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绵绵冰——一只西飞雁
时间:2022-03-12 07:44:46

  胡牧远:“这些书你平常都会看吗?”
  胡牧远完全是走马观花,想看看里边刊登的文章型别,不想章驰直接给抽走了。
  她没当回事,换了本新的,可还没来得及翻开,又被章驰半路截胡。
  她举着空荡荡的手看向章驰,章驰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很无聊的。”章驰若无其事地将手伸向余下的期刊,想一并收起。
  胡牧远迅速抢出一本,刚起身便被章驰抓住了手腕,书掉在茶几上,好巧不巧打翻了可乐,即便立马被扶正,依旧咕嘟咕嘟涌出了不少汽水。
  幸好两人动作快,一个飞速提起了杂志和胡牧远不幸被波及的手机,一个扯了纸巾从边缘开始挽救,才不至于滴落太多进地毯。
  胡牧远心存歉意,残局就收拾得格外认真,擦干净了抬头,却见章驰指间夹了张布满折痕的纸,脸色不豫。
  而她早已分离的手机和手机壳,在他的另一只手上。
  章驰问:“谭一舟是谁?”
  胡牧远在看清的那瞬已明了他拿的是什么,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那张写满了名字的纸。她第一次没有扔,后来更没有扔的理由,于是每一次更换手机壳,她都保留了它。
  可是她要怎么说?怎么说都显得一厢情愿又奇怪。
  章驰的神色因她的沉默愈发难看,他走到她身侧坐下,也把她拉了起来,不打算让她这么蒙混过去。
  “前男友?”
  “不是。”
  “那是谁?”
  “就是一个哥哥。”
  “什么好哥哥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名字要写这么多遍,还夹在时刻不离身的手机里。胡牧远,你每天都在想谁?”
  “我跟他很久没见了。真的就是一个哥哥,小时候认识的。说不准早忘了我。”胡牧远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遗憾,听得章驰几乎咬牙,见面怎么样,没忘又怎么样?他控制着情绪,尽量平稳道:“多小?我怎么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知道?我们那会也没有熟到无话不谈吧。”胡牧远伸手,“还我。”
  章驰不光不想还,还想揉碎扔进垃圾桶里,他刚才就不该扶起那听可乐,应该任由这纸被浸湿泡烂。
  “给我啊。”
  胡牧远见章驰不动,便主动去拿,章驰手一扬,纸被撕成两半。
  他总算痛快了点,胡牧远却愣住了,陪了她大半年的“许愿签”竟就这么破了。
  “没关系。”胡牧远捻着残缺的纸张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破了就不要了。我回去重写一张。”
  她知道章驰是存心的。也知道怎么气他。
  “胡牧远。”章驰冷声道,“你有写过我的名字哪怕一次吗?”
  “我为什么要写?”胡牧远硬邦邦道,“我就要写他,跟你有关系吗?”
 
 
第四十章 
  又一个周五,在方镜乐队演出时,偶尔会去海云天捧场的聂思臻获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讯息:施彧被某经纪公司签走了。
  胡牧远:“真的啊,那他岂不是会出道?”
  “应该吧。哎呀,早知道就把拍他的那些照片洗出来找他签名了,讲不定以后还能卖钱。”聂思臻惋惜道。
  “可惜了呀,错过一个发迹的好机会。”
  “也不知道施彧是被签去做歌手还是偶像。”
  “你希望他成为什么?”
  “我觉得他适合做idol ,但内娱目前没什么适合idol生长的土壤,不过歌手也不见得容易了。”聂思臻边说边开启笔记本,继续未完成的视讯剪辑,“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我还是多操心操心我自己。”
  胡牧远:“你还没做完?”
  聂思臻暑假想去以娱乐节目著名的某电视台当实习生,简历要求附一个六十秒的视讯,她已为此熬了几个夜。
  “还差得远呢。牧远,你后天有时间吗?陪我去小广场拍点素材?”
  “好啊。”
  敷着面膜的任倩婷走到胡牧远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胡牧远:“干嘛?”
  任倩婷嘴唇微动:“你不用约会吗?最近怎么没见章驰?”
  胡牧远:“闹掰了。”
  那晚她从西鹜别苑负气离开,章驰很快就跟了上来,回校的一路,他一直不远不近的与她保持距离。
  进入宿舍楼时,胡牧远气已消了大半,回头却只见章驰大步走远的背影。
  任倩婷:“我就知道。”
  刚刚热起来的初夏,日日都是晴空万里。
  胡牧远和聂思臻在喷泉池边拍完预先设想的几个镜头,被晒得有点晕,便找了个有树荫遮蔽的木椅休息。
  木椅往后,是密密匝匝种满了栀子花的绿化带,这时节正是盛花期,绽放的花朵像团团白雪,挤挤挨挨的缀在枝间,清雅馥郁的花香弥散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熏得人昏昏欲醉。
  聂思臻低着头察看相机里的画面,胡牧远捡了两片花瓣,闻一闻又揉一揉。
  一个蓝白相间的足球骨碌骨碌滚至她脚下。
  胡牧远转头,和站在几米开外的章驰四目相对。他身旁还有一位戴眼镜的高个男生,跟他一同走近。
  胡牧远脚尖微动,将球踢了出去。
  章驰定住球,轻轻踢向一边,脚步却并未停下。
  “胡牧远。”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平和,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上次落了东西在我家,准备什么时候来拿?”
  聂思臻讶异抬头,略带兴味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转。与章驰同行的周沅林更显意外,挑高了眉先看友人,再看眼前面生的胡牧远。
  “我怎么不记得。”胡牧远慢慢道,“章驰,你别不是记错了人,张冠李戴吧。”
  “是不是你的,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胡牧远压根不信。
  “胡牧远,就算你不要自己的东西,欠我的是不是要还我。”
  “我欠你什么了?”
  章驰看了一眼聂思臻,聂思臻自然心领神会,她只当日行一善,找借口离开了是非之地。
  周沅林走远之后,仍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他跟章驰同窗六七年,一路见证了他太多桃花。章驰这人太可恨,小的时候对女孩没什么泾渭分明的界限感,平时一句玩笑,一个举手之劳,就可能叫一个情窦初开、定力不足的女生错会。
  到后来,章驰意识到麻烦,便刻意收敛了,可架不住他的脸招蜂引蝶,甚至他越冷脸,怀了不纯动机接近他的女同学越多。
  章驰索性听之任之,绯闻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从没和谁真的在一起。只有一个贺佳宁,偶尔会出现在章驰家,或和他们一同出游。曾有好友私下戏言贺佳宁是章驰最终的lobster ,周沅林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章驰对贺佳宁也没什么不同。
  真该把章驰方才无事生非的样子录下来,周沅林想,相信几位好友人人都要大跌眼镜。
  “你欠我的多了。”章驰坐到胡牧远身边。
  胡牧远怎么不明白,她直接说:“章驰,你花样怎么这么多。”
  章驰:“你怎么能一次都不找我。”
  “你不也没找我。”
  “哦。”章驰笑笑,“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
  胡牧远看了会章驰的手,主动牵了上去。
  章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啊,胡牧远。”
  “没啊。”胡牧远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你闻闻香不香。”
  章驰何止手心痒,他浑身都似羽毛挠过。
  “到底是谁花样多。”他低声呢喃一句,扣紧她五指,重重吻了上去。
  重又搅在一块的胡牧远和章驰默契地对那晚的争执绝口不提。
  章驰照旧随心所欲,想来见她便来见她。而胡牧远则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她当初那番“不做情侣”的说辞有多么单纯和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出半月,文学院同级生几乎人人都认识了章驰。甚至胡牧远的大名也远扬到了法学院。窦彬月的室友吕盼大感被背叛,抓着彬月好一通“刑讯逼问” 。
  胡牧远满面愁容,她如今关注度升高,被点名率居然也急剧升高,聂思臻为了自保,已弃她而去。
  “你能别这么幼稚吗?”她小声问始作俑者。
  “不能。”章驰不动声色地翻书,“有人那么忙,周末一起自习都不肯,我只好争分夺秒了。”
  胡牧远笑了,“你少装模作样啊章驰,你说的是自习吗?你说的是去西鹜别苑。”
  “有什么区别?”
  “你说呢。”
  她一共去过那儿三回,有两回是跟他胡闹。胡牧远算是知道了,她跟章驰就不能放在密闭空间独处。平时无所谓,周末时间宝贵,老这么稀里胡涂地荒废掉,她的《误我》何年何月才写得完。
  “原来你担心这个。”章驰意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胡绵绵,你不如仔细想想,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胡牧远脸一热,那倒也不是。
  “好吧。”胡牧远权衡再三,让步道:“去也可以,但要先约法三章。章驰,说自习我们就真的好好自习,你不能无缘无故干扰我,我也不打扰你。”
  “嗯。”
 
 
第四十一章 
  周日晚九点多,胡牧远背着书包回宿舍。她的室友中有两位已上了床,只有陈颖还开着台灯在预习。
  胡牧远洗漱完,才在床边坐下,唯一知道她去向的聂思臻便窸窸窣窣爬了过来,小声玩笑道:“我以为你今天回不来呢。”
  胡牧远也小声回:“怎么可能。”
  聂思臻:“今天有写吗?”
  “有。”
  说来奇怪,她坐在章驰的书房里,效率竟出乎预料的高。
  往常胡牧远想写点什么,很少去人来人往的图书馆,总喜欢找间空教室待着。但空教室并不总无人问津,她被打断思绪是常有的事。
  可在章驰家不会。他家那么空旷、安静,她沉心在刀光剑影里,几小时倏忽一会就过去了。
  临近中午,胡牧远合上笔记本,拉开虚掩的门出去。
  章驰坐在餐桌一角,手边摆了书和平板,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修长十指在键盘上纷飞。
  胡牧远靠在墙边,静静看着他。
  同为法学生,胡牧远偶尔会比较彬月和章驰之间的差别。彬月是胡牧远见过最忙碌的学生,要参加文书竞赛,要准备模拟法庭,要去社群普法,要持之以恒地补充词汇量,勤练口语。她们每回碰面都要将就彬月的时间。
  章驰就不同了,他永远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从容模样,似乎跟在学业上得过且过的聂思臻和她别无二致。
  胡牧远也曾这样认为,直到看见即便在文学院的专业课上旁听都能心无旁骛阅读的章驰。
  “好看吗?”章驰问她。
  “章驰,你为什么会学法呢?”
  “过来就告诉你。”
  乖乖过去的胡牧远当然没有得到答案,章驰摘掉了她的眼镜,推她去了沙发。
  胡牧远:“喂,说好的互不干扰呢?”
  章驰吻她的嘴角,“劳逸结合也不行?”
  餐前要劳逸结合,餐后要饱暖思淫欲。好在一天如此漫长,虚度一些光阴用于知识盲区的切磋求索也不算什么。
  从六月起,各门课程渐渐进入了尾声,吊儿郎当大半学期的胡牧远收了闲心,开始抓着尾巴认真听讲。未避免最后时刻复习太忙乱,胡牧远闲时要浏览文学史,每晚读一读古汉语的背诵篇章。
  不光书面考试,体育临时抱佛脚的也不在少数。宿舍走廊上三五不时能看见蹲着马步“野马分鬃” “白鹤亮翅”的花季少女,胡牧远当然也在其中。学太极拳无鱼可摸,胡牧远自认态度挺端正的,可惜天分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她都跟着优等生陈颖上小课了,依旧只能照猫画虎学个不伦不类。
  “真想给你在这装面大镜子。”聂思臻在一旁边围观边笑。
  “用不着。”胡牧远白了她一眼,收势站正,“算了,不强求了。有些东西勉强不来。”
  陈颖安慰她:“已经好很多了,再练练一定会更好的。”
  聂思臻感动道:“陈颖,你人真好。”
  陈颖也笑了,“那不得鼓励教育嘛。”
  胡牧远:“就是。聂思臻,你这人就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一点不懂教育。”
  聂思臻:“救命呀,好大的帽子呀,压死我啦。”
  胡牧远:“哪儿呀,我怎么没看见。”
  聂思臻:“你戴的你肯定看不见了。”
  胡牧远:“切。”
  聂思臻也:“切。”
  任倩婷无语道:“小学鸡。”
  胡牧远和聂思臻:“切!”
  寝室里安静了一阵,聂思臻滑着转椅到胡牧远身边,拿起她桌上小学四年级的数学教科书翻看。
  胡牧远:“怎么了?”
  聂思臻:“小学生有这么麻烦吗?你这都做几天了。”
  胡牧远:“快结束了。”
  胡牧远带了近一年的学生梁溪同样即将进入期末复习,胡牧远梳理了她三门主科目的教材,又分题型广摘练习,做了三份详尽细致的复习资料。
  聂思臻:“胡牧远,你以后会当老师吗?”
  胡牧远毫不犹豫:“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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