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这边。”江霜寒回忆着自己那段时间见到的陌生工匠的方向,确定是这里。
春娥纵然心有疑惑,但见江霜寒的神情,便不再多言了。
江霜寒少在大将军府闲转,最熟悉的便是西院这里,正巧,她回忆起来的方向正是这里,穿过长廊,走过花园,地方不算偏,距离江霜寒的住处是远了些,不在她平日里会走动的范围,也难怪江霜寒之前没注意过这里。
“这是……”红玉在一旁惊讶。
她虽没来过大将军府,但也知道一般朝臣显贵在选择建府结构的大致模样,按照大将军府的陈设,这一出戏楼可以称得上是别有洞天了。
这并不是红玉发出惊叹的原因,她如此失礼,是因为这里被烧毁了。
江霜寒这才明白过来池山所说的,看一看这里是什么意思。
红玉看着江霜寒走到跟前去,自觉停下了步子,又看向身旁毫无意外的春娥。
江霜寒或许没注意到,但是他们这些府内的下人却不会根本不清楚。尤其是在抄家之后。
从前,薛烬将这里当做世外桃源一般保护起来,不让府内人靠近,春娥他们底下有所猜测,却也不大确定。但是抄家之后,府里早乱了,这里也失了原来的守卫,府内人终于得知薛烬在这里偷偷建造了什么。
只是那个时候,这里就已经不复刚建好的样子,红木烧成黑色,连带着里面烧了一半的木箱子,散落在灰烬中的珠宝,尤可窥见当初那里放了怎样精心设计的戏服。
这一处的建造是个大工程,要想烧毁也没那么简单,原先的布置大多还在,只是被毁了一半,剩下被火燎成黑色的残破废墟。
江霜寒抬手放在戏台不远的一个椅子上,这里不仅准备了和广玉楼一样的戏台,也有一样的观者席,只是留下的座位只有一个,在正中间。
许是这个座位比其他地方高一些,所以没有烧成灰烬,被留了下来。
不怎么华贵的椅子上“伤痕累累”,椅背上深陷下去的刀痕,一道一道,彰显着曾经有人在这里发泄过的恼火与恨意。
与上一次来这里的人相反,江霜寒的情绪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去年年末大将军府走水的事情在外面流传甚广,彼时不少人都在说这把火是大将军自己放的,说他疯了。大将军为此受了皇上很重的责难,被文官弹劾更是不必说。
江霜寒唇线微动,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在远处等着的红玉和春娥都以为江霜寒要很久才会出来,没有想到江霜寒过去连半刻钟不到便又回来了,她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跟进去的时候一样,表情淡漠。
红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身旁的春娥一副忐忑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了。
江霜寒进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等去了回自己原来住处的路上,才发觉确实如此。从前一进大将军府便能看到各种珍稀植被,冬天也不例外。
可如今正值春日,却不见百花盛开的景色,反而是植株少了许多。
唯有江霜寒住处这里,变化不大。
江霜寒一进房间,跟在她身后的春娥便跪了下来,红玉也不安地低下了头。
“你一早就知道了。”江霜寒道,她对春娥的反应没有多少意外。
“是。”春娥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他不让你说,我明白。”江霜寒突然善解人意道。
春娥却不敢让她为自己解释:“是奴欺瞒了姑娘,奴是姑娘的人,这件事情没跟姑娘说过,是奴不忠,请姑娘责罚。”
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主子那里,都是不可轻易宽恕的罪过。不管她原先的主子是谁,如今既然在江霜寒身边照顾,若是还能有所欺瞒,这样的下人是谁都不敢用的。
江霜寒对这件事情不甚在意,只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大将军府的主子。春娥和秋姬这两个人也是薛烬指派来的,她们的月钱不是江霜寒出的,自然做不成自己人。
江霜寒此时看着低头认罪的春娥,想到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她一直以为,薛烬会对自己有如今这样的执念,不过是因为那日赵易珣派来刺客的箭射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挡在了他的前面。
自那日之后薛烬对她确实百般维护,江霜寒记得清楚,在那之前,薛烬还忙得不能去看她,那日之后,薛烬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
所以后来江霜寒一直在薛烬面前强调,他不过是赵暄玉的替身,为的便是让他放下这段执念,告诉他没必要非得留一个心里没他的人。
可是,江霜寒最早在府内发现外来人在悄悄行动的时候,是在这之前的。
那会儿薛烬还早出晚归的,江霜寒以为是朝政上的事情,现在看来,就是为了这个戏台。
这是曾经她和赵暄玉约好了从沂水回燕都之后要做的事情,赵暄玉永远留在了沂水,没想到,当时说过的话,在薛烬这儿实现了。
江霜寒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下人们见状还以为是江霜寒今日回来路上见了太多人,也不敢打扰,当即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