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传奇——雨露云薇
时间:2022-03-06 08:20:12

  平坚:“你说说,别人家的夫人都喜欢金银、玉石、玛瑙、名贵首饰衣料,我家的夫人,偏偏爱这些破铜烂铁,往后要哄你高兴可就难了。”
  “倒也容易,我看上了一个人,是个大才,你替我将他收至麾下,让他在你身边提点着你些,我也好放心。”玉楼早就有此打算,萧让被陈粟拘押,一怒之下又流放到岭南,已经有些年头了,南陈没有了萧让,就好比北周没有了随国公,军中已经涣散一空。
  “得姑娘青眼,必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你就说说是谁,岭南虽远,却也终究不过是费些脚程,迟早我将他带来,就看你有没有法子劝服。”
  “自然有,他在南陈没有遇到明主,我和他也有些交情,只要书信一封,他必然前来。”玉楼信心满满。于是提笔书信一封,命潘海湖等人连夜启程前去岭南。
  平坚得知是萧让,恍然大悟:“我虽不曾和他交过手,却听闻此人有勇有谋,不得不说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因何事被陈粟流放?”
  “陈粟向来意气用事,当年我逃出陈宫,他力主讨伐,挥师北上,萧让因他出兵名不正言不顺,故而极力反对,他恼羞成怒,将萧让羁押,而后流放。或许这里面多多少少有维护我的成分。”玉楼说起来还是义愤填膺。
  “是个忠臣,可惜没有遇到明君,陈粟原本还算个有谋略的君王,他这辈子为了你分寸尽失,也算得上个情种了。”平坚不无感慨。
  玉楼摇摇头:“连你也这么说,你不了解他,他一直活在他父兄的阴影下,他父亲和母亲一向以陈昌为先,他处处小心,事事以哥哥的心意为紧,压抑的久了就难免爆发,我不过是他爆发的一个点,就像一个脓疮,让他内心的积怨找到一个口喷发而出。”
  平坚颇有同感,将她揽入怀中,深嗅她的发香:“难怪他对你下手从来没有轻重。好了我们不说他,终有一天他会死在我手里。”
  玉楼内心或许有涟漪,却早已不起波澜了,“凡成事都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将他收至麾下,暂且委屈些时日,以待来日,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萧让胸有丘壑,熟读兵书,是咱们的指望。”
  “你放心,我让潘海湖办好此事。”
  春耕就要结束了,正是桑蚕之时,宫中各位娘娘都要在皇后的带领下登亲蚕坛举行桑蚕大典,外命妇也纷纷进宫,一同观礼,玉楼虽有身孕,皇后亲自下帖请,也不好推却,便随平坚一同入宫。
  皇上皇后一身亲蚕服在两位贵妃的陪同下,登上亲蚕坛进香,蚕母向蚕王念了亲蚕词,又跳了一曲亲蚕舞,皇后随即从一株盆栽的桑树上摘下桑叶,内宫娘娘和外臣命妇纷纷进香叩头,采桑,并将桑叶交给蚕母,为桑蚕祝祷,为民间蚕妇祈祷桑蚕顺利。
  蚕母走过玉楼身旁,停下了脚步,从她手里接过桑叶,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敢问贵人是哪宫娘娘?”
  玉楼不知她何意,便如实说道:“小妇人乃是普六茹将军内眷,并非内宫娘娘。”
  蚕母欲言又止,频频回头打量玉楼,玉楼自问一身命妇的礼服并未逾制,很明显是外臣家眷,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因她长得比别人出众些?也不至于如此吧。
  蚕母心不在焉将命妇们手中的桑叶采走,皇上皇后也觉察出她的异常:“蚕母,可有何不妥?”
  蚕母欲言又止:“并无甚不妥,想必是一时晃眼,险些看错这位娘子。”
  皇帝看了看玉楼,一身外命妇的礼服,虽然十分刻板,可仍然难掩她的绝世姿容,行走间端庄沉稳,一举一动矜贵得体,难怪蚕母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几眼仿佛又不只是因为她的姿容出众,她必然还看出些别的什么了。
  很多命妇是头一回见到玉楼,原本她一身命妇礼服,泯然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可蚕母这一看,将众人目光纷纷都聚集在她身上,令她一时间觉得浑身火辣辣的,十分不自在。
  内命妇自不必说,宫中人向来都知道,云起宫是皇帝留给贤妃的宫殿,可宫中一直还没有贤妃,有传言皇帝意属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的,皇帝身边的内侍说,这个人就是普六茹将军的夫人。
  外命妇们虽不知道得那么真切,也总能听到街头巷尾的一些小道消息,无非就是说皇帝惦记却没能得到的女人,让普六茹将军得手了,如今看来,这个蚕母是能看出这些道道的,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绯闻,见她们议论纷纷,玉楼一笑而过,也不愿意去理他们,女人不说是非就不是女人了。
  蚕母喂过春蚕,拜过蚕王,再次进香祝祷才算礼毕。一直到结束,蚕母仍然频频回眸审视她。
  皇帝终于忍不了了,蚕礼过后,私底下传了蚕母,询问道:“蚕母在大典上频频打量那个女子,是有何不妥之处?”
  蚕母道:“回皇上,此乃天机,臣妇不敢外泄。”
  皇帝恼怒:“大胆,什么天机,你无非就是故弄玄虚,既是天机,你又为何能窥透,快快说来饶过你。”
  蚕母道:“此女子面相矜贵,若干年后主凤临天下,母仪四海。只是臣女却看不透她的来历。想必是有高人替她改过运的。”
  “哦,这么玄乎?不瞒你说,朕有心将此女封为贤妃,可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她如今不过是个散骑常侍之内眷,你的意思是,她将来要做皇后的?那你可有法子将她招进宫?”皇帝听她如此说,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
  蚕母道:“臣妇并精通此道,只是此女命格经人多番篡改,仍是难得的九天凤命,话虽如此,却也是不知何年了。万事要看缘分。”
  皇帝想起天命一说:“此女先前乃是南陈国后,陈粟心尖上的人,当日与陈粟登凤凰台,天降祥瑞,鸿胪寺的人亲眼得见。后来约摸是陈粟着紧的不堪,将她逼走,逃到我大周,朕与她有君子协定,她助我一统南北,我给她容身之处,任她万事自主。”
  “竟是她?凤凰台沉寂百余年,终于又有了这样的人物。”蚕母不无感慨。
  皇帝又问她:“如此说来,你也是知道此人的?那你可知她何时入了朕的后宫?”未免让人觉得自己急色,他又满不在乎一笑,“贵为天命之女,匹配一个莽夫未免屈辱了些,倘若能对朕的社稷江山有所助益,那是最好的。”
  “这个,臣妇看不透,她有瑞兽芝草之气盈身,轻易看不透。皇上最好不要强娶,否则必然招致灾祸。”
  “朕九五之尊,真命天子,焉有配不得天命之女的?”皇帝有些不服气,可到底碍于她的话,不得不按下不提。
  “皇上.......”
  “好了,若是皇后叫你去回话,你务必不要如实说给她,只随便编个缘由搪塞过去就好,否则,朕饶不了你。”
  “臣妇明白。”
 
 
第109章 调虎离山(1)
  皇帝料得不错,皇后很快就招她去问话,毕竟贵为蚕母在亲蚕大典上如此失仪,这是不应该的,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妇只是看她面善,她运里有凤命,不过是短短三两载间。”蚕母编了个缘由。
  皇后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她乃是我的义妹,曾是南陈国后,后流落至此,被我父亲认作义女,嫁给了普六茹将军。”
  蚕母佯装顿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对上了,臣妇还唯恐看走了眼。怪道这样的神韵。”
  却说玉楼回到府中却放不下心来,向平坚问道:“这个蚕母是谁的人?”
  “我看你回来便心不在焉的,还在想着这事?蚕母自然是皇上的人。”
  “我想见一见她,不知将军可有法子?”
  “我替你想法子就是。”
  第二日平坚找到她,说昨日夫人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请她去瞧瞧。
  蚕母何等剔透之人,自然知道请她去也是为了问个究竟,便要推脱:“少将军容我去回过皇上,你是知道老妇人我的差事,凡事都要问过皇上。”
  “蚕母若是问过皇上,必然治不好我夫人的病了,还望姑姑垂怜,日后国公和我必当厚报。”平坚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去问皇帝。
  “这——也罢,我与你家娘子颇有眼缘,我趁这会子没有差事,咱们速去速回。”
  玉楼特地戴了抹额,略作不适之态,见了蚕母,规规矩矩行了官礼,蚕母忙搀她起来:“娘子既然不适,就勿要行此大礼了。”
  “不可,蚕母是皇上跟前举足轻重的人,伽罗不敢怠慢。”
  “娘子说身子不适,依老夫人看,娘子是想问一问前程吧?”
  “什么事也瞒不过您老人家,那不过是托词,我是唯恐请不来您,您知道昨日蚕礼上您这一眼令伽罗如坐针毡,回到府里左思右想,不问问清楚,伽罗睡不安枕。”
  “娘子是个明白人,老妇人打量你不为别的,这蚕礼上贵人你身边一片瑞兽芝草之气,压过皇后一头,老妇人是头一次见,故而也不敢信。这话我是背着将军说的,只怕娘子将来要入主中宫之位,也未可知。”
  “蚕母好修行,我曾是南陈国皇后,流落至此,俗事不堪回首,想必是因此缘故令蚕母高看一眼。”
  “娘子小看老夫人了。我能看过去未来,娘子这运势是往高走的,断断不是过去那点福分。”
  玉楼本想问一句“那蚕母看我家将军如何”,话还没出口,她身上便渗出一身冷汗,此话不正是“我既为后,将军必然称帝”?
  玉楼改口道:“蚕母既然说我有这天大的福气,想必已是天命不可改,蚕母已知我是改嫁给将军,倘若还有这样的际遇,难免叫世人闲话长短,叫伽罗还如何做人,因此望蚕母垂怜,勿要再向人提起此事,伽罗这里备下薄礼,还望蚕母勿要推却。”
  小南拿来一个锦盒,玉楼道:“我想着蚕母不爱这俗世的金银,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将军素来珍藏的宝贝,乃是西域难得的和田玉制成的法器,传闻是助人修功德,加深道行的。还请姑姑您收下。”
  “这把剑乃是文殊菩萨的法器,做得这样小巧,想必这匠人功夫了得。如此贵重的东西,断断不能受。夫人放心,老妇人知道轻重,往后夫人多照拂老妇人,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些礼佛之人没有不爱这些东西的,玉楼坚持要她收下:“这法器请出来就不好再往回收了,姑姑不要嫌弃。”
  “夫人如此坚持,老妇人却之不恭,还请夫人放心,皇上面前,老妇人自会替你周旋。”
  玉楼这才放下心来。
  平坚道:“她乃是皇上的心腹,你如何能保证她不同皇上说明此事?说不定皇上早已知晓了。”
  “倘若她只是嚼我的舌根,那倒也无妨,我唯独怕她把将军牵扯进来,那就要坏大事。”
  “不如将她灭了口省事。”
  “不可鲁莽。”
  大门来报:“皇上有旨,请将军入宫议事。”
  随国公、宇文招、宇文直、上官德、李青苗已经等在大殿上。
  “末将来迟,还请皇上和诸公恕罪。”
  “无妨,普六茹将军请起。来人,赐座。近日边境连番来报,突厥又挑起事端,称我大周大司马一向宽待边界各个臣国,如今遭遇不测,倘若给不出个道理,就要联合起来不再岁岁纳贡。如今朕令上官德前去安抚,此外,咱们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以防突厥联合其他藩国起兵,务必要在烽火起来之前,将他们弹压下去。”
  平坚的人早已探得此事,突厥人不过略有微词,并未到起兵那一步,皇帝为何夸大其词?
  “启奏皇上,末将也有一些耳闻,突厥眼下内乱四起,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分出兵力滋扰我大周边界。皇上只管放心。”
  上官德心中也犯嘀咕,忍不住脱口而出:“突厥眼下并无此实力与大周相抗衡,臣有此信心前往突厥说服可汗。沿途再去楼兰、氐羌等小国,以利弊晓之,想必也容易,这样一来,突厥势单力薄,很难掀起风浪。”
  宇文直道:“话虽如此,普六茹将军你敢肯定吗?倘若突厥进犯你又怎么说?上官大人也未免有些轻敌了,那倘若你没能说服突厥人,岂不是边境的百姓要跟着遭殃了?”
  宇文招点点头:“慎重为见,咱们就先礼后兵。既如此,少不得要派个得力之人前往西北边陲加强防守了,只是青年将领中,唯有普六茹将军是皇上最放心的,年纪轻轻,又是久经沙场,是最佳的人选。”
  随国公道:“话虽如此,我儿眼下若是离了长安,一年半载只怕回不来,他夫人眼看生产在即,实在是脱不开身。”
  宇文直道:“那依国公只见应当派谁去?”
  随国公道:“军中不乏才俊,西北眼下还没到派遣大将军的时候,何况坚儿一走,军中二十万将士如无头苍蝇,倘若南陈趁此时来犯,我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宇文招道:“国公言重了,军中将士自然听命于皇上的令符,这二十万大军难道是普六茹将军的?”
  “老臣并无此意,只是一向是坚儿带的兵,定然顺手些。”
  皇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伽罗也是朕的姨妹,朕和皇后自会照料。普六茹将军,依你之见呢?”
  “回皇上,末将愿为朝廷效力。国事当前,私事理应靠后。伽罗素来稳妥,定能周全自己。”平坚明白今日这个局面,是无论如何要将他调离长安,只是不知他们是何居心。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痛快应承下来,回过头来商量对策。
  随国公深感事出反常必有妖,还要再推脱,平坚对他摇一摇头,以示他噤声,他虽不甘心,也就只好作罢了。
  出了大殿,一路上平坚将亲蚕礼上一应发生的事,说与了国公听,以及宇文邕为白玉楼独留的云起宫,至今对她天命一说念念不忘,意图占为己有。
  随国公深以为然:“难怪。眼下南边和东边都没有战事,大周安枕无忧,宇文皇帝就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突厥虽然一直不是真心诚服,可眼下他们也不敢犯上作乱,早早派过去三军统帅,未免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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