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淑叹了口气,只觉得她实在有些阴魂不散,随而招了招手:“既然她好意送来,便让她进来吃盏茶吧。”
乐巧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小姐,略微听桃枝说了两句,便明白了。乐巧是个聪明的,当孙红盈进来时,乐巧便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自己还站在赵清淑身前,做出一副保护姿态。
孙红盈殷切的将酸枣放在桌上,谁想刚想与赵清淑靠近些,乐巧就挡在前面,孙红盈有些怒了:“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没见到我与夫人要说话嘛,你在这碍什么事。”
赵清淑一向护短,直接了当:“表妹,她可不是什么丫头,她是我们家成衣铺子的掌柜,是我们聘请的,与普通的奴婢贱籍不一样,你可不能对她呼来喝去的。”
“哼,都是穷人家的,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这句,屋子里瞬间就冷了下来,赵清淑本来也是穷人家的,只是赵清淑性子柔和,不喜与人口舌。
乐巧却是不一样的,她从小性子刚烈,爱恨分明,现在这女的突然在她面前这样阴阳怪气,还内涵她少夫人,她自然是不给好脸。
她抬手就提了孙红盈送过来的酸枣儿扔出了门外:“那你滚吧,带着东西一起滚,我们这都是穷苦人家,莫让我们穷苦气粘到你。”
孙红盈第一次被人正面怼,自己送来的枣儿还被扔了满地,顿时有些懵了。
第34章
乐巧骂罢,赵清淑和孙红盈都愣了。赵清淑本不知晓乐巧这么大的脾气,在她看来乐巧是极会审时度势的。不过想来也是,乐巧是她钦点的掌柜,自然会袒护她,此刻表忠心的机会怎会不上。至于以下欺上,那更说不上,孙红盈是从徽州来的住的是表亲家,压根算不上郑家人,而且赵清淑和郑霖笙本不待见这个表小姐,说她寄人篱下也不为过,乐巧自然敢说出这番话来。
孙红盈气不过便要动手教训乐巧,可抬手时竟然发现自己连教训乐巧的权利都没有,其一乐巧与她并无干系,自己家里那点权势还不足以拿捏一个没教养的丫头。其二自己真动了手,对方是会还的,这丫头看着不善,真打起来自己也没胜算。
这会子,孙红盈发现自己白被人欺负了,左右气不过只好转头去找姨母。
还没出门,赵清淑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呦,好疼啊,表妹你推我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你别不讲道理!”孙红盈转过头来愤然看着坐在凳子上装痛的赵清淑,她本以为赵清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人家女儿,都说农女淳朴,怎的赵清淑竟能将诬陷挑拨的本事学的融会贯通,活像那没品的争宠小妾。
“你你你。”孙红盈气急,赵清淑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赵清淑捂着肚子一脸得意,“反正表妹你要去告状,我就说你推我。”她捡起桌子上的一颗酸枣仔细端详,发现根部的地方藏了一个小小的针眼,虽然很难看出来,但只要用手轻轻一挤就能从针眼挤出水来,这个计谋着实不算聪明,她勾勾嘴角:“还有你这酸枣,我听说今天凌晨就送到你手里了,天还没亮你就等着酸枣到门,看来你很急啊,这酸枣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
孙红盈看着自己的酸枣,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她迅速转身滚在地上的酸枣,一颗一颗放进袋子里,狼狈离去。
“夫人,表姑娘她……”桃枝问,“就这么放走表姑娘吗?他不是要害你吗?”
赵清淑笑笑:“正好孕期无事,看着她这样也挺解闷的。再说这酸枣也没动什么大手脚,孙红盈初来乍到去哪弄什么毒。”她将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把枣给了乐巧,“你找人问问这里面是什么。”
乐巧闻了闻,道:“不用问了,是麝香。”
“麝香可以让人流产。”赵清淑捏着那颗酸枣,眼下对孙红盈的狠毒又有了新的定位。她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人,既然孙红盈想斗那她就得让孙红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将那颗枣吃进嘴里,乐巧和桃枝都是一惊,桃枝道:“夫人,你已经知道里面有麝香了还吃它做什么。”
“这颗枣是随机滚出来的,也就是说孙红盈那一袋子全都做了手脚。既然我吃了动了手脚的枣,你还不去请个大夫来。”
桃枝不明白,但还是听赵清淑的话出门去请大夫,刚准备动手,赵清淑拉住她的手,“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夫君和母亲知道吧。”
桃枝不明白,赵清淑这不是要装病吗?摸着头出了门。而乐巧却已经对赵清淑要做什么心知肚明,只笑了笑,便说自己出去忙活了。
很快桃枝将周大夫请了过来,赵清淑躺在床上说肚子痛,周大夫好忙号脉。号脉的时候郑霖笙和郑夫人也来了,只因桃枝带大夫来的时候特意告知了郑夫人的丫鬟,郑夫人便急忙叫了郑霖笙过来。
“大夫,我儿媳妇怎么样了啊?”郑夫人一进门便焦急询问。
赵清淑吃的枣的用量实在太小,周大夫什么也没诊断出来,又换了一只手还是不行,于是问道:“夫人是不是吃什么吃坏肚子了,我查着并无大碍啊。”
“怎么会没有大碍,我儿媳妇一惊叫着肚子疼了了,肯定是有什么问题!”郑夫人焦急道:“我看再请个大夫过来查查才行,确保万无一失。”
“夫人莫急。”周大夫做了个心平气和的姿势,然后询问赵清淑说:“你可吃了什么东西,孕期娇弱,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的,或许是吃坏了。”
赵清淑想了想,道:“我没吃什么啊。”说罢看向桃枝。
桃枝在赵清淑身边这么久了,就算再笨这时候赵清淑的意思也明白了,当即说道:“夫人的饮食一直是厨房里特配的,每天还吃着安胎药不该有什么问题,就是……”
“就是什么?”郑霖笙急道。
桃枝支支吾吾了半天,把郑霖笙好一顿急,最终耐不过才小心翼翼的说:“今儿表姑娘拿了些酸枣过来,说是特意让南方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夫人吃了一颗,没多一会儿就说肚子疼,这才请了大夫。”
郑霖笙一听,眉头皱起,他一贯知道这个表妹没什么好心,却没想竟真的打起赵清淑的主意了。他冷声继续发问:“这里可还有剩下的酸枣让大夫看看。”
赵清淑让桃枝赶在孙红盈捡走全部酸枣前特意藏了几颗,这便拿来出来。果不其然,周大夫也发现了酸枣上的针眼,拿到鼻下一闻,脸色大变。
“老夫人,公子,少夫人,这酸枣被人用针穿透又在麝香水里浸泡过,这酸枣若孕妇吃下,少量到也不妨事,多了可就能致滑胎。”周大夫认真道。
房内几人听完脸色大变,郑霖笙首当其冲,厉声大斥:“居然如此歹毒!来人啊,报官!”
郑夫人怎么不晓得这些内院争斗的把戏,虽然孙红盈是自己嫡亲的侄女,但她现在要害的可是自己得来不易的宝贝孙子,孰亲孰重,她自是分的清的。
可是左右来想,这也只是家事,她还得顾及自己哥哥的面子,于是立马制止了郑霖笙叫人报官:“笙儿,这毕竟是内院之事,不宜声张。况且她还是你表妹。算了吧,我自会与她分说。不要闹的人尽皆知。”
郑霖笙这会儿怒火中烧,当即拍下桌子:“她若真当我是表哥,就不会想到要害我妻儿,母亲,今日这事没完,我绝不能让清淑在与这毒女相处。免不齐她还有什么恶毒把戏。”
郑夫人见着这样场面,实在很是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赵清淑见此,便想着左右自己也没打算让一家人收不了场,只是单纯想给孙红盈一个教训,让她早些离去了好,自己也好安心养胎。
“夫君,还是不要报官了,一是我本身也没什么事,二是这毕竟是内院的事,官家老爷也难断家务事。想是表妹也是昏了头,不如这样吧,让表妹最近不要在我们家住了,找个由头让她回徽州可好?”
一见赵清淑这里开了口子,郑夫人马上顺着台阶下,急忙道:“清淑说的是,毕竟清淑肚子里还有我们郑家的血脉,这才是要紧的,红盈起了歹心,让她离开就好。若是真要闹起来,她作为通判之女,实在不好看,以免以后议亲困难,到时候你舅舅怪到我们头上,亲戚也做不成。”
郑霖笙倒没想过再与这孙红盈做什么亲戚,只是赵清淑一直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的朝他摇头,自己娘也说着好话,索性就只能作罢。
“娘,我不想再见到表妹,你自去与她分说,她绝不能再踏入我院中。”郑霖笙最终松了口。
郑夫人马上道:“好好,你先照顾着清淑,想是今日也受了惊吓,我这便去找红盈。”
几人一起出去后,郑霖笙依旧皱着眉头很不放心的看着赵清淑,赵清淑哄了好一阵儿,郑霖笙才舒了眉。
这厢郑夫人回了院子,叫人把孙红盈叫来,孙红盈还不知道赵清淑那边传了大夫的事,只当是姨母叫自己去说话。
刚进了门,她便笑吟吟道:“姨母,你唤盈儿可是有什么事。”
郑夫人见着她这若无其事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将从赵清淑那里拿来的酸枣“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看你做的好事!我不知道你父亲母亲如何教你的,竟教出你这样歹毒的心思,害人都害到你表哥表嫂身上了。你这样下作的手段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孙红盈一看那酸枣,顿时心中大感不妙,但她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那也没有什么,壮着胆子回:“姨母,你说什么啊?盈儿不明白!”
郑夫人见她还不承认,更是火大:“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承认,非要我把话说敞亮了才承认吗?你将这酸枣穿了针眼浸泡在麝香水中,再送与你表嫂吃,这麝香乃滑胎之物,你还不承认。”
孙红盈一听,顿觉坏了,立马噗通一声跪下,眼泪花儿也跟着往下落:“姨母冤枉啊,这酸枣是我让人从南方送来的没错,我也只是想着表嫂孕中喜欢吃这些,可是今日我送去,表嫂没有接受不说,还将酸枣都给我扔了出来,不信,你问白惠,表嫂扔出来的酸枣都还在我房里呢。”
说到这,白惠立马去拿了,果不其然拿回来一大袋酸枣。郑夫人突然有几分犹豫:“那这些有了针眼的酸枣是怎么回事?”
孙红盈哭道:“这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姨母明鉴啊,我对表哥表嫂一片真心,怎么会去害他们,肯定是哪个婢子故意穿了孔,来害我。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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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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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孙红盈虽然蠢笨,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心机,她怕事情暴露所以特意留存了一些没有动过手脚的酸枣,现下拿出来让郑夫人瞧,弄的郑夫人也不知该信谁。
孙红盈本想对赵清淑倒打一耙,说是她故意陷害,但心下一想此事不宜做的太直白,所以便说是哪个婢子做的。
郑夫人知道赵清淑和孙红盈不对付,而一个下人对赵清淑又怎会有害人的心思呢?竟也被孙红盈引了去,猜想着会不会是赵清淑故意陷害孙红盈,毕竟赵清淑也不同意报官,一时之间没了分寸。
“此事你们都说自己有理,左右说不清,不如红盈你暂且回徽州,待赵清淑稳定生产后再来。”这也是郑夫人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如今事情不要闹大才好。
孙红盈很恨咬牙:“姨母也不信我?”
郑夫人不知如何说,只说:“我信你,可也觉得清淑不会有陷害你的心思,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深究下去也不一定能查个明白。”
孙红盈现在理亏,知道再查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所以就说:“我走就是了,反正我无愧于心,只希望我走了能护住郑家的血脉,我就算背了这个锅也罢了。”
她擦了擦眼泪,“只是我有一句话要跟姨母说,赵清淑将表哥哄成那般样子,又是管家又是管生意的,若说没有一丝手段任谁也不信。我从小娇生惯养,家中也是清流之家,没有姨娘争宠,连麝香是什么都不知晓,反倒是赵清淑这么大的本事,难道还能让我害了去?姨母仔细想想,无论别人如何,姨母是我亲近的人,我只求姨母信我。”
孙红盈一番话说完,郑夫人心里的天平顿时倾斜了,在她眼里孙红盈娇弱明理、家教良好,而赵清淑出身市井、光是教养就差了一截。可现在没有证据,赵清淑又怀着孩子,她也不敢折腾,只能握住孙红盈的手:“清淑现在怀着孩子,对笙儿看的严,难免有妒忌之心,可也不是什么大错。姨母知道委屈了你,可你也只能先离开。”
孙红盈郑夫人信了自己,心中窃喜,自己本就是犯错的,见好就收就是,当即就说自己会离开,请姨母放心。
郑夫人松了一口气,叫人将孙红盈好生送回去,孙红盈还说:“既然回去,这件事情我便不对父亲讲了,只说是嫂子怀了孕,家中顾不上我。”
“你原是最体贴的。”郑夫人对孙红盈的说法满意,又信了她几分。
可这件事发生之后却在郑夫人心中留下一根刺,她更信孙红盈,对赵清淑自然就多了几分怀疑,但耐不住赵清淑怀了孕给她的欢喜,她仍旧对赵清淑一如既往,不有一丝怠慢。
至于吃食、行动,郑夫人都对赵清淑更加上心,什么东西都亲自过了眼才叫送去,郑霖笙也日夜陪在赵清淑身边照料,只每日白天在院子里温习四五个时辰的功课。
赵清淑每天磕着瓜子,吃着美食,没了孙红盈添乱,胎也越做越稳。
春暖花开,和风煦煦之时,赵清淑的肚子也微微隆起了,不知是吃的多了还是胎大了,这害喜的反应也随之而来。往常爱吃的这会子都没了食欲,那些油的腻的更是看一眼就要吐。
就这么害喜害了一月有余,折腾得人都瘦了,总算才好些,到四月中的时候胎坐稳了,呕吐的反应不再那么大,可赵清淑已经叫折腾的形神疲倦。
郑霖笙看的心疼,事事都顺着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书都没心思读了。郑夫人和郑老爷见状,都恐怕耽搁了郑霖笙的前程,就叫郑夫人去与赵清淑说说。
郑夫人这日备了几件春装还有一些新鲜瓜果找赵清淑,对她语重心长道:“娘知道你头一胎反应大,可眼下还有四个月笙儿就该考试了,这也关系到他的前途,你呀好生劝着他些,顾及你们母子是应该的,可也得顾着读书。”
赵清淑平时没少劝郑霖笙多读书,可郑霖笙担心她,书也读不到心里去,她也烦心这事,与郑夫人道:“我也与他分过房,但反而他睡也睡不好,夜里总要担心我是不是又要起夜,是不是又吐了。我这几天寻思着,他总是分心,不能自律,要不要叫个老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