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良品——涵曦
时间:2022-02-14 15:05:53

  不过,平心而论,魏家近侍这话,若放在平常时光,的确难听,但现在是临阵叫嚣,这种程度的呛声,反就没有什么特别。何况,暐暐本就性情稳重,并不会一言不合,就任性妄为。此时的怒发冲冠,看似受人激惹,实则也是自发而上,就想借着这股冲动,克服怯懦,痛下决心,翻盘再起!

  见暐暐意气用事,娘奶反复拉扯规劝,再拿于穆昇作杀手锏:“族长良苦用心,运筹帷幄,就为护得小姐周全,你一时冲动,族长就满盘皆输!”

  暐暐一怔,闭目静思,片刻后,再起目帘,黑眸白睛,怒气似乎烟消云散。但奶娘近在咫尺,却知道她只是强压于内,不显人前,周身杀气凛凛,连周围气息中都尽是萧肃凉薄之色。

  暐暐正面迎敌,目光平视,双手合指,聚力其中,缓缓拉开,两手间陡然出现了小块方形水幕,清波粼粼,愈发浓重,却稳而不落,好似一框棱镜,霓虹万千。顷刻,妖艳落花,从水幕之央,速速袭来,魏府之内,一片殷粉。

  魏家近侍一怔,想叫人避开,却无处可躲。漫天玄花,先是飞速而来,近至人前,却飘摇留止,像是一枚枚精灵,在小心地打量着什么。近侍不明其理,欲伸手触及。不料,玄花却陡然化成冰针,锋芒毕露,穿胸而过。眨眼间,刚才还巍巍峨峨的魏家侍卫们,已倒下八成,剩下零星的高阶玄者,也难免损伤。

  翼云天身居其后,不动声色,眼前的景象着实叫他叹为观止。他也曾在幻术正宗凛月派长老,门下学艺,自然见识过这一高阶幻术:悦己。顾名思义,杀戮无情,潦草低劣,不如幻物诛心,悦己达愿。冰晶有灵,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又辨识异己,摸骨查体,既能见血封喉,又能手下留情,一切全凭心意。暐暐无心伤人,冰针贯左心耳而侧出,化水滴而过肤,就像晶莹的泪痕,谴人性之暴虐,悔一意之孤行。中冰针之人,顿失轻重,倒地而卧,似了无生机,实则诈亡,半炷香之后,全然苏醒,不留后患。

  幻术功法,不擅于近,而克于远,普通入门弟子,只能□□幻形,迷惑片刻。而幻术高深者,可幻物成形作器,手刃敌首,也可幻作他人,穿梭行事,久而不变。幻物之基元,不过水汽,天地共存,小则一盏茶水,大则山川河流,远近皆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暐暐自然是幻术之高手,一招“悦己”,就叫人心悦诚服。“悦己”之术,也可再分高低,低者,弹丸之地,须臾之间,高者,漫天遍野,历久弥新。依翼云天所见,暐暐今夜之幻术,就比当年教自己的那位长老,更加高深。倒不是“悦己”之术,广域有别,而是施术之后,长老尽显疲态,而暐暐虽有些倦意,还可支撑如常。

  翼云天觉得自己今日之行,是多此一举,她本就有七朵紫云护体,虽玄武略差(与翼云天相比),但幻术极深。若有心敌对,魏家的侍卫们,虽然人多,也不足为惧。只是,奶娘那句“不可现出真身”,又叫他有些期许。自己虽几经推测,暐暐就是“孔雀之女”,但总是眼见为实,来得稳妥,该怎么办呢?

  反观暐暐,她对翼云天的行踪,一无所知,虽说关心,但也点到为止,凡事留有余地,才会相见不厌。今日她临阵迎敌,专心一意,并没有察觉到翼云天就身在其后。

  奶娘见魏家侍卫已几近折损,怕暐暐再战疲乏,就嘱咐她速速回去翼云家,不必理会残局。暐暐也无异义,解下手中白环,唤出“听风”,转身离开。

  一时间,白狐凶猛,呲牙磨爪,身形飞跃,往来撕杀,奶娘从旁协助,几个回合下来,魏家侍卫们就甘拜下风。

  暐暐一路遁逸,直至进入自家院子,才缓下步伐。她频频吁气,但心中积郁,仍然蓬勃欲出,或许是挑衅而起的怒意,或许是隐姓埋名的不甘,或是自甘畏缩的罪责,莫衷一是,只觉得心烦意乱,又无处安放。

  陡然间,一股强大玄气,从身后逼迫而来,压得风声萧萧,林木乱作。暐暐回眸,几分惊色:竟是吞天巨蟒……

  作者有话要说:

  高阶幻术:悦己。顾名思义,杀戮无情,潦草低劣,不如幻物诛心,悦己达愿。冰晶有灵,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又辨识异己,摸骨查体,既能见血封喉,又能手下留情,一切全凭心意。暐暐无心伤人,冰针贯左心耳而侧出,化水滴而过肤,就像晶莹的泪痕,谴人性之暴虐,悔一意之孤行。中冰针之人,顿失轻重,倒地而卧,似了无生机,实则诈亡,半炷香之后,全然苏醒,不留后患。

 

 

26章 血海深仇,不逃避,不苟且

  吞天巨蟒,澎湃之势,高高腾起,一双棕色竖瞳,竟有碗口大小,口吐信子,猩红妖冶,数十丈的身子盘踞缠绕,黑色鳞片,利如刀锋。它凌驾于上,力迫于下,一时间,遮天蔽月,惊悚诡异,直叫人魂飞魄散。

  暐暐也有片刻迟疑,但很快就镇定自若,她迎面而立,毫无惧色,反而成竹在胸。两相对峙,小大之别,犹如飘渺沧海,之于区区粟米。不过,形浮于面,而势出于根,巨蟒巍峨,气吞万里,暐暐貌弱,却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少顷,暐暐启朱唇,寡神色:“幻术低劣,也敢班门弄斧?翼云天你可知,幻形浮夸,就算惟妙惟肖,但影随真身,终叫你原形毕露!”声音持重,一派笃定之象,但眼光机敏,流露试探之色。

  闻言,巨蟒竟身躯一震,不由低头:惶惶黑影,俱是蛇象,何来异常?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骗了。

  这话自然是诓人的,哪有身影分离的道理,吞天巨蟒形下,岂会有飞龙盘旋之影?暐暐不过是想到,此处已是自家院府,四周有翼云天所设置的灵光墙,若真有灵兽出入,必损结界。如今一切如常,却灵兽乍现,就推测是翼云天化身而来。故心生一计,谎称异象,要他自露马脚。如今巨蟒低头,就是坐实了猜测,暐暐面色氲怒,转身就走。

  翼云天一时讪讪,庞大虚体,轰然散开,现出俊美男子,满眼柔情,心中欢喜:一直传闻孔雀之女,冰雪聪明,万里挑一,今夜之见,果然不负盛名。

  暐暐疾走在前,心中积怒,本就强压不下,如今还被翼云天再惹恼一番,更欲喷薄而出。她不想真性流露,失礼人前,只得速速避开,留一人独处。可惜,翼云天不遂她意,知她郁结于内,就想着要好好宽慰,故而紧随其后,欲牵手相伴。

  暐暐紧蹙眉头,不堪其扰,蓦然转身,怒目以对:“翼云天,你就如此想逼我现身?”

  翼云天一怔,他是很想知道,但绝不会逼迫,正想着如何开口表达,暐暐却染红了眼,径直说下去:“为何非要如此快得叫我现身,我不过将将醒来三月,就不能再多容我片刻逍遥?血海深仇,擎天重任,我即便忘却,也绝不逃避,不苟且!

  世人只知,我沉睡四年,以为一场虚梦,我就复健而来,事实并非如此!看似熟睡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万分清醒,记忆犹新。先是五感尽失,就像坠入无望深渊,暗夜茫茫,无风无雨,无声无息,我身居其中,却不知生死,不知时日;之后,慢慢见了光明,却似被扣入琉璃碗中的可怜萤虫,往来冲撞,却固封其中,无处可归;后来,就有了痛感,撕肤裂骨,似万虫啃噬,不眠不休,破旧出新,才铸就今日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节筋骨!

  我虽然侥幸偷生,却也历经万劫;我没有记忆,就没有忿恨,也没有留念;四年疗伤,我过得行尸走肉一般,甚至还不如,至少他们还能行动,而我就禁锢在躯壳之内,冰塌之上,方寸之间!我痛苦不堪,又孤寂无依。如此时光,我一朝醒来,不敢回顾,哪怕是一丝的念想,都叫我彻骨寒冷,惶恐不已。我是有心拖延,但绝不会逃避;我也确实怯懦,不惧生,不畏死,就怕再这般生不如死的走一遭!”

  暐暐说着重生的历历艰辛,没有伤悲,也没有流泪,反而有几丝愤怨。她可以承受苦难,也不要别人的怜惜,但何必非要向她讨说法,指责她的不仁不义!她只是短暂停歇,决不会久而不前,三月之于四年,难道真的很贪心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