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曲中暖与谢天令实在是不对付,故而她没叫曲中暖送,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去后院叫他了。
阳光明媚,枣树成荫,一切都与她离开时一样,只除了一样东西——窗边枣树下面,停了一面棺材。
“回来的刚好。”谢天令坐在棺材上,像个在此候她多时的死神,笑着朝她招招手,“过来,试试尺寸。”
王银翘二话没说,驾起轮椅就跑,两只轮子犹如风火轮般,只差在地上磨出火花。
“哎,去哪呢?”他的声音如影随形,在她耳边响起,随他声音而来的,是一只手,轻轻往扶手上一按,轮椅立刻停了下来,坐在里面的王银翘因为惯性飞了出去,被那只手接住。
“哥哥,我还年轻,这棺材起码得七八十后才用得上,咱们是不是买太早了?”她在他怀中,眼巴巴道。
谢天令根本不听,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到枣树下,将她轻轻放进棺材里。
是张顶好的棺材,阴沉木上面是祥云仙鹤的花纹,泛着淡淡的木香,这样的棺材,通常出现在市面上的盗墓小说内,人放里面三个月,估计就能养成僵尸,半夜跳出来吓唬人了。
王银翘可怜兮兮看着他:“大了。”
“我回头就把棺材匠杀了。”谢天令倚在棺材旁,单手支腮,低头看她,“我将你的尺寸写得清清楚楚,结果却做大了。”
王银翘心里呐喊: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你变态!
这话她不敢说出口,谁知道谢天令现在在想什么?该不会因为先前没站他这边,他就恼羞成怒,要将她埋了,然后在棺材旁种上一地的花吧?
“……大点也好啊。”为生存,她尽可能说些好听的话,“这样咱们兄妹俩,死了还能躺一块,省了面棺材呢。”
“何须等死了。”谢天令笑,“现在就可以。”
说完,他走进棺材,与王银翘并排躺一起。
“……”王银翘大眼瞪小眼,一时半会真不知与他说什么。
他该不会是因为先前曲中暖向自己求亲的事,在生她的气吧?
“妹妹。”谢天令如一尊不见天日,饮月华成精的妖,一经出现,白日化为黑夜,百鬼伏地以他为尊,他半枕云袖,勾魂摄魄的对她笑道,“你想一直当魔君吗?”
“什么?”王银翘楞道。
“你心知肚明,你如今获得的自由,尊重,都是用这个身份换来的,真正的你一无所有。”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不过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将这个身份送你。”
一日魔君
阳光被树叶一剪,斑驳在他脸上,细碎金光在他眼中摇曳,如同一杯金色的毒酒,引诱她饮下。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王银翘鬼使神差道。
“你已经付过了。”谢天令柔声道,“妹妹,你给了我普通人的人生,我给了你魔君的人生,我们都得到了对方想要的,不是吗?”
“那是我占你便宜了。”王银翘幽幽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千千万万,如你这样的魔君就只有一个。”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有两个。”谢天令笑眯眯道。
“……哥哥你又在试探我。”王银翘目光闪烁了一下,虽然心动得很,但是想到他一贯的为人……算了,他的便宜还是不要占为好,“我说话算话,答应过你不学你的功夫,我就不学。”
“哎。你真是乖的叫哥哥心疼。”谢天令叹息一声,“手伸出来。”
说完,他先一步伸出手。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银翘疑神疑鬼看了他半天,才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十指相扣的瞬间,一股热流自她手心,流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没多久,王银翘就有些昏昏沉沉,就仿佛被迫饮了一杯金色的毒酒,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王姑娘……”
“王姑娘。”
“王姑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银翘被人唤醒,一睁开眼,看见孙玉树趴在棺材旁,目光灼灼看着她,手里拿着笔册,虚心询问:“王姑娘,请问你为什么要睡棺材里?是功法吗?还是说棺材对武林高手的伤势有奇效?那对普通人也有效吗?”
“别吵。”犹如一百只苍蝇在她耳边叫,王银翘扶着脑袋,皱眉道。
宿醉般的感觉散去,她最后记起的画面,是谢天令坐起身,抬手从风中接了一把枣花,将之洒在她身上,如同给她盖了一层薄被,笑道:“今天一天,你就是真正的魔君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