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嫁给了太子——耳东霁
时间:2022-03-10 07:24:44

  “但我不会投靠康王。”
  这是徐令姜意料之中的答案。如今朝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其实早已是暗潮涌动,许多人已私下各自站队了,那李慕载呢?!
  徐令姜有些犹豫,要不要问。
  李慕载察觉到了,他在等徐令姜问他。
  可徐令姜眸色挣扎须臾过后,却只轻声道:“若你不投靠康王,只怕康王也不会让你为他人效力的,更何况,还有叶知秋在后面撺掇,你的处境日后或许会变得很糟糕,你想好要如何应对了么?”
  李慕载眸光沉沉,没说话。
  他以为徐令姜会问,他是否私下早已投靠了哪位王爷,却不想徐令姜犹豫须臾,最终还是跳过了这个问题。
  如今他们虽已成亲,但徐令姜却依旧同自己保持着界限感。
  见李慕载许久没答话,徐令姜只当是自己问到不该问的了,她又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若你……”
  李慕载移开目光:“他们不会动我。”
  徐令姜顿住。
  李慕载道:“官家尚在,若他们谁要动我,叶家便是下场。”
  徐令姜瞬间醍醐灌顶。
  是了,上次官家之所以,突然将受宠的叶贵妃贬为叶嫔,其中便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但这事到底没放到台面上明说,全凭个人领悟。
  徐令姜迟疑道:“可若叶知秋从中作梗呢?!”
  “叶知秋从中作梗又如何?但凡康王长了脑子,他便该知道,如今他要对付的人,是另外几位王爷。况且,”说到这里,李慕载唇角微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刚才徐令昭不是说,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过继人选,乃是那位有端贤太子遗风的鲁王世子么?”
  说完,李慕载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徐令姜的目光,落在李慕载身上,带了几分探究。
  但很快,这探究便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马车轻快驶过长街,在李慕载新宅门前刚停下。
  李慕载和徐令姜正欲下车时,帘子被人一把从外面掀开,露出赵三娘那张焦急的脸:“你们回来的正好,快回弄梅巷,春芽她娘不行了,等着见春芽最后一面的。”
  说完,赵三娘又扭头,吼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把脚凳给我搬来啊!”
  车夫见李慕载点头了,这才把脚凳搬来,让赵三娘抱着春芽上去,马车又往弄梅巷疾行而去。
  春芽不知道,什么叫见最后一面,她只知道,她要见到她娘了,一路上很是开心。徐令姜压低声音问:“上次见面时,春芽她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赵三娘猛灌了一盅茶后,才道:“花柳病。”
  所以春芽娘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怕自己亡故之后,春芽无人照顾,才将她卖给自己的么?!
  春芽她们家就在巷口,一下马车走几步就到了。
  他们带着春芽进去时,几位女邻居已在院中等着了,一见到他们,立刻道:“可算来了,快带春芽进去吧。”
  春芽满心欢喜往她娘屋里跑。
  她刚进去没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霍箐指着徐令姜:“春芽她娘还想见你。”
  徐令姜立刻进去了。
  春芽娘本就身形娇小,如今这一病,更显得瘦弱不堪,她躺在床上,两颊凹陷,一双眼睛灰败黯淡,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但看见徐令姜时,还是艰难扭头看过来:“夫……人,求,求你……”
  徐令姜知道她要说什么,便道:“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春芽。”
  “给……给夫……人……磕……磕头。”
  春芽跪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到她娘这话,忙哭着转身,砰砰朝徐令姜磕了三个头,复又扑回去哭:“娘,我听你的话,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
  可她娘却脑袋一歪,永远睡了过去。
  “娘!”春芽凄厉哭了一声,正欲朝她娘的尸身扑过去时,已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强行抱了出去。紧接着,外面那群女邻居冲进来,开始为春芽娘整理遗容。
  徐令姜刚走到廊下,手腕猛地被人一把攥住。
  她回头,就见李慕载眸色关切看着她,徐令姜努力攒出一个笑:“我没事。”
  徐令姜说是没事,可她现在这样,哪像没事。
  李慕载握住徐令姜的手腕,便要将徐令姜带走,徐令姜忙道:“可是春芽娘的后事……”
  “霍箐他们会管,我们先回府。”
  徐令姜想着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帮忙,便只得同李慕载带着春芽先回去。
  结果他们回府,刚将哭累了的春芽交给兰姨,管家又来说:“夫人,有位林先生求见。”
  是画斋的林先生。
  林先生此次前来,一是来给徐令姜送银子二是来取画的。
  徐令姜去前厅将画交给林先生。
  临走前,林先生突然又问:“下个月老朽还是按时来取画?!”
  徐令姜记挂着春芽,便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直到晚上纳凉时,徐令姜才反应过来,林先生为何会有此一问:如今她与李慕载已经成婚了,若再继续卖画便有些不妥当了。毕竟在世人眼中,女子都是靠男人养的,只有男子没本事,才会让女子赚钱。
  可他们毕竟是权宜之计成的婚,待时机合适会和离的,徐令姜不想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可她也不能不考虑李慕载。
  想了许久之后,徐令姜觉得,她还是该同李慕载说一声的。
  却不想,李慕载听完之后道:“既然如此,那日后府中庶务,便交由管家和兰姨打理便是了,你不必觉得有什么。”
  徐令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认真道:“不是我觉得有什么,而是若我继续卖画,恐会让你惹人非议。”
  李慕载没想到,徐令姜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他怔了下,眼底有笑意滑过,语气却是一本正经:“非议有何可惧?我本家贫,之前官家又罚了我半年俸禄,如今我们府中正是银钱紧缺之际,日后可得仰仗令姜了。”
  徐令姜见李慕载语气坦荡,是当真不介意,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李慕载便起身去了外书房。
  李慕载刚坐定没一会儿,管家便引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四十来岁,头发花白,左脸上有一道冗长的刀疤,自眉骨一直蜿蜒至下颌,看着十分骇人。他一进来,便立刻躬身行礼:“属下参见殿下。”
  来人名唤方通,是李慕载父王的旧部。
  当年端贤太子谋逆被诛,东宫随之被血洗一空,李慕载侥幸逃过一劫,但一路保护他的东宫卫都死了,最后只剩下方通了。
  三年前,在李慕载来华京时,方通也来了。只是出于谨慎,这三年里,李慕载从不与他联系,今日方通收到传召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李慕载坐在暗色里,声色肃冷:“去查十三年前,徐家失火一事。”
  方通立刻应了。
  他又等了片刻,见李慕载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又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书房内没点灯,只有月光跃过窗台,跳到李慕载肩上,却照不亮李慕载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今日在弄梅巷时,李慕载曾私下问过霍箐: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霍箐说,两种可能:第一,那部分记忆,对那个人来说,十分痛苦或者惊骇,她潜意识想忘掉所致。第二,则是传说有一种名为换忆师的术士,他们可以抹去人的一部分记忆,或者交换两个人的记忆,但这种仅存在于传说中,至今无人见识过。
  所以徐令姜应当是属于第一种。
  当时,徐老太爷并徐母以及徐家大小姐三人,皆丧生在那场走水里,若说徐令姜是因为目睹他们的死状,而选择忘掉那部分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但有一点,李慕载总觉得太过于巧合了。
  十三年前,徐家走水一事发生没多久,他父王便因谋逆被诛杀了。
  虽然当年李慕载只有十岁,但他印象中,先皇并未对他父王有任何大的不满,朝中也并未有废太子的风声,何以他仁慈宽厚的父王,会突然谋逆呢?!
  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第43章 参宴
  ◎李夫人还不打算出来吗?!◎
  春芽娘的后事很快就办好了。
  下葬那天, 徐令姜让兰姨带着春芽去了。再回来时,春芽肿着眼睛,来向徐令姜磕头。
  徐令姜见她哭的直打嗝, 便让秋荻带她先下去歇息了。
  兰姨在旁道:“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可她到底还小, 不如夫人把她交给我,我带带她吧。”
  春芽如今只有六岁,什么都做不了。
  徐令姜想了想, 道:“她娘刚去世, 先不急教她东西, 兰姨你多看顾些她。至于要让她做什么, 容我再想想吧。”
  兰姨应了, 徐令姜又将手中的身契递过去:“兰姨,你去找芳草一趟,把她的身契还给她, 再带她去账房那里, 给她多领两个月的月银,就放她出府去吧。”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 兰姨去办了。
  之后, 李慕载休沐结束,又重新当值了。
  而李慕载上值的第二天,官家便点了他和殿前司的指挥使,一同整理禁军。是以这段时间, 李慕载忙的早出晚归,与徐令姜连话都说不到几句。
  但徐令姜反倒安心下来了。
  李慕载如今初露锋芒, 在禁军中根基尚浅, 此番奉诏整军, 对李慕载来说大有益处。一则,昭示了官家对李慕载的看重,二则,李慕载提拔一些有用之人。日后也能为他所用。
  同李慕载的忙碌不同,徐令姜却很清闲。
  她每日在府上,除了同苏蕙说说话,便在院中作画,外加偶尔看账册,日子过得极其悠哉,兰姨有时都忍不住打趣:“夫人真是嫁了个好夫婿呢!”
  既无尖酸刻薄婆母,也无难应付的妯娌关系,如今徐令姜的日子,与当初在弄梅巷相差无二,要说唯一的区别,便是在弄梅巷时,她还得时时应对叶知秋的骚/扰,如今却再无这些烦恼了。
  以至于有时候,徐令姜睡到半夜醒来,还会怔怔出神好一会儿。
  转瞬,便到了叶逢春成亲的日子。
  这日李慕载也专程抽出时间,陪徐令姜一同去康王府观礼。
  他们去的时辰正好,刚进府,便听外面有小厮扯着嗓子喊道:“二公子接新娘子回来啦!”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了起鞭炮声。
  徐令姜脚下微顿,转身朝门外望去。
  喜乐声渐近,夹杂着热闹哄笑声传来,不一会儿,一对新人便被众人簇拥着,从门外进来了。
  这是徐令姜第一次见到康王嫡次子赵昱。
  赵昱身形高大,面容白皙英俊,看着倒是一表人才,但即便浓烈的吉服穿在身上,也掩不住他眉眼里的阴郁之色。
  只怕外面盛传他酒后爱以折磨女子取乐为由,不是空穴来风。而逢春那样好的一个姑娘,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徐令姜都替她感到不甘心。
  周遭喜乐萦绕,大家都在看着他们拜堂,唯独徐令姜却是频频朝门口望去。
  李慕载知道,徐令姜在等什么——今年的新科状元郎顾予忱,与叶逢春郎有情妾有意,若按照话本子里的发展,今日他该来抢亲的。
  但现实却不是话本子。
  直到傧相高喊礼成时,徐令姜盼着的人始终没来,她只得隔着拥挤的人群,看着一身喜服的叶逢春,被人搀扶着,一步步朝喜房而去。
  周遭瞬间又变得热闹起来。
  王府的管事们,正让小厮侍女,殷勤引着宾客入席。李慕载看向徐令姜,低声问:“可要现在回府?!”
  徐令姜正欲答话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李大人,李夫人!”
  徐令姜微微侧身,就见赵旸兄弟三人,朝这边走过来。
  赵旸一见到徐令姜,眼睛瞬间亮了:“李夫人也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娘今日原本也是要来的,可她腰疾又犯了,只得让父王和我们兄妹三人过来的。但阿靖与那些夫人们都不相熟,可否劳烦李夫人等会儿在席间,多看顾她些?”
  鲁王世子赵暝也看了过来。
  徐令姜原本是打算要走了。
  但如今赵旸既说了这话,她也不好意思回绝,便点头应了,携赵靖桐往内院去了。
  她们过去时,女眷们正在依次入席。
  徐令姜在短短半年内,经历了和离再嫁,如今正是众人们议论的对象。但她此番嫁的又是天子近臣,且虽然他们成婚办的低调,但刚才在府门口时,李慕载对徐令姜多番维护的模样,众人皆是看在眼里的,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更何况,徐令姜身侧还跟着鲁王府的小郡主。
  一见到她们进来,当即便有女眷热情邀她们同座,徐令姜问赵靖桐:“郡主想坐哪里?”
  赵靖桐悄声道:“坐哪里都行,若是能临窗更好。”
  如今已是五月底,天气正热的时候。
  虽说花厅内摆了冰盆,但到底不如自然风凉快,徐令姜便婉拒了好几位夫人,携着赵靖桐坐了靠窗的那一桌。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刚散席,徐令姜便带着赵靖桐出去了。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外面男宾的喝酒笑闹声。
  徐令姜想着直接回府的,可又不放心赵靖桐,便道:“不如我送郡主一程?”
  “不用劳烦徐姐姐,我坐王府的马车回去就好。”
  徐令姜转头,见王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便没再强求,亲自将赵靖桐送上马车,待马车走远之后,才转身往自家马车去。
  刚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已坐了一个人。
  徐令姜吓了一跳。
  她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太吵了,我寻个由头便出来了。”
  李慕载似是刚睡醒,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沙哑,他朝徐令姜伸手,将徐令姜拉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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