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京城来的一队人马,里头一个小小的医官就让自己这祖传的多年老毛病好上了许多,吴敦心里头自然是感谢还来不及,原先那些拘束的情绪,全然一扫而空。
他说完又推推旁边的陈剑琢:“老陈,老陈,你清醒着点儿啊,你老婆来了,你们是不是该坐到一处去?”
“嗯?”陈剑琢此刻方才后知后觉的抬了头,迷迷糊糊的眼神对上司空引,含糊的说道,“是……是盈盈来了,来,跟你相公坐一处。”
按照待客的礼节,若是这样大的一方桌子上只坐了零星几个客人,那他们应该坐到主位的对面,已显示两家之间的恭敬。
不过之前厅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喝酒,自然不拘束这些。
陈剑琢说罢,支着身子有些不稳的站起来,摇摇晃晃朝着他该坐的地方走去,半道儿上一抓司空引的胳膊,将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掌心,痴痴的看着她笑两声。
司空引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
这浑不吝的样子,演得实在是像,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国公府的世子爷本就如此呢。
两对夫妻各自落了座,裴之玉瞧着吴敦那张喝的通红的圆脸,也是皱起眉头,低声埋怨一句:“你不是差人来说你那病可以好了?京城里的女医官,能允许你喝酒?”
吴敦听罢,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那医官姑娘说了,喝酒自然还是少喝为妙,所以咱们桌子上摆的这些,都是些几乎没度数的果酒。哪知道京城里来的那小子这么不行,几坛子下肚,我还没个醉意呢,他先倒了。”
他说着说着还拍拍胸脯,颇为自豪的模样。
“你还得瑟上了你……”裴之玉瞧着他那张喝的通红的脸,亦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大声了些对着外面喊道,“行了行了,来几个人收拾收拾,这里赶紧上菜吧。”
大夫人发了话,几个吴家的丫鬟鱼贯而入,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
两对夫妻离得距离远了些,这也方便了陈剑琢咬自家老婆的耳朵。
他看似软软倒在椅背上,身子很是吃力的往司空引的方向挪。
后者见状,只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于是凑过去了些,不为别的,只是方便他开口。
不成想,话倒没听上半句,她只觉得耳垂一热,竟是被身侧这男人含进了嘴里。
司空引面色一红,连忙推开,又悄悄去看吴县令夫妇的反应,见他们确实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脸色,这才确定是陈剑琢找了个隐秘的角度,没叫另外那两人看见。
她啐他一口,低声道:“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肥了!青天白日的,也敢这么孟浪。”
陈剑琢嘿嘿的笑:“盈盈,我醉了,你同一个醉汉置什么气呢?”
司空引睨他一眼:“你就可劲儿装吧,这淡嗖嗖的果酒,方才我尝一口,和果茶也没什么区别了!你军营里头长大的人,能让这么几坛子喝倒了?”
听她语气难得认真起来,似乎真要同他置气的模样,陈剑琢心一紧,正了正神色,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盈盈,不是我要框你,是真有个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司空引狐疑的看着他,不过声音到底是低了下去。
陈剑琢道:“我们吃完你就拉着我回房,我偷偷告诉你。不然吴敦还要拉着我聊。”
司空引一想自己进门时看到的,那二人坐在一起,亲兄弟似的姿态,了然了。
她道:“你如今和这吴县令也这么好了?”
“那还不是托了盈盈的福。吴敦的病有指望了,他开心的很,刚一让芷姑娘看完了就差人来寻我,还说要赏她。只不过我们身上还有正经事儿要办,我就没同意,只说不敢受了。”
“你不敢受是对的……”司空引亦凑近了些与他说话,二人离得很近,此刻他身上淡淡的果香和酒气似乎把她包裹住了,“你看看吴夫人那性子,你若受了,指不定她要多想。偌大一个吴家,吴县令的后院儿里头就她一个呢!”
“盈盈难道是羡慕?”陈剑琢笑了一下,“我家里也就你一个,你羡慕她做什么?”
司空引白他一眼:“他们几十年夫妻,能和你我一样?”
“那我们也做几十年夫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剑琢眨着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
司空引被这双大狗一样的眼睛看得心慌意乱,忽然意识到话题也给他带偏,两人越说越没个正形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带入正规。
“方才你说……芷姑娘?”
“嗯……怎么了?”
司空引看着他眼里似乎一闪而过的慌乱,忽然轻笑一下,俏皮的道:“阿放呀,不会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你还认不出哪个是哪个吧?”
“就是如今荣叔给她们俩易容做了些区分,你还是只能叫芷姑娘?”
“你自己说说,你嘴里那个芷姑娘,是芷花还是芷月?”
第173章 烈火烹油么这不是
陈剑琢很是心虚的移开眼。
“我看别的女人做什么……”他讷讷的道。
要说起来,他心里也是纳闷。
他都分不清的人,林进打眼一看就明白了。
此刻的司空引自然和他想的也是同一件事。
她附在他耳边,轻轻问:“阿放,你说林进和芷月……什么时候能成?”
原来和林进走得近的那个是芷月。
陈剑琢心中暗暗记下这茬。
不过提到那两人,他哼了一声:“随他们去吧,总之我和盈盈成了之前,我不会让林进先成了。”
“我和你不是已经成了?”司空引歪歪脑袋。
“那不算,盈盈自己说的……要南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才……才算成……”
他说着说着,逐渐磕磕巴巴起来。
那头的司空引也是听不下去。
她面色红了红,转过头去不看他了,嘴里偏又嘟囔着:“说什么呢,你有那闲工夫想这事,还不如好好把我身边的人认认清了……”
她只是心中有些惭愧,自己这事……倒是平白耽误了底下的人。
不过男人嘛,喜欢争锋的心情,她大概也是理解一些的……
“我不能想么……分明是盈盈自己答应我……”
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升腾着,司空引即使不去看他,也知道那人离她越来越近。
眼瞅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县令夫妇两人都一脸好奇的看过来,司空引心里头羞得不能再羞,恨不得一把将他推开了。
“盈盈怎么不敢看我?”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讲道。
司空引扭着脖子,就是不说话。
“盈盈再不看我,我就当着外人的面亲你了。”陈剑琢哑着嗓音威胁她。
司空引无法了,这才回头看他一眼,一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她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厮……大庭广众的,要做什么呢?
也不知道害臊。
可这样的话,一对着他的脸,她忽然又有些不敢讲了。
她知道他是做得出的,如今她的这驸马,可不是什么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就是个从京城里来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当着外人的面儿亲自己夫人一下,也太像是他会做的事了。
于是她就这样乖乖巧巧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眉目间有些委屈的神色。
陈剑琢从来没看过她这副紧张又乖巧的样子。
他的盈盈要么温和亲人,要么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高高在上,他是头一次见她这样……
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轻轻去闻她颈间的气息。
她身上是香的,甜的。
不知想到些什么,陈剑琢的呼吸粗重了些。
司空引见他这副模样,慌忙推开他。
“你……我警告你,当着别人的面,你可别胡来,不然我真的不理你。”
她心里头也慌得很,只能拿「不理你」这样的幼稚的借口去威胁他。
偏偏,这样的借口好用的很。
她的驸马是很怕她不理他的。
·
另一头,县令夫妇两个也在咬着耳朵。
对面的动作并没有瞒过他们的眼睛,不过吴敦和裴之玉二人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很识趣的不再细看。
笑话,那两位可是他们老吴家的贵人,虽说这作风是孟浪了些,那可不还对着他们吴家有天大的恩情吗?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吴敦笑呵呵的道:“夫人啊,你瞧瞧,这年轻就是好,看看节度使夫妇那两个,一坐下来就眉来眼去个不停——烈火烹油么这不是。我看啊,我们早些用完膳放了他们回去,那也是成人之美。”
裴之玉瞪他一眼,细细挑着他话里的刺儿:“吴王八,在你眼里老娘就不年轻了是不是?”
“哎哟,年轻、年轻,你最年轻!”吴敦一听自家的老婆大人叫他这个绰号,心头一紧,还不待他开口认错,圆滚滚的肚子上就被拍了一下。
他们俩这头的动静可不是咬咬耳朵这么简单的。
司空引和陈剑琢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投过去。
见那头的那两个也正打情骂俏得起劲,陈剑琢忽而点点头,感叹道:“盈盈对我,还是比吴夫人对吴敦好得多的。”
司空引:“?”
“至少盈盈不打我。”
司空引无语的抿抿唇,她又没有那些奇怪的癖好。
不过此时此刻,为了满足自家驸马这点小小的心愿,她还是没忍住伸手下去,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一下掐下去,两人都拧了拧眉。
司空引道:“你这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拧不动啊……”
陈剑琢凑到她耳边:“你说哪里硬邦邦的?”
司空引愣了片刻,忽而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开了黄腔,气恼的在他胸口轻拍一下,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她这会是真不想理他,任由陈剑琢贴在她耳边起了一堆的话题,她愣是一个字也不吐。
陈剑琢没得办法,只得眼巴巴的贴上去,又在她耳边,一刻不停的说着好话。
不一会儿,小厨房的丫鬟们端着盘子来上菜了。
她们看看自家老爷这边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腻歪,他们这些底下人早就见怪不怪。再看看两位客人这边儿——竟然也是一样的腻歪。
这一对年轻人既生的般配,又是耳鬓厮磨的感情,看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心中也一阵艳羡。
这世上,竟有别的夫妻能比他们家老爷夫人还腻歪的?
·
吴家这顿饭的菜式简单而不失礼数,饭桌上,两边也各自都是一些恭敬之词,并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两对夫妻都各自怀着心事想要回房解决,是以大家吃的也不多,草草填饱了肚子,就告了辞各自回房去了。
吴家那两位只当从京城里来的节度使大人还在醉着,意欲找两个小厮亲自搀他回去。
司空引知道这人装也只在吴氏夫妇面前装装,一回到自己地盘上定是马上就健步如飞了,是以谢绝了这二人的美意,自己搀着他回去。
一到他们自己住的屋子内,陈剑琢往床上一坐,脱了鞋径自靠着枕头,看向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嘴里喃喃一句。
“盈盈你过来给我看看,我难受呢。”
第174章 丹书铁券
司空引不过去,停在距离他几米开外的距离,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如今她的驸马是越来越没个正行了,这种还没说上正事儿的时候,她听他的话只能信个五六分。
可她见陈剑琢面色微红的靠在床头,手还掩着额头,似乎真是不好受的样子,又有些动摇了。
“真的难受?”她小心翼翼问着。
男人睁开黑漆漆的眸子,朝着她十分可怜的点头。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你摸摸我额头,是不是烫?”
司空引一看他可怜巴巴的眼,忽然就像着了魔似的往他身前走了,脑子转的一向灵光的她竟没想到,这大夏天稍稍一动就会汗流浃背的天气,驸马又是那样强健的体魄,怎么会发烧?
她甫一走近,忽觉纤纤细腕被一只大手一抓,接着整个人就被强拉着朝他怀里拽去。
“你做什么呢!”她心头一跳,不好的感觉涌上来,连忙按住他凑上来的脸冷着声音提醒他,“不是说好了正事儿结束了再说?陈放你还有没有点诚信了?!”
陈剑琢被她柔嫩的掌心按着脸,一脸得逞的笑着:“就亲一口也不行?”
“不行!你怎么能诈我!”
司空引真的生气了,然而此刻被他一双铁臂紧紧搂着腰,她是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唯今之计,只有把自己的双唇遮得严严实实的,唯恐让他得逞了。
男人分明是张刚硬的脸,此刻看她的眼神却溢满了柔情。二人近在咫尺,司空引被他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包裹着,羞得说不出话。
他们两体格差距这么大,她知道就算他来硬的,她也没办法拒绝。
可是他不会的。
搂着她的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喉间才发出一道沉沉的叹息:“真的只是亲一亲,不行了么?”
又不是没有亲过。
司空引被他这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看的心软,于是斟酌着问:“你确定你不会忍不住?”
“盈盈喊我停,我就停,绝对不会忍不住。”陈剑琢见她松了口,有些狡黠的笑着。
司空引仍是拧眉:“你现在怎么……这般急色了,像个什么样子……”
“我醉了……”陈剑琢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好盈盈,就让我亲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