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用指腹轻柔擦着她的嘴角,待到她吃完后才问及究竟是何人伤了她,“我定会让伤你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婉原本欢喜的脸慢慢沉郁下来,她该如何向他说着此事是他从小相识的孙仲玲所挑起,她更是因自己她才落入这瞧不见光的深渊,若此事说出,孙仲玲一定存活不下去,她要如何面对赵士程和众人的唾沫。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自己而死,这道坎会一辈子积郁在心中,自己又怎能再害她一次。
“我本是想去求建安王想法子,但经过巷子时碰上了拍花子让人打晕拐了去,那些伤我之人不过是些地痞,他们听见我有咯血病后都退开了。”
“此事怨我,只是这个计划不能提前告知你,否则段允灏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他还会寻你的麻烦,对不起,我……”
“我从未怨过你,你不在我身旁时,我想着自己也能护好自己,好在城郊寒风猛烈了些,其实我未曾感到疼,真的,婉儿不疼……”她虽笑着可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赵士程无法想象这样一位柔弱女子在碰到地痞时她该有多绝望,想到此处心被针扎一般难受,拉着她将其揽入怀中,他知晓唐婉说此话不想让自己自责难过,便也顺着她的意思道:“那日后我便教你几招拳脚功夫,把那群混蛋一个个揍得连亲娘都不识得如何?”
“好,一言为定。”唐婉破涕为笑伸出手指拉着他的小拇指做着约定。
此处不宜再久待,小桃好几次都差点露馅,若不是主持帮衬着扯开话来,只怕眼下站在唐婉面前的还有李氏媛。
赵士程抱着沉睡中的唐婉出屋正好碰到了在庭院谢过友人这两日的照料,他们两人目光交距,陆游的手一直紧握着,可他此刻也只能呆立原处。
“陆兄,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解救婉儿还将她安置此处。”赵士程率先开口道。
陆游看着他怀中安然睡去的唐婉,自是有些嫉妒的,可他语气平和,紧握的手也松了下来,“你不用来谢我,不论婉儿在何时有难我都会出手相救。”
他停顿一刻欲言又止可还是说道:“你不用提醒我此刻的身份,此事我已同吾妻提及,她知晓,我想你心中也知晓我为何会这般做,我同婉儿的情义即便她忘却,可我不曾忘却。”
赵士程浅笑一声:“陆兄,我自然知晓你对婉儿的情义,既然你已娶妻,应当好好对令正,你之前曾让婉儿伤了一次心,难道还想瞧见令正再为你肝肠寸断吗?”
第49章 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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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寂静无声, 只听得身旁几株杉树飒飒作响的动静,唐婉在赵士程怀中喃喃梦呓喊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应道是做着极香甜的梦吧。
赵士程一一替唐婉谢过收留她的夫妻二人, 说着冬日风寒, 唐婉本就身子弱, 如今伤势未愈,只得先行告退, 还允诺日后他们若是有事相求,定会竭尽所能达成。
“赵士程,”陆游看着前方离去的身影终究忍不住喊道:“请好好待婉儿, 莫要让她受委屈,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士程站在前方停驻听完此话回转过身来,冲他点头微笑示意,“婉儿曾对我说过, 就当她前世记得你,日后也希望你能万事顺遂。”说完此话后便转身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他不能直接送唐婉回府,要先去一趟寺庙, 听小桃说今日夫人一定要瞧见小姐,这也是他急匆匆要带走唐婉的其中一个缘由。
看着靠在他怀中之人, 这一刻哪怕让他舍弃所有都是值得的。唐婉被急速抖动的马车惊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赵士程正傻笑着低头望着自己。
“你又这般瞧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啊。”唐婉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嘟囔道:“定是我此刻容颜消退, 憔悴不堪。”
赵士程拉着她的手,笑着晃着头道:“婉儿不论是淡妆还是浓抹都如月里嫦娥, 即便此刻体弱也更如微风扶细柳般让人生怜。”
“这才几日不见士程哥哥你愈发变得巧舌如簧了。”唐婉噗呲一声笑出来,用手指点在他眉宇间, “痴君,那日你同你所念之人说了什么?”
“我啊,”赵士程托着怀中之人的后脑勺,扬起嘴角一侧往下在她耳旁轻声道:“我告诉她,婉儿,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还并不等唐婉开口打趣他,赵士程便又在她耳边低沉呢喃了一句:“这次,我不想那么君子了。”
语罢便托着她的后颈侧头轻吻上了她的唇,唐婉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脸羞得通红,双手一直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裳不敢动弹,赵士程笑着从她的双唇上离开,挑眉瞧着还从未见过她这么紧张连气都不敢大喘的模样。
“此事若你不会,我领着你。”他低声笑着,手握着她死死紧拽自己衣裳的手。
唐婉眨动几下灵动的杏眼,微微动着嘴:“我,我可以喘气吗?”
“傻丫头,你当然可以喘气,”赵士程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了,“若你紧张,不如闭眼。”
她脑中一片空白,深吐出一口气乖巧把眼睛闭上,手还是不安分的抓着他的衣裳,可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她只感受到了温热的气息,待到她睁眼时,赵士程只是凑在她跟前咧嘴笑着。
“你,你诓骗我。”唐婉两腮鼓起,脸颊本就绯红,此刻像极了一条锦鲤吐着水泡的样子。
她哼了一声刚要将头转过去,赵士程便吻在了她眉宇间,唐婉愣了一刻,嘟囔着:“你……”
一吻便落在了她鼻尖上,她刚手摸着自己鼻头,手就被赵士程缓慢拿下来,只听得他轻柔道:“现在可还紧张?”
说来也奇怪,她脸虽依旧红如晚霞,心也噗通噗通乱跳,可此刻没了刚才的紧张之感,唐婉懵头懵脑摇晃着头。
此刻赵士程将她拉至自己跟前再次吻上了她的双唇,唐婉瞧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此人生得极俊,鼻梁如此高挺,难怪有人瞧上便不舍得放手。
她这次乖乖闭上了双眼,唇齿之间留有草木芳香,如同刚吃完糕点还有点甜甜味道在其中,赵士程领着她慢慢学会其中要义。
两人终以笑场收尾,赵士程摸着唐婉滚烫的脸,露出得逞的笑来:“孺子可教也,”他揽着她的双肩道:“此事我负责,我此生定要娶到唐婉。”
伴随着马蹄声的落地鸣叫,他们此刻已经到了寺院,掐着时辰,李氏媛此刻恐已经在路上了,唐婉跃下马车,小桃扶着她,匆匆和蹲守在马车门前之人道别后疾步进了寺院。
小桃一直担忧她家小姐情况,日日夜夜跪在菩萨面前祈祷,总算见到她安然无恙回来了,可这脸怎么像是被火烤了一般,她伸手摸着还如此发烫,露出不安神情来,“小姐,你又发烧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
“我没有,”唐婉一把拉住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想到方才在马车上的场景不由笑了起来,小桃见状也明白几丝过来,她一脸不正经打趣道:“原来此烧非比烧,有人发烧烧头,有人发烧烧心。”
“你这丫头,我不过出去一两日你就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唐婉见她拿自己搭茬点着她额头嬉笑数落着。
“阿弥陀佛,看来施主平安无事,气色红润定是有喜事寻到了施主。”从侧堂捻着佛珠进来的主持大师慈笑着如是说着。
他为唐婉解惑了两次,每次她来总是愁绪不已,心中所念所困并非走不出,而是她太过执拗又心善,不想伤及他人,最后却总是让自己伤痕累累,一旦放下便会柳暗花明。
唐婉跪谢过大师的几次指点,她不再回避也不再困于心中,若是上辈子所欠的债,她乐于悉数来偿还,若是来寻等她之人,她也定不会放开,一切遵循心中所起,渡己也是救己。
“幸甚乐哉,施主已经寻到了,人自有因果轮回循环,今世或许比前世更为多灾多难,这是定数,莫要怨天尤人。”
“婉儿谨记大师指点,今日来还愿,我兜兜转转还是寻到了心中所念所愧疚之人。”
她虔诚地跪在佛堂上向佛祖说着自己的心事,也谢谢佛祖为她道破了困住自己的迷雾。
一炷香后李氏媛果真来到大堂,她瞧见唐婉无事松叹了口气,两日不见察觉她消瘦不少,还瞧见她手腕处还有被勒的伤痕,立马问及这是如何伤及到的。
“阿娘,这是佛堂,我来祈福自然是素斋,手腕的伤是夜里无灯时碰触到的,没有大碍,更何况不是古有言,破产免灾,生伤免难吗?”唐婉笑呵呵地她的手挽着软糯说着。
此话也道不假,此处是佛堂自然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口,李氏媛见她气色确实红润了些,虽身子消瘦可精神头却极好,想来是相通了绕在心中的疙瘩,这两日也算在佛堂静修调养身子了。
可赵士程提亲一事终究还是被唐闳婉拒,赵仲湜知晓他受困时唐闳牵头为自己所做之事,此事他也铭记于心,也明白他这番做也是为了顾及到唐婉日后的安危,便也不再强求。
唐闳坐在椅上沉着长叹道:“仪王,我们两家世交,你定当知晓我唐闳性子,我和夫人被牵连到也罢了,可婉儿她太过无辜,我们唐家只有她一人,恐得让她能安生些。”
赵仲湜放下手中的茶杯,“可怜天下父母心,本王此番也是在士程恳求下而来,本王从未见他如此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哪怕是要豁出命去他也敢,都是为人父母,定知你的难意,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难道我们非要棒打鸳鸯拆散不可吗?”
其实此事仪王妃也有不满,倒不是她之前见到唐婉伤及孙仲铃一事,此事赵士程一一同她解释过了,她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最让她气愤之处是原先认定的儿媳竟然成了他人的王妃,唐婉独自一人奔赴京城,她在街头能让镇远镖局的人听命于她,此女子若真成自己儿媳,只怕不是担心自家会被人构陷,唐婉就不会安分守己做小公爷夫人。
世间女子可以才华横溢,但绝不能掩盖其夫君光彩,更不能多事,尤其是身为宗亲的妻室,更是要识大体,端庄贤淑,性子不能太拗。仪王妃心中不满可她不能阻拦仪王的心意,如今听到唐闳的顾及正巧随了自己的心意。
“唐大人顾虑极是,士程虽对令爱有心,但我们此番不也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日后考量吗?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令爱会体恤你们这番苦心。”她在一旁附和着。
此事也就无疾而终,两家应承虽成不了亲家但依旧还是世交,仪王若是有事唐闳也不会坐视不理。
赵士程今日不应出现在唐府,可他还是按捺不住性子,在唐府门口徘徊良久后决定前去道了个明白。
他抖动着袍子跪立大堂前,义正言辞道:“伯父,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上跪天下跪父母,今日我跪立此处,请求伯父答应我和婉儿的婚事。”
仪王妃在一旁数落着他没规矩,今日提亲他应当回避于此,怎可如此鲁莽,可话才刚说至一半,唐婉便应声赶来,她跪立在赵士程身侧。
“阿爹,阿娘,求你们成全我和士程哥哥,”她转身面向仪王和王妃,“婉儿知晓此番不合礼数,更明白女子在家要从父的决定,但我和士程哥哥是两情相悦,求王爷王妃成全。”
仪王妃从未见过哪位男子在其父提亲当场下跪请求的场面,她更是觉得唐婉日后若是嫁给自己儿子,只怕也不会太安生,率先开口道:“唐小姐,街坊四邻都道你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才学不输男子,可今日一事,你自知僭越礼数了还犯,明知故犯让我们何以见得你的学识。”
“母妃,士程今生非婉儿不娶,不管她是何身份,有无学识,哪怕是贩夫走卒的女儿,我也认定她了。”赵士程接过她的话头来自己先担着。
第50章 拦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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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之地冬日刮起的寒风总是能在无意中刺人骨髓, 待到哆嗦时便已然来不及,伤风之症不日后将会从身上蔓延而来。而这场两家都抗拒的婚事也如这场伤风之症,定是要大病一场的。
看到两人如此诚恳祈求,李氏媛倒有点不忍心要拆散他们, 可一旁的仪王妃面无表情, 不恼怒也不为情所动, 只是整理着袖子。
赵仲湜有十一个儿子,可无一人像赵士程这般执拗, 凡是他认定的事,他是绝不会因周遭打压而放手,仪王妃也正是知晓他此般性子, 也不会多言语,即便嘴皮说破将天说出窟窿天他还是铁了心要娶唐婉。
正当大堂上陷入僵持状况时,屋外随从在门口躬身禀报着建安王已至府外,堂上之人面面相觑, 他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在这个当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今日提亲一事因半截出现之人而变得哑然无声,赵士程刚把唐婉扶起后段允灏已然踏进了大堂。
“本王知晓仪王和唐大人是世交, 家中未寻到人,来此处准是没错, ”他落座瞟了一眼给他请安的唐婉,直接道明来意:“仪王可还记得下月冬猎之事?几日前同你说起过的北境群主也要来此处的,正好会赶上冬猎一事。”
北境邻国素来和宋国交盟, 边境之处也幸得他们相助才会能顺利抵制蛮夷入侵,此番他国郡主来宋国传达友好情谊, 两国君主也都有意结为秦晋之好,只是这位郡主性子太过豪爽, 在临安也有不少王爷皇子一同陪着游赏风光,可她却依旧不喜,近几日说是要来江南水乡一带的阴山之处。
阴山每年春冬两季都会有一场狩猎,此类仪式是特为习武之人准备,寻常百姓也可参与其中,若拔得头筹将会有银两布帛赏赐。许是那位邻国郡主听闻此处将要举行狩猎便饶有兴趣的过来瞧瞧。
每年狩猎一事都是仪王负责,今年他经被皇上心生怀疑又遭囚禁,心力大不如从前,一早便将此事托给了赵士程。
往年狩猎是与民同欢的一场比试,可今年此番成了两国盟友的比试,不能输于他们,更不能让对方下不了台面,输了有失国威,赢了有伤两国情谊。而那位邻国郡主更是他国君主的掌上明珠,更是气不得怒不得。
段允灏低头转动手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冷淡道:“小公爷,此事本王想来你应懂得分寸。”
“自然,事关两国情谊,士程岂会怠慢。”
他爽朗笑了几声起身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头道:“本王善意提醒一句,那位邻国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性子野着呢,莫要让她气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