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娇娇等了许久,见阮雀到来,身形微跳了一下,咧开唇角跑过来。
阮雀远远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内深宫,凡事都要小心些,何况是陪她入宫,更是危险重重。
栾娇娇和她一起长大,阮雀抬个脚,栾娇娇就明白她是要上凳还是搁腿,是以眼下只要阮雀一个眼神,她立刻便意会了,压下唇角,缓缓走过来。
那宫人是见惯了世面的,知道这是庞家的大奶奶,立刻埋头行礼,待栾娇娇走到阮雀身旁,才一同带着往前去。
宫人恭谨,低头小碎步领路。偶有来往做活的其他宫人从她们两侧走过,也都是埋着头,步履谨慎又匆匆。
栾娇娇扯了扯阮雀的袖子,嘘声道:“突然叫你进宫干嘛?”
这时,前头领路的宫人微微回首,侧过耳朵来。
虽则看不出什么端倪,可阮雀还是适时住了嘴,垂下手扯紧栾娇娇的衣摆,轻轻摇了摇头。
栾娇娇抿抿唇,便不再多话,牵住阮雀的手,往前走去。
顺着宫道行走,又一炷香时间,终于转进一处花草茂盛的园子,穿过朱门,沿着林荫小道又走了不久,一行人来到一处小门前。
阮雀扯住栾娇娇,撇了一眼小门,回过头来无声询问。
栾娇娇仔细辨认了周边,终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是何处。
阮雀下巴轻抬,示意白鲤给那宫人塞银子。
而后问道:“还请内官行个方便,不知这是何处?”
那宫人暗暗掂着手里的银子,收进袖子里藏好,一本正经地道:“姑娘不常来宫中,以往宫宴也都见不着姑娘,自然不知道这是华宁殿。”
栾娇娇吓了一跳,“华宁殿?不是说华宁殿闹——”
阮雀慌忙捂住她的嘴,道:“多谢内官告知。太后召见,却不知为何会带我们来这华宁殿?”
那宫人不敢再多说,上前打开横锁。
“总归我们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说着,推开了华宁殿的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朽味冲腾出来,阮雀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喉间涌上酸意,扶着树干弯腰吐起来。
栾娇娇也不好过,已然将吃的全部呕了个干净。
余下的两个丫鬟,更是吐得昏天黑地,形容无状。
那宫人摸着袖子里的银锞子,有些过意不去,过来扶着阮雀道,“姑娘没事吧?”
说着,趁机说了句什么。
未等阮雀反应过来,他就躬身退了两步,道:“还请庞大奶奶和阮姑娘入内。”
白鲤恶狠狠地回过头来,“安的什么心,里头这样的味儿,叫人……”
“还请内官带路!”
阮雀阻止不及,只能大声截住她的话头。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乌云压得越发低了,阴风恻恻,裹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远去。
宫人带着她们上了小台阶,站在门前不肯进去。
阮雀回身道:“内官,此番我入宫,因着一个人不敢来,便找了庞大奶奶作陪,眼下这处脏污,不知内官可否行个方便,让庞大奶奶先行出宫,若是晚了,少不得庞邺庞大人要寻她。再者,左右太后要见的只是我,庞大奶奶不在一处,也不会问内官的罪责,小大人觉得呢?”
那宫人是晓事的,明白阮雀的用意。她和王爷之间的情分,遍镧京城已经无人不晓了。王爷又和庞邺庞大人交好,若是放庞大奶奶出宫,摄政王就要进宫来救人。
宫人左思右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太后也不愿意开罪庞家,放庞大奶奶出宫,也不会受太后斥责,又能给阮雀做个人情,于他而言,可谓一举双得。
他道,“姑娘放心,我会将庞大奶奶送出宫的。至于姑娘你,可能要委屈片刻。这里是宫里新辟的殿,凡有被摄政王误杀的,不便立即处理,便都抬到这里来了。”
阮雀听得有些心惊,仍是不露声色,硬着头皮道:“多谢内官。”
说着,她便回退一步。
两扇木门在她面前缓缓阖上,外头传来落锁的声音。
那宫人还颇有来回,在外头道,“还请姑娘静待片刻,不要走得太里头,乌鸦怕是不长眼会瞎啄。”
栾娇娇急得闪出泪花,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吗?你不告诉我,我上哪里给你搬救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