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愈行愈近,姜娆握紧手中丝绢,目光紧紧盯着城门口。
意料之中,他才刚一出现,便明显感觉四周百姓一下子欢跃起来,甚至不少女眷此时也敢正大光明地去看他,姜娆心跳加速,没心思计较这些,因为她注意到陈敛眼神横扫,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可是,今日城门口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寻了半天也没与她视线对上,姜娆顿时心焦,生怕陈敛收回眼,直接骑马越过自己。
这时,姜媛在一旁忽的轻扯了下姜娆的衣角,提醒道,“快看,你二哥哥朝咱们这边看过来了!”
闻此言,姜娆这才分出心来抬眼转向姜铭,此时全家人都对着姜铭开始挥手,尤其如烟,罕见的眼里衔了泪,面上含着浓浓的不舍。
姜娆同样挥起手臂,与二哥哥对视一眼,目露期许,期待他早日凯旋,姜铭对她点头示意,而后又紧盯着如烟不舍移开视线。
她刚要收手,却忽的一顿,思索片刻直接踮起脚尖,比方才更加卖力地招扬着手臂。
她为自家哥哥送别,动作大些自是无妨,故而没有什么顾忌,只是,她的眼神却没停在姜铭身上,而是稍稍偏移,定格在了陈敛的面庞。
她别无办法,只能借此尽力造出大的动静,引得更多关注。
也多亏了她脑袋灵敏想到这个吸引人的方法,否则,两人恐怕真的会白白错过。
她不停地遥遥挥手,所幸,陈敛终于有所察,偏头瞥向她所在的区域。
两人隔着人潮一瞬对视,陈敛终于不必继续苦苦空寻,那一刻,姜娆不自觉润湿了眼眶。
从前,她也为父亲兄长出军送行过,可那种感受与此时并不相同,爹爹北上时会被全家人围簇着关心不断,二哥哥更是如此。
可姜娆知道,陈敛在京中并没有什么亲人,唯一被他称作二叔的老人,也因常年身体单弱不便远送。
所以今日,原没有一个是真正能为他来的人。
姜娆强忍下眼中酸涩,对着目光所及之处嫣然一笑,不停招手无声地为他祝好,隔着人海,她在努力诉说着隐晦爱意,她想叫他知道——有人,是为你而来。
陈敛威然坐于马上,终于寻到没入人群中的那抹红色靓影,方才浮上心头的些许情绪瞬间消散完全。
看着远处红衫长带随风飘舞,看着她眉目间露现出的柔情脉脉,里面饱含眷恋不舍,陈敛目光灼灼定视,似要将眼前之景全部锁进心底,供他一生回想。
身后,姜铭的副将李虎也看到了姜娆的举动,于是笑着跟身前人说道,“世子,看三小姐多舍不得你,冲咱们这边挥了半天手了,也不嫌累着自个。”
姜铭看过去,也是颇为意外,“自长大后,娆儿很少这般外显情绪了,看来是真的舍不得。”
李虎嘿嘿一笑,“那世子带领我们姜家军好好挫一挫蛮人的威风,姜家军上下为世子命从,争取早日解边境之急,好凯旋回家叫老爷夫人还有小姐们放心。”
这话说得含义甚深,姜铭只是笑笑,没接话却也没否认。
先前,陛下亲自下旨,封陈敛为护国大将军,统帅全军,北上除蛮,姜铭虽与陈敛位同一级,可此战却是陈敛为正,他为副。
陛下明面虽未如此说,可是实权安排上却明显有不同,方才李虎所言也是心怀着怨气,在给陈敛使下马威。
陈敛当然听出李副将言语中的为难之意,只是,他现在可没空去与李虎计较这些。
眼看要拐过弯道,从此处便要隔开百姓相送的视线,陈敛立刻驾马挪动几步,寻了个最佳位置,转头去看,果然看到姜娆紧跟着偏过视线,仿佛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一眼,陈敛不自觉勾了抹笑意,一颗征勇沙场的铁石冷心,瞬间被温柔绕指,暖了情肠。
身后,李虎声音又起。
“世子,快回头看!百姓们都散得差不多了,三小姐居然还在那舍不得走,红裙子扎眼,一看就是她,小姐与世子的感情是真深,瞧这眼巴巴的。”
第一次,陈敛觉得李虎也不算太聒噪。
这话,听得他心情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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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9章
◎看得眼热◎
蛮地酷寒,荒芜遍地。
辗转半月,陈敛与姜铭终于带着从京都集结的万余人,来到北防重城关卡赤城,与边境驻守的三十万大军会合。
边军的旗号打着赤红色的‘姜’字,他们是北防部军,却也是挂着非皇姓的姜家军,陈敛立于城墙之上,睥睨视下,眼见城墙之下位列着的数十万兵将,看姜铭现身一呼百应的雀跃模样,心里也大致明白,为何姜氏一族忠心耿耿,辅佐皇族几代君主,今日却还能得来皇帝如此猜忌。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猜忌,而是,忌惮。
驻留在赤城的将军名为尚申,半百年岁,曾几次跟随老侯爷出生入死,对侯府荣辱视为己任,此次迎两位将军入城,尚申对姜铭热络非常,一阵嘘寒问暖,至于陈敛,老将军可是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只虚晃晃地视了下礼,眼里心里都尽透着不服。
对于这些,陈敛漠然视之,早已料到掌军之事势必会遇波阻。
皇帝对侯爷的明面打压,想必早已在边军营内引起过轩然大波,而陈敛正好代表了皇帝一方势力的介入,他的骤然空降无疑给了众人一个情绪发泄口。
果不其然,在接风宴上,尚申带着一众将官起身敬酒,言辞振振,“北上御蛮,我等悉听从将军差遣。”
在座两位国字将军,这酒,敬得微妙。
闻言,姜铭端着酒杯不由迟疑一瞬,紧接不动声色瞥眼扫过陈敛,看他神色无异方才松了口气。
姜铭自然懂得在座众位将军对姜家以及父亲的维护之心,当下吃了酒更是情绪外露明显,只是现下不管心中怨气不忿再如何浓重,都不该明面不顾圣意,调任之命乃陛下亲自所下,陈敛更是圣上一路提拔至护国将军的高位,他们再闹下去,当是拂了陛下的颜面。
临行前夜,姜元庭亦对他反复叮嘱,不可因小失大,遗误战事。
于是,姜铭端起酒杯主动朝陈敛敬去,尚申及众位将官见状,互相对了对眼神,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半将半就地认下了陈敛总指挥的地位。
陈敛笑笑,接了酒,自始至终绝口不提掌权事宜,尚老将军今日所行,无非是不甘于姜家军的行军虎符落入他姓之手,既如此,他又何必不讨喜地急着去讨要。
宴席后,陈敛单骑出城,于城外驻扎营地,亲自点出自京都随行而来的五千精兵,他们并非普通兵卒,而是经陈敛严苛训练过,能以一敌十的羽卫,大军召集前,他与宸王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这才将这些人秘密替换上去。
如果说边军对姜铭一呼百应,那羽卫便是对陈敛誓死至忠。姜家军陈列三十万当然是御蛮主力,可陈敛用兵之神偏在于险中求胜,他能将一支仅千人的精锐军用神,走险招,出奇效。
第一次战略部署,陈敛主动提出在蛮军来前断了他们的粮道,拿下沛封这座枢纽之塞,借以牵制把控各方管道。
此言一出,姜铭还未表态,尚申便上前一步,拱手笑着说,“大将军第一次来我边域,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透也是可以理解的,将军可能还不知,在你们来前,蛮军早已派了重兵把守沛封,要想拿下谈何容易,势必损兵折将,耗就无畏牺牲,大将军可不要拿我姜家军的人命不当命啊。”
最后一句,不知是说给陈敛听,还是说与众将听,总之此话一落,众将眼神立即现出防备,连姜铭也隐隐蹙起了眉。
陈敛将众人神色收于眼底,无视这份明面之上的刁难,他回应自如,“尚老将军说得是,无谓的牺牲当然不可做。我初来乍到,的确还未与姜家军的将士们建立默契,所以我想,这次发兵沛封无需边军参与,我只带从京都来的五千兵士,若如此,老将军意下如何?”
“五千人?”尚申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大将军可能还不知晓,沛封守兵最少三万余人,甚至还不止!区区五千人去夺沛封,岂非以卵击石?”
陈敛轻巧地勾了下笑,抬眼对着尚申,也对着众将说,“若攻方守方,兵将所据无差,还有什么取胜的乐子。”
听他如此狂妄之言,尚申瞠目结舌,其余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待陈敛出帐走远,众人才掩下惊疑,而后面上纷纷露出些许嘲意,尤其李虎,顶着黝黑一张面容,立在姜铭身侧忿忿不平地说,“故弄玄虚!若没我边军助力,就靠从京都带来的那些兵,还不被蛮军打得屁滚尿流。”
“不可胡言。”姜铭厉声警告。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胡话是军中禁言,李虎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认了错又主动领了板子,只是挨了皮肉之苦,心中不服反而更甚,当下就等着看陈敛的笑话。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敛手下五千精兵的战力何其威盛,几乎个个都是怀有绝技的独门行家。
待兵将休整完毕,陈敛毫不犹豫,带兵直逼沛封境内,五千之师在哪家守将眼里都不足为惧,陈敛就是料定他们这种轻敌心态,于是先派冯越率两千人去城下叫骂挑衅,果然,守将何猛不堪忍受,派出五千士兵出城来剿,却是正中下怀,冯越一行人佯装窜逃,将人引导在山谷夹道,方显露英勇本色,提戟挥刀,全歼敌方五千人,还特意留下几个活口回城复命。
有了开弓之箭,势必一鼓作气,在沛封还未来得及喘息之时,陈敛再次发兵,并亲自带人攻城。神箭手百发百中,箭箭逼得何猛在城楼几乎直不起腰,更何谈指挥气势,陈敛手下前锋赵寻携轻功高手借梯而上,轻易便占了沛封主楼,守将何猛怒极下令,大开城门正面迎敌,并亲自携领两万士兵欲将陈敛之部全部歼灭。
陈敛当然不会真的以卵击石,占够便宜便立即向东边阴河撤退,何猛紧追不舍,带着两万兵将欲跨河追赶,却不想再次落入陈敛圈套,要知道羽卫的前身可是善战水师,不少还跟随陈敛参与过南疆之战,如今近了水,对于被他们来说可谓占尽天机,而对蛮军来说却是旱鸭子陷足,束住手脚,今日这五千人,何惧北蛮万人之师。
陈敛以微小代价一举夺下北蛮重城沛封,可谓扬立军威,边军士气大振,从前对这位空降将军不服的兵将,如今再不敢对他摆弄脸色,在边境,一切军功为上,此战,亦收了军心。
……
京都。
姜娆接到皇后娘娘送的邀贴,言辞诚意地请她去凤栖宫叙话,想想,姜娆便大致能猜出娘娘要说什么,无非是与太子有关的一些劝词,想起穆凌她便心下烦躁,于是当即寻了借口,以身子不适婉拒下来。
又过了半月,当好赶上娘娘的生辰,姜娆这回实在推脱不开,不过所幸,这次她是同阿娘阿姐一起进宫,想来娘娘也不会太过为难。
进了凤栖宫,姜娆与其他同来女眷一同向娘娘贺生,落座后一切如常,姜娆方松了口气。
大家聊得热闹,姜娆转眼却寻不到阿姐的身影,于是便也起身跟阿娘打了声招呼,打算出门透透气,顺便寻寻阿姐。
出了凤栖宫正门,姜娆刚转过一个廊道,却被人突然阻了前路,看清对方面容,姜娆当即冷下脸来。
“娆儿,许久未见,你瘦了。”
穆凌站在她两步远的位置,没有冒然向前,却是停留原地,抬眸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假以寒暄。
姜娆皱眉退后半步,立显防备,甚至忘了福身视礼。
“娆儿是还在怪我嘛。”穆凌没在意虚礼,开口语气满是懊恼与愧意,“我们的婚约原是父皇亲定,若非先前发生了那些意外,如今……如今你早已是我妻!”
他情绪愈发激动,说着提起脚步忽的向前凑近几分,姜娆向一旁躲开,这才闻到穆凌身上的酒味,也看清他眸间的几分隐隐戾气。
“殿下自重。”姜娆冷冷开口。
好笑穆凌一副委屈表情,不明情状的恐怕还以为他才是被辜负的那一方,先前在行宫发生的一切,他难道全然忘了?否则,今日又哪里来的脸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卖弄凄惨,姜娆凉薄地想。
“娆儿,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会太久了,等到时我承大统,一定把你捧上皇后之位,你将是这天下唯一有资格与我比肩之人!”
这种疯话,他敢说姜娆却不想再听,除去大不敬之言,他的满满道貌岸然反而更令人作呕。
姜娆瞥开眼又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彻底刺了模凌的眼,他眼中柔情蜜意不在,转而化成愤怒。
他忽的恶狠狠地扑过来,死死掐着姜娆的肩膀,开口时浑浊吐息尽数喷洒,令人无限生恶,“娆儿,你必须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人!”
姜娆嘲弄而无畏地看着他,却连句施舍的话都不肯说,穆凌当即心烦意乱,理智也全然被冲散。
许是被姜娆的冷漠刺激到,他转念便想,反正今日他是喝了酒的,就算真犯下什么混事也无所谓是叫父皇嫌恶,反正现在局面已经如此,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他等不及舅舅所言的迂回策略,此刻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得到她。
方才喝下的一壶酒此刻仿若在腹下烧了起来,穆凌忍不住地狠狠咬咬牙,再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他今晚就要帮姜娆破苞,他要做第一个破她身的男人!
眼看穆凌疯了一般要亲过来,姜娆用尽全力去挣脱他的束缚,艰难躲过了这个充满恶心的吻。
可男女力量生来悬殊,她挣脱不出,情急之下只能大喊着叫人,可求救之声刚起却被穆凌忽的捂手挡住,叫她嘴里所有的辱骂叫喊都变成了口齿不清的唔唔声。
姜娆眼中流下的眼泪叫穆凌一瞬看得眼热,此情状更是无限加强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欲。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弱美人,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想天下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控制不住想要狠狠将人玩弄一把。
穆凌心中得意于自己将是那第一个尝试的人,当即兴奋异常。
于是也不再急着与她亲热,而是慢条斯理地抬手板正姜娆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娆儿,别这么抗拒,你是还没被男人伺候过,不懂那种滋味。”
“你敢!”姜娆咬牙怒斥。
作者有话说:
文章要进入收尾阶段啦。
离敛哥哥靠军功名正言顺娶到娆儿的日子不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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