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走好不好?”玉楼满眼泪水,“但凡有我母子一口饭吃,定然不叫你为难。我会洗衣做饭,写字画画,弹琴跳舞......”
“好了好了,”呼延天城轻抚她的背,安慰她,“就算你什么也不会,我也愿意养着你们母子,不叫你们受苦。只要你下定决心......”
未儿慌慌张张冲进来:“娘娘,娘娘,皇上来了。”见呼延天城拥着玉楼,未儿忙捂住眼,假装没看见,“娘娘可睡醒了,皇上来迎您回宫了。”
玉楼忙挣脱天城:“今日我错失良机,往后但听天命,天城公子你走吧。”
天城恋恋不舍:“姑娘可想好不走?即便此时带不走宗儿,陈粟也不见得会伤他。倘若你不走,往后就只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走吧。”玉楼别过脸,她如何不知道往后要寻这样一个机会只怕难如登天,可她实在不能拿宗儿去冒险。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陈粟推门进来,玉楼背着他侧卧着。陈粟俯下身来:“娘子可睡醒了?”继而他警觉地嗅了嗅,“这屋里怎的一股檀香的气味?我记得你不用香的?”
他扶起玉楼:“睡得这么香?”玉楼双眼通红,自然躲不过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何伤心?这屋里有谁惹你伤心了?”说罢翻箱倒柜找起来,像极了寻找奸夫的样子。
“皇上在找什么?”玉楼问他。
“呼延天城。”陈粟直直看着她,“你巴巴跑出来就是为了见他?”
“皇上何出此言?”玉楼瞪大眼睛,泪水说话间就满了眼,陈粟即没有寻到人,又见她委屈不已,也就心疼起来:“我实在不放心你。”说罢把她按在肩上安抚起来。
玉楼只是哭泣。门外柳县伯听得哭声,焦急不已。一干人在外也不知里面是何情形。不像寻常人家,尚能进去劝一劝。未儿沉不住气,正要进去,陈泰一把拉住她:“你这是要作甚?皇上正哄娘娘呢,你进去倒搅扰了。”
未儿一把打开他的手:“哪有哄人倒把人哄哭了的,定是又起了纷争了。”
众人忧心如焚,陈粟拥着玉楼出来了,杨文扇喊了一句:“起驾回宫。”众人跪拜着送走了。
呼延天城鲜衣怒马,早已等在柳府跟前:“草民叩见皇上、娘娘。”
杨文扇呵斥:“大胆,皇上跟前,呼延公子还不下马?”
“草民在心里叩拜过了,此刻俗务缠身,就不奉陪了,草民奉劝皇上一句,求之不得之时,寤寐思服,求之若得,切莫弃之如敝履。好自为之。”呼延公子说罢打马而去。
“总有一天朕要荡平呼延府。”陈粟线条冷硬的脸上阴云密布,眼中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遂拉了玉楼进软轿回宫。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
回到璇玑殿,陈粟抓着玉楼的手腕,手腕上已经青紫,嘴上吩咐未儿和杨文扇:“收拾娘娘的东西,挪去太极殿东配殿。今晚务必把娘娘的东西全部挪过去,照原样布置,否则杖责。”说完拖了玉楼去太极殿。
玉楼被扔在大殿上,“就是在这里,哥哥为你与群臣对峙,执意封你为后,你之所以不愿意挪到太极殿,是因为他在这里临幸了你,这里有你们的回忆,有你们媾和的气味......”玉楼站起来走向他,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卑鄙龌龊。”他抓住她的手:“我偏要说,你吊足了哥哥的胃口,逼得他不惜对抗朝臣,就连临幸你,你也要装作不愿意。这边厢却与呼延天城眉来眼去,你说,宗儿到底是谁的孩子?贱人!”陈粟怒不可遏,将她拖到内殿扔在榻上,一边脱了外衫一边压了她:“你就是喜欢这样吗?”玉楼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也只能抓挠得他脖子上脸上全是血痕,就算这样也没有让他停止粗鲁的侵犯。
当他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玉楼不再挣扎,陈粟像要撕碎她,啃咬得她身上遍体鳞伤,满是瘀血,玉楼平静地说:“你是个永远活在你哥哥阴影里的可怜虫,就连他睡过的女人你也要甘之如饴。”陈粟听闻,伸手掐了她的脖子:“贱人,我不许你再说!”玉楼没有挣扎,任由他掐着,慢慢地眼前模糊起来,也许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就能回到自己那个平静的世界,不必担忧生死,宗儿还没生下来。
陈泰在外听得动静不对,忙喊:“皇上,息怒。”
陈粟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白玉楼已经不动了,“玉楼,玉楼,你醒醒,别吓我。玉楼、玉楼,不要死,你不能死。”陈粟哭喊着:“御医、叫御医。”
第53章 绝境处尚可回首,心死难再复苏
赵烈看着玉楼脖颈上的青紫,给玉楼把了脉,脉息微弱,又按了按脖颈处的大动脉,知道没有大碍:“好在及时住了手,再多一会子,娘娘此刻已经没有了。”又掐了玉楼人中,命人灌下去一碗还元汤,又把了把脉,随后又让同行的周弼书复诊了一次,陈粟见了紧张起来:“不是说没有大碍了?”两人齐齐跪下:“恭喜皇上,娘娘是有喜了。”
陈粟仿佛听错了:“你们说什么?”
赵烈道:“皇上,您没听错,娘娘已有孕月余。胎相稳固,娘娘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往后不可再行此险事。”
“她出言不逊,朕被她气急了。”陈粟此刻有些后怕,倘若真的没及时停手,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皇后为何还在昏迷?能否唤醒她?朕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烈道:“娘娘忧思过度,只怕要明日了。”
“大赏!宫中上下大赏,杨文扇,命人连夜将东配殿布置成娘娘喜欢的样子,把她那些喜爱的茉莉全都搬过来,还有那扇屏风,还有......总之把璇玑殿一切都照搬过来,漏了一样问问你们有几个脑袋。”陈粟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守了她一夜,杨文扇和未儿忙碌了一夜,指挥宫人将璇玑殿的陈设悉数挪到了太极殿。
玉楼睁开眼,只道还是璇玑殿,转身看见陈粟,又扭过身去。陈粟扳过她的脸:“玉楼,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就算为了你肚里的孩儿。”
玉楼听了犹如晴天霹雳:“你怎么不掐死我?”
陈粟亲了亲她的额头:“玉楼,你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我一颗心全然为着你,昨天夜里我已经怕了,没有了你,我要这江山何用?”
玉楼心灰意冷,不管他温言软语,只不理他。
“皇上,贵妃来了。”杨文扇禀。
“快传,正好让贵妃陪你说说话,我且先去了。”陈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暂时避开或许对谁都好。
“娘娘。”元思见她气色欠佳,上前握住她的手,“娘娘有了喜,这满宫里都承了皇上皇后的恩典,合宫上下无不称羡啊。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没看皇上高兴得一夜不曾合眼。再说,宗儿也有个兄弟了,娘娘更应该欣慰才是。你快看看宗儿,他知道自己有个兄弟了,一大早就哭闹着要来看看娘亲呢。”
玉楼听闻宗儿咿咿呀呀,才转过脸来看一看。霎时间泪如雨下:“宗儿,你差点就见不到娘亲了。”玉楼起来抱住他,眼泪簌簌地下。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他。“未儿,你去同皇上说,本宫要亲自抚养宗儿,请他下旨。贵妃,对不起了,本宫要食言了。本宫承诺你,只要他还是太子,你就是他的母妃,但是往后,本宫要亲自抚养太子。皇上若是不准,就请赐我母子一段白绫。”
未儿听她说的如此骇人,忙不迭去禀了。
元思替她擦了眼泪:“孩子原是你的,由你抚养最为妥当的,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此事还需皇上点头。皇上一向爱重娘娘,如今娘娘有了皇上的骨肉,皇上又岂肯让你劳心费神去照顾宗儿。”
玉楼没听他说这些道理,她下定决心,这是她和宗儿的机会,此时不提要求,只怕往后就难了。“贵妃不必替我想这些。你只要能理解我的难处就是了。”
未儿回来一言不发。玉楼便知道陈粟没有答应。也是了,玉楼去了柳府差点带着宗儿和呼延天城一走了之,想必他也是知道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间隔几日,玉楼命未儿去宫外找到了呼延天城的人,果然他们已经将药备好。
未儿回来面色凝重:“娘娘这是什么药丸子,娘娘可不要乱吃。奴婢好害怕。”
玉楼抚着肚子,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里也未免悲痛,这不止是陈粟的孩子,也是她自己的孩子,“你放下吧,我心里有数。”玉楼命她放在碗里,玉楼拿起来,又放下了,她知道,吃下去,她和陈粟就从此一刀两断,江湖不见了,可那终究是自己的骨血,他是无辜的,他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正在摇摆不定之间,陈粟却突然闯进来,他抓起桌上的药丸,厉声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玉楼见他气急败坏,心知事情已经败露,也就懒得多费口舌了:“你既看见了,又何须多此一问?”“传赵大医。”陈粟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我断断想不到,你连你自己的孩儿都要谋算,只因为他是我的骨血?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蛇蝎心肠。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何堪为人母?原本我已心软,想让宗儿回到你的身边,如今看来,你这样的母亲,如何能教导自己的孩儿?”
赵烈带着周弼书前来,两人拿起药丸嗅了嗅,赵大医道:“此丸中有细辛、丹参、莪术、红花、麝香,药力迅猛,服下后胎儿必定不保。娘娘可服了?”
“无论她服没服,从今往后,禁足在太极殿,不许外出半步。未儿守在殿里,倘若有不妥,唯你是问。陈泰,去左卫营调集两队人马,日夜严防死守。半只蚊子也不许进出。皇后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皇上,饶恕娘娘吧,她并没有服药啊。”未儿跪下告饶。
“未儿,你不必如此,本宫没有什么禁不住的。”玉楼泰然自若。
“朕还没有治你的罪,就问你这药从何而来?”陈粟指着未儿,“你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杖二十。”
玉楼拍案而起:“我看谁敢?陈粟,你有什么只管冲我来,未儿做什么只是奉我之命,你要是男人就别拿旁人出气。”
尹妈妈从旁劝阻:“皇上,念在往日未儿姑娘殷勤服侍皇后娘娘,您饶恕她吧,再说,未儿姑娘受了伤,谁来照顾娘娘,老奴这把岁数,实在怕娘娘用着不顺手啊。”
“左卫营,还不去?”陈粟不由分说,拉了玉楼进内殿:“我今日要让你知道,你不肯踏踏实实跟了我,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今天是未儿,借来下来还有尹妈妈、柳县伯、还有宗儿,呼延天城,但凡你在乎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觉得我会讨饶?你大错特错了。我想他们若是知道我要拿自己的尊严换取他们活命,兴许他们也不见得愿意。你只管大开杀戒,我早已将生死看淡。”
“好,你有骨气,既然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这后宫里有的是千娇百媚的女人,我要让你从今往后,在这太极殿的每一个夜晚,都要听着别的女人的声音入睡。”陈粟丢下她,愤恨而去。外面传来未儿的惨叫声,声声凄厉。仿佛每一下都打在玉楼的身上,她贵为皇后,也护不住自己身边的人,还有何脸面苟活在世,旋即一头撞在石柱上......
第54章 昨日不提,来日无期
玉楼睁开眼,已是黄昏,未儿跪在床前,见她醒来:“娘娘,您醒了,您这是何苦啊,我一个奴婢,不值得您拿命相搏啊。”
玉楼只觉得脑袋疼得要炸开了,伸手要去摸,未儿忙拦住:“娘娘,大医刚刚来替您换过药了。皇上也免了奴婢的罚,娘娘您放宽心,好好将养,从此别再惹恼他了,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奴婢们的生死只在他翻云覆雨间。您也好好爱惜自己,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您自己的呀!”
玉楼无心听进去任何话,也不愿意想太多,如今就如同一具空壳,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也不动。
入夜,陈粟来了:“皇后可醒了?”
“回皇上,娘娘傍晚时分就醒了,只是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未儿回道。
陈粟走过来,看了看她:“很好,你如今就是要这样抵死不从吗?好,未儿,你要日夜守在皇后床前,倘若她再有寻死觅活的,你和尹妈妈,还有这屋子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说罢拂袖而去。
西偏殿里传来阵阵歌舞之声,还有男女淫乐不堪入耳的声音,未儿忙捂住耳朵。玉楼仿佛没听见一样。尹妈妈直摇头:“皇上必是疯魔了,今日命杨文扇将后宫里的嫔妃连同楼兰进贡的女子,全都排上进御侍寝,一个月排得整整齐齐,连先帝爷的马太妃也在里头,逢初一十五还五人一同进御,这事倘若传到前朝,朝臣们不知怎么议论呢。”
未儿听闻也不可思议:“皇上先前无论如何不肯沾后宫这些嫔妃,如今定是要拿此事挤兑娘娘呢。”未儿急得直抹泪,“倘若我们娘娘知道伤心就好了,偏偏这样滴水不进的,腹中还有孩儿呢,尹妈妈您德高望重,何不去劝劝皇上,皇后娘娘并没有服那打胎药啊,否则早就有动静了。”
尹妈妈摇头叹气道:“不是我不肯去,我是先帝爷太子府上的妈妈,皇上如何肯买我的账?娘娘以往总是疑心他与先帝的死有关,如今我再去讨嫌,不是给皇上添堵是什么?只怕到头来,还要迁怒娘娘,反而得不偿失了。”
未儿拿水给玉楼灌了些,不吃不喝,别说腹中孩儿了,就是自身也挺不过几天,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尹妈妈,你命人看好娘娘,我去求一求贵妃娘娘和薛昭仪娘娘。”
未儿正要出去,元思却来了,“你们娘娘的伤势如何了?适才屯骑校尉武幼齐的夫人来请安,与我闲话了几句,奴婢们禀报不及时,我是才听闻出了这么大的事,听闻皇上龙颜震怒了。”
未儿道:“娘娘伤势不轻,且又是在头上,大医说且要三五个月才能完全好了,且,以后恐怕会留下痛症。贵妃娘娘劝劝我们娘娘,这样滴水不进,别说腹中孩儿了,就是娘娘自身都要难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