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抱住她:“我这几日思前想后,陈粟不让我见他,终究是怕我心里惦记着他,便有了异心,不如我把宗儿过继给你,或许能免除他的戒心,到时候我还能时时见到他。否则,就算是宗儿进了宫,我也不过是在墙外听听他的声音罢了。你疼爱宗儿,不比我少,日后你若有太子傍身,也算给自己留个前程。”
元思道:“娘娘不可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知道你爱子心切,娘娘有所若托,元思万死不辞,只怕此事还需皇上点头。”
玉楼苦笑道:“他自会点头的。”
第34章 桂花酿做媒,汤泉池礼成
杨文扇过来传话:“二位娘娘,皇上有话,命您二位去那边赏纸鸢。”
玉楼连声道好,拉了元思入席,元思见陈粟极不自然地行了屈膝礼:“皇上万福。”陈粟忙命人看座:“王妃照料宗儿辛苦,快坐下赏纸鸢罢!”
玉楼笑道:“皇上如何还要唤王妃?要改称皇贵妃才是了。”陈粟一怔:“你们......好好好!不过是个位分的事,你们说好便好。后宫封诏还未裁定,想必也就是这一两日了,届时,一定以王妃为尊。”玉楼又道:“元思屈居皇贵妃已是委屈了,玉楼何德何能,后来居上?只有一求,还望皇上准了。”
陈粟难道见她喜笑颜开,心情大好,忙扶起她:“玉楼有什么话只管说。”
玉楼道:“我产后身子弱,又是第一回 生育,照料宗儿不如元思心思细腻,我欲将宗儿过继给元思,由元思养育,我得了空去看看,一来太子名正言顺,二来我也更多时间照料皇上。这样可好?”
陈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如此甚好。”拉起她的手,“我必不负你!”元思尴尬地带着宗儿看纸鸢:“宗儿快看,那只是蝶儿,那只是燕儿,那只鱼儿竟然飞上天了......”陈宗仿佛能听懂她的话,竟咯咯笑起来。
陈粟一高兴,命杨文扇赐宴淮水边的文武百官、老少臣民。一时间热闹至极。群臣纷纷祝祷国运昌隆、五谷丰登。杨文扇端来金盆,放在案上,盆中洒以兰花:“皇上皇后请‘祓禊’。”未儿为玉楼扶了水袖,玉楼露出皓腕,拿水浇了,又叫陈粟,陈粟看她白玉一般的藕臂竟然走思了,玉楼拿手弹他一脸的水:“皇上!”陈粟惊醒过来:“玉楼调皮!”遂不顾众目睽睽,拿手掬了水,洒在她脸上,调笑起来。众人忙遮住眼不去看。
回到璇玑殿,陈粟命未儿备了酒菜:“你家娘娘今日光顾着耍水了,定没用好饭。此刻怕是饥肠辘辘了。”未儿忙吩咐了膳房做了玉楼平素爱吃的几样菜,陈粟催她:“快坐下来用一些,否则夜里该饿了。”
玉楼开心道:“我不饿。宗儿又长了好些。抱着他竟像抱着个小猪。”
陈粟大笑:“哪有你这样作娘亲的?这样无礼,竟把朕的太子比作小猪,罚你吃块甜栗糕,长得白白胖胖的。你平素怕胖,想吃又不敢吃,今日累了,想必吃了也不打紧。”
玉楼道:“好,未儿,为我斟酒来,我只喝一盅。”
陈粟冲未儿眨眼:“还不快去取你们娘娘最爱的桂花米酒。”
未儿得令,拿过来一壶:“这可是最后一壶了,再要喝,要等九月里桂花开了才能有。”
陈粟笑她小气:“你家娘娘爱喝,我自然全天下替她寻来。”遂替玉楼斟满了。
玉楼自知是躲不过了,一杯接一杯,算是为自己壮行。桂花米酒下肚,玉楼话又多起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
陈粟笑道:“你只管杜康解忧,却不知今日还有一件事没有办。上巳节是必要‘兰汤沐浴’的,你身为一国之母,岂有不为万民祝祷之理。”
玉楼醉醺醺的:“你说什么都对!谁让你他妈的是皇帝?!”
陈粟又神秘地问她:“你可知道上巳节是什么日子?”
玉楼道:“不就是三月三?不就是下河洗澡?河边宴饮?”
陈粟坏笑:“不全是,三月三,生轩辕。正是生养的好时候。”
玉楼迷迷糊糊道:“扯他娘的淡。”
陈粟见过她醉酒的样子,知她已不胜酒力,遂命未儿为玉楼换上浴衣,又抱着她进了兰汤池,未儿侍候好茶水、浴巾,知趣地退出去了。陈粟卸去她的珠钗,她一头卷曲的秀发散落,披在肩上,白皙单薄的耳垂上一副碧玺耳坠子,衬得她花容月貌,十分撩人,陈粟几乎舍不得摘下来,他撩起水花,轻轻浇在她身上,烟雾蒸腾,熏得她睫毛上全是雾气,双眼越是深邃迷离,陈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玉楼腰如软柳,臂如白藕,缠在陈粟身上,浴衣湿透了,隐隐现出她若有似无的曲线,陈粟把她放在满是兰花瓣的玉榻上,低头轻轻点在她精致的鼻尖上,她呓语着,娇喘息息,勾起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陈粟再也不能自持.......
“江山不曾动人心,最是美人催人进。”陈粟看着身边熟睡的玉人,喃喃自语:“一路走过来多少波折,用尽心机,总算苦尽甘来,修成正果。如果没有遇见你,自己还做着悠哉游哉的江陵王,过着枯燥乏味的王爷的日子,听从别人的调遣,富贵由命、生死在天,如果没有遇见你,哥哥应该是个好帝王,他和宇文水清也许不会太幸福,但也不至于反目,毕竟,皇权在手,又何憾有之?可是一切都在你出现以后改变了......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偿所愿,往后但你有所求,陈粟无不应。立此为誓,如有违,人神共戮之。”
杨文扇来传:上朝的时辰从卯时更改为巳时,群臣苦等久矣。堂下议论纷纷。陈粟意气风发,来到朝堂,谓群臣曰:“朕欲重修凤凰台,择日行封礼祭天大典,以告慰先帝,安天下黎民。先帝在时有此打算,凤凰台乃是灵气之地,皇后凤仪来台城,正是此台凝聚天地之灵气,乃我大陈之福地。”
萧让道:“启禀皇上,如今边关未稳,我大陈骑兵马匹奇缺,军费告急,如何能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当日皇后娘娘也曾感叹,若是有三五年,大陈的骑兵崛起那一日,就是我们踏平北齐、北周之时,如今皇后娘娘虽主理后宫,可谋略仍在,不如再问一问娘娘。”
匡世奇知道陈粟得了白玉楼,急于讨好她,可那白玉楼是个一心忧国忧民的,定然不会允许他这般胡闹,于是也附和:“皇后娘娘爱民如子,定然不愿大兴土木,皇上既然想让娘娘高兴,何不听听娘娘怎么说?”
新任散骑侍郎杨元随道:“如今我大陈国库若是连这点银钱都没有,传出去只怕要让人笑话了。何况这修缮之工,无需过多银钱,也不从军费中出,萧大人莫非军费超支,还需朝廷追加么?那你年初是如何打算的?这才三月里。”
“杨元随!你强词夺理,这一分一毫都是大陈的,此消彼长,你敢说没有关系。军费是军费,马匹的钱原本不计在军费里,不过是先拿军费垫着罢了。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此事都是有据可查的,容不得你满口胡言乱语。”萧让急眼道。
陈粟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忙说道:“众爱卿都是为社稷着想,大司马所虑不无道理,朕想玉楼也定然盼着早日壮大我大陈骑兵,既如此,凤凰台修缮之用,从朕的私账上出,往日王府里多少有点积蓄的。大司马如今既有难处,追加军费也不是不可。只需将账目核过,呈上数来。”
第35章 假意婉转承欢,实则受制于人
回到璇玑殿,玉楼还没有起身。陈粟轻轻躺过去,看她睡得香甜,忍不住在一旁观赏起来:高高的额发乌黑浓密,犹如黑色锦缎倾泄在软枕上,眉似柳叶,不描而黑,没有一丝杂乱,双目紧闭也能让人体会到这浓密的睫毛下的一双眼眸是怎样的风情,鼻梁挺翘,山根弧度甚是好看,陈粟又忍不住咬起了她的耳朵,玉楼吃痒醒来,半睁开眼,慵懒一笑:“皇上。”陈粟笑她:“如今后宫里诸人不来请安,你也落的清闲。不如我再陪你小睡一刻。”玉楼知道他哪里是要小睡,便说道:“你老实躺着,咱们说说话儿。”
“嗯。”陈粟仍旧咬着她的耳朵囫囵着回答。
“元思辛苦,她对你一往情深,你现在是天子,不可因偏私冷落她,否则你让我和她以后如何相处?听杨文扇说,后宫新选千位采女,等候殿选,你既不让他们侍寝,也不封赏,这是万万不行的。朝臣们原本是让你广纳后宫,绵延子嗣,以免再出现霸主后嗣稀薄的局面。你如今这样,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到时候又该有人说我狐媚惑主了。”玉楼心疼元思,也知道君王哪里能没有三宫六院?都是些闺阁之事,与其让朝臣指手画脚,不如自己来劝。
陈粟全然没听进去这些话,只管埋头在她颈项间,吮吸她的香甜,玉楼又说:“如今虽有太子,人人都知道不是你亲生,到底隔了一层,就像宗儿头上悬了一把剑,令我时刻心惊肉跳......”
陈粟道:“那你就为我生一个,不要耽误了。到时候兄友弟恭,别人自然说不出什么。”
玉楼笑他:“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你要生就同别人生去......嗯......”
陈粟嫌她聒噪,翻身上来堵了她的嘴。玉楼道:“□□的,你......”遂拿拳头砸在他身上,反而让他更加不管不顾。
陈粟放下戒备,玉楼倒是能时常去西苑走动走动。看着陈宗一天大似一天,玉楼深感这步以退为进的棋自己走对了,陈宗对自己也越来越依赖,这也得益于元思的教养。元思也不得不自我劝解,君王哪有长情的呢?陈粟乃是真龙之身,自己但求安稳罢了,如今有了陈宗这个依靠,倒是心下安稳了许多。
陈粟自打在玉楼这里得了第一回 ,食髓知味,夜夜璇玑殿,就再没有别人了。玉楼怎么劝也劝不过来。
后宫荒芜,前朝自是不答应。大长秋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坐不住了。玉楼也给陈粟下了最后通牒:后宫里无论如何要行册封之礼了。
陈粟原本不想搭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元思去办是最为稳妥的,无奈玉楼坚持陈粟无论如何要天子亲临,否则后宫怨声载道,再为此生出许多怨念。
三月初八这日,万里无云,春风和煦,后宫中已经精挑细选的各家采女严阵以待,各自别出心裁、尽心打扮,以令自己出众,令上位高看一眼。陈粟一个个看过去,模样都是端正的,五官都是娇俏的,只是照着白玉楼珠玉在前,也都是些庸脂俗粉。陈粟看得眼花缭乱,但凡有一丝眉眼像白玉楼的都留下了,端庄稳重的也都留用,这宫里不缺美人,只缺不吵不闹安安稳稳的女子。留下的自然沾沾自喜,去了的满腹牢骚,原本没有殿选尚能留下来,谁知道殿选入不了皇帝的天眼,有许多貌美的,心中甚是不甘。
陈粟裁去了一半的采女,声势浩大,并不想再来第二次,就着这个局面,连同品阶一并封赏了,元思位列贵妃,摄三宫事务,大长秋、少府监皆向元思奏事,这也是玉楼的意思。其余自淑仪以下,各级皆有册封若干人,后宫众人总算有了期盼:皇帝若不点名侍寝之人,则每月除初一、十五外,后宫中由品阶高低,依次进御侍寝。大长秋也终于不再头疼这点龙床上的事了。
后宫里有了规矩,早晚请安自然是免不了了,只是这个皇后从来不让人去璇玑殿请安,各宫妃嫔都只是向贵妃请安,皆议论纷纷:“这贵妃好大的脸面,咱们不用去皇后那里请安,倒要向她请安。”另一人说到:“贵妃到底是皇上原来王府里的嫡妻,难免要信得过些,你看如今这三宫六苑的事情不是都交给她打理么?”有好事的又说:“你们哪里知道,太子虽是皇后所生,也是养在贵妃膝下的,可见这贵妃是处处压皇后一头,咱们姐妹自然也该知道这宫里谁做主,知道给谁烧香才好。”有个知道底细的昭仪冷哼一声:“那是你们以为,你们可知道皇上在这后宫里,只去皇后的璇玑殿,贵妃的紫极殿甚少踏入,便是去,也是陪着皇后去。皇上为了皇后,连早朝的时辰都往后推了两个时辰,这事儿在建康城传遍了,士族大夫中间都传为笑谈了。”众人皆不解:“那这是为何,说是宠贵妃,却又不肯在贵妃宫里歇,说是宠皇后,却又不肯让她掌事。”一个內监公公忙喝止:“如今都是册封了的贵人了,在这里议论尊位,也不怕皇上责罚?前几日有个郭采女硬闯璇玑殿,险些被皇上杖杀,还是皇后娘娘求了情罚去掖庭宫浣洗,其父教女不严,收监待查了,诸位娘娘好自为之啊。”
众人早已听说那个郭采女受了罚,却不知是为何,如今听说方知来龙去脉。只是那郭采女仗着自己美貌,家世好,素来行事高调,众人早已不满她,落此下场,众人也只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日日上三杆,玉楼昏昏睡起,陈粟上了早朝回来见她还在犯迷糊,催着她用了饭,又对未儿道:“娘娘总这样闷在殿里,不透一丝气,总不是办法,你陪着娘娘去华林苑赏赏花儿,眼看要立夏了,好多花儿都要开过了,娘娘最是喜欢这些花儿朵儿的,再不看可就要明年了。”未儿道:“娘娘哪里肯听我的。再说如今华林苑人多纷杂,只怕冲撞了娘娘。”
玉楼笑道:“是我自己不爱动,不为别的。”说罢又要去躺下,陈粟连忙扶起她:“我的娘娘,你可不要再躺着了,今日我就是抱也要把你抱去。未儿替你们娘娘更衣。我教你射箭可好?”
玉楼不想扫他的兴:“只怕耽误你的国事。”
陈粟道:“再大的事,也没有你大。”
两人正要出殿,玉楼道:“未儿替我拿来短刀。”未儿急忙递上那柄射月刀,陈粟知是平南之给她的那柄,心里不大痛快,却也没说什么。玉楼笑道:“皇上不用多想,许久不练手,我也松散松散筋骨,皇上惜财,不舍得赐我一柄,如今我也只有这一柄刀了。”陈粟笑道:“你早点说,我就不用吃这一回醋了。明日我就去武库里挑了最好的短刀给你。”玉楼忙行礼:“谢过皇上。”
来得靶场,陈粟拿出一张镶嵌玛瑙、青玉的弯弓,单是拉开就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更遑论射准靶心。只见陈粟弓起马步,拉弓搭箭,闭起一只眼,手一松,箭矢带着尾翼呼啸而去,中在红心上,急急弹动了一阵,深深嵌入靶子上,看得玉楼目瞪口呆:“没想到皇上之箭如此威力!玉楼于后世之书读到皇上,后世评说皇上,面如冠玉,身高九尺,双手过膝,容貌俊美,擅骑射。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