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慢,事事悔——五十件事
时间:2022-02-14 14:18:45

  “嘿!”汪一踢踏着双破拖鞋一路小跑出来跟他一起到廊下坐着。
  这里的摆设精巧,一只小茶几,两副躺椅,惬意又不会阻碍到走廊的通行。
  “你今天很不一样,像是神魂归位,整个人很饱满。”邵风递给她一个小瓷壶,里面是去年的梅子酒。
  汪一一乐,“那倒是,我总是想,会不会我就应该在这里谋个闲职,没事遛遛街,中午打盹晚上话闲,舒坦。”
  “那样太可惜了,你的工作很出色。”
  汪一听了又是一乐:“这夸的真是不走心。”汪一的性子,工作只能说无功无过,出色怎么着也算不上的,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又说:“梅子没熟透,涩了。”
  “那为什么待在那个城市这么久,”邵风望着天空,余光里那人也是乐呵呵望着天空。这里的星空低垂沉幕,繁星遍野,很迷人:“是涩了,不过也很好。”
  她说:“在一个地方不开心,就想在这个地方开心起来。”好像是认真思考了一道数学问题,她说“你也很好。”
  “能开心就好。”他像叹了口气,悠长,微弱无闻。良久,他也说“你也很好的。”
  闻言,两人相视不语,后笑的畅快淋漓,在北方苍广的夜空下升起又匿于天际。
  你很好,我也很好。
  我爱你,你也爱我,可我们好像总会分开的。
  遇见你大概是我人模狗样的日子里最好的事情,我很庆幸也很感谢。
  因为你很好,好到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把酒言欢,像久违的老朋友。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真爱过的人离分后都不相往来,儿时那些或痴缠或惨烈的爱情故事给汪一无尽的遐想,并一度成为对待爱情的幼稚范本,好在终究她与那些人不一样,他也与那些人不一样。
  这便是很好。
  这一页,翻了。
  窗边的良暮闻声侧头看她,白子在指尖打转。
  “想什么呢?”汪父停了对弈问。
  “北方夜色漂亮。”
  “他俩不行的。”汪父慢悠悠说。
  “伯父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汪一脾气怎么样。”
  “温和大气。”
  汪父乐了:“才见多久呢就这么吹?我的女儿我清楚,轴,犟,就是会骗人得很。”
  良暮乐了,真是中肯的很。
  汪母看着剧骂道:“怪谁?起名时候说什么说一不二真君子!现在又轴又犟简直是块臭石头!”
  “我觉得,很好。”良暮插进句话,转头又盯着汪一,津津有味。
 
  19,算了吧算了吧,忍忍吧
 
  
  假期很快结束,汪一跟父母简单告别,邵风于几天前返行,她一人背个包准备回京。离开前去杨叔的摊上吃了碗羊汤,杨叔趁闲跟她说了件怪事,前几日有个年轻人,初来的样子,很是体面,提着行李箱却在街角犹豫半晌,最后把整个箱子都送给了街上的阿胡。
  阿胡以乞为生。
  汪一磨蹭了会,如愿等到照旧讨个早饭的阿胡,只觉得这身衣服还是在那人身上耐看。
  公司要来新上司。
  这是汪一回到公司后饶薇最新告知的消息。
  来接替邵风的位子。
  这是第二个。
  原来在家乡短暂的同住,是告别。
  汪一了然。
  或许于他这是最好的选择,断掉家里的安排和互相的来往,无愧家族不违本心又免得日后尴尬,他不是忤逆长辈去做另外的选择,他是不给自己选择了。
  说到底,还是不一样。
  但免不了,还是想说一句,这人太较真。
  午间用餐,食堂吵嚷,汪一躲在天台的树荫下吃三明治,安静得很。
  咬一口阖眼咀嚼,突然嗅到烟味,更往树下缩了一点,直至脚步声响起又在前方停下,逆着光微微睁开眼,打眼瞧了个发光的轮廓。
  “良总好,不知道您来我们公司了。”
  “你想知道?我下次提前告诉你。”
  “知道我就躲着点您走。”
  “吃不起饭啃面包,是该躲着点。”
  汪一细嚼慢咽:“比不得您,您可走开点,别被我这贫穷打工狗的磁场影响了。”
  “我饿了。”良暮在一旁坐下,抓过汪一的手顺势咬了一口三明治。
  汪一脑门一紧,挥舞着三叉戟的小人在脑海里为良暮立了一座坟,如烫手山芋一般挣开良暮,并将可怜兮兮的半块三明治丢进他手里。
  有被油到。
  良暮好整以暇,光明正大打量她。
  汪一只觉晦气,起身要走。
  “他去开拓海外市场了。”
  “?”
  “他放弃你了。”
  “??”
  “我不会放弃你。”
  汪一有点无语,明明这人刚回国的时候,没什么特殊感觉,怎么现在这么招人烦。
  应该礼貌一点,让双方体面一点吧。
  不,她不想。
  “您这只报信鸟怎么浑身带着股子衰气,晦气。”
  “火气这么大?”
  “良暮,我烦你,你看不出来我直接告诉你,离我远点。”
  “可是叔叔阿姨挺喜欢我的。”
  汪一嘴角挂着嘲讽,抱臂俯视他:“是吗,如果让他们知道就是你,让他们的女儿消失半年不人不鬼的呢?”
  良暮有点僵硬。
  汪一不作停留转身就走。
  “消失半年,不人不鬼,是什么意思。”
  汪一脚步不停,脑门开始突突响,好似雷公在她脑子里布法求雨,汪一想,是今天太阳太大了,也想,食堂其实并不太过吵闹。
  “汪一,内部消息。”饶薇整理报表闲聊。
  “又是情报头子人事部小王?”汪一打趣。
  “就那惨绝人寰的大帅比,要来咱公司常驻了。”
  “良总?”汪一皱眉。
  “你怎么知道,你果然惦记他!邵总秘书偷偷跟我说过。”饶薇声音越来越小。
  “说了什么啊?”刘洋突然插嘴。
  “有你什么事,过去过去,”饶薇摆摆手,贴耳对汪一说:“说他包养你!你俩有一腿!”
  汪一呆楞,把这茬忘了,默念,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饶薇说罢皱着眉小声讲:“汪一,那个良总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你醒醒啊汪一!邵总都能安全一点,你跟邵总有一腿比这好!”说着就想上手晃醒她。
  汪一瞪着眼睛……饶薇,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那良总一定会伤害你,他定眼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汪一缓缓捂住嘴巴……饶薇啊饶薇,你这嘴是开过光了。
  “你别走神!咱虽然是打工狗,但咱的有骨气啊,我们穷就穷的芳香四溢,”
  汪一缓缓抽出背后四年没换的通勤包:“薇薇,你觉得我还穷的不够芳香四溢吗?”
  饶薇轻挠下脸颊,羞涩一笑,嘟囔:“戏过了戏过了,我们汪一根正苗红,这包也是真结实。”
  汪一想,躲着点吧,躲着点吧,怪膈应人的。
  下班前,公司正式公布了这一消息,良暮良总代表FS常驻风尚,整个通告满溢赞美之情,辞藻华丽。
  良暮良总十分会做人,按人头送了每个部门一份份包装精美的小礼品,内部好感度再次升级。
  有人打开,是华丽丽的一盒胎菊。
  汪一神色一暗,拆开包装,胎菊,两盒。
  “汪一你怎么有两盒啊。”
  “……可能装错了。”
  “送我们胎菊干嘛使?”
  “你以为这东西多便宜,顶你半月伙食了。”
  “能转卖吗。”
  “……你要吗,我的给你。”
  “算了吧,留着送人。”
  良暮适时在公司大群打招呼:“天干物燥,容易火气大,给大家清清心。”
  汪一丢下礼盒,瘫坐在椅子上,想,辞职吧,辞职吧,真的膈应人。
  回到二木,抓住忙的脚朝天的洛沱:“亲爱的弟弟,你说我辞职,来店里坐镇咋样。”
  洛沱翻个白眼:“你再等等,先别回来,我这学习手册还没填满。”
  “合着我拿俩店给你练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把我的消息透给我爹了,你个言而无信的人,就冲这,我练练手咋了!没给你赚钞票啊!万恶的吸血鬼。”说着转身就溜。
  汪一甩出去一包纸,闭上眼睛想,算了吧,算了吧,忍忍吧。
 
  20,搬家
 
  
  周末,严小文和戚瑶拎着大包小包涌进汪一家里,汪二晃着尾巴围着打转。
  “你瞧瞧,汪二可机灵多了,知道我俩的粮食比较好,小文,给二爷满上。”
  “少放点,我现在溜它都觉得累。”
  “戚瑶说得没错,你对咱二爷是越来越抠了。”
  “嚯,他被姓良的拐去都胖了三斤了。”
  严小文和戚瑶互望一眼,把话题轻巧带过去。
  “胖点威武嘛,别人看着也不敢欺负。”
  “可是汪二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我想让它活久一点。”
  戚瑶把食材从购物袋里一样一样摆放到冰箱里:“一开始我们不就商量着要让咱二爷活的健康长寿吗,也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忘了。”
  “毕业那年嘛,汪二半年长了很多,但瘦弱的很,咱不就想着法地补嘛,也算不费力气啊,现在很健康。”严小文一边说,一边把一块牛臀肉和一块牛眼珠从食盘里收了回去,鸭头留着练练牙口。是不能吃太多,还是活久一点的好。
  汪二哀怨地瞅着这个女人,只想虎口夺食,但它不敢,只能暗自咒骂两声。
  “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又小又旧,汪二都不好闹腾,可不是得要你溜。”
  “我上次去你店里拿了两盒火锅底料,今天吃牛油吧,冬阴功下次,”戚瑶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开始准备:“小文说的对,换个地方住吧,你又不是没钱,每次进你们小区路灯都得坏几个,吓不吓人啊。”
  “哪来的钱啊,凑合住吧,还能买房咋的,”汪一坐在吧台前帮戚瑶择菜。
  “买啊,你又不是没钱。”严小文附议。
  “哪来的钱啊,没钱买啊。”
  “抠死你丫算了,你要钱能做什么用,除了车,过得跟个和尚似的,车你还不开!”严小文气结,一巴掌拍地上,吓得汪二一颗蛋磕碎糊了一脸,谁能让这个可怕的女人离他远点啊!
  “说真的,胡斐最近有跟我聊,你不如跟我们买一起吧,给自己个稳定环境。”
  汪一沉默着择菜半晌,开口:“哪来的钱啊,再说吧。”
  戚瑶忍不下去了,这瘪犊子给她耐心耗尽了,掐着腰:“你丫抠死算了,丫懒就懒吧,就会找借口,张口就来,你这小区人员够不够安全你自己不知道啊。”
  严小文拍摄汪二的用餐状态,附和:“何止呢,丫心思不稳害怕安定就害怕吧,还找借口,汪二不憋屈啊,家里能有大house,你让他蜗居在一沙发上,这四十平我都嫌挤。”
  戚瑶夺过汪一手底一盒虾,忍无可忍 :“让你洗它,没让你把它头掰了!”
  汪一拿盒牛奶四下打量:“那我干嘛嘛。”
  “滚下去买饮料!”戚瑶觉得这小厨房越来越挤了,刚毕业住不好是常态,可真不知道汪一是怎么坚持在里面挤了四年的。
  汪一耷拉着头肩、大裤衩子大T恤,踩一趿拉板,拿起钥匙得得瑟瑟就出门了,活像一退休老大爷。
  “戚瑶啊戚瑶,你这嘴也是开了光了啊。”汪一瞅着前边忽明忽暗的路灯,后边有几个闪了几下索性啪嗒一声响,直接黑掉了。
  虽然万家灯火,可小区老旧,草坪后树丛阴阴测测,汪一右手揣兜把钥匙当匕首,牢牢握着。
  忽然窸窸窣窣一串声响,一个身影向她走来,戴着帽子,穿一身黑,戴着口罩,双手揣兜,看起来还很壮。汪一咽了口口水,向右大跨一步,拉开间距,没想到来人丝毫不慌,向左大跨一步,迎面走来。
  汪一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可她没戴眼镜还散光,眼看越来越近,整整好走到路灯集体罢工的纯黑路段,对方好似要将手从兜里抽出来,好嘛,抽出来了,他将手臂高高举起,手里攥着东西。
  牛哇牛哇戚瑶,路灯就算了,不安全人员你是咋算的,你这嘴没开过光我不能信,你跟饶薇凑一对神婆小分队算了,汪一此刻真想给她们鼓掌。
  汪一念头急转,顾不得许多,大跨步向左走去,没想到那人竟急跟了过来,一手伸来想要拽她胳膊!汪一左手乱抓对方几根手指,用力反方向掰弯,右手握着钥匙就向那人脖颈扎去,对方似乎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忽然退身。
  汪一闪了个趔趄,脚底急刹,钥匙瞬间脱手甩了出去,差点一屁股摔地上,这下更是死死掰着他手指不松手,右手再次瞅准机会一把掐住对方大腿内侧肌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对方终于忍不住疼半跪着低吼出声:“汪一!”
  汪一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心中警铃不减。一把撕下口罩!
  是良暮。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汪一一颗心像要单飞似的从胸腔里往外蹦,太阳穴突突突地乱跳,她怒不可遏努力镇静,咬牙问:“良总,你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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