。从前我喜欢温柔可人的女人,可如今却总在等你跟我发脾气。刚才你鼓起的腮帮子和轻皱的眉头,甚至刚才的原文撤回的无赖样子,都是让我十分欢喜的事。”
  那让我所有的焦虑都烟消云散。我想要跟你结果,如若不能,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是一个商人,独独今天不想再估算投入和回报差着几分错着几厘,即便或许是又一场落空。
  “汪一,我爱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很懊恼这一年多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去认真了解你。我很狼狈,但我还是想你,天气糟糕想你,阳光明媚想你,想你的从前你的今次,从你的姓氏到你的旁末,我都想知道。”
  春末夏初的风,很暖的,穿过疏疏密密的枝叶来到身周,像奔赴约会的少女,娇娇柔柔,抚过裸露的脚踝脖颈和耳垂,让一颗过分平静的心神微微飘荡,化作一汪春水,波光粼粼。
  “你呢。”
  风还在眼前腮边轻轻柔柔路过,他的声音也还是沉稳又平缓的调子,这个人不常讲情话,但她很喜欢听他讲话,莫名会让心里更平静又安稳,这时候却有点酸涩,有点暖,这个骄傲的男人坐在她右手边一臂开外的地方,告白,询问。
  汪一抱着空了的茶杯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挪到他旁边,手臂贴着手臂,温度被薄薄两层面料阻隔。
  他还在认真地看着她,于是她张开双臂扬起下巴笑意盈盈回望着他,便被他抱在腿上拥在怀里,细细嗅她发间的味道。
  即便是淡淡的刚刚吃过的糖醋小排的味道,那也很好闻。
  杨恒牵着项九在一旁嗑瓜子,临了勾唇一笑出言:“真是伤风败俗,九九,我们走!”
  汪一抱着自己的男人满心欢喜:“嫉妒使人丑陋。”
  “那姑娘的面容我不知道。”
  “我,”
  “我的女朋友加班很累,要给她加餐,可没空闲去出轨。”
  “爱你。”说完眼睛里闪着光跟邵风对视一眼,而后捧着邵风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邵风无奈却也欢喜,等来了小性子,便任她折腾自己。
  我爱你,这是从未出口的情话,也是从未做过的许诺,于她已是覆水。
  若我决定爱你,
  四面八方全是你,眉梢眼角也是你,最美味的食物,最贵重的财富,都抵不过一个你。
  若我决定爱你,染疾你是药,畏暗你是光,你无所不能无所不至。
  傍晚汪一去了一趟二木,不用费劲就在办公室找到之前备好但没用上的一瓶珍藏波本,她觉得身边两位散发的气息甚是不同寻常。
  “这酒你们竟然没偷喝?”
  “哪能呐,就盼着那位能把你给收了,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骆沱吊儿郎当。
  “重要的战略物资,不能乱用。”白菜握着拖把一脸正经。
  “周末安排一下吧,我请他吃饭。”
  “火锅?”
  “火锅。”
  吃火锅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从筷子到汤锅再到筷子,以及在汤锅之上蒸腾的白色雾气,食客之间互相分享对方的口水以及身体发热时分泌物及气味。这种信息的交融及互享,不同寻常。
  所以汪一不常选择火锅作为聚餐的餐食。
  如果想跟某个人一起吃火锅,大概就是想跟某个人亲密分享。
  她就明明白白在这里,所有她的所有,都愿意展露分享给他,包括每一瓶酸奶的瓶盖,包括最大最饱满的那颗橘子,以及储存罐里的每一枚硬币。
  只要他不嫌弃就好。
 
  14,能量守恒定律
 
  
  可是谁说的来着,命运总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你沉重一击。
  这下子,汪一的橘子酸奶和存钱罐,都失去了成为礼物的意义。
  汪一回到公司在刘洋旁边坐下,脚尖作支撑,身体带动办公椅来回旋转,透过窗泄进的午时强烈的大片光线被她裁成碎片。
  “有话说,没事滚。”言简意赅。
  “你家里会同意你跟薇薇在一起?”
  “关他们屁事。”刘洋在翻白眼的过程中依旧十指翻飞迅速地处理工作。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你觉得我现在在做什么,打排位?”这人,在饶薇之外的地方,就跟川剧变脸似的,有心情你好我好大家好,没心情长话短说短话不用说,有事就干没事滚蛋,大脑运率和刻薄指数成正比。
  “您要有经济基础,会问我要一木的位子?”
  刘洋忽然停止运行,瘫靠在椅子上,随着他安静下来,汪一好似听见电脑排风扇呼呼作响的声音渐渐消弭,在大多数人外出用餐的时候,这间办公室难得的很安静。
  刘洋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什么处理是周全的,但我相信一切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何解。”
  “我在家族里选择接受的东西,跟我对家族回报的东西对等。”他摊开双手耸耸肩:“我接受的只是这幅躯体和被赋予的姓氏。家族的荣耀和特权我从不接受,所以我无需向家族回报这些东西。不用怀疑我所说的,除了你这狐狸,大家只当我是个□□丝,关于这点,我跟父母和兄长做过彻底的协商也达成和谐的共识。”说罢斜汪一一眼,很有诚意地说:“所以,你的帮忙对我而言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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