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岂肯放手,他虽然懊恼,但应对小辈,也不会太咄咄逼人,反而勉强展露笑颜,细细宽慰:“于小姐莫怕,你不记得,老夫完全可以帮你。我有一秘术,可强入你的脑海,替你翻查当日情景。你且放松入眠,剩余之事,老夫一手操办。”说罢,步步紧逼,大有独断专行之势。
此言一出,奶娘怒目以对,拳脚相向,什么叫“强入脑海,翻查情景”,这类秘术,入为易,出则难,若勉强为之,轻则意识损伤,重则长眠不醒。看来,魏老是“仇”字当头,不计后果,还是快快带着暐暐脱身为妙。
暐暐也很快回过神来,只见奶娘与魏老打作一团,一时间,玄光肆意,打斗翻跃,声声入耳。奶娘重在攻击,魏老属意牵制,两人虽斗得激烈,却也暂无损伤。暐暐看在眼里,不急于入战,而是负手身后,悄然划出手势……
见奶娘实在难缠,魏老也不再迁就,聚力于掌,命中左肩。奶娘只是玄武七级,被打倒一侧。魏老无意伤人,就转而面向暐暐,紧拽其手,推入石椅。石椅触而生变,陡然伸出四角红绳,将暐暐手脚捆得扎实,动无可动。
魏老正要趁势作法,奶娘起身扑去,边打边想解开绳索,可惜红绳看似柔弱,实则钢韧有力,玄光打在上面,不仅不动分毫,反而将玄力收纳其中,陡然加粗了几分。
奶娘不敢妄动绳索,只得全力纠缠魏老,想叫他无处下手。魏老顿时懊恼,要下重手之际,原本已放好在身侧的画卷,陡然飘起半空,又飞向一侧。魏老大惊,忙紧追其后,想收回囊中,可画卷飘摇,反将他越引越远……
奶娘也有些迷离,几番顿神,才回了心智,发现四周早已氤氲开薄薄雾霭。此雾霭无色无味,只有熟悉之人,才可体会出空气中的凝重之感。一般人身处其中,难以察觉,只觉得一切恍惚,如海市蜃楼,看得真真切切,却只是幻境一场。这岂不就是幻术精义:禀神。
“禀神”之术,讲究全神贯注,无视风吹草动,无畏盛势强权。对阵当下,任何的心境起伏,都会混淆视听,识不清,看不明,反而假亦真时真亦假,最后迷失其中,节节败退。这是高阶幻术,天下间,掌握之人屈指可数,暐暐就位列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暐暐毫无防备,措手不及。这是意识中,第二次出现血海了,第一次是翼云天修炼遇袭,暐暐惶恐不安,半梦半醒间,汹涌而来,所幸最后翼云天还是平安归来。这一次是似曾相识又有所不同,来得更突然,更猛烈,就像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陡然折断,叫人猝不及防,无力回天。
第25章 隐伏的魏家近侍,底细不详
奶娘蓦然回首,只见暐暐已身居暗处,拿着画卷,久久凝望,眼神悲凉。再看石椅之上,“暐暐”固封其中,表情呆滞,不似活物。奶娘上前触摸,周身冰凉,毫无气息,也无脉动,只是冰晶化形罢了。
奶娘长吁一口气,看来只是虚惊一场,自己与魏老打斗之时,暐暐就在身后,祭出冰晶塑形,化成相同模样,寓意李代桃僵。之后本身悄然遁逸,只留得一副假体,供人拿捏。不过,这类幻术虽然高深,但若想在高阶玄者面前,蒙混过关,非加上“禀神”之术,而不能成功。所以暐暐本身遁逸他处,再启幻术,雾霭氤氲,布下虚境。刚才所见,魏老本就心浮气躁,自然就沉浸其中,真假难辨,他所追逐的那幅画轴也不过只是虚影,真迹却在暐暐手中……
见暐暐止而不行,奶娘径直拿下她手中画卷,郑重地放置一边,拉起她的手,苦心劝诫:“此处不宜久留,一切等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带着我们的人,速速离开。”
暐暐点头,转而找寻出处路径。这密室之道,林壑幽深,九曲百转,若是无人带路,必困顿其中。不过暐暐心思缜密,来时就留心标记,几番折返,也就顺利回到魏家大堂。
大堂之内,近侍围着暐暐家的侍女们,好生招待。看似热络无害,实则眼观八方,洞察秋毫。暐暐刚露身影,就立即招领手下,一时间,四五十号高手涌入大堂,反将侍女们,押为人质。
暐暐冷眼旁观,细心估量:魏家以近侍为首,七级玄武(表面上),还有高阶玄者六人,余下的都是中低阶玄者;暐暐这边,自己八级,奶娘七级,剩下侍女十一人,其中中阶九人,低阶两人。对阵双方,明显的敌众我寡,力量悬殊,若是兵戎相见,实为下策,还是以和为贵,来得周全。
暐暐还在思量,身边的奶娘已率先发话:“魏家好大的阵势,不知意欲何为?”
近侍倒还识礼数,先拱手作礼,再恭敬回话:“今日之举,多有冒犯。只是我家小姐,芳华之年,溘然而逝,举家伤痛,魏老更是一夜白头。凶手飘渺,非孔雀之女不能化解。于小姐几分神似,又身世成谜,请恕斗胆相问:您可就是真正的孔雀之女?”
……
话分两头,暐暐的今夜一行,翼云天俱是知情,本想着与她一道同游,花前月下,琴瑟合鸣,可实在是宾客尽兴,流连忘返,也就不得不久留作陪了。不一会儿,侍卫回报:暐暐一行被领去魏府。翼云天迟疑片刻,吩咐加派人手,加紧盯防,如有异动,速速来报。所以,此时魏家大堂的场景,翼云天一清二楚。
只是若直接以第一家族的身份,插手他家,原因不明,反招惹话柄,不如亲自前去,暗中相助,来得简单易行。于是,他屏退手下,辗转来到暐暐身后,倒暂不行动,先观察一二。
此时,暐暐沉默以对,倒无关心绪,只是“是”或“不是”,这大庭广众,敌友难分之下,都不便作答。正想着要以孔雀家、翼云家为后盾,叫他不敢轻易动武,而平下这场风波。不想奶娘却已开口解释:“众所周知,我家小姐三月前才从狐山下来,你魏家想要的真相,实在是所问非人。”
奶娘是拳拳真心,暐暐却蹙起眉头。“才从狐山下来”这句话,今夜已听了两遍,以前更是听了无数遍。她以前不觉得有问题,甚至觉得如此误导甚好,不算撒谎,也是片面事实,自己尽可避过风浪,落得逍遥。可是如今听来,却格外刺耳,像是嗤笑讽刺,一记耳光打在孔雀家的颜面上。
魏家近侍也吃不准这说辞的真伪,之前魏老觉得似曾相识,就要他详查暐暐的底细,可几番查验,几乎是一无所获。犹豫间,他望见暐暐的表情,目光落在别处,轻咬嘴唇,像是不认同奶娘的话,顿时定下主意:与其放她回去,再请更难,倒不如先行扣下,查明来历。
于是,近侍激将:“于小姐面有难色,难不是觉得认下了自己的身份,就会有性命之忧?如此胆小怕事,畏缩不前,莫非就是你孔雀家风?若果真如此,就请于小姐劝告父亲,将这‘第二家族’的名号,拱手他人。这一名号,置于你们,不过是徒有虚名,置于勇猛之士,就是师出有名!”
此言一发,魏家手下,跟着哄堂大笑,暐暐家的侍女们,面色青红,暐暐表面无二,却已是攥紧拳头。一触即发之际,那个暐暐近身的乖巧丫头,一声尖叫,像是被人陡然推到。暐暐瞬间怒不可遏,白睛红染,玄气全开。翼云天身处其后,欲代为出手。
关键时刻,奶娘却紧紧拉住暐暐,压着声音,说道:“族长有令,小姐身居其外,切不可现出真身!”
不可现出真身!暐暐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胀得难受。理智上说,的确应该如此,敌暗我明,各大家族,又虎视眈眈,贸然暴露身份,逞一时之快,却是自乱阵脚,白白陷入窘境。可心中激荡,何以平复!不表露身份,就是胆小怕事?不表露身份,就是薄情寡义?不表露身份,就是辱没了孔雀家的名声?暐暐只觉得心中愤满,愈演愈烈,充斥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