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外祖父了。
秋月收拾好物什后,也跟着抱出来一个木匣子,问:“姑娘,这个匣子也要拿起吗?”
这匣子里全都是公子给姑娘的东西。
宋静嘉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那日子硕冷淡的“宋姑娘”,心里恼怒,冷笑道:“算了,这劳什子杂物就随意的放在这屋子里算了,我可不带。”
秋月嘴动了动,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转身将匣子放回原位。
因着第二日不到四更就要起,于是永宁侯府各处早早的就熄了灯。
清早,天还未亮,各处院子里就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排着在门口等着。
等着宋静嘉坐进了马车,秋月也坐在一旁伺候。
随着一声喊,她们坐的马车也跟着慢悠悠的动了起来。
过午后,马车停了下来,皇苑门口车马盈门,竟是一眼望不到尾。
又等了许久,她们的马车复动了起来,又是一会儿子,马车停了,一个小子站在车门口恭敬地说道:“姑娘,咱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秋月先一步打开车门下去,接着将手伸出,扶着姑娘的手下车。
宋静嘉脚一踩在地上就瞧见了广阔的山川,碧蓝的天空,和远处飞翔的雄鹰。
听见了鸟雀的鸣叫,山泉的叮咚,迎面的山风带着泥土的芬芳。
远处楚策安的仪仗也到了,勒云上前撩开明黄色帷帐,眼前没了遮挡,未曾预料的他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里闭着眼睛,仰着小脸的宋静嘉。
午后的阳光洒在那张白皙精致犹如瓷器的脸上,身姿纤长,山谷的风吹动她素色的衣衫,竟是犹如仙人,似是要御风而去。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他的心竟是有万般的不愿意。
勒云瞧见陛下坐在轿撵里瞧着远处,他跟着瞧过去,就瞧见了永宁侯府邸里那位即便是未经装扮也艳压群芳的宋大姑娘。
“姐姐!”一声娇喊,打破了犹如静止的画面。
楚策安旋即下了马车,心里略嘲:“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楚策安也难逃其中,只可惜是宋家女子,也没甚可想的了。”
宋静嘉突然听见了身旁传来的娇唤,也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侧头。
只见穿着一身杏色衣衫的姑娘,一脸欢喜的朝着自己跑过来。
等着姑娘站定了,看清了面容,这才发现她长得和宋静书有三分肖似。
她想到了她有个叔叔,好像也是生了一女一子,不过听说自小她父亲就和这位叔叔不睦,所以早在父亲承袭了爵位之后,就分家了。
果然,这小女子倒是外向,自个儿介绍道:“姐姐,我是堂妹宋静允。”
宋静嘉能够感受到面前女孩儿的善意和喜欢,她也跟着开口说道:“我是知晓你的。”
宋静允先远远的就瞧见了堂姐的背影,纤细袅娜,墨发飘然,她就知道定然是自己那堂姐,如今一瞧果真长得犹如仙女,声音也极是好听。
宋静嘉也瞧着这位小妹妹很是喜欢,她问道:“你住在哪里呀?”
宋静允更是欢喜姐姐和她说话,她笑着说:“爹爹说,我们院子是安排的挨着的。”
说着手指头就指着隔壁较之永宁侯比较小的院子。
“姐姐,今晚儿宴会开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玩儿吗?”宋静允又问。
宋静书心里一动,回答道:“好。”
“姐姐,堂姐。”宋静书也下了马车,走过来笑得一派的天真烂漫。
作者有话要说:
h嘿嘿,今日早更!LJ
第11章
虽说宋静书唤宋静允为堂姐,其实两人也就相差几天,算不得什么大小不大小的。
两人虽私底下别着苗头,但表面上外人倒是瞧不出什么。
“堂妹。”宋静允也是笑着回道,只是言语和神态间不见了刚才瞧见宋静嘉的亲昵和娇憨。
宋静书就像是未察觉分毫,笑言:“姐姐和堂姐虽一见如故,但可不能在门口挡着,不若去我院子里小坐一会儿子,等着晚间传席了,再一起去可好?”
宋静允闻言,先是瞧了眼宋静嘉,显然是要以她的意思为主。
宋静嘉却是不想浪费这样的好时光,正打算拒绝,就瞧见了远处魏婉儿拉着秦欢朝着这边走来。
“想来是不必去妹妹院落里了,咱们拿着纸鸢去飞吧!”宋静嘉心情明显很好的说道。
宋静允自是赞同,等着魏婉儿和秦欢走近了给两人一说,两人自无不允。
宋静嘉侧头瞧了眼站在原地的宋静书,问道:“静书你要一起去吗?”
宋静书扬起笑脸,语气甜甜的说道:“我还要收拾一下,院子里乱糟糟的,就不去了。”
宋静嘉点了点头,也不去揭穿刚刚她还说自己院落里可招待人,如今就是乱糟糟的了。
秋月和其他几个主子的丫鬟拿上了早就备好的纸鸢,跟在几个主子身后,朝着一片空着的草地走去。
不远处,一辆粉色车帘轻轻放下,薛雪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嫉妒。
那宋静嘉长得实在是太过风流。
不过...她刚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刚才宋静嘉和魏婉儿几人说话之时,那宋静书眼底的厌恶和艳羡。
嫡亲的姐妹,看来关系比她知道的还要恶劣呢。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家父亲有段时间很是喜爱的姨娘,那姨娘因着受宠,在家很是耀武扬威了一段时间,后来让父恰碰姨娘和那姨娘的表哥在行扒灰之事,逮了个正着,父亲将那姨娘休了出去,听说不久之后就病死了。
虽然母亲没有告诉她,可她就是知道那姨娘应该是和那所谓的表哥无甚关系,不为别的,实在是那表哥长得过于的难看了些,毫无家底,活脱脱就是一个流氓地痞,那姨娘一副贵妾自居的模样,哪里会瞧得上她那表哥。
后来,她让丫鬟去调查了一下,果然,那所谓的表哥在出事的前几日莫名多了许多钱,拿着去酒坊里玩了许久,而那月庄子上的银钱却是少了些许。
如今想来,那法子倒也不错,最亲的人才是最毒的刀。
看来是时候借一借宋静书来给她平一下前路了。
宋静嘉自是不知晓身后有两人早已记恨上她了,她拿着自个儿做的雄鹰纸鸢正打算趁着风势就要起飞。
魏婉儿手里拿着一只玉腰奴、秦欢拿了只观音燕、宋静允拿着一颗仙桃,三人都是平常的纸鸢,倒是宋静嘉将她的雄鹰拿出来之时,三人纷纷惊奇的围着这只雄鹰绕了一圈。
“堂姐,你怎么拿了只雄鹰?”
“是啊,这一般不是只有男子才会做雄鹰吗?”
“多凶啊,一点都不可爱!”
宋静嘉笑了笑,轻轻用手指摸了摸手里雄鹰的翅膀,她说:“或许雄鹰才是真正的能自由的翱翔在云霄,无拘无束。”
秦欢文言一怔,她随即想到了什么,拿起自己手里的观音燕瞧了眼,笑言:“寄芙所言,却是小瞧了这微末之中的人物儿,芸芸众生,即便是微末之人亦可以追求无拘无束。”
“县主所言不错,但微末之人能真正的追求无拘无束之后,于过去的他而言也就不是微末之人了,或者说敢于在自己落于尘埃之时追求无拘无束的人,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已然算不上微末,逆于世道而行,这本身就是一种英勇。”
她们第一次见着宋静嘉都被她风流妩媚的外貌,和清脆悦耳的少女之声所吸引赞叹,让她们直觉仙人之女不过如此了。
但不知为何她们如今瞧着在日光下侃侃而谈,眸光目光明亮的她,她们却是不约而同的觉着,若是他为男子,那么终将登上常人所不能及之地。
宋静嘉身上总有种特质,这是魏婉儿等三人在帝都不曾见过的,那是一种不属于一般少女的坚定和洒脱。
几个少女只顾玩乐,但她们若是多走几步,便会发现在一片繁茂的树木之后,有一处曲径通幽处,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处溪水,在那细小的溪水所流上方有一座小亭,亭子里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双肩绣五爪金龙的楚策安表情玩味的坐在亭子里,他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珠串。
魏瑾瑜说此女文采斐然,他如今听她所言,此女不光是文采斐然,倒是称得上心有沟壑了。
可惜,竟做了女儿身。
几息之后便听见了几个女孩儿的嬉闹声,他不欲在此处耽搁,便想要离开,刚走出亭子,谁知一只颤颤巍巍的雄鹰就偏偏倒倒的朝着他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跟着跑过来的宋静嘉。
楚策安脚步猛地顿住,瞧着那张映入眼帘的面容,他下意识的一把捏住了落入他怀里的“雄鹰”。
“子...陛下。”宋静嘉本是追着自己的纸鸢,谁知道跑远了那雄鹰偏不乘风而起,反而朝着地上落,追着跑了一会儿,跑到此处就瞧见了站在阴影里的楚策安。
他如今倒是越发的能入人眼了,再也不见当初那副可怜小子的模样,紫金玉冠、明黄龙袍、器宇轩昂、神色坚毅,是多少女子梦中的好男儿。
瞧着他今日身边无人,恰逢她身旁也无人,她几欲上前询问他是否真的要弃她而去,反而去娶薛姑娘,他的表妹。
但刚要问出口时,却又想到了她那日被他冷淡的唤作“宋姑娘”,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就此离开,心里又不愤,于是她上前说道:“把我的纸鸢给我!”
楚策安瞧着她一番神色纠结,又突然冷下的脸,本以为她就要离开,谁知却是上前借着纸鸢搭话,他目光扫过那如画的眉眼,心里顿时明白,这又是她耍弄的把戏,他问:“永宁侯府就是这样教养女儿,让你用这样的态度和朕说话?”
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让宋静嘉浑身的血都冷下来,她喉咙间瞬间被哽住,心被人猛地揪住一般,疼的发慌,她甚至问不出口你何为要我用永宁侯府的女儿的身份来说话。
楚策安瞧着她这一副像是被人抛弃的模样,眉目间瞬间含起了冷霜,啧,这起子模样倒像是他负了她一般,这等子低劣的欲擒故纵的勾,引手段。
他想起了方才那句雄鹰的发言,或许她的雄鹰是不是就是他?
或者说他的皇位。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男主劣性开始展露
第12章
他楚策安并非良善之人,也非如古书中描述的是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这条登顶之路上,他从被亲生父亲踩在脚底开始,就是一条充满了血,,腥的征伐之路。
且于女,色一道,他甚是冷漠。
“宋姑娘方才的豪言壮语,朕听着很是赞同,只是...”
楚策安上前两步,将手里的纸鸢递到她面前,接着微微弯腰,平视着女子潋滟的双眸说道:“只是朕希望姑娘如此沟壑要用在正途才好。”
说罢,也不管宋静嘉不伸手,直接就松了手,任由纸鸢落了地,滑落在溪水里,沾湿了纸,晕染成了一团。
宋静嘉一把拉住他将要离开的手,却不知勒云从何时出现,他瞧见陛下神色不耐,连忙上前,一把挥开宋静嘉的手,捋了捋陛下被弄皱的袖口,恭敬地说道:“陛下,前儿薛尚书在前厅里候着。”
宋静嘉还想伸手拉,却被勒云一把拉住了手,原本卑微的脸背着楚策安就露出了些凶恶,他压着嗓音威胁道:“宋姑娘您可是侯府之女,虽一直待在寺庙里,但您也该自爱自重些,就是..就是我这样卑贱的人都觉得您这样过了呢。”
那勒云说这话的时候,楚策安并未走远,即便是再远些,她也能确定他定然是听的清清楚楚,可他却脚步未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宋静嘉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山间的幽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她抬起了眼,目光竟是有些瞧不清远处那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的男人的背影,直到那勒云突然顿住了口中的话,她才收回眼眸,眼眶里却突的滑落下一滴眼泪,她茫然的用手接住,却从眼眶里低落更多的眼泪,一双手竟是溅满了泪水。
这一生走到现在她才十八,只哭了两次,一次为永远离开她的外祖父,这一次为她的子硕。
她听见了背后似是有人在唤她,她这才转身往回走。
背后原本瞧见她落泪哑了嗓子的勒云却是又在身后说道:“宋姑娘,或许是奴婢刚才说话过分了,您并非此意,但姑娘,听一句奴婢劝,陛下可是和前面那一位很是不同,您不若乘着大好年华,选一位良婿才好。”
宋静嘉心里犹如涌入了扑簌簌的冰水,浑身上下都发着凉,她自觉自个儿算是很不在意别人口中之言,如今她才顿觉当初高估了自己,就像勒云这样的内宦,依着楚策安的性子,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勒云怎敢私自这样侮辱与她。
往日里那些寺庙里的时光,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沾染到世俗的烟火气便破碎不堪。
话说等着宋静书回了自个儿院子正生气之时,就瞧见一个小子跑进来说,薛尚书之女薛雪请姑娘手谈。
宋静书最烦什么劳什子手谈之类的,况且他们薛家可是素来与永宁侯关系不睦,再深一层说那薛雪如今可是替代宋静嘉成为最有可能做皇后的女子,也算得上是她的对手。
她刚打算回绝,宋静帆穿着一身骑装就进了门,他瞧了眼站在地上低眉顺眼的小子,信口问:“在这里做什么?”
宋静书扁了扁嘴,说道:“薛姑娘说想约我手谈。”
宋静帆眼眸一亮,接着说道:“素来是知底知彼的,既是薛姑娘邀约,何不就此前往?”
宋静书是自小就知道哥哥比自己聪慧,如今更是心有所图,虽心中有千般不愿,但为了日后的荣耀也只能不顾自个儿心情,应薛雪的邀约,前往一探一二。
那小子得了消息麻利的去报消息去了。
薛雪自是摆出自个儿的棋盘,旁边的竹节茶几上一壶好茶蕴绕着热气。
宋静书走进那院落里,转过一处水流瞧见了坐在亭子里,眉目低垂,削肩柳腰的女子。
倒是一副柔柔弱弱,小家碧玉的模样,只是在这帝都之中,却是泯然众人。
“宋姑娘。”薛雪听见了脚步声,侧脸望过来,随即拈裙起身,款步走至亭口,立着。
“薛姑娘。”宋静书颔首,带着点侯府贵女的骄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