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郑霖笙冻着,赵清淑准备起来帮他换了衣服盖好被子,谁知刚一起身就被他箍住。
郑霖笙似是呓语般说道:“别…别走。”
“我不走,我帮你脱衣服,我们睡觉好不好?”赵清淑缓缓拿开他的胳膊,帮他把衣裳脱下来,然后自己也将外衫退去,同他盖上同一个被子。
赵清淑认为女子应当矜持,所以始终跟郑霖笙保持一拳的距离,谁知不小心碰到他的脚才发觉他的脚竟然冷的像块冰。
屋子里烧着炭火,他还这么冷,想着赵清淑索性侧过身拥了上去,用自己身体给郑霖笙取暖,问他:“还冷吗?”
赵清淑的身子又暖又软,郑霖笙蓦地就愣住了,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暗。赵清淑倒没有其他想法,只想着怎么能把郑霖笙给捂热。
因着白日里疲劳,赵清淑渐渐的就睡着了,独留郑霖笙一晚上煎熬,直到最后困得很了,才压抑住心中那股子邪火,慢慢睡去,第二日清晨,赵清淑醒的很早,见郑霖笙还睡得熟,便轻手轻脚的下床,穿戴好后就去给郑霖笙端药进来。
赵清淑端着药进屋时,郑霖笙也醒了,赵清淑又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郑霖笙把药用下。
桃枝在一旁看着,突然间疑惑起来,以往大公子喝药都没那么艰难,因着常年药不离口,似乎已经习惯了,现今却在少奶奶面前显得格外艰难。
桃枝想不通,也再懒的去想。
今日是赵清淑进门后第一天给公婆敬茶,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因为已经嫁做人妇,赵清淑将长发挽起,头上梳了两簇小髻,以一白玉梨花镶金钗装点,耳戴水滴状流苏耳坠。蛾眉轻扫,淡抿胭脂粉口脂。她本就生的貌美秀丽,这一番妆点直叫人惊叹。
郑霖笙坐在轮椅上,单手拖着下巴看着赵清淑,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待赵清淑妆点完,回头时看着郑霖笙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嗔怪一句:“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郑霖笙嘴角不止的上扬,只道:“娘子好看,红妆娇媚,淡妆貌美,怎么看都看不够。”
女子总是喜欢受人夸赞的,更何况夸赞自己的还是自己夫君,心里甜滋滋的,但嘴上却道:“你这些话又是去哪里学的讨好姑娘家的。”
郑霖笙笑着作出要发誓的模样:“肺腑之言,绝无刻意讨好之意,娘子明鉴。”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桃枝在外间站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这两人之间那黏腻的味道让人有些发闷。待着时辰快近了才出声:“少爷,少奶奶,老爷夫人还等着与你们用早膳呢。”
这一声催促,赵清淑忙停下了与郑霖笙的打闹,推着郑霖笙往正厅行去。
待进的正厅,郑老爷与郑夫人已经笑盈盈的坐在上首,见着他们来了,郑夫人笑容更盛:“来了,快进来。”
赵清淑将郑霖笙推到一侧后,刚好翠枝递上来两杯茶,赵清淑规规矩矩端着茶:“儿媳给公公敬茶,愿公公福寿安康。”
郑老爷接过茶喝了一口,连说道:“好好!”
随后赵清淑又递上一杯给郑夫人:“儿媳给婆婆敬茶,愿婆婆鸿福满堂。”郑夫人也是笑眯眯的接过,顺手扶了赵清淑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吧。”
待赵清淑坐定,郑夫人这才缓缓开了口:“如今看到笙儿也成了亲,还讨得这么好个媳妇,我们老俩口也就安心了。因着笙儿身子,我们也不强求你们要孩子,只要你们开心,笙儿身子好转,那我们就放心了。”
赵清淑:“我自当尽心照顾夫君。”
郑夫人与郑老爷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郑霖笙,郑夫人笑着向郑老爷道:“老爷,你看这喜事临门了,就是不一样,我看着笙儿今日气色便好多了。”
郑老爷点点头:“是啊,以后笙儿肯定会好起来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了一阵,就一起用了早膳。因着心情好,郑霖笙今日早膳也比往日用的多些,看的郑老爷郑夫人又是一阵开心,只道这个媳妇娶对了,这个喜冲对了。
赵清淑后来特意去问了郑夫人郑霖笙到底生的什么病,郑夫人听着,觉着现在赵清淑已经进了门,便是一家人,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开口说了出来。
“笙儿小时候身体底子弱,总是高烧不断,后来慢慢的拖成了痨病,身子几乎都是靠名贵药材吊着,现在痨病好些,又因着常年吃药,是药三分毒,总是损坏了体脏六腹,从底子里就已经虚了。前些日子一些名医也来看过,说是只能调养。”
赵清淑听着,微微皱了眉。这古代的人身子骨就是不好,也没有现代先进科技,只能一副一副中药往下灌。这常年久月的药吃下去,没病也吃的有病了。
最关键的,还是人的一个精神,想现代很多癌症患者,若是心胸宽广,绕是晚期都能好转。所以对于郑霖笙的病,赵清淑大概知晓了,便想出一个内外兼修的法子来让他调理。
这药能减则减,以药膳代替中药,平日里多让郑霖笙活动锻炼,再干点其他什么事,转移注意力。
想到这些,赵清淑便把为郑霖笙康复的这个事放在了首位。
第11章
赵清淑提出要用药膳代替名贵药材减少中草药的摄入,既温和也有调理的作用,不至于药性太凶,长此以往,越拖身子越不好。
郑夫人听罢紧张道:“可不能如此,药一断,我儿子还能好吗?”
郑老爷却说:“可以试试,这样不至于直接断药那般突然。况且早听说有食补的法子,想来是要是比药要好吃些,笙儿不至于那般抗拒。”
郑老爷愿意,郑夫人也不再说什么,也把所谓的药膳当成转机。
赵清淑得了郑老爷的准许便开始研究食补的办法。郑霖笙因吃药吃的体寒,需要一些性温但并不过热的食物将养。
头天赵清淑做了新姜炖乌鸡,以红枣当归做配,用小火煨了两个时辰,鸡肉软烂,香味扑鼻。省去了吃饭前喝药的步骤,郑霖笙吃的开心也满意,吃了整整半只鸡。
吃完之后,他仿佛感觉身体有一股热流,将他团团包住。以往吃的那些苦寒之药总是药性太急,虽然大病好了不少,却小病不断,寻常吃罢饭后药性也就上来了,不是头疼就是体虚无力,如今好好吃了一餐美味,不论身体还是心里都舒服多了。
以往郑霖笙是不常出屋子的,就算夏天也是门窗紧闭,穿的严严实实。大夫之说不能见风,于是郑家索性连光都不叫他见了,窗户透过来的光与外面的阳光是不一样的。人在阴暗的屋子里锁着长此以往就算身体没什么毛病,心理也是会出问题的。
院子里正好有几棵大树把阳光遮住了,还引得院里潮湿,更添了郑霖笙的寒症。赵清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叫了几个伐木工把郑霖笙院子里的四棵大树砍去了三棵。剩下一棵挡不住光,而且能正好在上面栓个秋千,平时在上面荡一荡。
只是她这边还没开始系秋千,郑夫人就来了,看着养大的树就这么没了,郑夫人气急:“这柳树是一位大师特意摆下的风水,能让我儿子益寿延年,你就这么给砍了?”
“夫君哪有益寿延年之兆,想来那个大师说的全无道理。”
“可!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就算你要砍树也要问过我们。”郑夫人怒道。
她现在有些后悔叫赵清淑嫁过来了,本以为她老实规矩,可这才一天就干出这等事来!
赵清淑不好再还嘴,心下想着反正树已经砍了,郑家难不成还能再让它们一天之内长出来?现如今认个错就是,于是谦卑道:“是儿媳错了…”
话还没说完,郑霖笙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拦在赵清淑身前,说:“娘,是我觉得这树太遮眼,想着你们肯定不同意砍树,就让娘子去找人把树砍了。娘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的错。”
“你啊你。”郑夫人疼惜郑霖笙,舍不得怪他,树已经砍了只能作罢,“现下风大,你快回屋里去。”
郑霖笙怕母亲再怪赵清淑,对她道:“你跟我回去,给我捏捏背。”
赵清淑会意,说:“怎么,背又疼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捏背。”
走到房间门口,郑夫人又叫住赵清淑:“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家人商量着来,不要擅自做主。”
“知晓了。”赵清淑乖顺地答应。
随后郑夫人离去,赵清淑也随郑霖笙进了房间,方才看郑霖笙这般袒护她,赵清淑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把你院子里的树砍了你怪不怪我?”赵清淑撑着头看着郑霖笙道。
“我怪你做什么,我早就想把那几棵大树砍了,不知道哪来的大师说的胡话,我病没好转不说,连个太阳都看不见。娘子是体恤我,对我好才砍了树。”
他又说:“对了,你想系秋千是觉得在家里太无聊了,所以想找个解闷的东西吗?你要是闷了告诉我,我给你打台子请唱戏的,请拉琴的,或者你想看什么歌舞都行,我都给你请过来热闹热闹。”
赵清淑摇摇头,“我不觉得闷,秋千也不是给我系的,是给你。”
“我?”郑霖笙诧异了,他从来不被允许玩那些危险的东西。
“是呀,我弄秋千给你玩你开不开心。”赵清淑现下想让郑霖笙走出来,又不能操之过急,就只能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
“开心!”也许一个秋千对旁人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对于从来没玩过没胡闹过的郑霖笙来说,他迫切地想要坐在秋千上享受离开地面的感觉。
好久没有人允许他胡闹了,他看着赵清淑,觉得她真的懂他,明白他,总是给他想要的。
赵清淑说干就干,郑霖笙叫来了管家,让人去买了粗麻绳与木板。管家手脚也快,没一会儿就弄来了,赵清淑站在大树旁,选了一处树干较为粗壮的地方,让下人们搭着梯子上去弄好。
本来弄秋千就不麻烦,不过一会儿功夫,一个结实紧扎的秋千就弄好了。赵清淑试着上去坐了坐,很是牢固,于是垫起脚根让秋千摇晃起来。
郑霖笙坐在一旁看着,心情格外的好,脸上的笑也没停过,赵清淑越荡越高,耳旁的风呼啸刮过,身体的腾空给人带来刺激的感觉。赵清淑溢口而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庭院。
郑霖笙看的惊心动魄,忙道:“慢一点,别太高了,小心摔着。”
赵清淑玩了一会儿,只觉得酣畅淋漓,待秋千停下,她走到郑霖笙身旁:“夫君,我扶你上去玩一会儿。”
郑霖笙心底早就激动,于是点头,赵清淑小心翼翼的将郑霖笙扶到秋千上,而自己着站在郑霖笙的背后,一面做着保护,一面轻轻的推着。
她知道郑霖笙身子弱,不能像她一样来回自由荡,做这个秋千的目的也只是想让郑霖笙心情好些,能够感受外间新鲜的空气,人一点久病,多出来活动加上心情愉悦,那病自然是会好的快些。
郑霖笙来回晃悠,虽然速度极慢,但每每后背触碰的赵清淑的手与身子,都觉得无比安心。赵清淑也不敢让郑霖笙坐久了,如果真的受了风,导致他病情加重,那她公公婆婆是真的要把她给剁了。
郑霖笙从秋千下来后,赵清淑准备扶着他坐轮椅,但郑霖笙却柔声道:“回房就几步路,你扶我走回去吧。”
赵清淑听着他这样说,想是他自己也有了要将身子活动的意思,自然是随了他。她走的极慢,两人互相搀扶依偎着,慢慢的进了房。
也仅仅是走了这么一会儿,郑霖笙就冒了一身的汗,赵清淑想着他这身子弱,但稍微有些侵湿的衣服也不能让他继续穿在身上,索性将屋中的炭火烧旺,又打了热水来给郑霖笙擦拭。
刚忙完这些,桃枝就端着药进了屋,赵清淑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低问一句:“少爷一日要用几次药?”
桃枝自然知无不言:“回少奶奶,少爷用汤药一日六次,用其他丹药一日三次。如今有了夫人的药膳,汤药只一天三次,丹药也是三次。”
赵清淑有些无语,这汤药就算了,可是那种丹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不知道那玩意基本上都是一些药材混合一些重金属制成。
古代一些皇帝为了长生不老,总会让一些道士练丹,最后尽都是给吃丹药吃的重金属中毒而亡。
如今郑霖笙这般模样,虽说有病在先,可落的现在这么虚弱,跟这些丹药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想了一会儿,今日她不过砍了几棵树,郑夫人反应就那样强烈,若是她现在再贸然说要停掉郑霖笙的丹药,可能郑夫人只觉得她是来谋害她儿子性命的。
她将汤药从桃枝手里接过,顺手拿了一些蜜饯,走到郑霖笙面前。郑霖笙看着她秀眉微蹙,便问:“怎么了?眉头都拧成川字了。”
赵清淑:“我见你每日要用这么多药,心里难受。”
郑霖笙拍了拍赵清淑的手背,笑得和煦:“无事,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若是以往我也是不愿的,如今有了你,如果靠着这些药我能多留几日陪着你,那怕喝再多我都不觉得苦,况且你还给我蜜饯呢。”
赵清淑听着郑霖笙说的这样轻松,心中只觉得酸胀,在成亲前,她只想着能够嫁给郑霖笙便能解决一切麻烦,所以便也没想其他,只是觉得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看着郑霖笙这样护她,满心满眼都是她,郑霖笙又活的这么辛苦,总想着自己能帮她。也想着她能让他与她共度余生。
“夫君,我想让你身子好起来,你信不信我?”
郑霖笙用完药,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赵清淑深吸一口气:“那好,我要你首先断掉丹药,而后以药膳进补。只是贸然断掉丹药,我想公婆肯定是会反对,我有一计,你若是配合我,那我肯定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断掉丹药。”
郑霖笙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断掉丹药,但他也没继续问下去,他觉得赵清淑肯定是不会害他,她有她的理由,他要做的便是相信她就够了。
郑霖笙拉过找清淑的手,一双眼看向赵清淑,只淡笑道:“好,都听娘子的。”
第12章
赵清淑将今天送来的丹药埋进了花盆里,本只是做掩埋“罪证”之用,却没想到第二天那花盆里的一株鲜活的牡丹便花瓣发黑,呈现凋零枯萎之状。
赵清淑大骇,更加觉得这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查问了丫鬟每月按时送来丹药的人,丫鬟只说是个门童打扮的人,并不是那炼造丹药的师父本人,至于那门童师出何门,并无人知晓。
她一时没了线索,便转换思路先查了丹药的配方。只是这药被碾碎成沫和在一起,没有更精密的仪器,即便是学医多年的人也只能靠气味分辨出几种草药,这些草药大多是些普遍的便宜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