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可这样的姿势他根本没法动弹,他手搭在扶手上,静默一瞬,她才反应过来。
陈言理一瞬间红了脸,才感觉到羞赧和难堪,从他身上下去后,她就自顾自跑进房间里,钻进被子里,假装根本没有她夜半醒来这件事。
她听见落地窗关上的声音,隔绝外面的雨声,脚步响起,却绕过了床,去了别的地方。
她还在思索着,他又走回来,把什么东西扔在床头,啪嗒一声。
身侧的床凹陷下去,她很快被他从被子里翻出来,转眼间又被他抱着坐在身上,还是先前的姿势。她看向床头的方向:“你刚刚拿了什么?”
“这种时候。”姜凛笑了声:“还能拿什么啊?”
“……”
陈言理刚问完也就看清了,问的属实有点多余,可话说出口,又不能收回。
姜凛慢条斯理的解着她睡衣扣子,抬眸看到她低垂的眼睛,一副没什么参与感的消极怠工,他便停下手,倾身拿过床头的小盒子,塞进她手里,“拆开。”
“……”
陈言理把那玩意扔了回去。
他又拿回来,挺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想用?”他为难的来回打量:“那也……”
“……不合适吧。”
“……”
陈言理杀他的心都有了。
他再要胡说八道的时候,她就捂住他的嘴,可明明没使什么力气,他碰瓷似的往后倒在床上,顺便拉她一起。
就着这个姿势。
姜凛:“你想来?”
“……”
“那我没意见。”
“……”
不要脸。
陈言理不打算理他了。
她准备睡觉。
国家义务教育告诉她不能和这种不要脸的人来往过密。
容易带坏作风。
姜凛见她有点恼了,就不再逗她,低声笑起来,胸腔震动着,陈言理准备离他远点,被他抱着翻过身,形势陡然掉转,悬在她上方的男人笑的恶劣:“那行吧,我来。”
……
陈言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像是要在她身上刻出一道深入骨髓的印记。
姜凛低声说着什么,她也没有听清,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荒唐话。
他似是笑了声,抬手遮住她的眼睛,这像是一种安抚,可下一刻,疼痛让她骤然失声,她倏的睁开眼,眼前是他宽厚的手掌,他能感觉到她睫毛轻轻扫过的触感。
之后,鼻尖唯一一点空气也被夺走。
她没办法呼吸,更没办法缓解感官上的刺激和晕眩。感觉自己比雨中的落叶还要凄惨。
最后他俯下身去,将她抱在怀里,感到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慰藉。
她是天上的星辰,某一年某一月忽然落在他身边,是在他决定放弃所有,包括生命的时候,唯一没办法放下的人。
像冰天雪地里长途跋涉的,疲累不堪的人,找到一座小屋,里面有炉火,有热汤,有暖被,他小心的靠近,甚至闻见了冬日阳光的气息。
非常,非常的,幸运。
“陈言理。”他在她耳边说着,听到她若有似无的回应,后面几个字极轻,像是梦里不太真切的呓语。“我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那串省略号了吗
那就是我被关进小黑屋删掉的三百字(@~@)
第76章 藏星
快天亮时雨停了,落地窗没关严实,雨后清凉润泽的山风顺着缝隙钻进来,裹挟着房间里的旖旎气息,又散进窗外不止歇的林涛声里。
陈言理安静的闭目侧卧,听着一切细微的动静,山风一扫,濡湿的颈间渐渐冰凉。她将将感受的凉意,很快又被身后贴过来的男人压下,灼热的手掌抚过腰际,姜凛从背后抱着她,低头吻着她颈间。
“我没睡着。”陈言理的声音含着疲倦的沙哑,止住被子底下作乱的手,没好气道:“所以你老实点。”
他低低的笑起来,似是极为满足,翻过手和她手指相扣,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后背,撒娇似的拖长的语调:“言言。”
陈言理静默片刻,忽然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姜凛心不在焉:“说什么?”
“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她清清嗓子,像他上次问她那样,极为刻意的提醒:“五个字的。”
姜凛这才明白过来,微怔过后,掩不住声音里的沉沉笑意:“没听清你还知道是五个字的呢?”
陈言理一本正经:“就是没听清,隐隐约约像是五个字。”
他也没拆穿,顺着她的话煞有其事的说:“原来是这样。”停顿片刻又道:“可我没说什么。你隐隐约约的听错了。”
“……”
陈言理转过身,推着他的肩膀,借力让自己往后移了一臂的距离,抿唇讥讽道:“下了床就不承认?你什么人呢?”
姜凛嗯了一声,毫不费力的又把她拖回去,“这不是还没下。床吗。”
陈言理气的再度转过身,闷声道:“我要睡觉了。”又气不过的一字一顿补充:“渣、男。”
他极轻的笑了声,到底也没遂她的意再说一次。
陈言理本就又困又累,很快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半梦半醒间,模糊的听他又说了一次,悠长缱绻,忽远忽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是眼前,不是当下。
是隔着很长的时间和距离,跋山涉水,才到了她耳畔。
*
早上被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
估计是昨天夜里受了凉,一早起来,陈言理就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咳嗽,隐隐泛着头疼。她醒来时床上只剩她自己,嗓子干的厉害,她掀被下床,结果刚踩着地想起来,就腿一软倒了下去。
陈言理懵了半晌,姜凛在洗漱间里听见声音,走出来就看见她坐在地上,满脸的怀疑人生。
他刚想乐,就被她极具威胁的一眼瞪过来。
陈言理重整旗鼓的爬起来,一开口嗓子哑的不行,可怜兮兮的软声道:“我头疼。”
她原本逆着光,姜凛没太看清她的神色,这会才觉得不对,走过去看见她长发底下泛白的一张脸,伸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立刻皱了眉。
陈言理真觉得自己没脸活着了,她原本想去度假酒店是为了玩,结果因为这种事发烧着凉,病进镇医院,打针挂盐水。
说出去林婉婉得笑她三天三夜。
挂水的屋子里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倒是安静。陈言理膝上搁着一包纸巾,一会就用掉一张,鼻尖摩擦的犯疼。
姜凛从护士那里拿了两片暖贴来,撕开一片。陈言理抬起眼睛,恰好看见他手指挑起细细的输水管,认真的把暖贴裹上去。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她想起他调着音键的样子。然后,又想起些别的。
陈言理脸上一热,迅速低下头去,从姜凛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红红的鼻尖。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又慢条斯理的撕开另一片暖贴,递过去。
陈言理偏头看了眼,刚想伸手接过来,他又往后一撤。
她下意识的顺着他的动作抬头,目露不解,听他慢悠悠说道:“脸这么红,是不是热?”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暖贴:“那这个用不上了。”
“……”
陈言理磨了磨牙,即便嗓子很疼,也还是坚持哑声控诉道:“我都被你害的发烧了,你还气我,你是人?”
真不是。
姜凛没忍住笑了两声,又极快敛下笑意,将暖贴重新递回去,正色道:“我不对,说错话了。”
可他声音明朗,心情好的哪里像是认错,她气闷的别过脸去,不再理他了。
挂完了水,她很快退了烧,医生开了点感冒药,让她明天再来挂一天水,看着她身上单薄的大衣,叮嘱道:“穿厚点,这天气容易着凉。”
陈言理乖乖应下。
吃完药有些犯困,可是她是和别人合住,姜凛不好进她的房间。感冒发烧也不是需要照顾的病,她就想赶他回临安。姜凛没说话,转过身就拿手机定了三天的酒店,定完才说:“这时候走,显得我有点不是东西。”
陈言理立刻说道:“你本来就不是东西。”
姜凛好笑道:“你害羞就害羞,骂我合适吗?”
陈言理:“我也没害羞。”
镇医院是新盖的,附近的建筑都没起来,外沿有些空旷,风也比别处大,吹的她头发混乱的沾在脸上,姜凛先她一步抬手,帮她把头发夹到耳后,低着头的目光温柔专注。
陈言理就想,似乎她刚刚话说的有点重。
正想说点什么。
姜凛在她之前开口:“我知道。”
“你脸红是因为冬天太热,不是想起了什么。”
“……”
行。
*
她回酒店就睡下,一直睡到晚上,醒来迷迷糊糊听见姜凛压着声音打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说到最后,那边大概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周三吧。”姜凛说着,“等我女朋友过完生日。”
陈言理原本想说,她再挂一天水应该就可以了,他不用一直待在这。可现在才慢吞吞记起,下周是平安夜,也就快到她生日了。
她不大过生日,每年到日子收到沈迪陈国鑫的红包,才能记起来。
姜凛打完电话,见她已经睁着眼睛,搁下手机起身:“醒了?饿不饿?”
陈言理拖着浓重的鼻音:“饿。”
“想吃什么?”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出去买。
陈言理:“西红柿炒蛋盖饭。”
这要求倒是详细又容易满足,姜凛笑了声:“还挺好养活。”
陈言理就想了想:“那还要帝王蟹和佛跳墙。”
姜凛出去了会,带回来一身凉意和几个打包盒。除了西红柿炒蛋,还有红烧肉、水晶虾仁和西湖牛肉羹,自动把她的要求降级成低配版,陈言理啧了一声:“这就开始糊弄我了。”
他拆包装盒的手一顿,指着西红柿炒蛋问:“这不是你要的?”
“是啊。”她开始强人所难无理取闹:“那帝王蟹和佛跳墙呢?”
他尾音上调的嗯了一声,“那我没有听见。”又指着剩下几个盒子:“这些是我的,帝王蟹没有,可以分你一块红烧肉。”
分她,还就一块。
但凡有点骨气都不能吃他这顿饭。
可等他拆完所有的饭菜,房间里飘散着食物香,她又跑过去,把大半的水晶虾仁都抢走,心满意足的吃完西红柿鸡蛋虾仁盖饭,擦擦手就又躺回去,一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散。
大概是吃饱了心情好,姜凛收拾满桌残食和塑料盒时,她忽然开口:“姜凛。”
他抬起眼睛看过来,她就笑:“我就喊你一声。”
隔一会又喊一声,然后又不承认:“你隐隐约约听错了。”
她这种无聊的游戏在进行到第三次时戛然而止,他正在调她想看的电影,听见她喊就扔下遥控器,把她按在床上,低头就亲,陈言理连连咳嗽,声音断断续续:“我发烧了啊。”
“出了汗就好了。”他这么说着,手上就真动作起来,意图明显。她只好认输:“行行行,我不喊了。”
等他松手,又嘀咕:“还挺不能惹的。”
姜凛在镇上待了两天,到下班的点就走去项目部接陈言理。
项目部对面就是一所高中,门口挺多街摊,他们两个二十多岁的人,天天在饭点混在学生堆里,买一堆小吃,在镇上晃荡一会,再回酒店。
临近平安夜,学校门口小店已经提前摆上平安果,和玩偶之类的小礼物。
大概是受了林婉婉的指点,姜凛给她准备的礼物是她一直想买又没舍得买的那款包,周二才从车里拿出来给她,显然有备而来。
陈言理对这类东西的需求一直都可有可无,比起这个,她似乎更喜欢他在学校门口买的不值钱的小玩意,花花绿绿的明信片,贴纸,和好看的纸笔。
买蛋糕的时候她让店员写的他的名字,似是不好意思,找补了下她忘记他生日的事情:“我不怎么过生日,所以总不记得日子。今年忘记了,以后都给你过。”
“礼物吗……我回了临安补给你?”
“我也不过生日。”姜凛说:“至于礼物,今年已经收到了,所以不用补了。”
他从店员手里接过蛋糕,两个人出了蛋糕店,手牵着手在路边慢慢走,陈言理裹着厚围巾,唔了一声:“还挺好养活。”
第77章 藏星
很快到了2020年最后一天。
陈言理只在元旦当天休息,其余时间都正常上班,她原本打算趁假期回临安一趟,现在只能作罢,和陈怡张一诺约好一起吃晚饭,给跨年夜一点仪式感。
六点刚过,三个人才走出项目部大楼,路边就嚣张的开过来一辆帕拉梅拉,直接停在陈言理面前,车窗降下,林婉婉墨镜遮面,红唇张扬,朝车内一偏头,懒洋洋道:“上车,宝贝。”
三个女孩同时呆了一瞬。
陈言理半晌才回神,嫉妒的伸手摸摸崭新的车身:“富婆,你怎么来了?”
林婉婉催她上车,她只好和陈怡张一诺稍作解释,忐忑的坐上副驾,车开出项目部大楼时,陈言理还在透过后视镜往后看,“我怎么有种被包养了的错觉?”
林婉婉没说话,细长的手指轻点在方向盘上,陈言理瞧她墨镜底下的神色恹恹,难得的沉默,问道:“心情不好?”
林婉婉嗯了一声。
开车在镇上转了圈,挑了个门面干净整洁的家常菜馆,陈言理点了几个林婉婉爱吃的菜,拿开水烫着餐具,问道:“到底怎么了?”
林婉婉瞧着她的动作,唔了声,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我怀孕的事。”
“……”
陈言理手一抖,热水就从杯沿溢出来,她赶忙停手,震惊道:“啊?”
“啊什么啊。”林婉婉发愁的捧着脸,“我又不会带小孩,也不喜欢小孩,你说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