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这是何苦?”皇帝捧尸大哭,“大长秋何在?太后崩殂!”
一切发生的太快,平坚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和宇文护双双殒命!他明知玉楼替他谋事,却还是在宇文护的逼迫下发了毒誓。
宫里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皇帝痛失母后,伤心不已。
平坚忙传唤内侍收拾场面,他扶起皇帝规劝道:“此刻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宇文护的族人和党羽要如何处置?皇上还要尽快定夺!”
皇帝咬牙切齿:“他将朝政和朕玩弄于鼓掌之间,凭一己好恶决他人生死,这些族人和党羽助纣为虐,个个罪大恶极,实在可恶,朕要清除他们,一个不留!”
“末将即刻就去传皇上口谕,命大理寺连夜捉人。”一场声势浩大的清剿活动开始了,宫里发生了什么外面一概不知。多少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有的人正在花楼寻欢作乐,肥硕的身躯底下还压着美娇娘,有的还在襁褓中酣睡,有的听闻动静正要逃走......
宇文护的家人算是谨慎的,见他回到长安没有直接回家,便知道他去了宫里,又见他天色擦黑还没回府,便已经派人进宫里打听了。谁知宫里竟一改往日的客气,无论如何不肯让进去了。有伶俐的便知道要坏事了,多数族人还在商议如何应对,有奸猾之辈早已回家收拾细软,逃之夭夭。
大理寺一夜之间,囚牢爆满,不得不将太尉府的地牢也征用了,可见宇文护党羽之众多!
忙了一整夜的平坚回到府里,身上的衣服染满点点暗红的血迹。
玉楼见他安然无恙回到府里,不顾他一身血腥气,只管抱着他。
宗儿奶声奶气地告状:“爹爹,你不回来娘亲一口饭也不想吃,昨晚娘亲也不给宗儿讲故事。”
平坚要拿开她的手,去哄宗儿,无奈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只好亲在她眉目上:“好了,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接下来,是咱们的日子了。快让我去盥洗,你也不想我这样肮脏的手去抱宗儿的,对不对?”
她像个任性的小女孩在他身上撒娇,听他这么说,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手。
“娘亲,你每次都抢在我前面让爹爹抱。下次可不行了,你是大人了哦。”
“小崽子,你敢跟我抢?”玉楼捏住他的小脸,惩罚地亲了一口。
“是娘亲你跟我抢的,你不是说过,小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让别人总是抱着了吗?娘亲你也长大了啊!”宗儿一本正经教训起来。
玉楼:“......”
小南识趣地过来带走宗儿:“宗儿乖,小南姐姐待你去找尹妈妈和张妈妈,咱们斗蛐蛐好不好?”
宗儿乖乖听话,临走还不忘吩咐玉楼:“嗯,娘亲记得叫爹爹也要来哦。”
“好了,臭小子,我知道了。”玉楼无奈的摇头。
平坚盥洗过后一身轻松,一夜紧张终于得以舒展了,看见她焦急地等在外面,一心想知道结果的样子,他会心一笑,偏不让她得逞:“一夜不见夫人,本将军想煞了!”说罢不由分说抱起她来,“夫人心急如焚,定然也是想你夫君了?”
玉楼恨恨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还在这里卖关子。”
他的手不安分地游走在她身上,小衣似流水般淌到床榻之上,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得手了。”
“唔——你倒是说说怎么得手的?”玉楼推开他,捧起他的脸,一脸认真。
“就是这样得手的。”说罢气喘吁吁起来。
“你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嘛!”也罢,此刻他如一头饥渴的猛兽,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事后,他细细说起来从昨天到今晨发生的这么多事,玉楼惊诧道:“太后崩了!”
“以往咱们只是奇怪,宇文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何迟迟不肯篡位,原来有这一层关系。”
“只是宇文护让你发誓这一条,皇上没说什么?”
“我依照宇文护所说,起了誓,皇上自然无话可说。”
“我虽不信这些玄学的东西,可也不喜欢对自己恶言相向,倘若真有这样的报应,我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上天入地。”玉楼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为着这份喜欢,她甘愿为他所向披靡,神佛不惧。
他神情一吻:“傻瓜,你我夫妇一体,自然共进退。”
玉楼顿了顿,想起一人:“我看不如将那寒烟的身契发还给她,放她走罢了,一来咱们不去惹人命官司,二来派人盯紧她,看着她跟什么人来往。咱们心里也好有个章程。”
平坚为难道:“只怕她将独孤国公之事散播出去,对国公不利。”
玉楼道:“这个容易,咱们只需说她在将军府里疯癫无状,谁又会在意她说的疯话,何况,起死回生这么离奇的事情,任谁也不会相信的。过不久咱们知道了是谁在她背后怂恿她,自然就好办了。”
平坚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吩咐。”
玉楼摁下他:“你一夜未眠,先睡一觉,这个坏人还是我去当罢!”
平坚想到她事事替自己着想,心中一动:“你事事替我周全,我又如何肯负你。”说罢又一吻印在额上。
第103章 玉楼遇喜
寒烟在得知宇文护伏诛的时候,只淡淡地一撇嘴,她最大的赌注或许还不在宇文护身上。得知将军要放走她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被发卖的准备,这样放走她,倒出乎意料。
宇文护的族人悉数被抓起来,就连小婴孩都没有放过,有潜逃的也都被追回,毕竟这是要斩草除根的,否则必有后患无穷。
独孤信得知此事后,甚感欣慰,他生平的愿望终于有人为他实现了,玉楼很抱歉地告诉他:“虽然宇文护伏诛,但此事在历史上已成定局,父亲大人若要重入朝廷,必然引起史实混乱,只怕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信道:“老夫生平无憾了,重出朝廷又有何意义?不如去田野乡间,寻一处陋室,二顷良田,安度余生,此乃吾平生之所愿!”
玉楼欣喜道:“伽罗定能满足父亲此心愿。父亲淡泊名利富贵,乃是福寿之人!”
国公又道:“只是担心你大姐姐,她还不知道我还活着,一定是伤心坏了。”
“父亲放心,此事伽罗一定及早告诉大姐姐,勿使她心忧。”
“好,我儿都是好样的,你也要多保重你自己。听闻你寻到亲生父母了?”
玉楼有些惆怅:“他们生我而弃我,伽罗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们,故而一只不曾见面,楼兰远在西域,伽罗又多俗务,故而也不想去问一个究竟了。”
独孤信叹了口气:“人生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生是一重恩,养又是一重恩,切不可错了主意,余生追悔莫及。”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差点就钻了牛角尖。来日我和将军必要一探楼兰,寻找血亲。”
玉楼一路上想起国公所说,生是一重恩,也不无道理,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家孩子的妈妈呢,她还能清楚地记得宗儿出生的时候,遭受的巨大疼痛,以及陈粟带走宗儿给她带来的伤害,还有失去小公主的那次,肝肠寸断,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有会丢弃自己的孩儿呢?
满心惆怅回到府里,平坚看她不大高兴,原以为是为宇文护的事,“夫人不要忧心了,宇文护已经伏诛,他的族人也都拿住了,往后咱们不必再提心吊胆的了。”
玉楼将独孤国公的话说给他,不料他也是赞同的:“哪怕她还有别的办法,也定然不会舍弃你,你想想是不是。有时间我带你去楼兰走一走,虽然路途遥远,可是如若不去一遭,你必然一生都不得安心。”
“谢过将军。”玉楼乖顺地伏在他怀里,两人又在摇椅上摇起来。花房的花儿开得甚好,顶上的琉璃瓦透进来柔和安静的阳光,照在一对璧人身上,格外缱绻。
平坚经不起这样的温言软语,一贴身就心热,起身就抱了玉楼往屋里走,兴致所到,还忍不住转了几圈,不料玉楼却吃不住这样的幅度,头晕得直作呕,便连忙让他放自己下来。
平坚也吓坏了,忙命人传了府医。
玉楼想着自己日日练功,不至于这点颠簸都经受不住,心下想着该是怀孕了。
府医号了脉,复又再号,平坚是个急性子:“你倒是说啊,夫人怎么了,可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近日忧心、睡不安枕的缘故。”
府医跪下会话:“回将军,将军大喜!夫人大喜!夫人的症状乃是喜脉啊!”
平坚大喜,抱起府医转了一圈:“此话当真?你可切的清楚了?”
府医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这还能有假,喜脉是最好认的。老夫拿人头担保。”
玉楼也高兴地说:“将军快饶了老爷子吧,这么大的喜事动不动就拿人头担保,岂不是给孩儿添怨孽?我相信你,你去吧。”
府医最喜欢玉楼的为人,聪明、宽厚,又有本事,“夫人多虑了,老夫只是给将军吃颗定心丸,老夫这就去给夫人写个安胎的方子。”
玉楼忙阻止他:“不必了,我身体底子好,不必那些苦药来安胎,我自己会在膳食上多注意的。”
平坚小心翼翼:“夫人还是听府医的,安胎药是最稳妥的。”
玉楼拉住他的手:“是药三分毒,你放心,多吃饭比安胎药有用。”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要吃药。
“好吧,拗不过你,只是,小南,往后不可再让夫人练功了,小心伤到我的孩儿。”
“是。”
玉楼道:“将军不必这样大惊小怪,小心谨慎是应该的,不过适度的锻炼有助于孩儿的顺利生产,自古妇人生儿育女都是一大险关,想要顺利生产,适当的运动是有益无害的。”
平坚道:“你总是有你的歪理,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生下为夫的孩儿,为夫什么都听你的。此刻可想吃点什么?”
玉楼笑道:“我想吃汤团。还要你亲自做。”
平坚一辈子都没下过厨,更别说汤团了,也罢,为了夫人什么不都得有第一次?于是挽起袖子,果然去了膳房。
膳房的人见将军亲自下厨,也料到大概是夫人想吃了,忙在一边指导、打下手,忙碌半天,一碗洁白如玉的汤团总算是做好了,端上来时还有些烫嘴,他又小心吹好,送到她嘴里,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玉楼一皱眉,一闭眼,平坚满心以为她定是不爱吃这个味道了,谁知她说:“太好吃了!夫君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往后若还想吃,就有着落了。
“真的?我还怕你不爱这个豆沙馅儿的味道呢,你既然爱吃,为夫我往后每日给你做。”
“嗯!说话算话。”玉楼开心地说。
这家里总算又要添人口了,平坚忐忑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步:“我看春花秋月苑眼瞅着地方小了,我想......”
玉楼奇怪这个男人的思维:“就多了一个婴孩而已,怎会小了?随便哪个床榻上也能放下一个小儿啊!”
平坚神秘地说:“那乳娘不能随便放在屋子里,这样你我岂不是时时跟前有个外人,想要一亲芳泽都要偷偷摸摸的了。”
玉楼又甜蜜又无奈:“说不过你,如此就只好再辟出来寒烟那间屋子,布置成暖阁,宽敞又舒服。”
平坚不大乐意,迟疑道:“我忌讳那个丫头,何况那终究是下人住过的......”
玉楼道:“我没有这么多忌讳,咱们的孩儿福气满满,无论在哪儿都能茁壮成长,自然不怕这些。”
平坚听她这么说便也觉得无不可了:“那就将那边屋子收拾一下,孩儿出生还有几个月,收拾好了孩儿也该降生了。对了,咱们择个日子去宫里谢恩,也顺便见见皇后娘娘,将国公之事告诉她,让她早一点解脱出来。此外,还少不得要去父亲和国公那里报个喜。”
“这个自然。国公那里还是少去为妙,他老人家如今归隐田园,不大爱这些人情世故的,便是独孤罗也甚少去打扰。咱们就托独孤罗递个话好了。”
“也罢,都依着你。”说罢又抱起她转了几圈,这回却是稳妥多了。
“哎呀,冤家!适才就是你让人家眩晕呕吐,还这样莽撞!”玉楼嗔怪他。
“为夫实在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你快打我两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罢蹲下身,贴在她肚子上要听听动静。
玉楼佯装生气:“便是娶了我,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可见男人还是爱子嗣多过爱妻子。”
“哈哈,夫人连自家孩儿的醋都吃,你怎知娶了你我不如此刻高兴,你可知咱们大婚前一夜,为夫彻夜未眠,我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女人,终于要嫁给我了。平坚虽一介武夫,却知道夫人自打在陈宫里就对我格外照料,那时我见了你常常会心动,我想大概是出于感激,后来我出了陈宫,常常想你,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是想着能再见你一面。如今我得偿所愿,你还为我生儿育女,这样大的福气,我一定要告诉爹爹娘亲。”
玉楼将他抱在怀里,抚着他的脸庞:“这样离奇的缘分,既然开始了,咱们就不要辜负了它,咱们生死与共,再也不要分开。”
第104章 奔丧、报喜
宫中太后驾崩,朝臣们纷纷前去吊唁,玉楼独自去皇后宫中,连番的丧事,已经令皇后卧病在床,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两件喜事。
皇后多多少少有些怪她的,一则她知道皇帝曾经以贤妃之位许她,二则总是觉得父亲之死与她多少有些瓜葛。
“娘娘,”玉楼想着她若是知道父亲还活着,或许能放宽些心,于是壮着胆子开口,“臣妇有事情想单独说与娘娘,还请娘娘屏退内侍。”
“无妨,他们都是本宫信赖之人,素来管得住嘴。”皇后看她衣着中规中矩,却难掩一身桃色姿容,也难怪皇帝惦记,又想起父亲之死,终究有她的原因,难免冷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