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贫丐
时间:2022-03-06 16:58:59

睁眼,便看见那朵清丽绝艳的金莲正在唤他:
“表哥——,你醒了?”
 
第81章 施禁术
 
虞洮不清楚自己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究竟是如何才能够一夜转好,甚至半点伤痕印记也看不见的。
但自那日醒来以后,他去问阿珂,阿珂却一直心事重重。
闻瞿只说他奉皇命从云州而来,一路押解云州刺史冯伟林入京,沿路追踪大乘教主教与三教使的踪迹。
却碰巧听闻京城里贴出皇榜遍寻田氏神医,意外寻到他的踪迹,便命人搜寻,原来田老八就在云州交界的这片竹林中。
就如此恰好的他就遭到夜袭,田老八便救了他的性命。
而且,传闻中刁钻古怪、脾气乖觉的医圣,竟自动请缨为太后诊病,不日便可跟他们一同进京。
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实在疑点重重。
就连虞洮一直做着的前世梦境也走向了绝境。
他半信半疑地向阿珂求证。
阿珂心不在焉的应声,称是老天保佑,澧朝百姓不可一日无君,让神医侯在此处救了他的性命。
就连对他唯命是从的姚音,也直言道事实如此。
可当虞洮见到那位自称是神医田老八的黄袍道人的时候,他心中涌上了此生前所未有的惴惴不安。
这人,依稀也在梦中见过的。
虞洮朦朦胧胧的感受到,有某样东西在那一夜之后,悄然变得不一样了。
斑竹林一役后,队伍调转方向,奔着上京城连夜赶路,半道上收到了从上京传来的急令:“太后病重,速返。”
马蹄哒哒,车轮滚滚,一众将士护着皇帝一路向北,不日便到了京郊。连夜的赶路,令众人皆风尘仆仆,恰好行到妙峰山下。
虞洮下令,当夜御驾宿在古灵寺斋宫,明日再整装进城。
春寒料峭,半点不比冬日里暖和。妙峰山金顶之上,灯火如星辰璀璨,古灵寺中一如既往的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信徒在寒夜里虔诚跪拜。
宋珂睡在西暖阁的床榻上,忆起那一日与姑母抵足而眠,姑母握着她的手向她许愿——
愿她此生做虞洮的贤妻良后,与他相守一世,永不背弃他。
现今想来,她怕是要辜负了……
拔步床上,宋珂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金仙不惜自降身价化作凡界神医,只为寻他心爱的徒弟,而她宋珂竟然就是仙尊的弟子。
她想起虞洮醒来的前一夜,斑竹林木屋中她的师尊黄龙道人执意要将她带走,返回仙界,从此再不论世俗。
“金莲,你阴差阳错拾到司命遗落凡间的命格簿,执象而求,误将那册子当做行事宝典,错改了昊天神君此番下凡要遭遇的劫难已是大错,不若此刻就随为师回去筑基修行,百年之后自然能修成正果,重新位列仙班。”
“不。”
宋珂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黄龙道人眉毛皱得如高耸山脉,“你答应过为师的。”
“是,但不是现在。”
宋珂思绪凌乱,眼神躲闪着回答。
“那是什么时候,为师已点化了你前世记忆,凡俗一世不过匆匆,你还有何好留恋的?”
是啊,记忆中她在仙界度过了千千万万年,这短短一世算得了什么?
可她偏偏无法轻易割舍,那道风华俊彦的龙袍英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宋珂口是心非道:“是、是姑母,姑母还病着。”
宋珂心情沉郁,“皆因我一心苟活,她才悉心为我谋划病重至此,求师父替我医好姑母的病,这凡尘俗世,我便再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
今日星星稀疏三两颗,下弦月残缺,光芒也微弱,古灵寺的也格外沉静。她左右都睡不着,披了大氅站在廊下赏月。
仰望这亘古不变的月亮,宋珂喃喃自问:“凡人生死不过转瞬即逝,纵然多活百八十年又能如何,有什么舍弃不下的呢?舍下一切去天上做神仙千年万年的活着不好么,我究竟在留恋什么?”
“呵。”
宋珂冷冷嘲笑自己,很多事情她至今想不明白。
不远处,红砖黄墙底下,她模糊看见有两盏宫灯摇晃,虞洮和师尊在墙根下漫步。
“田神医,一路走来,朕有个疑问一直想亲自向您讨教。”
黄龙道人一身道袍,隐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下,缓缓道:
“请讲,我知无不言。”
“朕曾听传闻道,医圣田老八行医问道不求财禄名利,但有一不成文的规矩,非要患者的血亲只认八抬大轿相迎才肯行医施药,为何此次会破例在斑竹林中救了朕的性命?”
“澧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难道不值得老朽破例一次?”
“真的只是这样吗?”
虞洮抿唇追问道:“那为何不由得朕开口相求,医圣便答应随驾回宫,为太后施医。”
黄龙道人甩甩袖袍,满嘴都是搪塞虞洮的借口,“例都破了,救一条命是救,两条命也一样救。”
若不是亲徒弟执念于此,他才懒得走这一遭。
不过能看见往日里九重天上至高的昊天帝君低声求问,黄龙道人从头发丝儿到尾巴根儿,全须全尾的舒心顺畅。
这该死的昊天,勾得他家宝贝徒儿偏离了道心,好在他有良心,没让金莲真祭了那六昧阴阳火,否则他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昊天扒皮抽筋不可!
两盏宫灯在晚风中轻摇,宋珂站在廊下远远窥见二人。
这两人怎么在一起!
宋珂不由得心底一揪,疾步上前,扬声问道:“表哥,这么晚了,与田大夫聊些什么呢?”
虞洮闻声回头,“阿珂?”
宋珂披着一件月白大氅,亭亭站在夜色中,如神山下界的九天玄女,仿若脱俗的不似凡尘中人。
有一两个呼吸的分毫之间,虞洮竟有点分不清此刻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黄龙道人嘴快,“皇上他好奇老朽为何违背旧规,破例救了他。”
对上虞洮含着笑意的眸子,宋珂心中一紧。
“医圣是如何回答的?”
道人挑眉,了然的轻笑,“陛下高看了老朽,他以为老朽是言出必践的君子,可在我这儿,什么也束缚不了我,就连我自己定的规矩也不行!我想救便救了,哪有什么原因。”
宋珂莞尔笑笑,莫名松了一口气。
虞洮提着一盏宫灯走近,“医圣本就妙手仁心,是朕思虑太多,母后的病还要托福给你了。”
虞洮站在宋珂身侧,二人姿势亲密,黄龙道人看着揽在徒儿腰间的那只手,不禁眯了眯眼睛:“陛下与宋娘子郎才女貌,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师尊阴阳怪气的,宋珂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悦。
求无情道者,理应明白大爱无情的道理,做到心热如火,眼冷似灰,那些男女之间的私情、个人的小爱都是求道路上的坎坷荆棘,当然应该躲得越远越好才是。
而且她亲口承诺过师尊的,救了姑母便随他回去……
宋珂眼睑微垂,默默推开腰间温热的掌心,自然而然的与虞洮保持距离。
“夜深了,表哥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姑母恐怕也不愿意见到表哥疲惫的神态。”
宋珂刻意回避他的注视,自然未发现虞洮不经意皱起的眉峰。
她仓促福了一礼,“阿珂退下了。”
伊人远去,徒留下一地的月色在原处,那月色如流水潺潺流淌,从虞洮的流过,又悄然溜走,虞洮抓不住月色,亦留不住心上人。
夜黑雨紧,虞洮又进入了那个梦。
这一次,梦中的火烧得愈烈,他看见昊天神君披着如月的夜色,来到睡熟的金莲床前,将自己的一缕神魂寄于她颈间的紫檀木坠中。
“既然这不合时宜的情爱因你而起,本君便将他留给你,他因你而生,便理应护你周全,因你而灭。”
他将千万年来从未汹涌掀起的情爱,从自己的神魂中生生割裂。
当昊天再次静静凝视金莲安详的睡颜,他眼中已再无情愫,心底唯余下古井无波和千万年的寂寥。
他三指放在额间,以本命灵体施出透明的仙障将金莲仙子的仙闺整个囊括其中,如一个巨大的盖碗,将这一处小院与外界隔开成两个世界,强大的元力咒术在房内陡然升起。
“乾坤逆转,天地挪移!”
法咒自昊天口中倾泻,整个麻姑洞的仙阁玉宇都开始摇摇颤动,金莲仙子从梦中惊醒,甫一睁开双眼,就感到丹田处一阵剧痛的撕扯。
她艰难地抬眸,震惊的开口,“帝、帝君!噗——”
金莲吐出一口鲜血,强大的咒术正在挤压她体内的每一寸元力,她跌下床榻,匍匐在地上,鲜血烧红了纯白的棉褥。
她难以置信,“这、这是挪移术!帝君你……”
“昊天!你竟敢启动仙界禁术!”
黄龙道人感受到异样的波动,提着酒壶慌忙赶到,他被隔在仙障之外气急败坏——
“吸食仙人修为的歹毒术法,会坏了你多年的苦修,昊天你是走火入魔了吗?!快快放了我的徒儿!”
昊天置若罔闻,唇瓣上下,语速更快。
咒术的力量陡升,金莲仙子痛苦□□出声:
“呃——,啊!帝君,求你快住手!”
黄龙道人心急火燎丢掉手里的酒壶,祭出法器三清铃。
法铃摇响,透明的仙障被声波击中,显现出一圈圈波纹,仙障的力量逐渐势弱,在重击之下发出“彭——,彭——”的巨响。
“昊天!”
黄龙道人一面施术,一面狂怒道:“你若敢将我徒儿的修为吸食殆尽,就算你从此堕入魔道,我也会助金莲重修一遭,再让她亲手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三清铃和这金莲的哀叫若重锤击打虞洮的梦境。
他猛地惊醒!
东暖阁的榻上,他举起后怕到颤抖的双手,浑身冷汗,“是朕么?是朕前世亲手杀了她……”
 
第82章 都怪她
 
第二日,御驾匆匆入城,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归来时仪仗列队。
穿过荣和大街,新科状元闻瞿身骑高头大马在前开道,明黄的銮驾后头,跟着两架四人抬小轿,一架装着宋珂,一架揣着黄龙道人,凡界的身份是医圣田老八。
宋珂撩起轿帷向外瞧,荣和街上一路过来人头攒动,卖吆喝、打把势、糖人铺子、说书卖唱。
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背负了许多艰辛,也享受了人间欢乐。可他们谁也不知道,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大水席卷,凭空夺去他们的所有。
宋珂捏住幕帷的手紧了紧。
罗刹境的所见常萦绕在心,她久久难以忘记。
师尊在斑竹林一手点化她的前世记忆,那仙界缥缈如烟,回忆模糊而久远,宋珂近日来总觉得昏昏沉沉,头脑不甚清明,她恍惚间知晓,自己在上千年前,神智未开之时,曾在一处山脚的莲花池中吸收了日月之精华。
那时日月争辉,世界清明。
她心无旁骛的参悟修道,千万年不过转瞬即逝,直至遇见了那个人,自那以后,悲喜随他,愁苦尽来。
他高高在上,如日月的光芒明亮耀眼,高不可攀。
她不可自抑的爱慕他,轻描淡写地毁了千年修习的无情道心,葬送了师尊数年来的教导护佑。
御驾一往无前,行至玄武门外,直到远远见着銮驾和两顶小轿都安然无恙入了宫门,闻瞿才蹬了蹬马绳,调转方向。“将士们!最后一程打起精神,把这个贪官送去慎刑司交完差,我们才算圆满!”
云州刺史贪墨修河款获罪伏法,杀鸡儆猴这一招用得好,澧朝上下无不看出圣上修河固堤之决心,此乃利百年之基业。
可孰能料到,人祸已驱,天将的灾难却无从抵挡……
銮驾穿过玄武门,直奔长寿宫,彼时天刚破晓,晨雾缥缈,林尚宫刚刚为太后晨起洗漱。
绿萼远远瞧见,便欢欣的如花儿一样自偏殿冲出来,“娘子!”
一宫的女使跟着追出来。
绿萼颠颠儿的将自家娘子从轿子里馋出来,止不住的唠叨,“娘子此行可好?打小儿绿萼就未与娘子分开过,这一遭可真真是极限了!我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饱。”
宋珂听着绿萼的喋喋不休,却恍惚若隔世。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却偏偏多出了千年的记忆。
宋珂笑着,温柔地能沁出水,“绿萼,一路过来我也念着你。”
绿萼止语,陷在宋珂盈盈的水眸里,一下子躁红了脸,“娘子今日怎么了,往日里可从未对绿萼说过这、这种话。”
宋珂牵着她的手,绾起绿萼耳边垂下的发丝,“你若爱听,往后我日日同你说。”
主仆一场,这一世,她宋珂还能与绿萼有几个‘往日’呢?
绿萼抬首看向宋珂,眼中有一丝疑惑。
她隐约觉得自家娘子这一遭回来,大不同往日了,她家娘子她最是了解,打小儿从来不善将关爱一类的话挂在口中,一张嘴向来是口不对心的。
若是面上说是爱,那其实是不爱,譬如娘子对陛下。
可她若面上犟嘴别扭说不爱,那才是爱呢,譬如对老侯爷。
绿萼疑虑着,呆愣片刻的功夫。
虞洮刚换了常服自大正宫匆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袍道人,看着眼生,不似宫中人。
“参见陛下。”
宋珂同绿萼等一众宫人一同福礼。
虞洮几步上前扶起,执着宋珂的手笑道:“怎么?才半刻不见,就同朕生疏了?母后说过,你我是一家人,若不愿意唤朕表哥,往日就同母后一般唤朕阿洮吧。”
陛下笑得有几分讨好,绿萼匪夷所思,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这还是当初待娘子冷若冰霜的陛下嘛?
宋珂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黄色道袍,默默抽回手,“表哥,还是快请神医为姑母诊脉吧!”
虞洮摩挲指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也好,还是阿珂想得周到。”
高泽打起正殿的帘笼,已入春,殿内仍熏得又香又暖,陈年的药味扑鼻而来。
太后穿着一件如意朱子深衣,更衬得面色如土,她腰间的宫绦在款款行步间生气全无。
却当看见来人时,她神色明显一亮。
“阿洮,阿珂,是你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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