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到底哪一位是陛下?”
魏婉儿也跟着抬头,她闻言说道:“我如何知晓哪位是陛下,我又没见过陛下天颜。”
宋静嘉站在亭口,却是一眼就从雕花窗户格子里瞧见了那身穿出水色行云流水道袍,头上戴着紫金冠的男子就是皇帝,也是她的子硕了。
他似是若有所觉,低头瞧了一眼亭子,引得贵女们纷纷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宋静嘉有些骄傲的低头笑了笑,她一手养大的子硕定然是最好的。
但再好好,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魏世子自诩世家公子,对这诗会很是有几分喜欢,瞧着花园里的贵女们一个个或艳丽多姿,或清丽婉约,或是活泼灵动,或是端庄娴淑,心里也有几分感悟。
“陛下,如此佳人,可都是为您梳妆。”
楚策安目光轻轻的抬了抬,环视了一眼院落里的姑娘们,只觉她们头上的翡翠珠玉晃眼。
“是啊陛下,您如今后宫无一位妃嫔,这人论大事,您也得放在心上才是。”魏国公也伴在一旁苦心劝说。
说句实话,他自觉比那没几分能力却心比天高的永宁侯更得圣心,但架不住人家女儿有机缘,偏偏就养大了如今的皇帝,只怕后宫之位必属宋静嘉,要不然那永宁侯也不能让他女儿拖这么久不许人家,他魏家的女儿也只能退一射之地,一博贵妃之位了。
“那宋姑娘,臣瞧着就很好,气质端娴。”魏瑾瑜夸赞道。
楚策安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目光却是在宋静嘉身上一顿,接着将目光落在坐在湖边瞧着湖面微波的薛尚书之女薛雪,开口说道:“朕倒是觉着那薛姑娘到有几分敦贤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天白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写,今晚更的晚了些。
第4章
“薛姑娘?”魏瑾瑜惊讶。
魏国公却是懂了,薛氏,当初薛贵妃自戕而亡后,当初的薛侯自知爵位不保,于是干脆破釜沉舟当即请陛下降罪,削其爵位,保七皇子一命,接着将其送到玉泉寺。
当初不知其原因,现下他还有什么不懂的,想着便就是走的永宁侯这一步吧,薛崔那样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走无用的一步。
这也算是走的不计前嫌的一步了,当初薛贵妃被迫自戕而亡,薛尚书自请削去爵位,满门荣光一夕之间散尽,其中不乏有永宁侯府的身影。
新帝先是接着宋静嘉在寺庙里韬光养晦,后又借着永宁侯府出现在先帝眼皮子底下,如此才有机会翻身为王。
先前他还感慨,如薛贵妃那般风流人物自戕而亡后,她的儿子和哥哥也只能为了帝位和后来的恩情而放下她不甘的死。
如今....看来这永宁侯府或许蹦跶不了多久了。
魏国公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瑾瑜说永宁侯府长子宋静帆纵容其奶兄弟强抢了一个农家姑娘。
楚策安目光冷然,落在院落里,似是瞧着各色贵女,但眼里却又似什么没有,他将手里的珠子收拢,随意缠绕在手腕上。
此刻门口候着的一名名唤勒云的内宦悄步上前,于他的耳畔悄然说了些什么,楚策安微微颔首,便要起身。
魏家父子连忙跟着起身,楚策安开口道:“今日宴会朕很是喜欢,就不必弄出大动静,扰了她们兴致。”
魏家父子连连谢恩,将陛下送至门口,恭送着轿撵走出了视线,这才转身回了府邸,去了书房。
魏瑾瑜到底有几分年轻,等着父亲一坐,就忙不迭的问道:“父亲,陛下这是想要....”
他话没说完,但是语言之中的未尽之意,无不直指永宁侯。
其实要他说,这先是站位二皇子,后来又私底下联系着当时还是七皇子的陛下,这永宁侯府是哪里都想得利,两方讨好,真真没有半点世家风范,反倒是恶心的紧。
魏国公坐在案前的檀木椅上,目光盯着案桌上青白玉兽耳条纹炉缓缓蕴绕的缭缭青烟,魏世子坐在下首规矩的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半晌后,魏国公开口说道:“去,盯着永宁侯府宋静帆的奶兄弟。”
魏瑾瑜忙回了是,也不久呆,立马就下去办了。
在院子里的宋静嘉坐在案前,手指捏着狼毫,左手手指轻轻拈着右手袖口,手腕端正,只见手臂未动,皓腕婉转,宣纸上便落下遒劲有力的笔墨。
“好,好好!”魏婉儿瞧着字迹忙是击掌,接着也不愿服输,连忙也拿起狼毫,刚打算抬腕,就瞧见从远处走来的娘亲。
“娘亲!”
随着魏婉儿的声音,一众贵女纷纷转身行礼。
魏夫人身量微丰,遍身绫罗,头戴翡翠衔金步摇,笑得慈眉善目。
魏夫人挥了挥手,身后一众丫鬟婆子端着盘子纷纷放到每个案桌上,宋静嘉瞧去,原来是用琉璃盏装着还在滴着露水的葡萄。
“今个瞧见了这么多的娇俏女儿们,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我们这些婆子是老了。”
魏夫人说话干脆,倒是不拿腔做调。
一众贵女自是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称赞魏夫人,将魏夫人乐得不知爱哪一个好了。
“薛姑娘,来,来,快过来挨着我坐。”魏夫人一边将身旁伴着的魏婉儿撵开,接着唤着坐在下首第三位的薛姑娘。
自刚才就多不爱言语的薛姑娘猛地被点,如今目光都留在她身上,更是心里羞怯,双颊绯红,却也起身上前坐在魏夫人一侧。
魏夫人只顾拦在怀里欢喜,也未曾说其他的,若是这个动作只是让包括魏婉儿在内的贵女们有些意外之外,两天后楚太后只叫了薛姑娘进寿安宫陪伴,整个帝都目光都放在了永宁侯府和薛尚书府邸。
薛雪回家后,薛尚书和夫人连忙将她拉在厅里说话。
“太后娘娘先是问了我喜好看什么书籍,再问有没有其他爱好,女儿按着娘亲嘱咐的说了喜欢跳舞和骑射。”
薛夫人连忙问:“可曾见到陛下了?”
薛雪脸色绯红,目光低垂,尽显女儿家姿态。
这个时候的薛氏夫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顿觉稳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日过一个生日~
第5章
薛夫人却是有些担忧,她出声说道:“老爷,这宋府的那位名唤静嘉的大姑娘....”
薛尚书还未等她说话,就冷笑出声道:“就她?且不说她还尚未有婚约就私底下勾搭外男私定终身,就是她再犹如九天玄女,陛下也断然不会娶她!”
平日里原是有些内向寡言的女儿此刻却是压着羞怯问道:“爹爹,这又有什么说法么?”
薛夫人瞪了一眼自家女儿,薛尚书却是不在意,他心里自觉对陛下的很是有几分恩情,当初妹妹死后,他清楚自己怕是爵位不保,干脆绝地求生,保下七皇子,总归是皇子,不可能日后没个爵位,到时候七皇子定然会记住他们母舅的恩情,家族恢复往日荣光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七皇子有本事儿,竟是做了皇帝。
“这宋静嘉呀,当初我送七皇子去寺庙之前早就问好了,这永宁侯之女文采斐然,堪称天才,陛下若是要往后心有谋略,光是有勇和皇子身份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我当初将陛下送去玉泉寺的时候就给还是七皇子的陛下说了寺庙里有此人。”
薛尚书说起了兴致,甚至不顾女儿尚未议亲,直接说道:“听说当初陛下还送了她一块玉佩当作定亲信物,私私相授,也只有那等在寺庙里呆久了的尼姑才这般的不知羞耻。”
薛夫人抬手,忙不迭用手拉住薛尚书的衣袖,忙说道:“你在自家女儿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薛尚书却是不肯,他一把扯出一袖,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可别这些个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了,你可知为何陛下今日偏偏见了我的女儿,而不去见那劳什子宋静嘉?”
薛夫人也顾不得阻止薛尚书了,她早些时间就很好奇了,忙问道:“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说法?”
薛尚书忙让周围的丫鬟婆子出去,再派自己身边跑腿儿的小子看着门口,这才亲自忙掩了门户说道:“前几年的时候,爹未去世前,因着痨病求遍了民间大夫,最后请了那个名叫曹山大夫的,还是没保住爹爹的命,前儿我在帝都遇见了,他被流痞砸了药铺子,那流痞非说曹大夫医死了他的老母亲,我碰巧走过,那曹山竟是不顾性命上前,拦住了我的马车,要我救他一命。”
那薛夫人和薛雪一直听不到重点,心里可犹如猫爪子挠,薛夫人连连阻止道:“老爷,你快些说重点,可不要吊着我们母女了。”
薛尚书也不恼,低声说道:“你可知这曹山祖上祖传的医术是什么?”
薛夫人和薛雪自是摇头,薛尚书更压了压嗓子说道:“世上多情最是无用,于是便有了无情丹一说,他为了报答我的恩情,求我日后庇佑与他,他干脆就拿出了祖上的一枚无情丹,且言说若是本身就无情吸入了这无情丹也无用,但若是有情,那么此人将会将那有情人慢慢从不喜欢,最后变成忘的一干二净。”
到底是薛夫人经历人□□故多,她瞬间明了了前因后果,她猛地用手压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双眼不受控制的剧烈波动。
薛雪忙起身,扶着竟是有些坐不稳的娘亲问道:“娘,您怎么了,女儿去给您叫大夫来!”
薛夫人自知事情严重,顾不得自己差点被吓死,忙的一把拉住了女儿,张开有些颤抖的嘴:“我无事,我无事。”
薛尚书冷哼一声,说道:“想要谋得无上的荣华富贵,就得有勇有谋。”
薛夫人颤声问道:“老爷是如何....如何...”
因着对于皇权的天然敬畏,她甚至说不出口如何将那无情丹让陛下吃了的。
薛尚书更是自得不已:“那宋静嘉千好万好,却始终待在寺庙里,未曾点过一根上好的香。陛下受她教导,自是也不曾用过。”
薛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神色却还是惊骇不已。
而在一旁原本有些茫然的薛雪听着却是渐渐明了了,她虽自幼是被母亲娇养着长大的,但她自出生在一直呆父亲被贬斥的肃川,哪里见过帝都的繁华,更别说陛下这样俊美又矜贵的男子。她不蠢,她如今即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她也清楚自己心里很喜欢陛下,也愿意做这天下的国母,再说原本她也就是一介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能做什么呢,况且婚姻大事讲究的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哪里又有她置喙的余地。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想着等着日后她做了皇后,一定会给宋姑娘安排一桩好的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还是卡出了一千多字…无情丹我也是老狗血了。
第6章
宋静嘉在宴会后日日待在兰苕院儿里,也不爱出门,瞧着天气晴好,心情也舒畅,于是亲自磨墨,展纸作画。
只是素来安静的院儿里今日开了门,只见一个跑腿儿的小子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门。
她放下手里刚画好的丹青,小心细致的铺在案桌上,这可是子硕求了许久的墨画,可得小心,不然他定然是要不乐意的。
她对着瞧着自己的秋月点了点头,秋月这才上前站在窗户口,对着院子里立着的两个人喊道:“进来吧。”
那小子灵巧的打起了帘儿,带着那丫鬟进了门,站在地下规矩的说道:“大姑娘,这是魏家大姑娘跟前伺候的丫鬟。”
宋静嘉闻言,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了,声音也带着几分欢喜:“你家大姑娘可有什么事情找我?”
那丫鬟穿着红底蓝花的袄子,扎着双螺髻,年龄虽小,规矩却是全的,她先是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给大姑娘请安,我们大姑娘说,今日天气好,午间的时候想要去城北那家开着的墨斋买一些适宜的宣纸,大姑娘若是也想去的话,正好同路,我们大姑娘说了到时候叫上秦县主,买完了纸再一起去酒楼喝酒吃席。”
站在一旁的秋月瞧着那小丫鬟一个小小人儿,端端正正的立在地上,左一个大姑娘,右一个大姑娘的说着,她们听着却也不混乱,心里有些怜爱,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那丫头听见响动,下意识抬眼一瞧,就发现一个长相漂亮的姐姐对着自己笑,顿时知道是在笑话自个儿,不懂为何要笑,只顾赶紧低下头装作不知,通红的脸颊却是出卖了她。
宋静嘉也觉得这丫鬟可爱,她拉过小丫头,伸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颊,伸手从桌子上的匣子里抓过一把松子糖,塞到小丫鬟的手里,又递给站在一旁等着的小子一把糖,这才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大姑娘,我也正好没适宜的宣纸了,今日午间我一定前来。”
那丫鬟捏着一把松子糖,忙回答了声是,接着就跟着那小子一同出去了。
宋静嘉将那幅画挂起来,接着才让秋月将她衣裙拿出来,她要先准备点礼物送给魏姑娘和秦县主。
魏婉儿接到消息很是欢喜,她一想到宋姑娘那副美貌,揽镜自赏一番后,决定换一套衣服,魏姑娘院子里热火朝天,她瞧着这套裙褥过于艳俗,那套又过于的素净,炕上铺了几套衣服。
魏夫人刚走进来,就瞧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她上前拉住还在指挥丫鬟拿衣服的女儿,说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把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一点没有淑女风范。”
魏婉儿躲开亲妈捏过来的手指,还在对着丫鬟使眼色呢。
眼瞧着魏夫人要发怒了,这才挽着母亲的手,一边往院子里的垫了软垫的石凳处走,一边说道:“母亲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夫人闻言,顿时伸手如闪电一把捏住了魏婉儿脸颊上的细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是找不得你们了啊,一个个不是整日就在外面忙着不知道什么事情不归家,一个倒是待在府里,却感觉比你那不着家的哥哥还忙,还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你说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你能做什么事情?”
魏婉儿一听便是知道自己又替哥哥挨了骂,她敢怒不敢言,自己的脸还被母亲捏着呢,要是等会儿留了痕迹,可就不敢出门了,要是被宋姑娘瞧见了还好,宋姑娘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意找个借口就开脱了,或许知晓了缘由,也应该不会多说什么,可要是被秦欢瞧见了,可不得被笑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