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盈被她这样一激,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冲上前扑到那贼人身上,巴掌就呼那人脸上:“你血口喷人,我是通判的女儿,我爹是朝廷命官,岂会与你计划这一出,你受谁指使陷害我的,你说!!”
她吼的声嘶力竭,那动作也没停,与那小丫鬟装扮的人就扭打在一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郑霖笙有些不耐烦的给沈柯使了使眼色,沈柯丝毫不怜香惜玉,抬手就把孙红盈给拧了起来:“孙小姐自重。”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郑夫人看着这样乱的场面,有些烦心的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赵清淑想起自己生子时的九死一生,眼眸越来越暗沉。
郑霖笙注意到赵清淑的情绪变化,将手覆盖上赵清淑的手,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姨母,表哥,表嫂,你们可千万别被这个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刁民混淆视听,我爹是徽州通判,我自小饱肚四书五经,儒家圣言,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下作之事,况且我对姨母表哥是亲情深厚,绝不可能啊,你们莫要被这贼人欺骗了,她分明就是诬陷!”孙红盈凄凄惨惨的说着,那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郑夫人想着她小时候的模样,乖巧懂事,又是自己亲哥哥的嫡女,一时间也忍不下心,缓缓开口:“笙儿,说不定这个事有问题,你莫要错怪了你表妹。”
郑霖笙看着孙红盈那般作派的样子,冷笑一声,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此人诬陷你,那么我问你,此人既然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诬陷一个远在徽州的小姐?嗯?”
“这……这……这我哪知道!肯定是她受了其他人指使,故意嫁祸给我。”孙红盈还是一副强硬的模样,在说这话时,眼神不住的往赵清淑身上看去。
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孙红盈的目光,郑夫人顿时想起之前酸枣之事,心中有些疑虑散漫。在郑夫人眼神犹豫时,赵清淑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既而慢慢站起,走到孙红盈身边:“你莫要往我身上看,之前你那酸枣之事便跟母亲说是我自导自演,今日这番你又想说是我自导自演吗?”
郑夫人蓦然抬头,原来赵清淑都知道。
“好,就算酸枣是我自导自演,那么这么重计量的麝香埋在我最喜欢乘凉的地方,那么我是拿着我自己与孩子的性命不顾,就为了陷害你?你脸可真大啊,只怕宫里一些针锋相对的娘娘都不敢这样吧,你一个小表妹,连我夫君的通房都轮不到的表妹,我要为你把你搞出去赌上郑家嫡子与我自己的性命!?”
赵清淑这一段话说的有条不紊,却又字字珠玑,只说的孙红盈脸色大变,额头冒汗。一旁的郑夫人也被这番话震撼。
是啊,赵清淑为了郑家付出这么多,从一开始不嫌弃郑霖笙孱弱之躯嫁进来,到后面帮助郑霖笙恢复健康,掌管家中生意,到现在经过鬼门关生下郑家嫡子,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表妹去赌这些。
郑夫人虽然心中有偏侄女,但是将这些道理一理顺,顿时就明了,就连往日酸枣之事的疑虑也全部打消。
“谁……谁知道人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忌惮表哥有我这样家世样貌样样都比你出众的表妹。”孙红盈依然嘴硬的辩道。
郑霖笙见此,向沈柯点了点头,沈柯领会后出去了一小会儿,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年月四十的中年男人进来。
“老夫人,公子,夫人,这是百草坊的钱掌柜。这些麝香正是出自他那里,让他说吧。”沈柯报告完毕后,就将钱掌柜带上前。
之前让钱掌柜来,郑霖笙已经了解透彻,之所以现在才让他出来就是因为怕孙红盈不认账,等她抵赖后,他才出这最后一步棋。
“钱掌柜,这些麝香出自你药房,那你看看来买这些麝香的是不是你面前之人。”郑霖笙发问。
钱掌柜一出来时,孙红盈身子就软了,钱掌柜去看她时,她还有意躲闪。钱掌柜瞧好了后才道:“正是这个姑娘,我印象很深,原说这么大计量的麝香,我还好奇一个姑娘买来做什么,这药材若是姑娘接触多了于生育不利,这姑娘说是她家中父亲病重,自己特别需要这些药材,还说自己是外地的,当地药材都买完了,才到我们这来为父亲买药。当时我还告诫她要好好保存,自己不可接触太多。”
说完这些,所有事情都明了,若说一个认证不够,那么两个人证,就已经将事情定死了,况且钱掌柜那里还要出入药材的记账,孙红盈再不能抵赖。
第41章
孙红盈猛的一抖,知道此刻再泼皮耍赖也于事无补,很快颓败认命,而后又极有求生欲地冲着郑夫人喊道:“姨母,我错了,饶我这一次吧。”
郑夫人悔恨自己怎么带回来这么一个祸害,蹭的站起来指着孙红盈大骂道:“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郑老爷附和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对的起你爹!你爹一世英名竟教出你这样的败类?”
孙红盈此时此刻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事情败漏,轻则名声尽毁,重则下狱为囚,她放声大笑,突然指着赵清淑说:“要不是你表哥不会不要我的,你区区一个农女凭什么嫁给表哥,表哥当初应该娶的是我!”
赵清淑愤然道:“是!你表哥的确应该娶你。可是谁见夫君他病入膏肓便拒了婚,又是谁看到夫君他病情好转就迫不及待嫁进来。我的确出身平平,可我知冷知热,不离不弃,自然对得上我夫君对我这份宠爱。你呢?你的这番审时度势当别人瞧不出吗?”
孙红盈哑口无言,在赵清淑的连连逼问下节节败退,被戳中了内心最真实的地方的她顷刻间化为了纸老虎。
郑夫人和郑老爷被赵清淑这段话震撼。回想起赵清淑为郑霖笙吃药受伤,回想起赵清淑早产育儿,回想起赵清淑所做的一切,郑夫人羞愧得无地自容,她不该怀疑赵清淑的。
郑夫人决定亲自惩戒了孙红盈,好弥补自己的错误,她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孙红盈一而再再二三有害命的心思就不能轻易宽恕,明天天亮捉去见官,无论是蹲大狱还是如何,我都不管了。”
孙红盈听见郑夫人的话,腿软地跪了下来,她先是对着郑夫人求饶,见郑夫人无动于衷,于是愤怒地对赵清淑嘶吼道:“赵清淑你不得好死!那地下的麝香怎么没让你一尸两命!怎么没让你跟你儿子共赴黄泉!哈哈哈哈,不过你也别想好过,那孩子定像表哥一样多病多灾,你瞧着吧!”
郑夫人闻言,心里五味杂陈,若真像孙红盈说的,赵清淑必定会体会到自己养郑霖笙时候的心情。她对赵清淑惺惺相惜,实在太心疼赵清淑这孩子。与此同时,对孙红盈更加愤恨。
“疯了,疯了,还不快拖下去。”郑老爷挥手叫人把孙红盈带走。
奴婢们还没上来,郑霖笙已经大步到孙红盈跟前怒对她打了一巴掌。
在这声清脆的巴掌下,孙红盈清醒了,她含着泪看向郑霖笙,叫了一句:“表哥。”
郑霖笙冷眼看着她,只余厌恶。
“我可以不拉你去见官,但你首先要答应我一件事,回到徽州,永远不许踏进这里。”郑霖笙冷声道。
“我答应!”孙红盈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疯狂点头。
赵清淑却不愿意,郑霖笙何时这般圣母,此刻若原谅了孙红盈,以后卷土重来对于她和孩子都是面顶之灾,刚要说话又听郑霖笙说道:“再而,你不是以前天真无邪的表妹,我也不是你最喜欢的表哥,你再执着也于事无补。你两次行凶都没有严重后果,饶不饶只是清淑一句话的事,此刻你要能跪在她面前求饶得她一句宽恕你便可省去牢狱之灾,如若不然,日后你的前程、闺名,你父亲的前程都会断个一干二净。”
孙红盈看着冷若冰霜的郑霖笙,又看着赵清淑,她知道自己只能做那个选择,但此刻又是十分难以行动的,郑霖笙也不催促,只等着她完成,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妹自尊心极强,跪在赵清淑面前求饶比登天还难,他要的就是摧毁孙红盈的自尊心,也算替赵清淑出口气。
赵清淑对郑霖笙的做法并无异议,她倒是也想看看一直瞧不上她的孙红盈跪在她面前求饶的样子,恶趣味也好,小人之心也好,她就是这么想的。
孙红盈别无他法,抽泣着慢慢移到赵清淑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过了一会才开口:“表嫂,是我猪油蒙了心,都是我的错,你看我年轻不懂事饶我一次吧,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吃素念佛,给你和孩子祈求平安。”
赵清淑对着她勾勾嘴角:“表现不错,不过我不太满意,不如你去衙门里好好学学怎么求饶吧。”
孙红盈埋着头,万种委屈涌上心头,可现在却没一个人帮她,他们都看着赵清淑□□她。她泣不成声,只能再次求饶,求饶的话碎成了一片。
她现在只想着她绝对不能去蹲大牢,只要不蹲大牢,那么一切都有挽救的余地,她更不会影响她爹的前程,反正这里不是徽州,只要她回了徽州,闭门一段时间,也没人知道她在这里做过些什么。
孙红盈想到这里,立马满脸泪痕的爬到准备起身要走的郑夫人面前,一把抱着郑夫人的腿,期期艾艾的说道:“姨母……姨母……你网开一面,我是你从小最疼爱的侄女啊,你好歹看在爹娘的面子上给我条活路吧。不如这样,你让我爹来,让他打我骂我,禁足都行,怎么惩罚我都行……我求求你了。”
郑夫人心底厌恶非常,从她手里扯开裙摆,呵斥:“你爹怎么生了你这么歹毒的女儿,你真是给孙家蒙羞。”
郑老爷在一旁听着,虽然也是气极,但他为官数十载,也明白官誉的重要,他那个舅子这么多年也十分不容易,想到这里,他抬了抬手:“这样吧,红盈犯了大错是应当罚,可我们毕竟要顾及一下他父亲的面子,再者,他父亲不在我们就将她处置了也是不妥,待会我就休书一封给孙大人,让他来处置吧,我相信他父亲为官清廉,应该知道怎么办。也算给他的面子。”
众人听着郑老爷发了话,自然也就没有再多说。赵清淑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她也不用急这两日,于是点点头后,就与郑霖笙回房了。
这几日,孙红盈被郑家囚禁在一方小院,虽然没有捆绑,但院子周围都把守了不少人,而那与她通谋合作的贼人,已经当即被送了官。
孙通判接到郑老爷的信,当即快马加鞭的赶到郑家,未做任何休息时,他便入了堂。郑老爷已经在信中将这事的前后都讲了明白,包括之前酸枣的事也一并说完。
孙通判来时,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向郑老爷郑夫人郑重赔礼道歉:“妹妹妹夫,发生如此大事,我无可辩驳,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为兄先在此给你们道歉了。”
说完,他便很是恭敬的向郑老爷郑夫人拜下。
郑老爷受了他这一礼,随而开口:“哥哥,红盈做这事差点害得我们郑家无后,现在更是让清淑身子有亏,若不是因着你这层关系,我们当天就送她去见官了,只是想着哥哥你的官誉才将此事压下。”
“我懂的,是你们念了情分,这次我来也定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说完,郑夫人也让下人将孙红盈带了上来。虽然郑家并没有虐待孙红盈,但她被关了几日,精神折磨极大,头发凌乱,脸色暗淡,再无当初官家小姐的光鲜亮丽与趾高气昂,反而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还有几分失魂落魄。
孙红盈进的大堂,一眼看到自己爹来了,眼睛瞬间亮起光芒,泪水决提而下:“爹!你来了,你要救救女儿啊!!他们要带我去见官!我不能见官,我不能坐大牢,我还没嫁人呢!爹!!你要救救我啊!”
谁想,孙通判毫不怜惜,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到孙红盈脸上:“你真的是大逆不道,亏我这些年的养育栽培,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学一些下作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不要喊我爹,我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女儿!”
这一巴掌把孙红盈扇的直接扑倒在地,孙红盈的一侧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她捂着自己脸,小声委屈的喊了一句:“爹……”
孙通判没有再理会她,转而向郑老爷夫人道:“妹妹妹夫,我也是官职在身,若是这事传出去,对我官誉实在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我的仕途。对于红盈的处置,我已然想好。”
“说来听听。”
“她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有辱我孙家门楣,我便立刻将她从孙家祠堂除名,她不再是孙家女,回去便送到庄子上,任她自生自灭,反正我还有几个庶女,不差这一个女儿。”
这般惩罚已经是很重了,孙红盈当场就懵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是官家嫡女,她一向看不起人,如今她便要失去这个她最应以为傲的东西,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爹……爹……不要……不要啊。”
“你给我闭嘴!”
郑老爷与郑夫人对视了一眼,既然她已然没了身份,那么她以后再作不得怪,虽然比坐牢看着轻了一些,但也算能够圆了孙通判的面子。孙通判能这样处置,也是他的极限。于是两人点点头。
赵清淑在房里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汤圆,桃枝来告知孙红盈处置结果时,赵清淑顺其自然的想到了郑老爷的顾及,于是淡淡道:“这样也好吧,以后她也不会再来了,她最骄傲的东西没有了,那内心的折磨对于她来讲才是最好的惩罚吧。”
第42章
经此一事,赵清淑算是明白了莺莺燕燕对夫妻的影响,虽然郑霖笙明确说无心其他人,也难保别的女人来勾搭,而她身子有亏,也难免郑家再塞别的填房。她陪郑霖笙度过了最苦的日子,其他女人要来分一杯羹她是要万万不能接受的。
孙红盈的事虽然圆满解决,但也让赵清淑留下了一些心病,自己乳儿育子,身体尚不能恢复到以前,加之七月未同房,这时候更看的郑霖笙紧了。
郑霖笙怎不知赵清淑怎么想的,他本就无别的心思,赵清淑刚刚生产而且还被孙红盈算计了一手,所以对他看得紧些或是有些不安全感,自己都理解的,自然也细心照顾,力求快点养好夫人的身心。
他这会全部心思放在赵清淑身上,便将乡试的事情抛诸脑后,直到一日清晨外面的小厮从外面跑到郑家,对郑家夫妇道:“老爷,老夫人,贡院外面放榜了。”
郑夫人连忙询问:“上面可有笙儿。”
小厮摸着头,只道自己太激动,想着快点回来告诉老爷夫人,于是忘了看。
郑老爷和郑夫人无奈,只能先去叫郑霖笙一同赶过去看榜。赵清淑还在屋中给孩子喂奶,听着这样重要的事情便将孩子给了奶娘,说要跟郑霖笙一块去。
郑霖笙道:“这会秋寒,外面风又大,你得好好坐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