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个小舅舅——一只甜筒
时间:2022-02-21 10:46:02

  她的嗓音清稚,同落雨之前氤氲而起的烟水气尤为合衬,顾瑁把她拉到廊下来,小声同她说话,“我小的时候,想捉了一只麻雀去喂猫儿,宁舅舅知道了,就写了一幅字儿劝我善良——他可真不了解我,你瞧我如今的眉目之间,天生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

  烟雨本有些沉郁的心忽的一下子舒展开来,她觉得顾瑁真的很可爱,一边微笑着,一边默默地将字儿卷成了卷轴,接着拿手边儿的帕子仔仔细细地系在了上头。

  云头压的更低了,渐渐将天地间压成了鸦羽一样的青蓝色,雨点子倏忽之间就来了,大而绵软地落在草木花枝上,也落在了魏王梁帆悬的心上。

  她叫烟雨,也许是姓顾,也许不姓顾,总之是同那三位顾家小姐是一道的。

  透过雨帘看过去,小女儿的面容在浅雾里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她坐在那儿慢慢地系卷轴,纤白的手指绕出了柔软的弧线。

  曹长史在他的耳边轻言:“……是客居在金陵顾氏的表姑娘,以往未曾出来交际过,这一回是随着大长公主殿下过来的。”

  梁帆悬不愿听得那么详细,只微微点头,低头望住了手里的两枚发饰。

  她擅制艺,这两枚精巧的发饰必定出自她手,想来是皇姐瞧着有趣便强要了去吧?

  梁帆悬觉得今日的聚会很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很有趣儿,她也是头一回出来交际,而他,这几日在狮子岭小住散心,恰巧也来参加了这飞英花会。

  静默无语地在聚会上做一只青莲,那低垂的眼睫下,一双澄澈的眸子安安静静,柔软的令人心疼。

  曹长史又闲话一句,道,“盛大人的马车在园外脱了缰,求助了亲王护卫,臣方才闻讯赶了过去,那马车窗帘掀了一角,里头那双眼睛躲闪了一下,分明是程阁老的外孙子……”

  梁帆悬哦了一声,冷哧道:“那孙子扯进了‘行首案’,都察院那帮子人死咬不放,朝野之下都盯着,程阁老怕是不敢徇私,怕是要将人藏进墓园子里。”

  “听闻这程务青桀骜不驯,这回竟能乖乖藏在马车里,倒也稀奇。”曹长史低声道,又问,“此事您怎么看。”

  梁帆悬不置可否,“且瞧我那几位哥哥的吧,本王冒什么尖儿?”

  东宫必定力保程务青,借以换取湖阜党的忠心;齐王从北地赶来金陵,美其名曰是思乡心切,这些时日在金陵也是极尽胡闹,明面上是不会有任何动作;

  至于另外六个哥哥,封地皆在边境,目前还瞧不出动向来,他一个未就番的闲散王爷,何必趟这个浑水?横竖他正年轻,做那个摘桃子的人岂不省力气?

  雨帘里传出了琅琊公主的声音,“今儿实在快活,既然大伙儿都有亲长领着,今夜便在这里宿下,泡一泡温泉,岂不快哉?”

  顾瑁和烟雨当下觉得很突然,可细想一下倒也不是不合理。

  这里地处狮子岭,原就距金陵城颇远,此时又天降大雨,也不知几时能歇,倘或冒雨回去,怕有险况,若是待雨停再走,天黑路滑,更添凶险。

  席上的姑娘们少不得要差婢女去请示亲长,烟雨看着外头的雨帘望呆,顾瑁就来戳她,“若一时雨歇,我们回去不回去?”

  烟雨自然是愿意回去的,她点了点头,“若是不回去,娘亲该担心我了。”

  还有一宗,她从没有在外头过夜过,若是今夜宿在了这里,虽则有青缇相伴,又是在皇家园林里,大约一夜都会难以安眠。

  不一时顾瑁身边的侍女饮溪便来回禀道:“太主殿下困乏的紧,这会儿已然午睡去了。”

  太主娘娘年近七十,白日里总要睡足一个多时辰才好,这会儿睡下,怕是要申时二三刻的样子才会起身,那时候即便雨停了,天也要黑了。

  烟雨闻言眉眼便耷拉下来了,饮溪瞧出了表姑娘的不安,忙又慰藉道:“殿下身边儿的白嬷嬷叫人往家里头送信儿了,特特叫人先去知会四姑奶奶,姑娘别担心。”

  可是烟雨还是很害怕,她的心里跳个不停,可眼下外头下着雨,太主又在午睡,也只能悉听尊便,于是那一头公主道了散席,又约定了贵女们晚间戌时一刻往“寒酥池”泡汤去。

  于是廊外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抬小轿子,一一接了众贵女往水榭那里去。

  烟雨同顾瑁一前一后乘了小轿子走,她和顾瑁随着太主殿下而居,将将行到了院外,忽有一人叫停了轿子,烟雨躲在帐中只觉忐忑,那人在外头恭敬道:“问姑娘好,小的奉主人之命,来奉还您的物什。”

  有了上一回顾珙的教训,烟雨哪里敢停留,只叫轿夫快些走,轿夫倒也听话,抬了轿子便快快地向前走了。

  那人倒是知礼,并没有追上来,烟雨这才放下一颗心。

  进了太主殿下的居所,烟雨小声儿同顾瑁说起方才的事,顾瑁想了想,一个激灵:“说不得是魏王殿下,派人来送还小鸭梨和甜樱桃呢!”

  烟雨这才觉出来方才的确有些惊弓之鸟,便有些歉意,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两个小姑娘晨起起的很早,这一时也有些犯困,这便洗漱了一番,头并着头睡了。

  雨天午睡最是睡的足意,烟雨醒来时,窗外是稀蓝的夜,零星点着灯。

  她有些怅惘,问起顾瑁来,青缇正为姑娘熨烫衣衫,这一时笑着说:“太主殿下醒来时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有些心气儿不畅,瑁姑娘进去侍候了。”

  烟雨闻言便要进去,青缇轻声道,“殿下这一时舒服了许多,同瑁姑娘正说着体己话,您且在廊下看看景也是好的。”

  烟雨最是乖觉,便在廊下坐在绣凳上瞧檐角滴落的雨,忽有一位外院的护卫进来通禀道:“表姑娘,外头有一位侍女求见。”

  烟雨一愣,忽想起午睡前要还她发饰的那一位,她原就有些歉意,这一时便走出了院外,见一位侍女恭谨而站,唤了一声烟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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