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贫丐
时间:2022-03-06 16:58:59

“掌柜的心善。”
小二躬腰附和,拽着宋珂就往门里塞,“还不快谢谢掌柜。”
“不必!”
宋珂一把甩开小二拉扯的手,“恩德无以为报,要事在身,好意权当我心领了。”
话罢,宋珂迎着风转身果决迈步,不带半点犹豫。
姚音曾经说过,罗刹境是预言境,境中一切皆是未来之事,如果在她成为当朝皇后之后,仍旧护不住南岭宋氏,那么救回虞洮,成为澧朝皇后还重要么?
不。
既然在罗刹境中,她即便曾经身陷洪水淹没也不会死去,有了这一副不死不老之身。那么宋珂到想要亲自去看看,能擒住南岭宋氏战无不胜的淮南侯的红巾军究竟是何样凶悍。
东街兴源巷离侯府不远,宋珂很小的时候常与绿萼流出来闲逛。
南岭的街巷如此熟悉,她闷头走,步行穿过西街,沿街花团锦簇,思南花灯一如往常挂的处处皆是,这是宋珂曾经最熟悉的南岭,也是最陌生的南岭。南岭百姓最爱吹芦笙,跳歌舞,可如今随处可见的遍地血迹,四季热闹的集市杳无一人,整个南岭沉浸在莫名的荒芜恐惧中。
不走大路,专挑隐匿窄巷穿梭。
顶着月色,青麻粗布鞋磨得宋珂脚底酸疼,月上树梢时,终于到了侯府门口,她缩得小小的,悄摸隐蔽在侯府偏门的转角石狮后面。
在夜色的隐蔽下,宋珂探头望向侯府门边,有一队头包红色头巾的壮汉挎着大刀站在侯府门外看守,侯府墙边每隔一段便设一守卫,看管极其严密。
远远便能见到侯府之中亮如白昼,不时有男人搂着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进进出出。
这些人……
竟将淮南侯府变成了灯红酒绿的消遣场所!
百年仕族,几朝积淀的南岭宋氏沦落至此,这就是阿耶不惜远嫁嫡女换取的宋氏前程么?这就是姑母一生辛劳算计,在宫中勾心斗角谋求的母族光明么?
宋珂的眼睛仿佛针扎一样的疼,晚风吹得她干涩落泪,看着那一对对调情嬉笑的男女,宋珂只觉得恶心,只觉得可笑!
她恨不得冲上去一把火烧了淮南侯府,也省得宋氏族人受此屈辱!
肩头落下一个温暖手掌,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这就哭了?可不像你。”
宋珂一喜,回眸却愣住,“是你!”
“怎么,不是虞洮,失望了?”闻瞿递过来一块丝绸帕子,替宋珂拭去面上的污垢和泪痕,于调笑中带着试探和期待。
宋珂下意识扭脸躲,拿过帕子兀自擦脸,垂眸摇首,“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快点找到他解决眼下的困局。”
闻瞿笑笑,“急什么?罗刹境中凡人不老不死,他一日不出境一日便死不了。”
说罢,他身形矫捷,拉着宋珂闪进一处逼仄小巷,离人群聚杂的淮南侯府稍远了一些。
宋珂疑惑:“你是怎么进了罗刹境的?”
闻瞿得意的肉眼可见,“我把他打晕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出去?”
“找到他家君上,阵法自然就破了,小金龙打开罗刹境本就是为这个目的。不过,在找到他之前,我们可就都出不去了,这罗刹境中就只有你我——”
他刻意将一张俊脸贴近,笑得不羁放荡。
宋珂懒得理他,扭脸望向街口。
街口巷头花红酒绿,男欢女爱的调笑声不时传过来,忆红楼的老鸨领着一排千姿百媚的姑娘从街口越走越近,脂粉香气飘满长街,招呼惯了高官富户的青楼姑娘们一茬茬被送进淮南侯府,红巾军占据了南林最豪华瑰丽的院子,还要享用南岭最美丽的姑娘。
高门宅院的侯府大门口,忆红楼头牌紫轩姑娘还没来得及跨入门槛,门口守卫的一位红巾军士头目就兽性大发。
“南岭的小娘子长得果真俊俏。”
头目激动得脸上赘肉直颤,大刀被随手抛给手下,他一把揽住头牌姑娘,油润的猪嘴狠往姑娘脸上怼,“爷可等不及了,快叫爷香一个!”
头牌姑娘哆嗦着惊呼一声,半推半就,当街就被吻得花枝乱颤,男人对她上下其手,本就裸露的纱衣被扯下,女人玉荷般透亮的肩头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门厅里喝得烂醉的男人们浪荡的吹起轻佻的口哨——
“喔吼——”
“统领风流!”
宋珂不忍直视,只觉得再看下去针眼都要长出来了。
心中既恨又恼,既忧又怒,讽刺地反问道:“罗刹境中只有你我?”
她嗤笑一声。
“那他们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闻瞿插着手,置身事外的审视眼前的一幕,“预言境中的预言之罢了,预言之人是将来之人,此刻又怎么会是人呢?”
“别跟我打哑谜。”
宋珂郁结,“你既然说你是神仙,那神仙就得有求必应,我现在想进侯府里面去看看,你应不应我。”
闻瞿挑眉,“不去救你那位表哥了?”
“人,当然要救。”
宋珂发泄般,轻锤落在小巷角落光洁的青石板墙上,她水眸中闪过决绝,“可我淮南侯府宋氏为何一举被缴,遭此大辱,我更要探个究竟!”
 
第73章 侯府地
 
闻瞿语重心长,扶额叹息,活像私塾里一把胡子恨铁不成钢的先生。
“阿珂,你何必着相而求,这些都是凡界俗事,过不了多少年后就湮没尘土,在这天地之间留不下丝毫的痕迹。待我们救了小金龙的君上出去,我便助你重归仙位,一切又可以回到从前。到那时候,凡界的这些于你而言,都尽是虚无了,人间朝代更迭、昌盛兴衰,全不会令你烦扰了。”
“闻大人,不,上仙。”
宋珂正色,眸光流转灼灼桃花无畏的盛开“你要寻的金莲仙子并非是我,我是宋珂,是南岭宋氏的嫡女,澧朝贵女的表率,未来,我还会是澧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阿珂,过分执着不是好事。”
闻瞿劝她。
尽被当作耳旁风一样。
她秀眉蹙起,若有所思。忽然弯腰蹲下,宋珂在墙角抹了满手的隔夜黑煤灰。
闻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挣开他的桎梏,宋珂再顾不上旁的了,宋氏的兴衰比什么都重要,黑煤灰抹上白嫩的小脸,澧朝最尊贵的仕族贵女此刻狼狈如沿街的小乞儿一般。
她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固执地亮得出奇。
“上仙若不愿助我,也莫要拦我就是!”
红巾军森严守卫,南岭各家青楼名妓被撸了来,淮南侯府里必定住着一位大乘教红巾军里的大人物,既然老天爷可以给气运之子的澧朝皇帝虞洮透题,提前告知他洪灾之害。
那就不能公平些。
让她宋珂也提前知晓一点呢?
这时,巷外一辆华贵马车辘辘驶过,车轮滚滚戛然而止,停在侯府门口,青毡轿门被撩开,昂贵的帷帘在侯府艳俗的大红灯笼映照下,顿时华彩四射。
宋珂站在暗处,远远看见一男子穿着件靛蓝长衫从轿中下来。
从这个角度,只能模糊看见那人身影,来人被门口的红巾军守卫三拥四戴的请了进去。
可那道背影……
宋珂眉拧得死紧,心里隐约描绘出了答案,呼之欲出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
即便看不真切,可那道身影实在太过熟悉,来人正是宋正平!
南岭刚上任的御史公,她阿耶得力的左右手。
他投靠了大乘教红巾军!
或许,这正是阿耶没有守住南岭的关键。
闻瞿亦看清了来人,只是他从未与宋正平打过照面,并不相识。
却是猛地一蹙眉,“这人……,他身上竟有那厮的气息!”
贝齿咬唇,宋珂猜出几分,半疑半真道:“你所说的那厮是…… 梼杌?”
“嗯。”
闻瞿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
“是了,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竹香斋那一夜,他曾与阿耶发生过争执,夜潜相府。第二日,相府千金就离奇的不见了踪影。
早料到宋正平与相府千金失踪有莫大联系,还未来得及叮嘱阿耶多加堤防。
闻瞿叹息:
“看来,此事我不得不插手了。”
指着她满身满脸的黑煤灰,“靠这个?你打算怎么进去,罗刹境中施不了法术,我想助你也无力。”
宋珂不服,“侯府后院水缸后面有一个狗洞,事急从权,姑且从那里钻进去便是,若被发现就装扮成乞儿,总归在罗刹境中并无性命之忧。”
闻瞿睇她一眼,“可行,但不是最好的办法。虽无性命之忧,难免皮肉之苦,你受得了么?再说扮成乞儿进去,又能探听到何事?”
“那你说怎么办?”
他抚了抚下巴,“召了这么多青楼女子进去,想必里面有一场欢宴——”
话落,闻瞿上下打量宋珂,眸光一闪,“以阿珂你的姿容,扮乞儿岂不委屈了,不如……”
四目相视,宋珂从他的眼中读懂。
瞪大眼睛,“你是,要我扮成妓子?!”
闻瞿挑眉,“妓子?你就不怕被随意轻薄了去?”他展眉又恢复了轻佻的媚笑,“扮成我的妾室吧。”
宋珂怔住。
闻瞿随即解释,“罗刹境是虚空中一世界,为你而开,便是从你而发的未来世界。在这里按理说已经存在一个未来的你,那么就不能再出现一个你,所以在外人眼中所见到的你,已经不是宋珂,而我,也不是中散大夫闻瞿。”
怪不得一入境,她就换了这一身怪异的穿着。
“那为何我眼中见到的你还是你?”
“我亦不存在于这一世界,你我同源,自然能见其真。”
“那外人眼中,境中的你是何模样?”
闻瞿示意她看向巷口成衣店门外挂着的一面铜镜,“方才我亦不知,此刻便知道了。”
巷子微弱的光茫下,镜面映照出一位年轻男子的身形。
宋珂差点惊呼出声。
没错,闻瞿此刻在镜中的倒影正是宋正平!
“所以宋小娘子,做我一夜的爱妾,可好?”
他向他伸手,作邀约之态。
宋珂看向他,震惊的眉眼转向微微一笑,坦然附上柔荑两掌相交,她笑得大气端方:“妾乐意之至——”
巷口的成衣店是宋珂曾经时常光顾的,漳绒和妆花缎以享誉南岭,如烟罗漫染,宋珂本就气质脱尘,着之更似翩跹九天。
只可惜,此刻他们身无分文,更别提置办宴会的衣饰。
闻瞿和虞洮天生是两种人,身为天上地下最该知礼守节的文曲星,他却向来不因俗礼而拘束言行,由于一生坚持秉承着这种不要脸的精神,闻瞿堂而皇之地翻进了成衣铺店家后院的高墙。
并十分熟稔地下了店家内门的木闩,放宋珂也进了院里。
宋珂温文娴雅的贵女端庄本就是一层画皮,可在闻瞿这里她好像从未伪装成功过,姑且也就不愿端着贵女架子。
顺势便和着月色蹑手蹑脚摸进铺子,但到底从未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心里害怕又刺激,如小兔乱撞,随手慌张扯了一件挂在木架上成衣。
闻瞿特意挑上一身靛蓝的长衫,与宋正平今日所穿衣裳款式大致相近。
匀净无暇的方形全身镜前二人换好了成衣,闻瞿端来一盏微弱的烛火,镜面照影出二人的身型面庞。
宋珂的鼻眼与原本有九成相近,只不过进了罗刹境后肤色略深,小麦肤色称上异域风情的丰满厚唇,如九天仙女般脱尘的韵味少了一些,再穿上这一身艳红色的漳绒襦裙,宋珂原来温婉柔和的长相摇身一变,艳丽十足。
再搭配宋正平长相中自带的书生气质,两人就这么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颇像是他一朝得意书生,新纳一房美艳小妾,这会儿正带出门来招摇过市的意思。
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两人大摇大摆从成衣店巷口走出来。
宋珂心中直打鼓,闻瞿倒是坦定非常,一手揽在宋珂腰间,满脸餍足的模样,两人堂而皇之走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侯府门口。
离侯府愈近,宋珂却觉得愈陌生,离家不过数月,这座南岭百姓心中的权利中心就沦陷成了敌窝。
而她的家人已不知死活,不明所踪。
闻瞿察觉到她的不安,咬耳道:“美人儿,别走神了。”
宋珂侧目看见他带着笑意斜挑上扬的嘴角,这样的距离——
她低声道;“太近了……”
肩头的大掌愈加用力,她被更紧拥入怀,紧接着又是外人眼中极其暧昧的咬耳低语,闻瞿磁性的声音瘙的耳廓犯痒。
“下界之后,你倒是多了许多拘束,这可不像你。”
闻瞿修长的指尖挑起宋珂额间的一缕发丝,两人半搂半抱、大摇大摆走近侯府正门,他唇边的笑意裹挟了宋珂红透的耳珠。
“在罗刹境中,你的那些贵女姿仪做给谁人看,我可不信你这些。”
走至门前,闻瞿刻意提高了嗓门,轻挑了她的下巴,戏弄味道十足,“再要这般忸怩,爷可就不疼你了——”
宋珂侧目所见,后府门侧红巾军视线扫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放松了身子,软腰轻摇,素手执帕半倚攀附在男人的胸膛,艳丽而乖巧如菟丝花般惹人垂涎。
红巾军统领挎刀迎上来,冲着闻瞿便是躬身跪拜,尊声称道:“主教!”
宋珂、闻瞿二人相视一眼,眸中尽是震惊。
随机,他身后红巾军噼里啪啦跪倒,尊声高呼:“大乘主教,法力无边,披泽苍生,千秋万代。”
这场面,像极了正元节万兴湖畔万民跪拜虞洮的场景。
宋珂灵魂惊得怔住。
宋正平他竟打了这样的主意。
他那样不起眼的人,在南岭淮南侯府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生存,宋珂从没想过他要什么,无非跟所有人一样,要荣华,要富贵,要主子的器重。
竟没想到,有一天,她从前一直认为贴心的侍从,能干的家仆会揭竿而起,将偌大的南岭侯府踩在脚下,甚至直逼向澧朝举国的命脉咽喉。
闻瞿揽着她的肩,神色不改的挥退侍从,带着宋珂毫无目的的调笑,懒散漫步状穿过正堂,掠过偏厅,直插灯火最绚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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