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耷拉着眉眼,抱着母亲撒了会儿娇,直到魏夫人被逗得笑开了眼,松了手,这才坐直了身子,倒了杯热茶递到母亲手里,在才作罢。
魏夫人喝了口茶,瞧着一脸天真,眉眼灵动的女儿,说道:“你这是打算那里去?”
魏婉儿捻起一块糕点,小心吃了一口,喝了口茶,漱了漱口,说道:“我和宋姑娘和秦县主约好了,先去墨斋逛一逛,接着去君又来酒楼吃席去。”
说道这里,她颇有些忧愁的摸了摸自家的脸蛋,叹了口气,说道:“往日里我自觉和这帝都里的贵女们相比也是有几分颜色,现在瞧见了宋姑娘,竟是觉得我越发的丑了。”
魏夫人:“....”
她怎么听着这话心里噎得慌呢。
都说她这女儿外貌十成十的像足了自己....罢了,古话都说儿女都是前世来今生讨债的,她又不能将这妮子塞回了肚子里。
“我可告诉你,前儿太后单独宣见了薛家姑娘。”
魏婉儿可和薛雪不同,她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陛下和宋姑娘早就在那玉泉寺里...”
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魏夫人严厉的眼神,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着嘴不说话了。
魏夫人也想到了那日她特意瞧了两眼的宋姑娘,论颜色确实胜过了这帝都里所有的贵女,论气质也是有几番风流仪态,但偏偏出生在永宁侯府。
“你且记着,我和你爹都对你哥哥说过交友不论门第和父辈子辈,但却也不能枉顾了其他的人,结交亲朋不能完全抛弃了世家豪门中的利益纠葛,全凭自己喜好。”魏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魏婉儿嘟了嘟嘴,这些道理她处在世家中享受着家族的利益,她也该为家族出一份力气,于是她说道:“那....这次出门再叫上那薛姑娘?”
魏夫人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既然已经约好了两位姑娘,此时时间也不早了,派去丫鬟小子告诉两位姑娘也来不及,并且贸然请薛姑娘也是不妥,下次吧,这一次你就先去和两个姑娘玩儿吧。”
瞧着女儿点了点头,心里叹气,这般呆头呆脑的女儿可怎么去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着,早知当初就多生一个机敏的女儿了。
她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愿意耽搁着,白瞧了这丫头生气,于是让女儿去继续换衣服收拾准备出门,自个儿扶着丫鬟的手就出了门。
等着到了约定的时候,三位姑娘乘这马车在街口一个梧桐树下相遇,宋静嘉刚下马车落了地,还未来得及送出手里的礼物,就被魏婉儿拉着上了秦欢的马车。
“走,去她的马车里坐着,她那马车可宽敞了。”魏婉儿说道。
秦欢用手指了指魏婉儿,戏弄的说道:“瞧你今日这身装扮,也就是东施效颦了。”
原来魏姑娘选了半晌,选出了一条藕紫色竹叶梅花实地暗花纱的竖领披风,月白色花鸟马面裙。
而宋静嘉穿了件月白竹叶梅花实地暗花纱交领长袄,深蓝银鹿马面裙。
宋静嘉瞧见,也掩着袖子笑了出来,袖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朱露出好看的鼻梁和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眸,眉目如画,笑若灿星。
秦欢和魏婉儿皆是一愣,接着魏婉儿崩溃的说道:“宋姑娘你下次穿什么衣服必须提前告诉我,我必定是要避开你的!”
秦欢和宋静嘉两人相视,顿时笑作了一团。
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着城东行驶着,偶尔泄露出一二姑娘犹如铃铛一般的笑声,让走在马车旁的秋月发自内心的替自家姑娘感到开心,姑娘自小没什么玩伴,除了先前还有姜姥爷,后来就换成了公子,但从来没有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家陪着她,如今虽然家里带着没能体会到母亲弟妹之亲,却也有了一二好友。
直到下了马车,宋静嘉还特意关注了刚才有些受挫的魏婉儿几眼,发现她早就忘记了刚才自己恨不得立马去换了件衣衫才好的事情,只顾着带着她们二人往前走,推荐她喜欢的宣纸。
其实要她说,魏婉儿长得不比她差,身姿略丰,鹅蛋脸,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很是有几分春丽日迎着阳光绽开的桃花模样。
只是....
“魏姑娘,你的脸颊是被人掐了吗?”
“......”
魏婉儿瞬间凝固住了笑颜,立在原地,嘴硬的说道:“那里?你在说那里?我怎么没发现?”
秦欢:“.....”
宋静嘉此刻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立马说道:“是我看错了,走罢,我们去瞧一瞧你说的那种宣纸。”
魏婉儿吸了口气,瞄了眼面色如常的秦欢,心理安慰自己秦欢定然是没有察觉,她可是出门前特意在母亲捏的地方敷了点粉的!
但就在她继续带路的时候,就听见背后秦欢传过来的'很小声'的话:“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肯定是她又做了什么不符合高门淑女的事情,被魏夫人捏着脸教训了。”
“什么?魏夫人那样端庄舒雅的夫人都要打人?”
宋静嘉是发自内心的诧异,毕竟她当初在诗会上见到的魏夫人最是慈善不过了。
秦欢:“....”
魏婉儿:“....”
魏婉儿此刻知道她错了,她错的离谱,这宋姑娘真真是杀人诛心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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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即便是魏婉儿再厚脸皮,此刻也不敢把错处归咎到自己的亲娘身上。
结果她刚打算转身说出实情就瞧见了两个站在街口憋笑不已的女子。
魏婉儿:“……”
“你们太过分了!”
她恼羞成怒的往前跑了两步,又觉着错的不是自己,于是赶紧转身捏着绣帕就朝着还在原地的两个人跑去。
宋静嘉哪里经历过这些,秦欢早就弃她而去了,她却是不懂,眼瞧着魏婉儿就要跑到她面前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往后跑开。
此刻不远处楚策安穿着一身便服,负着手步行而来。
他的背脊因着在寺庙里每日苦练,很是挺拔,肩膀平整宽厚,穿着一件乌黑四合如意云实地暗花纱圆领袍,头带六合帽。
剑眉星目,举止不凡,较之帝都世家子弟们多了丝男子气概,较之沉稳内敛的男子们又多了那出众的形容。
三个姑娘跑闹着,丫鬟们也仔细的瞧着自家姑娘,自是没瞧见宋静嘉身后走来的男子。
她一转身下意识向前跑了两步,眼前就落入乌黑色的胸膛。
楚策安顿住脚步,他垂眸瞧了眼这宋家姑娘,料知这几个贵女未曾瞧见过自己,于是打算错步离开。
宋静嘉却是不顾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立在原地抬首扬起笑脸,声音也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气:“子硕。”
短短两个字,却格外的缠绵。
秦欢和魏婉儿自是知晓宋静嘉和陛下的传闻,再瞧一向稳重狡黠的她在一位容貌和举止皆不凡的男子面前如此女子家的作态,她们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两人瞧着陛下身上没有一处是显示身份的,身旁只跟了一位好手,自是知晓陛下是在外掩了自己身份的,于是两人只远远的行了礼,并未上前搭话。
楚策安眼瞧此女显然是将自己当作了什么情郎,他略略向后退了半步,声音如金珠落玉盘,带着天子的矜贵和冷淡:“宋姑娘。”
宋静嘉听到这客气而疏远的一声“宋姑娘”顿时怔愣着立在了原地,直到眼前的男子冷漠地离开,只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秋月担忧的上前,宋静嘉却像是抓住了稻草一般,她问:“秋月,那是子硕吧?”
秋月瞧着姑娘眼底里的不可置信和怔愣,她说:“或许公子只是怕在外面和姑娘太亲近,有伤姑娘闺誉,毕竟这帝都走一步都要讲究规矩二字的。”
宋静嘉并不相信秋月的话,但也提醒了她,这里是帝都,她身旁还有两个刚和她交好的贵女。
她忙压住心里涌起的不安,侧身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秦欢和魏婉儿,这两位并未上前,而是就在原地等着她,给她留足了余地和空间,这让她心里很是感激。
魏婉儿瞧见她收敛了神色,于是拉着秦欢上前说道:“走吧,去选宣纸,都怪你们两个耽搁了这么久,一会儿吃不上席面了。”
三人就像是没有遇上刚才的陛下,欢欢喜喜选了各自想要的宣纸,接着就直接乘车前往君又来酒楼雅间坐着了。
魏婉儿瞧着即便是在掩饰,但眼底还是明显有些慌乱的宋静嘉,心里大骂陛下是个负心汉,虽然她日后或许也是要进后宫做妃嫔的,但是其中所代表的是他们魏国公的忠诚,而非男女之情。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在一旁的秦欢却开了口:“听我太后祖母说那日她喜欢薛姑娘,特意下旨让薛姑娘进宫陪伴一日,陛下知晓后,也曾亲自前往寿安宫和薛姑娘说了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太短小了~
第8章
即便是宋静嘉未曾在帝都生活过,但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懂秦欢这话意味着什么。
君又来酒楼牖窗半开,日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听到这话后她的神色是彻底的掩饰不住心里慌乱和难过。
魏婉儿有些懊恼的瞪了秦欢一眼,她试图开口说道:“宋姑娘,其实只要尚未下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的。”
“唤我寄芙便可。”宋静嘉说。
除了秋月,还有...他,这世间再没有别的人知晓她的小名,如今世事时移,他也开始学着别人称呼她为宋姑娘了。
寺庙里不是她的归处,她只是一位长久未落根的女客,但许久不归家,原本属于她的归处如今早已在她离开的时候就逐渐的泯灭。
“寄芙。”魏婉儿和秦欢两人立马改口唤她。
宋静嘉言:“我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但日子可不能指着这些伤心事过,特别是和你们在一处的时候。”
秦欢击掌笑言:“寄芙说的对,来,先吃饭。”
魏婉儿也在一旁说话逗趣儿。
三人吃完饭后,就各自归了家,等着下马车之时,宋静嘉才瞧见自己给秦欢和魏婉儿画的画像却是忘了送出去。
只得麻烦门口的小子跑腿将画像送给两位姑娘不提。
这时,永宁侯府的主母院子里丫鬟们个个敛声屏息,只听堂屋里传来永宁侯充满了怒火的声音:“他姓薛的,算个什么玩意儿?敢骑在我的头上!”
嘭。
炕上放着的矮桌被盛怒的他猛地推落在地。
那薛夫人也是愁得不行,她说:“老爷,难道是因为那薛姑娘去了宫里一趟的缘故不曾?”
永宁侯目光一顿,随即眼神半眯,缓缓坐在了炕上,想了半晌。
“过两日陛下照例就要去围猎,到时那姓薛的定然是要带上她那个女儿。”
宋夫人闻言,略有些怀疑的问:“老爷的意思是说.....”
“我们也带上大姑娘。”
宋静嘉回到兰苕院时,已然是傍晚时分,秋月点亮大檠,屋子里案桌旁的画架上晾着的画早已干。
宋静嘉一抬眼就瞧见了那幅画,在瞧案桌的右角还放置着她那日说要告诉子硕看的书。
自从子硕离开玉泉寺后,只送过一封信给她,此后再无联系。
她往日不觉,先下却是茫然,她心心念念的要给他瞧这个,看那个的,却忽略了她没有任何方法联系上他,甚至两人之间身份上的鸿沟如今也显露无疑。
那寺庙里慢悠悠的时光就像是水中圆月,只需这沾染了世俗的手指轻轻一撩,就破碎不堪。
她翻出外祖父送给她的玉笛,坐在有些透着凉意的亭子里轻轻的吹了起来。
心情繁杂,无法诉衷情,但其中心酸难以言喻,只能借着笛声发泄一二。
今日下午逛了一圈帝都的楚策安,此刻站在昏暗的虎头牢里,面无表情的瞧着原是三皇子岳父的男人,男人双腿箕坐,头发披散着,脸面脏污。
“先帝也未料到当初当作手里的狗,如今反倒是做了皇帝。”
原本是南岳侯的张恩沙哑着嗓音嘲讽道。
魏瑾瑜闻言,面含怒火,他上前一脚将张恩踢翻在地,中指和食指闭拢,指着半晌爬不起来的男人说道:“休得无礼。”
张恩半天爬不起来,干脆侧躺着依靠在墙壁上,捂着被踹的胸口,粗嘎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着。
“说吧,楚庄贤在哪里?”楚策安问。
张恩闭着眼睛缓了缓,这才开口说:“七皇子,您果真是被养在寺庙里长于妇人之手,半点没有皇家的规矩,什么楚庄贤,那是你三哥,先帝亲封的太子,如今大显正统的皇帝!”
说完话也不管楚策安,接着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魏瑾瑜:“魏翔生了个好儿子,子肖父,都犹如狗彘。”
魏瑾瑜:“........”
楚策安伸手拦住打算再踢一脚的魏瑾瑜,轻轻的对着躺在地上目光里带着癫狂的张恩颔首,转身离去,靴子踩过冰凉的地板,声音犹如寒冰。
“除开车轴以下的张家人,其余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张恩留在最后。”
一旁的典狱长确实有些犹豫,问:“陛下,不留到秋后?”
楚策安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走了两步说:“那就不必斩首示众,想必有人会替朕带消息给楚庄贤,不若就今夜子时斩首,尸体扔于乱葬岗。”
张恩听见了,大笑,嘶吼道:“七皇子,楚策安,你想要称帝,可你始终行鬼祟之事,先是窃夺帝位,如今密杀朝臣,哈哈哈哈哈,你崩坏大显礼乐,日后怕是良心难安,上天终会降临惩罚!!”
那典狱长听的冷汗涔涔,刚要进门作势将他的嘴捂住,就瞧见张恩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不设防的典狱长,说道:“三皇子,臣是瞧不见您夺回帝位了,臣无能,请容臣先行洒血为您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