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贫丐
时间:2022-03-06 16:58:59

“宋娘子。”逆着霞光,少年身形朝她走来,他行走时一跛一跛的,想来伤得不轻。
“周小郎君,恭喜你今日夺得彩头!”
“这个给你。”
少年站在金顶红门的阁楼下,微风轻抚,檐上四角的铜铃“叮咚”奏响,他红着面递过来一只奁盒。
 
第45章 琉璃燕
 
宋珂接过来,温柔问他,“这是什么?”
“我送给你的,你可喜欢。”少年踌躇中带点憨厚。
他脸上烧起来,耳轮中也连带着储藏上霞光的绯色,揭开奁盒,里面是今日冰赛的彩头,一只御赐的琉璃燕。
在霞光下清透闪耀,熠熠生辉。
“这是御赐的荣耀,为何要赠我?”
他生怕她不喜欢,“你说的,这樽冰燕十分好看。”
观他这幅神情,宋珂心下也懂了几分,“今日场上,你拼了全力哪怕被冰刀割伤,也要击中那一球,是为了夺这个彩头赠给我?”
少年乖如山头黄麂的眼睛看过来,垂首点点头。
宋珂叹息,“伤得可重?”
少年憨憨的摇头。
“这樽冰燕虽好,我却恐不能接受。”宋珂不忍伤他,柔声道。
“为何?”
他满脸的认真,一身的倔强,心仿若要跳到嗓子眼。
未用门第的理由拒他,宋珂轻笑:
“族中已为我定下婚约。”
“那、那我将这冰燕赠你,你退了族中的亲事,等我几年,过几年我及冠了,你就嫁给我,我绝不负你,此生只有你一个,定会好好待你的,可好?”
少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诚恳地一字一句如立誓。
蓬莱阁门外还有稀松的人群来回走动,宋珂生得华彩夺目,明艳的容貌,玉姿仙骨,翩翩若九天神女,走到哪都不容忽视。
周遭有人已经在远处漠然围观,金吾卫中有人认识周朔的,无礼的讽刺声在空旷的冰场上显得尤为刺耳。
“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讨媳妇了?”
“我看他是在永兴坊吃甜酒糟吃多了,醉了吧?”
“他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宋三娘子可是侯门嫡女,你配得上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啊,撒泡尿照照吧!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还想娶天仙?”
“……”
流言迫人,人群中的讥讽越来越过分。
“你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的,我不会再低头,也不会再让人欺辱。”周小郎不顾流言,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可……你也嫌弃我的门第么?”
“不,怎么会?”
这么说似乎也很奇怪。
眼前的少年不过堪堪才和自己一般高却要受尽冷眼,这世间的无奈太多,她不想自己也种下无奈的因果。
“不,周小郎,我宋珂要嫁得郎君,绝不会因我是女子而轻视我,信我、敬我、助我,予我自由,予我爱与敬,绝无拉锯比较,绝无世俗的衡量。”
“若你能做到这些,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要我退婚也并无不可……”
话音未落,周小郎头颅猛地扬起,眸中既是欢愉,又燃起点点希望。他本以为是飞蛾扑火,却不想火光并未炙烤他,还替他照亮了前路。
围观者也都往回直抽冷气,这宋娘子信口便要退婚,对南岭那桩婚事想是有所不满,这位周小郎君该不会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吧?
宋珂扬声,“只是,我要嫁的郎君还有一条,必须做到。”
“是什么?”
周朔急急问道。
宋珂笃定认真,不似是在开玩笑:“我平生最爱前朝书法家王焕之的字,若我要嫁,必要嫁一位郎君,写一手极好的字,堪比前朝王焕之。”
“字?”
“嗯。要好到世间无人能敌。”
“可,我、我的字并不十分好……”
宋珂乌鸦鸦的长睫垂落,似有无限遗憾,轻叹一声:“唉,你的确样样都好。可是怎么办?我最是欢喜字写得好的郎君。”
“这……,这可如何是好?”
周小郎满脸的焦虑,急地不知说些什么了。
人群中大家又开始笑他。
“尚食局有一口盛酒的大缸,小子,你自己跳进去得了。”
“人家宋三娘子是心善,给你台阶下,你可别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
宋珂睥睨轻笑,“无妨。”
将手中的奁盒递还给他,“如此看来,今日我与这只冰燕儿是无缘分了,这御赐的宝贝你且好生收着。若有一日,你将字练成,再带它来寻我。”
留下一抹笑意,她擦肩而过,莲步轻移朝长寿宫而去。
待行出几步,周小郎忽而朝着宋珂袅娜的背影放声喊:“宋娘子,信我,我定会努力,待我将字练好就来娶你!”
蓬莱阁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皆在低声私欲议论。
耳畔是众人的嘲讽,宋珂回眸一笑,朗声回应:
“好,若能有人一手好字,堪比王焕之先生,无论身份家财,我宋珂便嫁与他。”
周小郎咧着嘴笑了,冰场之上方才还在讥讽的众人也鸦雀无声。
当蓬莱阁下的痴情艳事,一字不落的传到虞洮耳中的时候。
他先是酸意浓浓,再而是恼火宋珂的轻挑,可当听见她与人约定必要嫁一位郎君,书法堪比前朝王焕之先生的时候,胸口的怒意却缓和了许多。
他回想起前一日在桌案前,碧纱待月,红袖添香。他因忆起梦中之事,便提笔写下一篇《诗经·野有蔓草》。
宋珂在案边为他研磨,凑上近前细看,由衷叹道:
“表哥,你的字当真写得好,都说字如其人,果真是疏朗俊秀。我阿耶曾收藏过一幅王焕之的名作,我瞧着表哥你的字,与他相比也丝毫不差的,还别有一番帝王的威严之气。”
王焕之是前朝著名的术法大家,相传在百年前,前朝末代君王为了得一副王焕之的字,竟以一座城池与人相换,足以见得王焕之书法之精妙,一字抵万金。
“阿珂,你夸大了。”虞洮负手执笔轻笑。
“表哥,你是不知,我小时候字写得极差,被先生打了数不清的手板,一年的罚写堆得有人高,才终于练得一手勉强能看的字。因此,我一见到好字就着迷。”
那日,虞洮一直也没相信她的恭维。
只是趁机从背后环住她,握住她的玉手拿起狼毫,薄唇亲吮她的耳尖,在她耳边沙哑着嗓音,低声喃喃道:“是么?阿珂,那朕教你写。”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写成一个字,宣纸上点点墨渍。宋珂手儿发颤,娇软的身子被挑逗地直化作一滩水,喘息地偎在他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要琉璃燕,我只要你的一个作收!
 
第46章 罂粟花
 
鸣鸾殿
“砰——”
毕潇潇将茶盏重重拍在桌案上,十指泛白紧捏着瓷盏。
“宋珂……,千年的狐媚子!”
傍晚时分,太液池冰嬉结束,她便火冲冲回到殿中,狂饮两口茶汤,坐在椅上切齿咬牙、柳眉倒竖。
珍太贵妃仪态万千,跟在她后面由尚宫扶着进殿,款款娜娜坐在祥云椅上,端起素白瓷盏,嗅一口清茶,“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金瓜贡茶,竟被你这番牛饮,真是暴殄天物!”
毕潇潇忆起方才太液池的情形,心中又妒又气。
冰球赛结束后,就是贵族郎君和女郎们下场自由冰嬉的时候了,阁上众人跃跃欲试,纷纷与同伴一齐穿上冰鞋,下到太液池冰场中。
毕潇潇真的不明白,皇帝哥哥究竟喜欢那女人什么?就因为她的美貌吗?
她不信!
皇帝哥哥绝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推开人群,快步走到宋珂面前时,那女人同身边的女使闲谈,笑得眉眼翻飞。
“宋珂,你可敢与我下场比试?”
她一声挑衅打断了二人的嬉笑。
“毕娘子,还请您见谅。”
宋珂站起对她浅浅一福,又是装模作样的仪态万千,迷得场中郎君都暗地偷瞥她,让毕潇潇见了心里就恶心。
“阿珂自幼长在南方,并不善跑冰。今日,就不便奉陪了。”
毕潇潇看着眼前身娇体弱,柔骨媚态的女郎,忽而又有些恨自己,也许自己在皇帝哥哥面前装得娇弱些,他也会心悦于她。
“借口!你是怕与我一竞高低!”
可是只有他不在眼前的时候,她才不会拘谨羞涩,才能如现在这般颐指气使。
“怎会呢,确实是惭愧,无技傍身,今日叫毕娘子扫兴了,阿珂在这里给您赔礼。”
宋珂满口歉意,垂首又是盈盈一福,看起来得体大方,丝毫不露怯,反衬得她一点也不如。
毕潇潇恨自己,又恨宋珂总是在人面前假惺惺。
她不过就是想叫宋珂出丑,好让皇帝哥哥看看,这女人不过是徒有其表,可宋珂这么容易便低头赔礼了,她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自己还栽一个踉跄。
就连她身边的女使都对自己视若无睹,只冲着宋珂笑得如花灿烂:“娘子,你不会跑冰也没什么,奴婢听人说以前宫里的娘娘也兴玩拖冰床的游戏,你坐在冰床上,寻几个体健的金吾卫拉着你在冰上滑,也能体会一番冬日里的冰上乐趣。”
“当真?”
宋珂美眸晶晶亮亮,主仆二人仿若当她不存在,执手便往冰场去了。
她着一身天蓝裙衫,与其它女郎干练的骑装大不相同,宽袍大袖更显得超脱尘世。飘飘然入了冰场,把太液池中的郎君们都勾得瞪直了眼。
狗摇尾巴一样围在她身边。
“女郎,是要拖冰床?”
“我来替女郎拖,我身子壮实,保证又稳又好。”
“我来拖!”
“我!我来!”
“……”
郎君们争先恐后,抢着要为她卖力。
那女人被逗得展颜一笑,眉梢眼角露秀气,声音笑貌藏温柔,惊世美人顾盼光彩,更把郎君们迷得七荤八素。
毕潇潇远远望见这一幕。
她早就觉得这宋珂不正派,妖媚祸主,不三不四,整日里轻狂放荡,搔首弄姿,不知从哪里学得勾男人的法门。
她兀自看向在阁上端坐的虞洮,却见到他眉眼中的幽深,剑眉星目只看向冰床上的女郎,她高兴地眉飞色舞,他就眉眼舒展;她显些摔倒,他就紧蹙眉头。
他的心绪随着女郎天蓝色的裙衫随风扬起,如天边云,似水中波,任其荡漾。
蓬莱阁上虞洮的神态表情还在毕潇潇心中挥之不去,粉拳在桌上猛地一锤!
“我决不能让皇帝哥哥,也被那女人勾了魂!”
珍贵太妃轻抿一口茶汤,享受的微眯凤眼,“嗯——,十年以上的普洱,果然汤感醇厚鲜爽。”缓缓睁开双眸,她丰润双唇扬起,笑道:“潇潇,你细品,还能尝到一股子药香。”
“姨母!”
珍太贵妃不急不慢,毕潇潇却没这种闲情雅致,她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思同她对坐品茶论道?
可她也不敢随意耍小脾气,毕竟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得靠姨母,只得压下火气,低声道:“姨母,如今宋珂实在嚣张,今日冰场之上,她什么也不用做,便风头尽出。”
毕潇潇妒火中烧,语气逐渐急促。
“郎君们只知道围着她转!我呢?我在天寒地冻中献舞,轻易就被揭过,何人看得到我?”
珍太贵妃放下茶盏,红蔻丹十指执帕,轻拭嘴角,姿态自有一番优雅艳丽,眼眸中却幽暗难测。
“潇潇,世间男子皆粗陋肤浅,你不如她貌美娇媚,风头被她占去是理所应当的,你又何必怄气?”
她声音娇柔纤细,说出的话却不像一位知礼守节,闲雅端丽的宫妃。
“不,不是的,即便所有男子都粗陋,皇帝哥哥也是世间独无其二的君子。”
“是么?”
珍太贵妃讥笑,“可他也心悦宋珂啊。”
毕潇潇唇瓣蠕动,想辩驳却张不开嘴,只得心头起躁,面色铁青。
是的,他心悦宋珂。
她无从辩驳。
毕潇潇一拂手,如玉的昂贵瓷盏摔在地上,哗啦啦碎裂,发出清脆响声。
门外宫娥打起帘笼进来查看。
珍太贵妃拂袖,示意她们下去。嫣红的蔻指理了理锦缎宫装衣袖,轻蔑地笑笑,盖棺定论:“女子的容貌便是最尖锐的利器。从来君王爱美色,便是他虞洮仙姿神貌,与众不同,也不能免俗。”
“可……那是宋珂心机深沉,仗着美色魅惑君王。她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
珍太贵妃讥笑,“你以为圣祖爷为何宠爱哀家?不就是为这张脸?这副身子?”
她蔻丹红甲拂过脸庞,眸色阴沉,面带笑意,“男人嘛,只要豁得出去,哪有女人求而不能得的?”
“可,圣祖爷为何不宠爱太后,太后她明明……”
毕潇潇顿住了,姨母阴郁的眸色令她心惊。
珍太贵妃柳眉高挑,“你是想说,太后她明明比哀家更美?”
毕潇潇犹豫一愣,怯怯看她,轻颔首。
“她?是她太傻。她这一生都活在寡欢忧郁中,她还以为圣祖爷从未宠过她,便是从未对她动过心?”
“难道圣祖……心里有太后娘娘?”
“呵,世间男人敌不过女人美貌的诱惑,可女人纵是陪伴他一生,到头来,情爱缱隽也还都是一场空,终究敌不过帝王的江山权势罢了!”
珍太贵妃说此番话时,面色阴狠。
毕潇潇被怔得不敢言语,她忽然明白,为何阿娘这般畏惧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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