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居然现在才想明白?”陈剑琢十分畅快的笑着,“看来我在盈盈这里扳回一局。”
“你……”
司空引无言以对。他们不是夫妻吗?较个什么劲呢?
可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什么热热的东西在脸颊上扫了一下,一转头,驸马的脑袋和她离得很近很近。
他竟然偷亲她!在这个时候?!
“盈盈,我走了!”陈剑琢似乎也知道自己多留在此会被打,一溜烟似的跑出去。
司空引红着脸抄起床上枕头往他离开的方向扔。
“你明天也不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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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琢这一走,倒真的两天没有回来。
盛夏里酷暑难耐,芷花为司空引拿来一碗冰镇梅子汤。
“主子,驸马爷查的那案子似是有眉目了!”芷花眉飞色舞的跟她描绘着市井间的传闻,“据说那绑匪有了线索,驸马爷已经带人去拿了。而……”
她将声音压低了些:“而那个绑匪,之前还和苏家夫人的婢女厮混在一起。您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司空引一听立马就明白了。
桃红沦为花船女子之前,还有几个月时间不知所踪……
不管她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就这桩案子而言,桃红绝对脱不开干系了。
可这么秘辛的事情她愿意说,可见大理寺还是许足了她好处的。
也许这个桃红……最后还能留下一命。
但她的主子兰翡,恐怕就没这么好过了。
她喃喃道:“这样一来,苏氏夫妇的嫌疑应是洗不清了。”
“那可不……”芷花撇了撇嘴,“亲生父母残害自己的子嗣,这样的案子可谓惊世骇俗。据说苏氏夫妇还在尽力推脱,说这件事是桃红一人所为,不过大理寺卿庄狮亲自出马去审,想必这案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一切都已到了尾声,司空引却并不乐观。
“主子为什么不开心呢?”芷花眨着眼睛看她,“这件案子结束,我看律法司那群人也该对驸马爷心服口服了,皇上说不定又要大赏陈家。”
“我只是在想,若苏氏夫妇全都牵连进去,苏家那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那自有他们外祖家照顾呗。”芷花不明白其中内情,所以很是乐观。
司空引的眉头深深蹙起。
这案子一旦大白于天下,兰翡多年前做的那桩蠢事必然也是瞒不住了。
苏家夫妇都入了狱,苏语并非苏星洲亲生,苏家本家必不可能容得下她,而兰家……
对这个犯下大错的女儿和外人私通生下的孩子,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好颜色。
造化弄人,苏氏夫妇都想置这个孩子于死地,她却活了下来。
可她这一生,算是……
第93章 真相大白
司空引想起自己初见苏语时,那孩子梦魇缠身,眉间全是痛苦之色。
若她再跟着断不会真心待她的外祖家,这一生算是毁了。
如此看来,留给苏语的似乎只有一条路了。
那就是跟着卫炎彬走。
可这也不是一条康庄大道。
谁能知道卫炎彬会不会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司空引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她是卫炎彬,她很有可能不会将这个孩子视作己出。
苏语,一个因她的母亲背叛丈夫,欺瞒情人,才得以出生的孩子。
她想起她,心中就只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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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天过去,司空引首饰铺子的准备工作已到了尾声,陈剑琢却没有回过陈家一次。
他要出京捉拿凶犯,只在一开始差人递了消息回来。
根据桃红供出,绑走苏家兄妹,杀死苏谶之人名叫舒剑盛。
此人在京郊附近专干些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甚至于在此道他也算小有名气。
因一手变幻莫测的剑法,被人取了个别号叫「趁风剑」。
司空引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这人能在这行混这么久,必然是真有些武功傍身,驸马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她与司雪讨论起此事,司雪听了只是笑。
“长公主难道不觉得「趁风剑」这称号有些奇怪?”
司空引皱着眉头不大理解。
“一般人们不是更习惯说乘风而起吗?所以这「趁风剑」其实是依着另一位「乘风剑」起的别号,要说谁更厉害,这冒牌的趁风剑自然是不如正牌的乘风剑了。”
司空引被绕得有些晕:“那些跑江湖的给自己取个雅号,也要这样碰瓷别人?”
“那人是个专干烧杀抢掠生意的,根本算不得是跑江湖的,只是生性狡诈,又耐得住清苦,一惹了事儿就往深山老林里躲,是以这么些年兵马司也不曾奈何的了他。”
“那驸马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司雪无语凝噎——感情长公主和驸马成婚这么些时日,是一次也没见过驸马的本事?
她道:“长公主记不记得五年前中秋,先皇接待北渊国来使,结果北渊九皇子扎那要求殿前比武一事?”
“那一年我应该在行宫陪伴母后,是听说了一些,不过现在也全无印象了……”司空引道,“怎么提起这事?”
“那年先皇宴请全国各方势力,江湖中人也来了不少,最后赢下北渊九皇子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少年讷于言辞,先皇又从未见过,只以为是江湖中人,见他剑术无双,所以赐号「乘风剑」。”
司空引眸子转了转:“这少年是驸马当年?”
“是,且他打败北渊九皇子,只用了一把桃木剑。”
司空引闻言笑了起来:“竟是如此?那不是变着法儿的骂北渊那些人阴魂不散仿若邪祟?这法子真是损。”
不过她笑着笑着又有些怅然:“以我父皇的谋略,怎会让他不信任的人上场与外宾比试?想必他定是提前与陈国公通过气了。”
可惜她父皇已经不在。
司雪也未料到她随口一言会提及司空引的伤心事,于是就此止住了话题,只道:“长公主,实在不必如此担心驸马爷。”
司空引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有些不对:“我何时担心他了?”
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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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风剑」舒剑盛抓到了。
他落到大理寺手上,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明白自己再无出去之可能。
都不必使那些手段,他就一五一十倒豆子般交代了出来。
一开始,是苏星洲出一千两银子,请他绑走自己的女儿苏语,但严令他不要伤害。
苏星洲只想从兰翡那儿拿到钱。
他绝不可能拿儿子苏谶的性命去冒险。选择苏语,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苏语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很快变数就来了。
这件事被鱼宏远泄露到了兰翡的贴身婢女桃红那里,兰翡知道后,想到若苏语的身份在夫家那里暴露,那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很有可能不保。
她顺势而为,又让桃红送了一千两银子给舒剑盛,让他直接将苏语杀了!
倘若最后东窗事发,她还可以将所有责任推到苏星洲的头上。
而她自己,则成了一个被恶毒丈夫残害,最后失去孩子的可怜女人。
苏语死了,那么她几年前做的那件荒唐事,也都没有了证据。
然而苏家夫妇都低估了一件事。
人性都是贪婪的。
苏星洲想要钱,兰翡想要毁灭自己不贞的证据,他们请的这位绑匪也有自己的欲望。
舒剑盛看到这对夫妻一出手就是两千两,心动了。
上元那夜,舒剑盛见苏氏夫妇带着的是一对儿女,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苏家的一双儿女都绑了去。
他明白苏家的这个儿子对他们有多重要。
他要更多的钱,而且是真要。
送去的勒索信上,他一开口就是三千两。
这个数额和苏星洲当初同他谈的不一样。
苏星洲明白,这是绑匪想要假戏真做,他当机立断报了官,并让唯一接触这事的鱼宏远告假回家。
他不怕绑匪供出自己。他自己报了官,已经让人以为他十分忧心此事。若绑匪被抓,他大可以说是那人见脱罪不成,所以胡乱攀咬。
却不想,兰翡怕事情暴露,又请桃红去寻舒剑盛,让他快刀斩乱麻,杀了女儿,放了儿子,赎金都是好说的。
桃红却一去不回。
兰翡以为桃红死了,心一急,又拿手上最后一点银子东拼西凑请人去杀鱼宏远。
鱼宏远是知道苏家这桩隐秘的最后一个外人了。
他死了,那他们苏家夫妇都会为了自己死死咬住牙关不松口。
到时候没人能奈何他们。
鱼宏远如她所愿的死了,桃红却没有。
桃红凭着自己这些年在主子那儿学的本事,成功诱住了舒剑盛,甚至还过了一段当压寨夫人的日子。
舒剑盛听桃红说大理寺卿晏光霁亲自来查此案,慌张极了。
他要钱,但是他更惜命。
干他们这一行的,天降横财的机会多的是,留的青山在,以后才有柴烧。
他决定一刻都不能在京郊多呆了,他得撕票跑路。
第94章 绝无可能
舒剑盛说那是个雨夜。
天降大雨,人都看不清路。
这样的夜晚拿来杀人逃命最合适不过。雨水冲刷地面,第二天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把苏家兄妹关在一间小柴房,那夜他着急赶路,进去对着那个长头发的孩子直接就是一刀。
待到周围响起女孩子的哭声,他才发觉自己先砍死的竟然是儿子。
他拿了柴火来细细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苏家的儿子不知何时把束起的头发全部散下,头上的玉冠反而到了苏家女儿的头上,由她松松垮垮的扎着。
五六岁年纪的孩子本就是难辨雌雄的时候,他们穿着相近的袄子,又这样将头型一换,竟让人一打眼觉得妹妹是哥哥,哥哥似妹妹了。
舒剑盛在外行凶多年,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
他问苏语:“你为何将自己和你哥悄悄换来?若你不换,之前我肯定先送你上路!”
苏语被亲生哥哥血溅当场的景象惊到了,眼神怔愣说不出话。
舒剑盛觉得好笑:“你不会觉得你哥比你值钱,所以想替他受险吧?哈哈……”
“小女娃,你真是个呆瓜,被自己亲爹亲娘卖了都不知道。他们一个想拿你搞钱,一个想要你的命,你还这样替他们的儿子着想,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好运气,投胎到这种人家!”
“我是你,我早就一刀把你这不中用的哥哥杀了!”
窗外忽然一声雷鸣,柴房内有一瞬被雷光照得亮堂,舒剑盛清晰的看见了苏语惊慌失措的脸。
“然后她就疯了!她真以为她哥哥是她杀的!我见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估计见了官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把她和她那死透了的哥哥一起锁屋里了!”
舒剑盛后来和大理寺的刑狱官说起这段往事还面带自豪。
“我还送了封信告诉那对姓苏的他们的宝贝儿子死哪儿了!呵……这笔买卖……也算是有始有终。”
刑狱官觉得这人脑子也不大清醒。
他不想跟他再说什么,毕竟这个人,过个流程就要拉去菜市口砍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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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之前那桩苏家的未决悬案被翻案了,京城之中一时人人热议。
开庭那日,大理寺的门前人山人海,很快整个案件的经过就被传遍全城。
匪徒被当众处决,京中百姓无一不拍手称快。苏家夫妇都被扣在了大理寺,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一一核对,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桃红被判了流放,这已是大理寺能给她开出的最好的结局。
可惜她并不能直接上路,她身上还有一桩律法司的案子,待这件事也尘埃落定了,二罪并处,她才能知晓日后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长公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的驸马了。
她此时惊魂未定的看着屋内手持刮刀给自己剃须的男人——若不是他身上还穿着大理寺的官服,她竟有些认不出来。
“驸马怎么会长胡子呢?”
错愕了片刻过后,司空引对他手上的动作充满了好奇。
从小她身边的男人都是面白无须的小太监,或是已经收拾得体的几个皇兄,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刮胡子呢!
陈剑琢半掩着面无奈的笑:“盈盈,男人多半都会长胡子。”
“可是驸马不是还很小吗?”司空引托着脑袋。
她重活了一世,现在的驸马对她来说就跟弟弟似的。
司空引有些想她的八皇弟了。
她把他身边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宫女打发走了,也不知八皇弟这棵小树苗长歪了没有?
“盈盈觉得我小?”陈剑琢有些微微气恼,他如今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是又在拿他和她教养过的哪个孩子作比较了。
他拒绝!
“我和驸马好像是同一年出生呢……”司空引朝他目露深意的微笑,“说不定我还是驸马的姐姐。”
陈剑琢刮胡子的手顿了顿。
盈盈居然不知道他的生辰。
而他却把她的生辰放在了心上。
且她说……姐姐?
他心中叹气:“盈盈难道不知道我生辰是十二月十一?”
“十二月十一?那不就是我前一天吗?”司空引眸子亮亮的看着他,“我和驸马会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