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钧倍感压力的时候,他总会想到他的阿姐,眼下他十分渴望听一听阿姐的笑声,因而他屏退了宋世良,决定去凤阳阁走一走。
此时凤阳阁里阿琅拉着采荷正和宫女们斗牌,采荷连输了多把,她牌品不好,气得不愿再玩,阿琅正笑话她,忽然内使来报“皇上来了”。
阿琅面上一喜,连忙放下牌领着人出去迎驾。
“恭候圣驾,皇上万安!”刚出门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快步走来,阿琅敛衣行礼,宫人们也都退在一边低头行礼。
李钧赶忙拉住她,“阿姐不必多礼了,大家都免礼吧!”
进了宫,礼数难免,可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多年,李钧仍是不习惯阿琅对他行礼,只不过他是皇帝,还得有皇帝的威严,不可任意妄为。
“皇上怎么来了?”阿琅本来心情就愉悦,见到弟弟更是心头雀跃,请他到屋里坐,宫人们也都一下忙开,端茶送水一样不落。
“许久不见阿姐,便来瞧瞧阿姐在做什么。”凤阳阁正屋面阔五间,李钧跟着阿琅进了东次间,他来之前阿琅还在这儿跟宫人们斗牌,这会儿南边的炕榻上正摆着印有水浒英雄人物的纸牌,这种游戏他儿时跟着她阿姐玩过几回,每回必输。
“正斗牌打发时间呢,采荷这丫头输不起,皇上要不帮帮她?”阿琅挑挑眉看了采荷一眼笑道。
采荷窘迫地低下头,李钧道:“阖宫上下,斗牌谁能比得过阿姐,恐怕朕也帮不了采荷姐姐。”
“那我还真不信,改日咱们拉上公孙掌印,兴许还能打个几回合!”在她心里,公孙怀样样都行。
而阿琅不经意的吹捧又让小皇帝想起了宋世良的话,他拨弄着宫女刚端上来的糕点,漫不经心道:“公孙掌印常来阿姐这儿么?”
阿琅直觉敏锐,敛了敛神,递了一杯茶水稀松平常道:“嗯,这纸牌就是他带来的,给咱姐妹消遣。”
李钧“哦”了一声,看向纸牌,拿起一张端详道:“做得真别致,不像出自寻常人之手,莫非是公孙怀亲手做的?”他听说公孙怀有一双和李镇一样的巧手。
阿琅并不否认,直言道:“是我让他做的,他有一双巧手,何不多加利用?”
李钧忽然看向阿琅,欲言又止,阿琅看出他今日有心事才来凤阳阁,便语重心长道:“阿玕,没有他就没有咱们姐弟今日,他不会害咱们。”他一定是在朝堂上听了言官们对公孙怀的攻讦,这才忧心忡忡。
李钧低头沉默,过了半晌,目光炯炯地盯着阿琅道:“倘若有朝一日,他与咱们为敌,阿姐会站在哪一边?”
阿琅蹙眉,坚定地告诉他:“不会有这样一天。”
她相信公孙怀,却开始担忧如今年少的帝王总有一天会羽翼丰满,铲除那些威胁皇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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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忧思
皇帝的顾虑也成了阿琅的顾虑, 可她深居后宫, 朝堂上的事一窍不通,这种时候,她素净的脸上愁眉不展。
“自打皇上来过你就成天愁眉苦脸,还在想那天的事儿呢?你没跟督主说么?”前两天还嬉皮笑脸的一个人, 这两天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也就见了情郎才能博她一笑, 可人一走, 她又开始唉声叹气, 采荷从没见过她这样。
“督主是什么人, 这事儿就算我不说,也瞒不住他, 他不动声色自有他的理儿, 我只担心……你说这宋世良到底安的什么心,非得把人往死胡同里逼他才痛快么?”阿琅不糊涂,好不容易让阿玕对公孙怀放下成见, 如今又疑心重重, 多半和宋世良有关。在这宫里头, 能跟公孙怀作对又知道他们关系的也就只有宋世良,他一定是求亲不成, 记恨上他们了,没想到这大男人如此小心眼,她心里难受。
“那姓宋的瞧着堂堂正正, 没想到也会在背后挤兑人。”采荷满脸鄙夷,从当初宋世良把阿琅掳走,搞得腥风血雨的,她便对这号人物没什么好感。
“其实都是我惹的祸,要没遇上他,也就不会出这幺蛾子事儿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想法子找他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她倚靠在廊柱下,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腰间的穗子,长吁短叹道。
“你还要见他?就不怕他再胡来么!”采荷皱眉。
“天子脚下谅他也不敢对公主不敬,只是要见他还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她现在是一国公主,出个宫不比当初在司礼监容易,也不可能要求公孙怀带她出宫,那不是给他找气受么,可要在宫里见宋世良还得打听他轮班值守的日子和时辰,依然会惊动公孙怀。
还真是不想见的时候总能遇上,想见的时候找不到法子。
“这还要什么时机,你若真想找他把话说明白,不妨向皇上直言,宣了进乾清宫,敞开了大门说亮堂的话,你是顾忌督主吧?若你没那个心,他总能体谅你。”
直到今天,阿琅才发现采荷这丫头心比谁都敞亮,倒是她思虑过重被蒙蔽了心,想得不通透了,这可不像她。
“采荷,你这么机灵,怎么就没个人对你死心塌地呢!”
“我这蒲柳之姿还是算了吧,惹一身桃花债得还多久呢,再说了,我哪有你机灵,只是你陷在情爱里,分不清东西南北罢了!”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她可不想像这样一会儿魂不守舍,一会儿又精神失常,可太折腾人了。
“你也太瞧不起你自个儿了,哪儿是什么蒲柳之姿,瞧这脸蛋儿能掐得出水,要胸有胸,要臀有臀,简直就是个尤物!”阿琅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又拍拍她的翘臀笑道。
“哪来的登徒浪子!好好说着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采荷惊呼一声,整张脸都红了,她嗔怒的模样逗得阿琅合不拢嘴。
本来还想骂她几句,可一见她笑得没心没肺,终究不忍心。
“好了好了,不跟你胡闹了,我得去找皇上说正事儿了,快给我瞧瞧这一身行头,周正么?”阿琅站直了身子,掖了掖自己的方领比甲,让采荷参谋。
采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什么都好,就是气色不好,咱进屋上点胭脂,别整得跟一怨妇似的,人前人后咱们都得漂漂亮亮的!”
阿琅展颜一笑,使劲点头,跟着采荷进了屋。
收拾妥当之后,阿琅只身前往乾清宫,却没想到公孙怀正在乾清宫,一见到他,心里想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臣参见公主。”当着皇帝的面,公孙怀弯了弯身向她行礼。
“不必多礼了,我原是过来瞧瞧皇上,既然你们有要事商议,我也就不打扰了。”来得不是时候,她转身就要走。
“阿姐既然来了,就陪朕一块儿用晚膳吧,掌印你也留下。”皇帝忽然叫住了两人。
“臣遵旨。”公孙怀不疑有他,平淡地应了下来,这是皇命,不得不从。
阿琅眼见到了这份上,也没再逃避,就是吃顿晚饭而已。
可这顿饭吃得并不舒坦,长长的膳桌隔着三人,除了杯盘、动筷、咀嚼,几乎再无别的声音,简直叫人窒息。
又是何时起,她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吃饭,还要看彼此的脸色了?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家。
“我想去碧云寺礼佛,为父皇母后祈福。”饭毕,阿琅终于忍无可忍,说出了这一顿饭间斟酌出来的话。
她想上山静静。
印象中,她母后信佛,从前常去碧云寺礼佛吃斋,她如今思绪纷乱,开始想念她的母后,若到她常去的碧云寺静修一段时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领悟。
现今她陷入了迷茫,需要找个老和尚听听禅语。
“阿姐向来不信这些,怎么要去礼佛了?”李钧擦擦嘴奇道。
“我如今信了,何况母后生前也常吃斋念佛,我既然都已经记了起来,便也想随着母后一道信了。”阿琅道。
搬出了孝德皇后,李钧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边上沉默不语的公孙怀道:“掌印以为如何?”
公孙怀抬眼看向皇帝,从容道:“既然公主想要潜心修行,臣必定安排妥当,请皇上和公主放心。”
皇帝点点头道:“此事便交给你东厂罢,定要护卫公主周全!”
“臣以为锦衣卫成立多年,护卫队相对东厂更加成熟,此番公主上山,不如由锦衣卫护送,更加稳妥。”
此言一出,阿琅与皇帝皆为一惊,东厂与锦衣卫常年水火不容,这会儿怎么想着把这差事让给锦衣卫了?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琅看向公孙怀,只见他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掌印说得也有道理。”公孙怀的言论像是正中皇帝下怀,心中很快想到了一个护送公主上山的最佳人选,“既然交给锦衣卫,那朕以为指挥同知宋世良能够堪此大任。”
提到宋世良,阿琅和李钧都定了定身。
须臾,听公孙怀道:“皇上所言甚是,宋同知深谙上山地形,又早与公主相识,由他护送,这一路还能有个人陪公主说说话。”
阿琅心神一颤,这个公孙怀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就看穿她的今日来此的目的。
或许她可以认定这是他们心有灵犀。
原是打算商谈宋世良请婚一事,不料到了最后竟变成了给她安排上山礼佛,阿琅还能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之后阿琅先离开了乾清宫,回去告诉采荷她的遭遇。
采荷却道:“这不正好如了你的愿,你在路上跟姓宋的把话挑明。”
阿琅半坐在绣墩上,一手支颐道:“话虽如此,可你也知道,督主他与宋世良一向水火不容,如今还指定让宋世良护送我上山,不觉得反常?”
“是有点儿反常,但我觉着吧,督主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又何必多想,静观其变呗!”采荷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屋了,你也早点儿歇息。”
刚司礼监的曹元亨来过,公孙怀今夜留值司礼监便不过来了。
阿琅便也不必翘首盼望,只是今夜她做了个噩梦,梦见公孙怀倒在血泊中,凶手是宋世良,他拿着绣春刀,刀上沾满了鲜血,公孙怀已经没有了气息,宋世良面目狰狞,纵声大笑,这笑声毛骨悚然,后半夜里她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此下去,她非得心力衰竭而死。
好在公孙怀早早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没过几天就来告诉她都已安排妥当,第二天早上出发。
临走前一晚,还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阿琅以为他不动声色是有多大的能耐,不过就是苦苦支撑,口是心非。
他不知轻重,她都怕了,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身上疼得厉害,哆嗦着红唇道:“怀哥哥,我疼。”
公孙怀侧过身吻住她的额头,叹息道:“对不起,我失了分寸。”他哪里舍得再把她放到宋世良身边,可那是个极其难缠的人,他说的话宋世良未必听得进去,若换做是她,或许还能说上几句话。
说他权势滔天,运筹帷幄,可有时候他也会身不由己。
大夏江山表面繁荣昌盛,内里早已千疮百孔,他也想放权带着阿琅远走高飞,却艰险万般,走到今日这步,他们早已没了退路。
“我只想跟怀哥哥在一起,若你有苦衷,还有不能撒手的事儿要做,我可以等,只要你心里还念着我,我就愿意一直等着你。”阿琅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如此才安心。
公孙怀也搂紧了他,“皇上天资过人,再过三年,我便把大权交还与他,到时候他留不留得我就要看天数了。”
朝廷有内阁,内阁有辅政大臣,不怕皇帝无所依傍,到那时,李钧也该知道如何当好一个帝王。他可以放权,但他定会用他手上的大权换一个人。
阿琅是他的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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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事……可以再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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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集团太子爷,华东区CEO徐则琛,偏执霸道,母胎solo三十年,结婚只是为了利益和需求。可当老婆想要离婚的时候,他就把她按到了墙上,扯着领带,压低了嗓音道:“文颐,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可以再进一步……”
商业联姻,先婚后爱,霸道总裁与金丝雀的真香定律。
第61章 心声
阿琅出发前往碧云寺的车驾缓缓驶出了西华门, 排场不大, 锦衣卫指挥同知宋世良带头,后面跟着一个阿琅从前见过的熟面孔赵炳之,除他二人之外,还有一个车夫, 竟再无别的护卫,公孙怀倒是心大, 也不怕她遇上危险, 亦或是说, 公孙怀相信宋世良有这个能耐护她周全。
此情此景, 还真是像极了当初从江南到京城的一路。
碧云寺位于香山北侧, 始建于前朝,已有两百余年历史, 寺院坐西朝东, 依山势而建,殿宇错落有致,本朝曾多次修建、扩建, 气势恢宏。
阿琅听人说, 公孙怀还在寺院里自建了生圹, 这儿风水好,死后葬在这里还能惠及子孙后代, 可听来怎么就这么埋汰人呢,他若是个真太监,哪来的子孙后代可以惠及, 当时她就觉得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给公孙怀造的谣。
不过一样都去了,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一探究竟,倘若是子虚乌有,那便索性给他俩合建一座生圹,待他们百年之后,便可合葬在此,这里的好风水将会惠及他们的子孙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