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女人的眼神幽深如墨,半是哄骗半是诱惑地同她细说着好处,但哪怕喝醉了的女人却也死不松口。
“男人——呵!”
她眼尾通红,平白无故添了几分媚意,半是嘲笑半是讥讽,顾自窝在他怀里,长臂捞住男人的脖颈,她天鹅颈微微一抬,香软的唇就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she尖缠绕,与他细细缠。吻着。
她坐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将自己的气息往男人嘴里送,幽兰的香气将男人撩拨得无法自拨。
祁良夜扣住她纤细的腰肢,极力克制住自己。
许久过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息。男人微微抬眸,却见女人半眯着眼,靠在他额前全然是要睡着了。
祁良夜见她没能上钩,心中略有些遗憾,却也没着急,吻了吻她的额角,便抱着女人回房里睡了。
。
第二日,天光大亮,阳光照在女人的面上,硬生生将她晃醒了。
浑身酸沉,她下意识往身边看去,昨日的情形下意识浮现,她缓缓撑起身子,长发飘散,多多少少掺杂着几丝凌乱。
“醒了?”
刚一回头,男人就轻声进了门。
白底绣着蟒纹的衣袍将他衬得宛如谪仙一般的公子,温润而清冷,谢瑜打了个哈欠,有些含糊地问他:“什么时辰了?”
“巳时中,”他将手中的书卷往桌上一扔,清脆的啪嗒声响在谢瑜耳边,她揉了揉眼,掀开被子下了地。
“我衣服呢?”
昨夜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她还没有断片,自然记得自己和他的那番亲密行为。
要问她感觉如何?
当然是爽了,但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她也不打算厚脸皮地将男人拐上床。
这时祁良夜悠悠地喝了口茶,眉眼一挑便说道:“婚事我撤不了,”
她穿衣服的动作微微一滞,回眸看着他,静等他的下文。
“王岳将塞北的军事布防图透露给了匈奴首领阿木尔汗。”
谢瑜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不可能!”
男人轻笑一声,“是真的,信儿是今早传到府上的。”
其实几日前他就察觉到了王岳的动向,故意延迟了谢瑜的情报网,为的就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他眸色一暗,继续说道:“阿木尔汗向京城求诏了。”
求诏,是指附属国向归属国求得恩典的一种文书方式。
谢瑜脸色难堪至极,将衣服潦草穿在身上,大步出了庭院。
祁良夜嘴角微勾,心情愉悦了不少,萧逸这时进了门,向他行礼。
“把消息散出去吧。”
捂了这么久,也是该逼一逼她了。
萧逸面色一愣,“散出去?”
他有些不太理解,却见男人夹起桌面上的一颗黑棋,将白子全都拆吞入腹。
“没听懂?”
那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萧逸登时低下头退了出去。
屋内焚香四溢,男人一身白衣掩映在烟雾缭绕之中,叫人分辨不出神色,而回到漪澜院的谢瑜面色铁青,谢如意和谢阿宝正跪在院中请罪,谢瑜呵斥道:“情报呢?!”
这是质问,也是指责。
谢如意和谢阿宝嗫嚅道:“我们的人……”
见她二人在冰凉的石板上跪着,谢瑜虽然心情不悦,却还是说道:“进屋!”
三人前后进了屋子,谢阿宝立刻道:
“主儿,我们的信在驿站被人动了手脚。”
此驿站不是官方驿站,而是谢家专门用于军事情报传递的暗桩,塞北的军事布防图被握在匈奴的手里,已经对整个塞北,整个谢家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威胁。
暗影楼倒戈之后应当是不能有这么强的能力威胁到谢家的驿站,这波人到底是哪方势力?
女人坐在椅子上,昨夜宿醉时的痛还残留在脑中,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脑门嗡嗡作响。
她按了按眉心,“阿木尔汗有何动向?”
如今布防图被泄露了出去,父亲母亲已经得到了信,定会做出合理的调整,她关心的是,阿木尔汗的求诏是什么?
谢如意和谢阿宝吞吞吐吐。
谢瑜心里一凉,一个大胆的猜测涌入脑海之中。
如今匈奴国内境况不好,贸然开战对于匈奴有着极大的风险,相比惨烈一战,利用启朝塞北军事不利作为与启朝换取物资的把柄,才是最划算的。
但凡是交易,必有纽带。
自古以来,两国交易的纽带是什么?唯有牺牲女子换取的联姻。
但这个联姻人选,若想要表明诚意,无论怎么看,最好的人选都是谢瑜。
想起祁良夜的那一句“婚事撤不了”,谢瑜突然开始怀疑,这封塞北布防图泄露的信会不会是他找人动的手脚?
如果这封信早来几日,或者说准时到达,她都能扭转塞北的局势,而不是将主动权交给阿木尔汗,更不会留有阿木尔汗呈上诏书的机会,更不会让别人拿捏了生死。
谢瑜盯着案桌上的那封信,浑身如至冰窖,心里凉透了。
原来是他在逼她。逼她成为太子妃。
手指紧紧掐住掌心,她心中滞住一口气,悬在心里几乎叫她晕过去。
谢如意和谢阿宝看她面色不对,顿时慌了起来。
“主儿,您怎么了?”
谢瑜额上出了一片冷汗,对她二人挥手,“先下去吧,盯紧祁良夜的动静。”
谢如意和谢阿宝奇怪地看了一眼对方,遵了令便退了下去。
她却一直在书房坐到了黑夜。看不见烛影摇晃,也看不见灯火暖光,她虚虚地握着掌心,冷静地思考着出路。
第二日,却传来一个对于谢瑜来说不算好的消息。
“主儿,一夜之间,全是您要下嫁匈奴的流言。”
“是……萧统领的…手笔。”
两人接到信时心里也一惊,谢瑜却倏然睁开眼,鹰隼般的眼神直直射向两人,“还有别的动静么?”
“没了。”
“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两天阿木尔汗的书信又要送到祁良夜的书房了。”
她虽然气势凛冽,可说出来的话缺悠悠慢慢,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似的。
谢如意和谢阿宝又是一愣,“太子殿下?”
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谢瑜起身,走到窗旁,双手扶住窗檐,对两个下属说道:“把太子府周围的暗卫换成咱们的人吧。”
不管怎么说,一报还一报,先渗透太子府,泄一泄她心里的火。
虽然心中有些轻视这个太子爷,但不得不说,他这回确确实实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语气发冷,谢如意和谢阿宝打了个激灵,立刻下去部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放心放心,不虐的。本文小高潮预计马上开篇。
第三十八章 拉锯战
京城中流言兴起时,世家因为前几次的教训学乖了,他们严禁家中晚辈谈论此事,只是和同僚往来时讨论一下太子爷的想法。
流言空穴来风,谢瑜的人一下子忙了起来,而祁良夜发觉周边的人都换成了谢瑜的人之后也不着急。
两个人好像在无限对拉,直到有一方撑不住服软了,战局才会结束。
一转眼,三日已过,谢瑜将塞北事宜全都部署好后,继续听谢如意和谢阿宝的汇报。
任凭谢瑜如何备战,祁良夜却依旧不紧不慢,这种变化直到阿木尔汗的第二封求诏书传到朝廷上去。
流言没有继续扩散,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祁良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缓步进屋的女人,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男人精致的眉眼此时像是蒙了一层雾,却又那么明显地透露出几分恶劣,谢瑜的眼神不自觉冷了冷。
她穿着一身白衣,墨发依旧如往常束在脑后,她依旧照常向他行了礼,就像最开始那样,朴素的君臣关系。
“来做什么?”
他像是故意逗弄她,就像在逗弄一只小猫一样,低沉的嗓音带着清冽,像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发生一样,故作姿态。
女人微微笑了笑,“塞北的防御军务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不知道阿木尔汗的求诏书上写了什么,我来问问。”
祁良夜盯着她那张半开半阖,又殷红至极的唇,眸子沉了沉。
“不都知道了么?”
他用茶杯盖轻轻撇开茶里的浮沫,低头饮了口茶,余光瞄到她站在书房中央,而不是像以往一样站在案前,眸子又是一深。
“阿木尔汗想和我成两姓之好?”
她眉目一挑,便毫不顾忌地问了出来。没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其实若我嫁去匈奴也不错,”
祁良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谢瑜,别开玩笑。”
“那您又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女人的面容霎时冷若冰霜,
“就算你真的应了阿木尔汗的诏书,我也有办法脱身,你想要的,不就是逼着我求你么。”
祁良夜也是轻笑一声,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前半步,低头看着她,“我要的,可不是你求我,而是嫁入东宫。”
他大拇指抚上女人的面容,微微触及她嫣红的唇,那双眸子正冷冰冰地盯着他,不带一丝感情,对他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应。
“说起来,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
男人的声音较以往更加轻些,轻如羽毛,却直勾勾往她心里钻。
“觉得我好糊弄,给一个空口无凭的承诺便跑回你的塞北,然后这辈子都不回来。”
“觉得我只是个过客,或者是个路边捡来的宠物,随随便便给几个甜头,再毫不犹豫地抛弃?”
“还是觉得,我压根困不住你?”
指尖用力,她微微后退,眉目间满是不耐,但男人的大掌像铁钳一样箍在她后腰,让她不能动弹半分。
双指掐住她的下巴,双眸对视,他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说话,阿瑜。”
“那我应该怎么做?”
谢瑜毫不客气地嘲讽,“被你困在宫墙之内的深深庭院,像其他女人一样一辈子都只是你手里的金丝雀,看着你为了利益,为了美色而兴起的欲念纳无数个妾,不断压榨我的自由,不断掏空我的骨血,而我,只能被迫扮演一个根本不是我的角色,还要假装欢欣,你安抚我几句,我便感激涕零,你冷落我几天,我便要撞墙自杀,”
“是这种么?”
“所以说,男人么。”
她毫不客气地嗤笑道,像是没看到他面上的冰霜,继续说道:“你的承诺能值几个钱?”
空气一静,二人的呼吸交缠声便愈发明显。
良久,他指关节用力,泛出了一片白。女人下巴被掐的一痛,眉头皱的更深。
“你不信我。”
祁良夜眸子微微一眯,既是疑问又是肯定。
“你若想将我按在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上,总要付出点什么。”
男人也是嗤笑一声,放开她的下巴,后退一步,拂袖转身,“阿瑜,你看,你要的无非就是一个承诺,却同孤兜了这么大圈子。”
他黑色的长发宛如瀑布,此时低束在身后,谢瑜看着他的背影重新开口:“我要的是,黑纸白字,不是你的空口无凭。”
简而言之,她要的是他用诏书写出来的承诺,而不是自我感动式的鸡血。
祁良夜再次转身,看着她的眸子道:
“你想要什么?”
谢瑜要的是回塞北,就算真的结婚,契约婚姻就可以,不至于非要婚嫁的地步。
祁良夜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还想要的更多一点,他不希望他们二人的婚姻只局限于一纸协议。
于是男人的步伐再次逼近,男人的顽劣心再次上头,深邃如墨的眸子映着那道玲珑身影,口吻带着些许随意:“谢瑜,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从感情,从你能带给我的利益,从你的相貌,从你的智慧,你都是最佳人选。”
“我若真对你没有怜爱之心,大可强取豪夺”
谢瑜对于他这些话都不置可否,从自己的脑后抽出一支辫子,细细揉捻,眸色灰暗,“殿下,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以如今谢家的势力,哪怕祁家是皇族,也得掂量掂量她谢氏家主的意愿。
他的衣襟熏着上好的松香,女人琼鼻微微一嗅,那股清冽的香味便顺着鼻腔蔓延,她微微侧头,身前罩下一份阴影,男人又进了一步。
她喉头一动,眸子半垂,躲过他的视线。
祁良夜还是喜欢她生动的笑颜,谢瑜被他再次搂住,那颤栗顺着皮肤一层一层传入神经,她一只手抵住他向自己压下来的胸膛,“祁良夜。”
男人动作一顿,松了手。
“你知道我要什么,就别得寸进尺。”
近乎说教般的语气,却让他停止动作,祁良夜放下手,袖间随着动作微微摇晃,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祁良夜这才低声笑了起来。
总之,这门婚事,是成了。
。
两人的婚期对外定在六月份,对于太子大婚来说,这个时间多少有点仓促,但是谢瑜却满意极了。
因为祁良夜终于出面解决了阿木尔汗,也算是解决了她个人的后顾之忧,但威胁还在后面。
匈奴最好的进攻时间便是四月份开春之后,届时天气回暖,匈奴人的骑兵战斗力提升,精力好时甚至可以屠戮大半个步兵团,这场战事迟早会打起来。
她清楚战争的必然性,打算在过几天便回一趟塞北,但不知为何,祁良夜知道了这件事。
暗卫来报时,他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暗卫识趣地退了下去。
“德川——”
德川公公立刻抱着拂尘推门而入,恭敬地问道:“殿下。”
“下午去给长公主府送一封信。”
祁良夜铺纸磨墨,寥寥数语,就解决了需求,德川接过那封信放入袖中,出了书房。
两人大婚的消息并没有出乎太子府众人的意料,但出乎意料的是谢瑜对祁良夜的态度。
不冷不热,较之以往,更加守规矩了些。
平静而危险的气氛在谢瑜接到长公主府的请帖时更加微妙了些。
他们的人,从来没有渗透过官宅袛院,这是老祖谢云英给谢家定的规矩,大启律法规定官宦人家不可豢养私卫,违者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