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寸进尺!
她气得很想破口大骂,想掐他的脖子。
然而想到她在外头一直都是温婉娴静、柔弱无辜的人设,她只得忍住了。
她捂着脸想,她这辈子跟陈放没完了!
第50章 贿赂盈盈
司空引跑了。
她本来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毕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那羞人的一幕。可是一想到陈佩毅还睡在这里,她只得折身回去寻。
陈剑琢把她堵住了。
“盈盈……”他面上有后悔之色,“是我不好,是我孟浪了。”
荣叔出的主意,果然是不太靠谱的。
司空引冷眼看着他:“陈剑琢,你怎么老这样动手动脚?”
“盈盈,我今日有些醉了……况且你对我好,我总是忍不住。”陈剑琢放软了声音,神态里带着几分委屈。
司空引忽然发觉,这人委屈起来的神色倒是和陈佩毅有几分相似的。
都像个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狗。
“我可没有对你好……”她道,“我是为陈家。”
“难道我不算陈家人吗?”陈剑琢走近两步,“而且你之前说过,你不会同我生气的。”
司空引不想理他了,径自往陈剑琢的营帐走。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陈佩毅正躺在营帐后头的小榻上打鼾,司空引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
她心中纠结,要不要摇醒他?
“盈盈,你就让他再睡会儿……”陈剑琢此时小声道,“我有东西想给你。”
司空引双手掩住额头:“我不要!”
陈剑琢无奈笑了笑,点了一盏煤油灯在手上,轻手轻脚从陈佩毅睡的小榻下面拖出来一个大木匣子。
他将那匣子拿到小桌上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银锭子。
司空引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心中想的是查案的事,是以一时也没生出什么别的想法,道:“驸马,我们查案走正规途径就是,也不需要这样贿赂人。”
陈剑琢道:“我贿赂盈盈也不行?”
司空引点点那一箱银子——大概有个两三千两吧。
“不行。”她义正严辞地拒绝,随后又咽咽口水。
“盈盈不是要开首饰铺子?不如让我入个股。”陈剑琢循循善诱。
其实这银子是拿来弥补公主府前些日子发牛乳的亏空的,只不过若是这样送出去,盈盈必不会收。
司空引道:“我开那铺子是代表皇家,怎么能收你们陈家的钱?”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军饷,只能算我自己的钱。”
“你如今不是四品吗?就能拿这么多军饷?”司空引不大相信。
其实都是按军功发的,越是凶险的任务就拿的越多。
不过陈剑琢不说这话,只道:“北边荒凉之地,驻边想有什么大的开销也难。”
司空引有些心动了,她如今实在是很需要钱的时候,不过她随后又问:“那你把这些钱给了我,后面吃穿用度怎么办?”
“我在国公府里也有月银。况且盈盈这铺子开起来后,是不是也该给我分红?”
原来驸马打的是这个主意。
司空引眼睛转转,还有些犹豫。
陈剑琢道:“那日你初见三弟时,是不是说——驸马已经是你的了,所以驸马的一切都是你的?”
司空引脸红了——他还记得这事?
可她怎么记得自己说的原话不是这般呢?
陈剑琢却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径自捧着箱子叫了门口的小兵,送到她回府的马车上去了。
司空引觉得自己有些被收买了。
她收了银子,总不好再提他随意亲她的事了。
她道:“驸马,如若你以后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就来找我要铺子的分红就是。”
“好。”陈剑琢应道。
其实此时他心里并不觉得盈盈这铺子生意能做得多大,毕竟任谁看来,这都只是一桩代表皇家调动商贾的表面生意,传意为主,盈不盈利都是次要的了。
这银子自然就是他送给盈盈的,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司空引看了一眼榻上安睡如常的陈佩毅,问道:“驸马,我想问问你……我六皇兄交代的那个案子,你可有什么思路了?”
若是连陈剑琢都觉得难办,让司雪好好配合他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陈剑琢道:“此案我也只是大致听过一些,案情并不复杂,涉及人员也是简单。”
司空引闻言点点头——这案确实是不复杂。去年上元,报案人苏星洲携正妻及一双儿女出门夜游,儿女被绑。苏星洲报案后不久儿子就被撕票,女儿却没事。
大理寺处理过的绑架案不计其数,规模比苏家这次大的亦有不少。怪就怪在,这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找不着绑匪。
因着陈佩毅还睡在一边,司空引并不想在此处过多讨论案件细节,只问:“那为何会卡住未决直至今日?”
“因为当初负责此案的前大理寺卿宴光霁办案罔顾大理寺规矩,用了什么非常手段,惹得报案人苏星洲不满。
苏家长子被撕票后,苏星洲情绪失控,上大理寺告了宴光霁,使得宴大人不得不从此案中撤出。”
司空引听罢喃喃道:“恐怕宴光霁之后从大理寺下台,也有苏家在其中添油加柴。”
然而京城地界中想插手大理寺的家族势力一双手也数不过来,宴光霁背后本就有很多眼睛盯着了,苏家只不过是送了个由头上去。
“盈盈猜的不错。所以我们想知道案件具体经过,单看大理寺卷宗是没用的,还得找到宴光霁本人,问个清楚才是。”
司空引皱了皱眉:“听闻这位宴大人下台之后搬离了住处,至今不知所踪,我们要上哪去寻?”
这案子都不知过去了多久,若宴光霁真对官途心灰意冷,恐怕早已离开了京城。
“盈盈也想见一见他?”
司空引点点头。
陈剑琢此时一笑:“要找他不难。若盈盈信我,明日我们一同去见他便是。”
司空引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也松快了些许。
他果然还是那个陈剑琢,办起案来雷厉风行,将一切都把握在手。
不过她心中亦有担忧——前世的陈剑琢可不是现在入大理寺,帮朝廷查办旧案的。
前世她并没收到六皇兄的这枚锦囊,而陈剑琢入大理寺时身上已是军功累累,似乎还有旧伤不便戍边,再加上前一世她并不搭理陈家,朝中人都没什么意见,这才让陈剑琢在大理寺领了个五品闲职养养身体,却不想还是给他扶摇直上了。
然而此世此时,皇兄却直接给他平调了个四品的小官儿,且朝中人士都明白这是皇上提拔驸马,要与他实权,这与前世已是大大不同。
不知对陈家,对陈剑琢来说,是福是祸?
她有一种预感,若这案子真让他们查了个水落石出,后面也许会发生一件大事,是在她上一世认知里从未出现的,能让如今的朝堂天翻地覆的大事。
陈剑琢看着她深锁的眉:“盈盈心中还有什么担忧?”
司空引摇摇头。她心中所想不能为外人道,任何人都不行。
她以为陈剑琢会追问,然而他并没有。
他只深深看着她,郑重道:“前路所有艰难,我都会为盈盈摆平。”
月光下,司空引看着他漆黑认真的眼,心没由来地快速跳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得压下这股陌生的情愫,笑着骂他:“驸马,你如今不醉了?”
第51章 早点铺子宝光记(一)
司空引要带着陈佩毅回去了,陈剑琢去送他们。
陈府跟来的小厮抱着熟睡的陈佩毅上了马车,司空引回头问:“驸马不跟着一起回陈府吗?”
“等下恐怕还要喝一场……”陈剑琢低着头不敢看她。
司空引扯着嘴角笑笑,她倒是不知道她这驸马的酒量有这么好。
下次她绝不可能信他醉了这种鬼话!
·
翌日司空引起了个大早,只是陈剑琢比她更早。
芷花告诉她,驸马半夜从军营回来之后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身去早朝了。
司空引想到他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有些担心他今日脑子不清醒。
陈剑琢平调大理寺,封了个四品评事。这是大理寺内的司法官,管本寺奏章事务。
此官手上的实权可大可小,端看就职地在哪里。若是天子脚下,已经算是司法体系内的中流砥柱了。
司空引先去给云氏请了个安,后者想留她用午膳,司空引却没应。
她现在困得两眼皮子直打架,不想在云氏面前失了礼数,就回了自己院子。
待到早膳传上来的时候,陈剑琢也回来了。
他此时已脱去军中朝服,换了一身极素的玄青色常服,看得司空引愣了愣。
他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陈剑琢自然是看到她面前一桌子菜一口未动的,却道:“盈盈,我带你出去吃。”
说罢,不由分说就去抓她的手。
司空引困极,任由他把自己往外拉。
“你今日不是要去大理寺报到?现在还同我腻在一起合适吗?”她问。
腻在一起……陈剑琢心中缓缓重复过这四个字,倏然笑了:“盈盈在我心里总是第一位的。何况,我带上盈盈也不算碍事。”
还可算是如虎添翼。
司空引真以为他们是出去用早膳,就让芷花芷月在府里将那一桌子菜用完,过些时候再找来。
陈剑琢从陈府外院的马厩里随意牵了匹马,两人共乘一骑。
司空引以为他们是去之前吃过的那馄饨铺子呢,却没想到陈剑琢带她一路快马到了大理寺斜对面一处早点铺。
此时刚至辰时,还不到官府机构上工的时候,街上人烟稀少。昨夜又下了雨,空气清新,晨露微寒,司空引稍稍清醒了些。
可是大理寺门前这处早点铺子生意却很好,店里头几乎坐满,店外也坐了三四桌,人多嘈杂,却很有烟火气息。
司空引想,怪不得陈剑琢会把她带来此处。
店内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在灶前,又是下面又是做生煎,另一位年轻伙计帮着传菜收桌子,此时二人都很是忙碌。
司空引问:“老伯,你们这儿招牌是什么?”
那老伯拿着铲刀熟练将锅内生煎翻了个身,道:“我们宝光记卖的最好的是蛋黄烧卖、炸火饺、生煎包这三样,不过夫人早上应该不喜油腻,可随意点个半份尝尝,搭一碗冰镇甜豆浆,我们再送一小碗青菜小粥。”
宝光记?司空引看了一眼那老伯身后字迹不清的木头招牌,倒确实是这个名字。
她睨了身后的陈剑琢一眼:“先生做生意如此客气,倒也不必点什么半份了。三样招牌各来一份就是,冰镇甜豆浆上两碗,只是不要太冰的。”
“好嘞。”那老伯爽快应了,手上动作更快。
他们找了个室外的位置坐下。不多时,他们点的生煎先上了。
司空引看陈剑琢拿筷子夹起生煎,将里面汤汁肉馅吹吹凉就一口一个吞下去了,无奈道:“驸……陈放,你这么吃是很容易上火的。”
陈剑琢不以为意:“我中午多吃点素的。”
大理寺的伙食他还是很有数的。林进当年被云氏安排进去当差,三个月就瘦了一大圈,最后叫苦不迭地回来了。
他们点的早点陆陆续续端上桌,司空引每样尝了一遍,方才觉得这宝光记的吃食很有特色。
她想,陈剑琢在大理寺当差的这段时日,倒是有口福了。
他们又用了一会儿,忽而听到耳边一阵一阵传来男子的催促。
一会儿是「老头儿你快点」,一会儿是「怎么还没好」,那语气不耐极了,惹得司空引频繁皱眉。
陈剑琢回身朝声源处看去,大声嚷嚷的是个身着大理寺官服的年轻小卒。
他一人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外头椅子上,面前一碗泼了辣子的云吞面,手上还拿了一本《京兆奇案》,边吃边看,嘴里很不客气。
陈剑琢眼中亦有几分不耐,沉声道:“那边那位,可否收收声,莫扰了我家夫人。”
那小卒从书里抬头看他一眼,见是一对俊俏夫妻,不过身后却无一人跟着,嗤笑一声:“不好意思,这路边上的早点铺子环境也就是这样儿,你们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怎么不在自己家里用膳,让丫鬟伺候?”
陈剑琢听罢面色微寒,刚要动怒,司空引却拍拍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
她看看那小卒手上的书,笑了笑道:“这位官爷,你手上拿的既然是《京兆奇案》,应该知道里头有一出早点铺子谋杀案。死者与那铺子老板发生点口角,最后倒在桌前,面色青紫,被人怀疑是一时口快被老板记恨,最后被毒杀了!”
《京兆奇案》中记载了许多新奇诡秘的作案手法,是同一类书中翘楚,在整个东邦境内都十分畅销。
司空引说的这一出不过是后头两个案件之间的过渡小章,篇幅极短,但胜在与此时此地情境上十分贴合,所以她拿来一用。
她这话一出,那小卒直接愣住,铺子外头听见了的人不免都停了停手上筷子。
司空引一看那小卒手指夹的页数,就知道他还远没看到书后面写的这一出,没想到让她猜个正着,真真唬住了这厮。
她接着道:“巧的是,这书中主角虞奇希也在这铺子里吃饭,他只看一眼就道出,那死者是边吃边骂,粥水进了气管还了无知觉,被铺子老板送的一碗白粥噎死了!最后仵作来了,一看不似中毒,又剖尸一验,果然如此。”
那小卒听罢,却一改跋扈神色,放下书认真道:“你说的这出根本经不起推敲。人若是气管让东西噎住了,死前应该反应剧烈,若是周围人多,不可能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