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怎么聪慧过人,再怎么黑泥,也不能更改一个事实——脑力派的太宰治其实是没有拿过文凭的。
他的确聪明,比我聪明好多倍,甚至能隐隐约约猜到我的异能力,但这并不能抹消他做数学题时给我的答案错了一半的实情。
我这里有做不完的题目,验证不完的猜想,背不完的名词解释。太宰治活腻歪又没人殉情的时候就会跟猫一样蹲在我边上翻看习题册,我有时做题做到头晕脑胀,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他从风衣袖口探出来的绷带,随着他翻书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他这人笑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高兴的事,没表情安安静静的时候也不意味着他心情很差。就算是被国木田老师拖过来解题目,面对着题海,也可以轻松自如的笑出来:“啊咧,国木田还真狠心。”
连数学题都逼不出来他真实想法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我盯着他的时候他也会回盯着我,礼尚往来一样。甚至他看着看着还会笑,有时是唇边一点微妙的笑意,有时则是极其清楚的笑声,还有时他捂着嘴跟小孩子一样偷笑。
他说:“谷川你过得非常充实。”
笑声在他喉间滚了滚。
这次他应当是真心实意的。
“没有时间用来思考未来人生和死亡的谷川,令人羡慕。”
我砸给他一本生物习题册,表情因为做题太多显得非常冷淡麻木:“我觉得你多巴胺分泌太少。”
我将太宰治当成一种生物节律并非时间变换而是自杀行为的生物。文艺一点的说法是,他是与死亡在一块生长的青年。
国木田老师曾经说他的搭档罪行累累。
任务期间抛下他去自杀这种事他经历得足够多了,还有踩在人底线上疑似恶作剧的行为。
总之,罄竹难书。
我在醉酒的老师面前有了轻微的负罪感。毕竟只要太宰治会解数学题,我对他的好感度永远不会低于60。是的,我对人的好感由来就是如此肤浅,能将我从理科这个坑里拉上去一点,让我看到多一点的天空,我对他人的好感度就非常容易升上去。
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被平行世界的人利用过。我指的是本世界衍生出来的类似轻小说中提到的if线的世界。
利用我的人是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太宰治。那个太宰治没有像侦探社的太宰治一样有着亲近人的伪装,气场强大,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注视着我时,我想起了大型食肉动物猎食的场景。
他让我去保护一个人。
平行世界里唯一一个还在写小说的织田作之助。作为我的上司,他给我讲题。我的确是横滨最容易支使得动的异能者了,除了做题,基本不会有什么需求,连成为世界之王都毫无兴趣。
“谷川的异能力,还真是奇妙。”
他对我的异能力不好不坏的评语。
织田作之助在本世界我无缘得见,因为他已经亡故。从if线世界里我见到的织田作之助来看是一个好人,还是能影响太宰治这个黑泥的人,面色苍白疲乏的首领是因为这个人能好好活下去才做了一堆事的。
他抿着嘴角从一堆零碎的信息里提取织田作之助的消息,织田作之助并不认识他。
织田作之助身边有一个少年叫芥川龙之介,表情常常有着凶恶的意味,没表情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张漂亮面孔的少年多么亲切,他的凶恶不是因为表情,而是经历。
我希望本世界的我也可以拥有这样一个凶恶的少年。
在他想要我跟他一起走走时,便会撑着凶巴巴的表情,将我桌上的习题册切成粉碎。然后瞪着我,等着我站起来一板一眼的说:
“龙之介,去买习题册吧。”
他的罗生门比他诚实,早已经缠上了我的手腕,等着它的主人带我出去走走。
就算没有这样的凶恶少年,那么白虎也不错啊。利爪可以轻易撕碎纸制品,扬起一堆纸屑,我可以在纸屑里有一个安静的不用写题的下午。
首领太宰治曾说:“谷川真的热爱写题啊!”
是调侃。
我回:“任何一种东西与生存挂钩,都不会喜欢的。那是被迫,而不是喜欢。”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微笑,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死了。
第3章
理论体验之旅永远都让人喜欢不起来,比如“爱情产生的生物学机制”。
——谷川角谷
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我被绑着成为人质,背后是硬邦邦的桌子,直美给我绑的绳子,她也在其他人帮助下成功将自己绑了起来。
润一郎在控制着自己不流冷汗,但从他瞳孔收缩的情况来看,他正处于高度紧张中。
希望他扮演的好一点,毕竟*炸*弹狂魔这个形象我一本正经的给他参考过,被逼到绝境孤注一掷的反派眼神我也示范过。
新人的入社测试还是要有一点体验感的。我从我的裙子下面掏出了一把餐刀,递给了润一郎。
“请加油,润一郎,随身带着凶器是反派的品格。”
“……你的裙子里到底有什么?!”
“普通女子高中生裙子底下有的东西。”
“哪个女子高中生会在裙子底下放餐刀啊!!!”
“我。”
普通女子高中生的生活是波澜起伏的,不是拯救世界就是在拯救世界路上,要么就是恋爱的路上,毁灭世界也相当有可能。相比之下,我的高中生活实在是平淡至极。
已经从高危职业——普通女子国中生退下来的我,在女子高中生的路上走的比国中时要平淡得多,所以裙子底下放餐刀也不过是国中生活留下来的习惯。
润一郎难以接受这个理由。
他难过极了:“国中生活有谁给你留下阴影了吗,我去揍他!”
有这样想揍人的情绪铺垫,新人中岛敦和太宰治推门进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个非常真实的暴躁极了的报社老哥。
能让润一郎从老好人变得富有攻击性的,就只有直美和我了。虽然听起来非常自恋,但的确是事实。
直美长得好看被小男生们表白的时候,润一郎直接战力爆表,表情阴森森的用来自大舅哥的灵魂质问碎了一地少男心。
破坏他们兄妹关系还没有被驴踢的就我一个,润一郎显然并不想再多一个妹夫。这可能是连续几年国中都是同桌,上了高中还是同桌的优待吧。
有人跑到我面前说“谷崎兄妹不怀好意,你小心点”。没觉醒异能力前的我穿着女生制服,人又生的极瘦,像太好欺负的人。没有他口中不怀好意的谷崎兄妹,我可能就会经历什么“校霸爱上我”“小白花勾引有钱人”等莫须有的事,此前因为这种莫须有,我第一个国中念了半年就没有念,转学到这里了。
我笑的非常符合好欺负的外表:“欸?是这样吗,可我觉得他们很好啊。”
后来这句话被想象力无处发泄的一些同学们编造成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默认了我们三人的不可分割,也扭曲了我们的关系,真说起来的话,是对某一关系最黑暗的猜想。里面的文字虽短,信息量却非常大——
“你们说,他们三个人是谁ntr了谁呢?”
“这群满脑子废料的杂碎!”
按住暴怒状态的润一郎不是件容易事,我扣住他的手腕,跟直美一起将他拖回了家。
我对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非常有经验,因为我遇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挺多次了。每一个觉得可以靠冷暴力让我屈服,流着泪去求他的人,我怀疑他脑子没有发育完全。长着一张好欺负的外表并不意味着我性格跟外表一样,我的性格有多难搞第一个国中的同学们是知道的。
不是因为被欺负得忍无可忍才哭着转学的,而是因为那群欺负过我的人最后无可抑制的害怕我,我觉得无聊才转学的。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流言很快就消失了,就算很多人还没有八卦完,我也让他们看到了八卦的下场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件事过后,润一郎有了心病。
身为三人团体里唯一的男性,他在之前觉得他的责任是保护好我和直美。我不知道他的歉疚感是怎么莫名其妙来的,国中前我并不认知他,他却为没能早点认识我而产生了愧疚感。
“要是认识的再早一点就好了。”
“那时候我绝对会保护好川桑的。”
可能……男孩子的自尊心?
我不是很懂。
他变得比以前更敏感,在感觉能伤害到我的事情上变得富有攻击性。
直美的解释是:“哥哥他长大了,直美太开心了!”
额。
中岛敦的入社测试为了效果逼真给人压迫感,我和直美决定让润一郎在做好准备后暴怒。
他还吐槽来着:“有了心理准备怎么还会暴怒啊。”
“因为我觉得这件事不应当在瞒着你的情况下进行,毕竟要利用的是你对我的关心。”
“……”
他捂了下脸,应该是感觉到了燥热。直美笑眯眯的将他捂脸的手扯了下来,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张红透了的脸。他眼神闪躲,“你想怎么我都可以的。”
他的暴怒点我找的很准。
现在他的一双大长腿就搁在我脸边。
中岛敦没有我这边的视野时,我默背着定理,一看就不像人质。等润一郎临场发挥,手有些颤抖的掐上我脖子,到了我的戏份时,我虚心向直美学习,快速调动情感,眼睛里包含不自觉的恐惧,眼圈发红,眼泪直接滚到了润一郎手上。
他手差点没弹起来。
“真是吓坏我了。”
润一郎心有余悸,“我以为我手没控制好力气。”
入社测试结束后,他就差扒拉着将我脖子检查个四五六遍了,连上面一点红痕都要用药膏涂抹。
我唯一需要药膏的是我的腰。
在表演完美落幕后,直美扑向了我,带倒了润一郎,她说:“哥哥和川酱都太棒了!”我听见自己的腰在抗议。
我背后的可是桌子。
骨骼柔软度都比不上润一郎的我,在身体差点弯成直角时,腰会酸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扶着腰,看向中岛敦的目光饱含热泪。
少年,你腰真好!
抱住炸*弹时他的动作已经让我见识到我可能是这一堆人里骨骼最僵硬的一位了,对不起,拖后腿了。
“你们注意一点。”
国木田老师露出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
我扶着腰打开了习题册,看到第一题后,将一脸懵的中岛敦招了过来,“来,用爪子撕了它。”
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我也顺畅的继续了。少年“啊……哦”着走了过来,没有虎爪,真.手撕了它。
确定了,是一个好少年。
第4章
我保证今天会有修罗场。
——谷川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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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频繁转换不利于身心发育。
但我的异能力从来只会高冷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说可以就可以”。
我以为我们相处好几年的情谊比得上它的“我觉得”,但我上下眼皮一磕,歪到在直美身上睡过去的时候,它的“我觉得”还是没变。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疲力尽完全不像睡了两个小时的人,说我通宵都可以。
本次由异能力友情提供的免费项目是——人体的组织和器官,教导者大蛇丸。
连续几次抽中生物学不得不说我命还是大的,抽中其他学科,比如物理吧,我要么是薛定谔那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猫,要么就是被粒子对撞机撞出来的粒子。你以为数学会比物理好吗?
那是异世界版的大逃杀。
我方:我。
敌方:全体数学大佬。
大佬们毫无游戏体验,我也毫无游戏体验。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发暗了,眯了一会才看清自己现在在哪。直美的房间里。从厨房的方位传来一些响动,空气里有熟食的香气。
很显然,现在要到晚饭时间了,润一郎在厨房里煮饭,直美应当也在厨房里。我作为一个蹭吃蹭喝的,此刻内心最大的祈求是晚饭不要出现排骨之类的东西。
刚研究完人体的组织和器官,我现在的联想能力有点可怕。
对比我这边一醒来就可以吃饭,还有养眼的人可以看的情况,进行人体实验的大蛇丸应当是比我惨的。
从我前几次给他打下手的情况看,如果我的异能力给我自动调节了两边时间流速,让我在那边待的久一点,我还能从那个地下实验室里走到地面上,给他带吃的。我走的早的话,沉迷科学的大蛇丸自己跑上去吃饭的次数……他特别能活,还抗饿。
说真的,我觉得我解剖课老师大蛇丸可以和海星灯塔水母比一比谁的分裂能力更强的。我睡在那边冷冰冰床板上,数次为科研人员大蛇丸为科学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精神感动的落下眼泪,一边流泪一边给自己套buff。
天气太冷,不套buff只穿短袖的我虽然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冻死,但不好过是肯定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睡着后,我有时候会做噩梦。梦里大蛇丸成了富江,每一个细胞都能分裂出一个完整的大蛇丸,我脑中还有立体环绕音:
“细胞的全能性是指细胞经分裂和分化后,仍具有形成完整有机体的潜能或特性。”
“高度分化的植物体细胞具有全能性,动物已分化的体细胞全能性受限制,但细胞核仍具有全能性。”
“请问,每一个细胞都可以形成完整大蛇丸的大蛇丸,究竟是人属还是植物属或者植物人?”
我当场吓醒。
对上大蛇丸那双金色竖瞳,我哽咽着:“老师,别抛弃我啊。”
年纪小就只有这点有优势了,仗着自己外表幼齿,细胳膊细腿,不超过五六岁的样子,对着年长一些的男性或者女性撒起娇来毫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