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霖笙一下车便见到,他规矩的向郑老爷与郑夫人作揖:“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郑老爷笑呵呵的说:“好好,你过来看看你儿子。”
说完这句,郑夫人将小汤圆抱到郑霖笙面前,小汤圆虽然小小的一只,但眉眼与郑霖笙几乎一模一样,俊得很。
郑霖笙看着那小小的一团,顿时呆住了,手有些微微颤抖,连带着说话都有几分发颤:“这…这是清淑给我生的儿子?”
“那可不,辛苦清淑给我生这一个大孙子了。”
郑霖笙小心翼翼的接过小汤圆,一双眼眸里的爱意暖的不像话,小汤圆也十分配合,伸出小手去抓郑霖笙,嘴里发出:“咦呀…咦呀…”的奶萌音,小嘴里还吐了个小泡泡,可爱的紧。郑霖笙被萌化了,轻轻的吻上小汤圆的额头,小汤圆似乎感觉到这是他亲爹,居然“咯咯”笑起来。
郑老爷与郑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欢喜得很。郑霖笙逗弄了一会儿小汤圆,突然想起:“清淑呢?清淑怎么样?”
“放心,放心,清淑在坐月,见不得风,便没让她出来。待会你进去看她。开关门小心些,莫把风带进去了。”
郑霖笙此时心切切的,慌忙的就往院里走,一家人也跟上。在路上,郑霖笙突然发问:“清淑不是还有两月才生产?这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夫人见他这样发问,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便道:“是你那日去贡院,想是清淑动了胎气,这便提前生产了,好在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第39章
郑霖笙记得赵清淑去贡院送他的时候凄苦的表情,只是那时以为动了胎气,并不知道是她要生。当时担心了很久,迟迟不敢落笔,直到第二日才调整好了心态,想着郑家已经请了妇科圣手该不会有事,这才镇定下来,下笔如有神。
考试内容不难,虽少了一支好笔,但他常常练字,倒是做到了上面干净整洁,没有一个墨点,成绩如何暂且不论,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赵清淑。
赶到院子里,郑霖笙忽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才堪堪走了几天,再回来竟有了个孩子了,院子中阳光和煦,秋风送爽。他推开房间的门,刚跨进去就听见一声十分惊喜的问候:“夫君,是你回来了?”
郑霖笙三步并两步地跑到赵清淑跟前,空前中似有一股血腥味和一股奶香,赵清淑容颜未改却多了几分憔悴,他走上前去握住赵清淑的手:“娘子,你受苦了。”
赵清淑见他回来了,这几天的辛酸苦楚便抛诸脑后,只是当初生孩子的时候郑霖笙不在自己身边,感受不到孩子刚出生时的喜悦,她让郑霖笙坐在床边,依偎在他的怀里,借机撒娇道:“夫君可去的太不是时候了。”
郑霖笙顾着赵清淑辛劳,自己又没能在她最难的时候守在她的身边,这会子心里疼得紧,自然更爱惜一些:“好娘子,你辛苦了。这几天可千万脚别沾地,有什么要紧便叫我来。我这会儿考完了试轻闲着呢,倒不怕累坏了我。”
说起考试,赵清淑难免询问:“夫君,考的如何?”
郑霖笙只觉得自己发挥正常,然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并不敢过多保证能榜上有名,只为了赵清淑心安,所以道:“为夫考的很好,娘子放心,定会双喜盈门。这是我郑霖笙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大摆宴席,再请人唱三天戏,好好热闹热闹。”
听着郑霖笙说起第一个孩子,赵清淑有些失落,眼底的情绪被郑霖笙收入眼中,他问:“怎么了?”
赵清淑并没什么隐瞒,把大夫的话一字一句跟郑霖笙说了。她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孕,心里有个担心,那就是郑家为了开枝散叶又纳新人入门,她对郑霖笙的占有欲极高,虽知道纳妾在如今这个时代寻常不过,却也接受不了,既说起这个话题,索性先发制人,好看看郑霖笙的意思。
“夫君如今身子养好了,自然想多子多福,可我因早产落下这病根,乃是我的问题。以后孩子的事恐怕需别人代劳,要是夫君有意,我该为夫君再纳几个回来好为郑家开枝散叶。”说罢,赵清淑咳嗽了两声,戚戚苦苦的模样。
郑霖笙见赵清淑神色凄苦,又听她这话,顿时直心疼,但同时不由冒出一股火气,他本以为来了房里夫妻二人能说会体恤话,自己多给赵清淑一些关爱,宽慰一下她的不易,却不明白怎么就说这样的话了。
他将她平放在床上,忍不住愠怒:“你刚生产完,说这样的话做什么。你已经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我已经很知足了,何况我只爱你一个,也只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旁人的生了我也管不住我厚此薄彼,作何弄这麻烦事,倒叫兄弟不和,家宅不宁。要是以后能儿女双全固然是好,要是没有也无伤大雅。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不许再说这样话,不许不高兴。”
说罢,郑霖笙感觉自己态度实在过了,怕吓着赵清淑,又软了下来,将赵清淑抱住:“以后不要再提纳妾的事了,你本是最康健活泼的,为了我早产坏了身子,我应该竭尽全力弥补你,怎么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纳妾伤你的心。”
赵清淑没想到郑霖笙会对她说的话反应这么大,她其实只是想听到郑霖笙承诺说自己不会纳妾而已,这样她的一颗心就落地了。
她忍不住落泪,刚生完孩子全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反倒是她被全部托给了桃枝和老妈子,孩子也不常在身边,心里总攒着一股委屈,现下被夫君呵护便全释放了。
郑霖笙用袖子给赵清淑擦了擦泪:“你别哭了,难不成还是我欺负你?”
赵清淑又忍不住笑了,郑霖笙轻轻拍打着赵清淑哄着她:“我以后天天陪着你,不给你机会胡思乱想,还得好好养你,让你吃的白白胖胖的。”
“我怀孕胖了好多,还想减肥呢。”赵清淑撒娇地说。
“娘子本就消瘦,这会才富态一些。”
两人又打闹了一阵儿,赵清淑这些日子心中的郁结气总算舒缓了一些,郑霖笙这才想起赵清淑开始说的她这次小产的事。
他略有些疑惑:“娘子,你身子一向康健,怀孕以来,也一直精心调养着,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难道是几个月前枣子那事?”
赵清淑其实也想过,但她早就知道那枣子根本伤不了什么,虽然是泡过麝香水。但那麝香没有足够的量和长年久月的随身携带,是不可能伤到孕妇与胎儿的。
那枣她当初就咬了一口,跟没吃一样,那个时候她闹着肚子疼也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想让孙红盈见好就收。况且若真是什么问题,也不可能等到几个月后突然发作。
赵清淑思索了一番,也不明白:“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日送你去贡院,想是忧思过度,才导致的。”
郑霖笙想了良久,他心思缜密,若是平日对于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就算看到了也懒得去计较,但这一次,险些害的他最心爱的人性命,还让赵清淑元气大伤,他自是对这件事上了心。
他不想赵清淑再烦心,便没有将他的想法再说。这些日子来,他寸步不离赵清淑,小汤圆也越来越白嫩,每天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
小汤圆满月酒,郑霖笙第一次主张了大办,请来了各方远亲朋友,连摆了三天流水宴,那排场,连县老爷与州知府都赏光来赶了礼。
这次满月酒的名单里,孙红盈也赫然在列。孙红盈到时,郑霖笙云淡风轻的接待了,但领她进门时,却第一次主动的跟她说了话:“前些日子那事,为兄是紧着你嫂子身子,所以过分紧张了,现在细想来没考虑你的感受,这次就当为兄给你赔礼道歉吧。”
孙红盈十分受宠若惊,忙慌接话:“表哥万不可这样说,那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表哥表嫂不见怪,还认我这个妹妹,那我定会全心为着表哥表嫂好的,今日能接到表哥邀请我欢喜得紧,还特意给我小侄儿准备了礼物。”
“那你待会亲自去送给你表嫂吧。”
郑夫人见着两人将话都说开了,心下也松快了不少,于是忙笑盈盈说:“这才对嘛,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对了,这些日子来,你表嫂也出了月,但我们紧着她身子不好,便不想让她劳累,操持家务,那你看着留下来陪你表嫂些日子,两个人说这话,有个伴,也不寂寞。”
孙红盈眉梢一喜,当即准备答应,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便有些局促道:“红盈自是愿意的,但就怕表哥……”
郑霖笙眉眼淡淡的,连带着语气也平和:“只要你表嫂开心,你留下来陪着她也是好的。”
孙红盈忙点头:“红盈省得。”
几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大堂,赵清淑正招待着宾客,一旁的奶娘抱着小汤圆,看着十分喜气,小汤圆穿着一身大红的小袄子,戴着虎头帽,小脸红扑扑的,可爱的紧。
孙红盈上前就去逗弄小汤圆,还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金锁给小汤圆拿出来。本来小汤圆是个爱笑的孩子,可就奇怪的是,孙红盈正想把金锁往他脖子上套时,小汤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将小脑袋一个劲儿的扭过去,那模样看着时死活不想戴那金锁。
孙红盈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中,郑夫人见着这场面,忙上前打圆场,笑道:“孩子可能认生,你将这金锁给清淑就行,她收着也是一样的。”
孙红盈有些灿灿的收回手,转手把金锁递给赵清淑:“表嫂,恭喜啊。”
赵清淑将金锁收好后,脸上挂起比较标准笑,礼貌又生疏:“谢谢。”
这满月流水宴足足办了三日,郑府也热闹了三日。待现下安静下来,赵清淑只觉得一阵疲乏。
孙红盈很是自然的又住了下来,这次她倒规矩了许多,每日给郑夫人请了安,便是去陪赵清淑说说话,逗弄一下小汤圆。
小汤圆本来就见人就笑,可每次看到孙红盈,那是丝毫不给面子,张开嘴就是一阵嚎,弄的孙红盈后面见着他,都只敢远远的看看。实际每次孙红盈见着小汤圆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袖下的指甲恨不得掐进肉里,但面上还是只能无奈的笑。
一日午后,孙红盈从赵清淑院里出去后,便往郑府比较隐秘的后院行去。接着一个穿着内院丫鬟服装的女子也走了过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鬼鬼祟祟的散开。
这一切却被站在房顶的沈柯尽收眼底。
第40章
郑霖笙一直觉得赵清淑动胎气一事有蹊跷,一来赵清淑身子健康,二来有一位妇科圣手专心调理,再怎么都不会因动了胎气就这般火急火燎地早产。
这个家里只有来过的孙红盈有动机去害赵清淑,旁人都护着还来不及,所以郑霖笙自然而然疑到了孙红盈身上。与孙红盈冰释前嫌只是为了让她放松戒备,好等到她漏出马脚,实际他早就让沈柯时刻监察着。
果不其然,孙红盈见事态平缓后,便忍不住动起了心思,也恰好让沈柯抓了正着。
这日午后孙红盈与内院一丫鬟交头接耳后,丫鬟便有了行动,趁着天黑摸进了赵清淑的院子,却没有进屋,只是趁着月色在院子里唯一一棵树下刨了起来,片刻后便挖出了许多东西,观察旁边没人,正想撤去,被从房顶上跳下的沈柯拦住了去路。
丫鬟看见沈柯惊呼一声,丢下东西想逃,却被沈柯抓住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沈柯早就与郑霖笙通过气,夜里恐怕院里会有动静,郑霖笙没睡太重,这会听见声音便起来点上了灯,很快披了衣服到院里。
看见沈柯牢牢抓着一丫鬟,郑霖笙笑笑:“收网了。”
沈柯牢牢制住了丫鬟,郑霖笙叫醒院里的丫鬟婆子,让她们在院里点上灯,在院里摆上了一把太师椅,充当县太爷审问起来。赵清淑也自然被这动静吵醒,郑霖笙便在旁边又摆了一把太师椅。
院子里一亮,沈柯也看清了丫鬟的长相,他自小就在郑家,家里的丫鬟仆人都见过,却没见过这一张脸,当下便问:“你不是院里的人。”
贼人一惊,现下人赃并获,她没法逃脱,立刻跪下磕头:“公子夫人饶我一次,我也是受人指使啊!”
“什么人指使你,仔细说来,否则立刻拉你见官。“沈柯严声道,“今日午后你与孙小姐在筹划什么。”
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的赵清淑突然清醒了,因这件事情郑霖笙一直瞒着自己,她还以为这贼人是行窃被抓了,听着又与孙红盈有关,这下好奇起来。
贼人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被沈柯一阵逼问,这才道:“孙姑娘问我……问我这树下的东西清理干净了没,我与她说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生,所以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叫我抓紧把树下的东西带走。”
“树下是什么东西?”沈柯一边问,一边把那一袋子跟土混杂在一起的东西带到了郑霖笙跟前,郑霖笙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眼睛微微发亮。
贼人看瞒不住,干脆全部交代:“是麝香。当初我卖身葬父,孙姑娘给了我钱,只叫我来把这东西埋进院子树下,说她听过夫人有在夏天树下乘凉的习惯,这东西能让夫人流产……”
郑霖笙愤愤咬牙,果然如此。
“府里人手多,我就打扮成丫鬟进来把麝香埋进了树下,本想着等夫人快生产时或者…流产了就再偷偷进来取走,不留证据。谁料还没足月夫人就生产了,院子里奶妈、丫鬟、主子来来往往,我实在没机会,就借着满月酒做帮佣又混了进来。没想到孙姑娘也在,她叫我赶快把东西带走,我这才趁天黑来挖。”
见贼人老实交代了全部过程,郑霖笙便请人去请老夫人和老爷,当然还有孙红盈。没一会儿,三人赶到院里。
只见郑霖笙披着披风,赵清淑还散着头发,地上的贼人吓得哭哭啼啼,不住求饶,而那贼人看见孙红盈立刻指着她道:“公子,夫人明鉴啊,我也是被逼的,孙姑娘说我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就不叫我爹入土为安,都是她逼我的,别送我见官。”
郑霖笙看见郑老爷和老夫人来了,就与赵清淑将椅子让了出来,郑霖笙看了一眼孙红盈,问贼人:“你说说,孙红盈逼你做什么了?”
他的意思是让贼人对不了解情况的父母再说一次,贼人又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说完几注目光向着孙红盈投过来,她险些站不住。
孙红盈颤颤巍巍伸出食指:“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况且,况且就算我想做这种事情何须你来?我便在郑家呆着!”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拽住她的衣角:“姨母,她诬陷我!这种事情我会找一个卖身葬父的陌生人来做吗!我就不怕事情败漏吗!”
郑夫人听孙红盈这么说心中也起了疑心,看向贼人,她却给了解释:“孙姑娘觉得生人做这种事情就算败漏也查不到自己身上所以才用我的,这也是为什么不自己行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