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开始是这样,牧远,不如我帮你宣传宣传?”
“不用。实在没人看,就说明不好看,那我这么默默无闻地更完也挺好的。”
逛到果茶见底,两人轮流去了趟洗手间。
胡牧远晾着手,刚从通往洗手间的宽敞廊道走出,就被一突然冲过来的小女孩撞了个趔趄。
小女孩猛地这么一撞,手中的薯条和鸡米花全飞了起来,人也眼看要朝后摔倒,胡牧远赶紧抓住她手臂将人扶稳。
“没事吧?”胡牧远蹲下来问她。
女孩看着才四五岁大小,一边拍胸口自我安慰一边朝她笑:“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谭可意!”一道略带严厉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
“哇!”谭可意脖子一缩,游鱼般钻到了胡牧远身后。
胡牧远站起,看见一提着粉色背包的高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随着人越走越近,胡牧远逐渐傻眼。
她的时光沙漏飞速反向流转,越过数不清的缤纷画面,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新村旁的篮球场。
那时每年都能见到的一舟哥哥,八九年未见的谭一舟,忽然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胡牧远狠狠揉了揉眼睛,又迅速睁开。
“不好意思,女儿太调皮了。”谭一舟朝胡牧远略带歉意地笑笑,“谭可意,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
谭可意不出声。
谭一舟:“我数三下。”
谭可意探出半个脑袋,讨价还价道:“那你别打我。”
“少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哈!”谭可意插着腰反驳:“怎么没有?明明有!”
谭一舟伸手,抓着谭可意的棉服帽子将人提到了跟前,严肃道:“谭可意,我有没有说过,出了冰场,就不可以溜着走路?”
谭可意见爸爸真板起了脸,立刻乖巧了,小声回答:“说过。”
“那你错了吗?”
“错了。”
“跟姐姐道歉了没?”
谭可意摇摇头,“忘记了。”
“跟姐姐好好道歉,有诚意一点,不然下周日爸爸可不一定有时间带你过来滑冰了。”
谭可意转过身给胡牧远结结实实鞠了一躬。
“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溜着走路,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胡牧远:“可以呀。”
“耶!”谭可意高兴地一拍手,“爸爸,这样可以吗,我们下次还来好吗?”
“你先把地上的东西捡干净。”
“谭一舟。”胡牧远看着谭一舟,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从谭一舟站在她面前起,胡牧远一直没少看他,他也并非毫无察觉,可并不怎么在意。胡牧远不知道他是没有认出她,还是早已忘了她。不过那都没所谓了。
谭一舟挑眉,意外道:“你认识我?”
捡薯条的谭可意也抬起头:“姐姐,你认识我爸爸?”
“是啊。”胡牧远笑了笑,“好久不见啊,一舟哥哥。我是胡牧远,你不记得啦,以前你在新村打篮球,我老守着你捡瓶子来着。”
第四十四章
谭一舟讶异地看了她几秒,而后笑了起来,“不是吧?”
“是啊。”胡牧远叹了口气,假装失望道:“你果然忘了。”
“是差点忘了。”谭一舟单手插兜,退后一步,略带惊奇地上下打量她,“小牧远,果然女大十八变啊,这你要是不叫我,我是认不出来。”他记忆中,她一直跟个假小子似的,怎么一眨眼长成了个文静的淑女。
胡牧远:“那人总要长大的嘛。”
“我想想,是很多年了。怎么,胡牧远,你又回棠城了?”
“我在棠大读书。”
“可以啊,叫声学长来听听。”
胡牧远笑了,想起她第一次见谭一舟,他也诓她叫哥哥来着,“学长,你都毕业多少年了。”
“毕业二十年你不也是我学妹。”
“爸爸,我捡干净了。”
谭一舟接过谭可意手中重又装满的纸盒,拿纸巾给她擦了手。胡牧远握着手机,正找时机开口,就听谭一舟说:“胡牧远,我晚点要去医院值班,得先走了,有时间哥哥请你吃饭。”
“什么时候?”胡牧远话出口才觉唐突,“我是说… …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一舟哥哥。”
“行啊。”
目送谭一舟父女进入升降电梯后,胡牧远收起了笑容。
“谁啊?”旁观多时的聂思臻悄无声息地走到胡牧远身侧。
“你怎么… … ”胡牧远吓了一跳,“你去哪了?”
“就在那啊。”聂思臻指向右后方的内衣店,“等你的时候进去逛了一圈,看你跟人说话,我就没过来。牧远,刚刚那谁啊,你又从哪认识了这么个大帅哥?”
“就不能是刚刚认识的?”
“不可能。我还不知道你,陌生人面前最爱装内敛装腼腆,能聊上就怪了。”
“其实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了。”胡牧远嘀咕了句,挽住聂思臻,“说来话长,下次再跟你讲。”
经过循环赛、淘汰赛的激烈角逐,章驰所在的棠大代表队一路杀进了总决赛。
周五最后一场比完,胡牧远收到彬月转自校公众号的一条简讯:“棠城大学法学院时隔七年再度问鼎'冠军' ,法学院2015级本科生章驰荣获'最佳辩手'称号” 。
Yes !胡牧远坐直身体,心底有个小人握拳欢呼。
她开启和章驰的对话框,发去一个祝贺的表情包。
章驰的电话立马打了进来。
“在干嘛?”他问她。
“没干嘛,你呢?”
章驰那边的嘈杂声渐远渐轻,“聚餐,跟教练一块。你在宿舍?”
“嗯。”
“我今晚回来。”
“今晚?为什么这么赶?”
“我买了夜班机。可是有的人在宿舍,我回来也见不到。”
胡牧远笑了,“你想怎么样?”
“想见你,想亲你,想和你睡觉。”章驰靠在无人的墙角,调笑着问她,“可以吗?”
“不可以。”胡牧远拖长声音回绝,“明天见。”
凌晨时分,章驰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亲了亲床上说“明天见”的某人,一块沉入了梦乡。
爬高朝阳透过层层迭迭的纱帘,照出屋内轮廓时,胡牧远从章驰怀中醒了过来。
她抬起章驰箍在她腰间的手,钻出去摸手机,没挪两步,章驰宽大温热的手掌便按上了她小腹,将她摁回原处。
“早上好。”
章驰将头埋进她颈窝,沿着耳根一路吻下,胡牧远腿叫顶开,脖颈处湿了一片。“慢一点。”她抓着章驰探入她腿间的手小声道。两人有段时间没这样厮磨,她几下就喘起来了。章驰伏在她身上,湿印沿着胸口绵延至小腹。
“喂。”胡牧远绷着腿要躲开,章驰扣住她双手,压开她腿根,“章驰,我不… …啊… … ”
胡牧远要死了,咬唇将脸扭向一边,坚决不肯再开口。
章驰闷笑着上来亲她,胡牧远紧紧抿着唇,不叫他如意。
“怕什么,”章驰耐心啄她嘴角,“又没人听见。”
他亲她,揉她,顶她,全身上下一处都不肯放过,嘴上还要有一句没一句逗她,“你好软啊,绵绵,胡绵绵,你再不理我… … ”
他声音低下去,忽然一挺身,胡牧远倒吸一口凉气,一拳捶在他肩头。
“疼不疼?”日上三竿、风停雨歇之后,章驰把着胡牧远的手腕玩,“下次别用拳头,用牙齿咬。”
胡牧远作势真要咬,章驰却俯身将脸迎了上来,胡牧远的凶狠扮不下去,忍笑道:“无赖。”
“胡绵绵。”
“嗯?”
“下午别回宿舍了。上完课我来接你,我们去苏城玩两天,周一再回来。”
“这么突然?”
“你上次不是在看攻略?”
“我随便看看的,而且我明天有事。”
“有什么事啊,胡绵绵,我们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周末这么短暂,出去一趟多赶啊,等假多一点再一起去玩,好不好?”
章驰捏她的手,“你最好不是哄我。”
胡牧远看了会章驰,欲言又止。
章驰:“说啊。”
“没什么。”胡牧远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日下午的东泰中心热闹非凡,周沅林陪女友齐绘坐在中庭转角处,等服务员打包甜品。
两人同在医学院,课业繁重,出来放风的时间少之又少,齐绘靠着他四处望了望,忽然“咦”了一声。
周沅林:“怎么了?”
齐绘隔着玻璃护栏,指向一楼的冰场,“沅沅,你看那是不是谭一舟?”
“谁?”
“啧,谭阶教授的孙子啊,在二院神经外科当主治,谭老有时回学校上课,他会来做助教的。”
谭阶教授的声名周沅林当然如雷贯耳,但他一个本科生,哪上得着谭教授的课,更别提对谭一舟有印象。
“看见没有?就那个高高的,穿灰蓝外套的那个,旁边还有个女孩子,哎,那女生是谁啊,他女儿肯定没这么大。”
“人家一家三口来玩不是很正常。”
“怎么可能,他早就离婚了。而且你看那女生像当妈妈的人吗?”
“知道得这么清楚?”周沅林瞥她一眼。
齐绘嘿嘿一笑,“我听学姐们说的,大家都可关心了。”
“无聊。”
“无聊你还看。”
周沅林若有所思道:“这女生有点眼熟。”
“真的假的?”齐绘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难道是我们院里的?不会吧,那可是大新闻了。”
“不是。”周沅林想起来了,“她是章驰女朋友。”
“你没看错吧?”
“是她。”周沅林皱着眉,费解道:“他们为什么在一块,她怎么会认识谭一舟?”
齐绘看热闹不嫌事大,“拍张照片给章驰问问呗。”
第四十五章
胡牧远抓着小海豚,战战兢兢地立在寒气缭绕的冰面上,不敢轻举妄动。
“来,走两步。”谭一舟袖手站在一米开外。
胡牧远抬起一点又赶紧放下,脚下冰刀鞋似有千斤重。
“别怕。”谭一舟滑到她身边,“你穿这么厚,又有护具,摔了也不疼。”
“明明疼。”胡牧远小声反驳。
她早在入口那儿就摔了几跤了,连滚带爬才被搀到这里。场外的谭一舟大概看不下去,也换了装备进场。
“跟着我做,胡牧远。”谭一舟放松站着,给她示范,“先把小海豚放开,再自然站直,双腿分开,对,脚尖朝外,呈外八状。很好,现在把脚提起来走小碎步,一二— — ”
谭一舟一句口号没念完,胡牧远就歪了下去,准确讲是她迈脚出去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平衡。
谭一舟捞她起来,好笑道:“胡牧远,你手脚怎么这么不协调?”他想起了什么,脸上笑意更甚,“也是,我记得你好像从小运动神经就不怎么发达,打个篮球都能把脚砸出血。”
“那是踢的。”胡牧远当然记得她那颗劈叉的小脚趾。
“还好意思说啊胡牧远,你见谁用脚踢篮球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也是能投进去几个的好不好。”
“我不相信。”谭一舟笑她,“胡牧远,你花钱进来当雕塑的吗?”
胡牧远重新恢复外八站姿,小心翼翼正要出发,面前忽然多出一只半抬的手。
“扶着我。”谭一舟让胡牧远抓住自己小臂,“慢慢来,先学会步行。”
胡牧远拽着谭一舟,绕场蹒跚学步两三周后,水平大有改善,不光能独立行进,还有余裕和谭一舟厚着脸皮自夸:“是不是进步神速?”
“嗯。”谭一舟肯定道,“比我女儿三岁那会也就差一点。”
“切。”胡牧远心态乐观,“我跟自己比。”
“哇哇哇哇— — ”
正前方的谭可意剎不住车似的,突然朝两人猛冲了过来。
胡牧远滑开一点儿,谭可意“啊呀”一声,准确无误地抱住了谭一舟的大腿。
“这么好玩?”谭一舟在谭可意仰起的脸蛋上刮了刮。
谭可意哈哈笑:“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胡牧远要笑死了,她一下午听谭可意念叨她的口头禅不下十回了,其实她滑得很好,一入冰场如鱼得水,花样百出,是故意跟谭一舟玩闹,才会这么直愣愣地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