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绵绵冰——一只西飞雁
时间:2022-03-12 07:44:46

  胡牧远问:“你拍谁啊?长得帅吗?”
  聂思臻:“ 2号和7号好像还行。我再走近点拍几张。你在这等我啊。”
  “好。”
  时不时有学生抬着成筐的体育器材往馆内送,胡牧远晃荡着双腿左顾右盼,忽然看见了章驰。
  他和同行的几个男生手上各拿了个篮球,沿着塑料跑道走了过来。
  胡牧远换了个方向,低头玩手机。
  一篇博文还未看完,胡牧远便察觉到了有人走近。
  大概她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专注,眼角余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着某个方向。
  她渐渐能听到脚步声。
  以静制动,严阵以待。胡牧远在心中默默想。
  冷不防双杠陡然一抖,有人直接跳坐了上来。胡牧远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进沙地不说,人也险些坐不稳。
  章驰手掌撑住她的肩,待她稳住后又放开。
  “小心啊,胡牧远。”章驰声音带笑,“别摔了。”
  胡牧远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害的。”
  她没来得及说完,章驰蓦地俯身,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她的唇。
  “和我谈恋爱吧,胡牧远。”
  胡牧远被他始料未及的动作震住了。
  章驰的唇离开了她的,人却没有。他乌黑的短发微微凌乱,英朗眉目距她不过几公分,胡牧远抓住铁杆的五指不自觉收紧,哑口了几秒才问他:“章驰,正常人谈恋爱有你这样的吗?”
  “我怎么知道。”章驰说,“我又没谈过。”
  胡牧远噎了一下,“你骗鬼。”
  “为什么不信?”章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你呢,我是不是第一个。”
  “当然不是。”
  胡牧远说着就要往下跳。她不能继续在杆上坐着了,再被章驰这么盯下去,她迟早变成他砧板上的鱼肉。
  章驰反应很快,左手一横,先将她圈进了怀里。
  “躲什么。”
  “章驰,你这是犯规。”
  “谁让你对我视而不见。”
  “章驰!”
  双杆上的两人同时转头,距离沙地不远的楼梯处,亭亭走下一穿浅杏套裙的高挑女生,是见过几次的贺佳宁。
  胡牧远轻声道:“你还不放开,人家要误会了。”
  章驰收手坐正,却并未过去,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贺佳宁一步步走近。
  “你怎么来了?”章驰问。
  “来祝你生日快乐呀!”贺佳宁站定在沙地边缘,“阿姨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章驰看向胡牧远,贺佳宁也看向胡牧远。
  胡牧远说不意外是假的,她反问他:“看什么看。”
  章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飞快跳了下去。
  胡牧远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发现聂思臻不知何时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胡牧远点开,讶异地睁大了眼。
  章驰落在她唇上的那一吻太快了,快到她几乎以为是错觉,聂思臻却用影像捕捉了下来。
  胡牧远没有细看,她给留言说已去食堂的聂思臻拨了个语音。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见面之后,聂思臻问胡牧远。
  “我还没想好。”
  胡牧远喜欢稳定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生活。最好平静如水,无波无澜,而章驰,章驰是她不可预测的变量,两人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乱七八糟。
  “别聊他了。先吃饭。”
  聂思臻观察了一会胡牧远的表情,胡牧远脑袋一歪,无奈道:“怎么了嘛。”
  “依我看,牧远,你也不是不喜欢他。”
  “哪儿看出来的?”
  “刚诈出来的。”
  “喂。”
  “好啦。认真讲,牧远,章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你一点不生气,还要更明显吗?”
  胡牧远也不否认,聂思臻便接着说:“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章驰低头那一下,说实话,我都有点心空,和他谈恋爱应该不赖。反正大好青春年华,放着也是浪费,能快乐一天是一天,不高兴了就分手呗,何必顾虑太多。也没有谁一开始就奔着天长地久去的,”
  胡牧远噗嗤笑了,“小倩,你劝别人一套一套的,自己怎么不先seize the day ,把握当下?”
  “我这不是没有心动男嘉宾嘛。”
  “哦,那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人搭讪你也不理,哪儿来的心动男嘉宾,天上掉吗?”
  “那是以前嘛,现在你们人人成双成对,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危机感不就起来了。我们学院粥多僧少,没什么指望。你等着的,回去我就跟陈颖报名联谊。如果有的话。”
  结果陈颖那儿真的有。她问聂思臻:“你真要参加啊?院里昨天刚好发了通知,下周日西鹜区三校要举办大型联谊,群里有活动方案,你要看吗?”
  “好啊,发我。”
  可惜聂思臻看到一半就意欲全无,“这也太正经了。没意思。”
  任倩婷像在听笑话,“就算有意思又怎样?聂思臻,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有哪个优质男能在联谊里捡到?真是白日青天做大梦。”
  聂思臻:“你看看窗外,夜已深了,官人。”
  任倩婷:“我周五跟朋友约了去海云天,你要不要一起?”
  “什么海云天?”
  “棠宁路一家老牌清吧,很有格调,消费也还行。”
  “算了吧。”
  “真不来?海云天新换了一个驻唱乐队,主唱长得很不错,不比你床上贴的那个差,而且拽拽的,是你喜欢的那一挂哦。”
  聂思臻来兴趣了,“真的假的?别骗我。”
  “你去了就知道了。”任倩婷扭头问盘腿坐在床上看书的胡牧远和忙着预习的陈颖:“你俩去不去?一起去吧,天天在学校里几点一线不腻味吗?总要有点消遣吧。”
  陈颖:“我不去。”
  胡牧远想了想,回答说:“好啊。”
  对于没尝试过的新鲜事,胡牧远其实不怎么抗拒。当然,章驰是例外。
  胡牧远分神想了他没几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例外”打来的电话。
  胡牧远爬下床,去阳台接了。
  接通之后,她没有说话,章驰沉默了两秒,叫她的名字。
  “胡牧远。”
  “干嘛。”
  “我在你宿舍楼下。”
  “哦。”胡牧远借着夜色遮挡,往楼下望了一眼。
  “要不要下来陪我过会儿生日?”
  “你又不缺人陪。”
  “下来一会儿,好不好?”章驰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像示弱,也像撒娇。胡牧远舔了舔嘴唇,将手机拿开,她感觉自己中计了。
  其实如果没有贺佳宁那一句,章驰不会说。他不屑用“生日”之类的托辞绑架谁,但他确实计划了今晚要来找胡牧远。谁叫他从小到大,生日这天总是比平常顺利,为了那一点好运气,他等了一个月。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月见不到她一面,偏偏今天下午遇见。胡牧远还假装没看见。章驰从寒假开始似有若无憋着的一团气又重新积聚在胸口,推着他去找她算账。他故意吓她,看她受惊又忍不住好笑。后来再发生的种种,就没有一件在他预料了。
  回去之后章驰一直在想,也许他把事情搞砸了,也许没那么糟,但不管怎样,他对自己实在不够了解,临了还不是拿生日当借口哄人下来。
 
 
第三十五章 
  初春的夜晚仍旧透着寒意,胡牧远睡衣外套了件灰不溜秋的长棉衣,踩着棉拖出了门。
  章驰穿了一身黑,站在离路灯不远的护栏边,因肩背挺直,身形出众,偶有晚归的女生,免不了要多看两眼。
  他本人似乎无知无觉,注视着慢慢走近的胡牧远。
  胡牧远怀疑章驰在没见的几个月里又长高了,不然为何她离他越近,压迫感越强。她索性越过了他,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章驰原地一转,两步就到了她身边。
  “要我陪你干嘛?”胡牧远问完,又暗暗唾弃自己明知故问,于是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快点讲,我要回去睡觉了。”
  章驰右手摊开,横在胡牧远面前。
  胡牧远以为他要牵手,有没有搞错,他们也没有在一起,她将手背在身后,装傻道:“干什么?”
  章驰问她:“生日礼物呢?”
  “ … … ”胡牧远没好气地拍了下他张开的手,“没有!哎— — ”
  章驰在她抽手之前,迅速合拢手掌,包住了胡牧远的,又反手一扣,送进外衣口袋。章驰的手和她的太不同了,硬邦邦的,骨节修长有力,胡牧远挣了挣,章驰握得更紧。两人手心贴手心,密密实实的温热感从相触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涌入,又爬上胡牧远的脸颊。
  外围的树声风声,落叶卷过地面的窸窣声,和他们彷佛在两个世界。
  胡牧远仰脸看他,章驰也正看着她。皎洁柔和的月色下,少年男女的眼眸明亮似星。
  胡牧远小声道:“章驰,你是无赖吗。”
  章驰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他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有人不给,我只好自己拿了。说起来,我今晚许的愿也是这个。”
  胡牧远遗憾道:“生日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章驰抬手,左手五指自她耳畔,穿过她还带有湿意的长发。胡牧远微微战栗,正要抓住他手腕,章驰扣住她后脑,吻了下来。
  这吻和先前的匆匆一掠大不相同。章驰微张的双唇覆住她的,几乎是含着她轻碾慢压,胡牧远被亲得心跳加速,不禁偏开了头。
  章驰的唇擦过她嘴角,又稍稍退开,他说:“怎么不灵,这不就实现了。”
  胡牧远:“你到底许了几个。”
  “一个啊。”章驰不紧不慢道,“不就是你。”
  “切。”胡牧远别开目光。
  “好不好?”章驰问她,“谈恋爱吧,好不好,胡绵绵?”
  “不好。”胡牧远还是有理智在的,“章驰,你桃花这么旺,我吃不消。”
  章驰气笑了,故意说:“彼此彼此。”
  “少拉我共沉沦。”胡牧远用从聂思臻那儿学来的话术回敬他。“总之我们不合适。你放开我,我要上去了。”
  “哦。”章驰竟真的放开了手。
  胡牧远站起身,还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章驰,我走了。”
  “我不快乐。不过你这么狠心,反正也不在意。你走吧。”
  胡牧远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看了一眼章驰平静的侧脸,转身离开。
  周五晚,第一次来清吧的胡牧远窝在沙发角落,好奇地四处张望,对面坐了任倩婷的两个朋友,一直盛情邀请她们去旁边桌玩游戏。
  任倩婷:“你们先玩,我们等下来。”
  两人一走,任倩婷就怒其不争地拍了下聂思臻,“什么态度啊你,自己说要认识新的人,干嘛又那么敷衍?”
  聂思臻嘿嘿一笑,“别当真啊,我就是说着好玩的。”
  胡牧远见怪不怪:“你信她?”
  聂思臻直起身往楼下望,“哪位是主唱啊?”
  任倩婷:“你猜。”
  一楼靠近门厅的砖墙边,蓝紫色调的幻彩灯条渐次亮起,围出一个颇为考究的小型舞台,台上站了几个正除错装置的年轻人,聂思臻一一看过去,竟然选不出来,“谁啊,我怎么看着都差不多,鼓手,键盘,贝斯,不对,主唱是不是还没来?”
  正说着,一个手提吉他,穿牛仔外套的高瘦男生走上了台。
  “噢。”聂思臻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动,“这下就毫无悬念了。”
  任倩婷得意道:“怎么样?”
  聂思臻:“他叫什么名字?”
  “施彧。施舍的施,彧是— — ”任倩婷一时想不到可以组的词汇,停顿了几秒,“或者的或多两撇。”
  聂思臻点点头,“彧彧其文,馥馥其芬。好名字,有内涵。”
  任倩婷:“掉什么书袋。”
  聂思臻:“有文化也不行?”
  胡牧远:“开始了。”
  “方镜”乐队演绎的是一首胡牧远从未听过的英文歌,她音乐素养贫瘠,分辨不出众人乐器玩得怎么样,但这并不妨碍她被施彧吸引。
  有的人站在聚光灯下仍旧黯淡,有的人天生自带追光,在哪都引人注目,施彧显然属于后者。他有一副偏锐利的俊美长相,比时下偶像团体里的门面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他拥有了不少口耳相传慕名而来的小粉丝,偶尔会吹口哨鼓掌喝个彩。
  施彧从来不回应,他不管唱什么歌,唱得多好听,神情都是冷漠的,周身好似竖起屏障,唱完抬脚就走,哪怕两首歌之间的短短间隙,也不在台上多逗留一秒。
  聂思臻支着下巴,目光一直聚焦在施彧身上。
  任倩婷背朝舞台自拍了几张,又拉着她们合影。
  任倩婷修图时,聂思臻和胡牧远说:“施彧如果做idol一定是Ace 。”
  胡牧远:“因为好看吗?”
  聂思臻:“他很吸睛。一个团里长相最出众的人一般最先获得关注,但最受欢迎的却也未必是门面咯,毕竟每个人取向不同,有的人慕强,有的人慕丑,有的人只搞C ,有的人怜贫惜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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