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程家父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伪造莲宋意外死亡的真相,回过头来却又用假象来威胁桫椤。
“他说你便信,阿椤,你何时这般轻信于人?”靳荼盯着少年帝王,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恨。
桫椤不服气,忙不迭搬出另外一个证人:“程玄青也这般说。”
“程玄青与他是父子血亲,自然沆瀣一气,你怎可信他的话?”靳荼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料,桫椤闻言,神色大变,原本有所收敛的戒备尽数展露,狐疑道:“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定然不是王姐。”
“眼见不一定为实,凡事须得从心。”靳荼意味深长地说。
“王姐对程玄青情深不渝,断不会怀疑他,更不会诋毁他,你休想蒙骗我。”桫椤瞪着轮椅上的人,等着她的解释。
靳荼哂笑一声,没有辩解,感叹之前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居然被那两父子骗得团团转,以至于营造出如此假象。
是啊,身边亲近之人都知晓自己对程玄青用情至深,甚至凭借此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为何偏偏他能忽视轻视甚至利用这份真挚灼烈的情感,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莲宋推向万劫不复的火坑呢?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当年的自己当真是瞎了眼,盲了心,无药可救。
不知是不是想找回方才被碾压的颓势,少年帝王连连追问:“怎么?说不出话了?你怎么不接着装啊?露馅了吧?”
“在你眼中,程玄青是什么正人君子么?”靳荼皱着眉问,“为何你会有这样的错觉?”
“世人皆知,王姐与他鹣鲽情深,感情甚笃。”桫椤理所当然地回应。
“那不过是假象。”靳荼一字一顿道,“程玄青不过是一颗心怀叵测的棋子,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铁石心肠。”
“你胡说!”桫椤大叫着反驳,神情略显慌乱,可除了这三个字,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靳荼一看他的反应,便明白了,淡淡地说:“阿椤,你自己也猜到了,不是吗?”
桫椤没有说话,抿着唇,撇开了头,看模样是默认了。
“荼白便是你怀疑的证据。”靳荼却并没有打算借此揭过,直接把话挑明。
“一年前,公主府起火,王姐葬身火海,程玄青表面上肝肠寸断,可私底下却同我说王姐被扣住了。”桫椤回忆着当时的对话,无可奈何道,“他说自己救不了王姐,只能同程斯年那老贼斡旋,争取让王姐重获自由。”
“你见过被扣着的那位‘王姐’吗?”靳荼以为程玄青和他那个贼子老爹找了个替身,这才让他深信不疑。
“没有。”桫椤自知理亏,弱弱地说,“皇姐的情况都由程玄青转告,他与王姐的感情那样好,想来没必要撒谎。”
“嘴硬,那你赐婚做什么?”靳荼一句话就揭穿桫椤心底真正的想法。
“我多次提出见王姐一面,可程玄青总提出各种理由搪塞。”桫椤只能吐露实情,“一两次倒是可以理解,可次数多了,我便产生了怀疑。于是暗中派人跟踪他,本想借此查探王姐的踪迹,却不料他一次都没去见过王姐。”
靳荼实在不懂桫椤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既然心有疑虑,为何还心甘情愿被那老贼威胁?”
“即便机会渺茫,可那是王姐,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我不敢拿她冒险。”桫椤苦笑。
“糊涂!那老贼狼子野心,如今结党营私,广纳党羽,羽翼渐丰,已然不易铲除。”靳荼暗恨不已,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问道,“他可有对你不利?宫中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你的身体可有异样?”
“孤的近侍乃是当年王姐亲自挑选的,绝不可能有异心。”桫椤极有信心。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靳荼可没这么乐观,想起莲宋被身边亲进的随侍琴书背叛的旧事,心头不由一凛,皱着眉头道,“好好查一查,莫要被暗算了。”
“怎么查?”桫椤若有所思,不自觉跟着靳荼思路走。
靳荼略一思索,便有了对策:“引蛇出洞。”
“如何行事?”桫椤忙问。
“臭小子,先叫声‘阿姐’听听。”靳荼挑眉看着嘴硬的桫椤。
“阿姐——”桫椤看似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诶——”靳荼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命令道,“走近些。”
桫椤乖乖按照她的吩咐,磨磨蹭蹭地靠近轮椅,而后便被温软地摸了摸鬓角,听到轻轻柔柔的一声“乖”。
☆、红莲谢后荼蘼开(三十一)
冷不防被这般亲昵地抚摸,少年帝王心底漫上古怪的酸涩感,愣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