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此刻的许顷有心虚,也有重逢的欣喜。
老人想了半天才开口: “五千”。
“你说的是人民币?”许顷问到。
“对”老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喂喂,你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向彬彬有礼的方隽急了,上前就要和老人理论。
许顷一把扯住了小伙子,然后对地上的老人说道:“您先起来,别耽误人家做生意,五千我立刻给你”。
“不行,我要先看到钱,万一你说话不算数呢”老人仍然蛮横无理。
许顷二话没说,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一把现金,说道:“这是六千,赶紧起来离开这儿吧,这儿的老板可不好惹,别在这冲了他的生意”。
老人一听,也在理,连忙起身灰溜溜的钻出了酒吧。
“干嘛给他钱,这种人多了去了,你给的过来吗?”信仰边走边抱怨许顷。
看着信仰夸张的反应,许顷笑了笑:“他也挺可怜的,一定是老无所依才出来讹财的”。
“我也挺可怜,要不要也给我点”信仰嬉笑着,开起玩笑来。
“等你落魄的时候再说吧”许顷白了一眼信仰,转身向一边的空位走去。
信仰咧嘴笑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方秘书喝点什么?”许顷边走边询问着方隽。
“喝酒误事,还是不要了”方隽的嘴角僵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方秘书去做吧,况且是方秘书邀请我到这里喝酒的”许顷抽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眯了眯桃花眼,嘴角上扬着说道:“酒吧不喝酒,那能喝什么呢?”
“姑爷说的是”方隽三分假笑的回应道:“酒吧里不喝酒,又能喝什么呢?”
“你好,三杯白兰地”许顷用缅语和吧台里的调酒师交谈着。
看的出,调酒师是一名缅甸人,古铜色肌肤衬托着完美的线条,此时正露着一口白牙对许顷点头。
“师傅,两杯”一旁的信仰连忙阻止,他对着许顷继续他的碎碎念:“你知不知道,你有伤不能喝酒”。
方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两个人,满脸的不解,问道:“你俩没事吧?”
许顷则是一脸无奈,脸色惨白,颈部下早已布满鸡皮疙瘩,愣了几秒钟后。许顷尴尬的回答:“朋友”。
“男朋友”信仰补充到。
“男性朋友”许顷连忙解释。
眼看着调酒师把就酒放到了眼前,信仰端起高脚杯,一脸贱笑,偶尔还抛了一个媚眼,故意撩拨着方隽,说道:“隽隽,来,喝酒”。
方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信哥这是解锁新技能了吗?”
信仰得意的转了转眼睛,随后很爷们的加大嗓门吼道:“来,哥们,干一个,今天谁被撩到了,谁就不是爷们,敢不敢”。
“来呗,怕你啊”方隽的斗志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苏申根本无心喝酒,时不时的看向许顷那边,只见许顷指间夹着烟,手里握着酒杯,正与旁边的两个人谈笑风生。
苏申看了看章成勋,又看了看陆沣,三个纷纷点头,意见统一,就是留下来等待机会与许顷交谈。
酒吧里,灯光闪烁,时而明亮,时而晦暗,各个节目轮番上演着,美女们热辣的身段时不时的惹得台下一片骚动,口哨声,呼喊声让人氛围感十足。
可许顷却无暇顾及台上的妖娆身姿,他的注意力不在台上,更不在酒里,而在苏申那边。
见到苏申,许顷又是欣喜又是意外,但他的心仍然悬着,各种好的坏的猜测在他心底来回折腾着,令他坐立不安。
“看什么呢?看上哪个了?没事儿尽管冲,我替你保密,保证不会让大小姐知道”几杯烈酒下肚,方隽眼神涣散,舌根有些发硬,极其失态。
“怎么样?还是二锅头嗨吧”信仰眉飞色舞的逗趣着。
方隽眼神迷离的竖起大拇指,随后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许顷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安全后,随即向信仰使了一个眼色,信仰瞬间领会,于是两人架着方隽走出了酒吧。
两人架着方隽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刚到地方,信仰就松开了手,方隽顺势倒在了地上,仍然睡的很沉。
“他不会醒吧?”许顷有些担心。
“放心吧,白酒加红酒,他得睡到明天早上”信仰信心十足。
“你看着他”许顷说着就开始搜方隽的身,最后在方隽外衣口袋里翻出了手机。
许顷将手机屏幕点亮,将手机拿到方隽面前,信仰会意的拿起方隽的左手,刚要去试哪个是正确的指纹,就被许顷制止了。
“等等”许顷连忙制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他习惯用右手,用右手试节省时间”。
信仰听后眼睛一亮,表情颇有深意,将左手换成了右手。
果然,在试到无名指时,手机真的解锁了,许顷松了一口气,立刻翻出键盘,按下了一组数字后,放到了耳边。
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许顷挂断又再打,这样反反复复已不知道多少次,就当许顷要放弃的时候,那边竟然通了。
许顷动作麻利的在电话上敲出一串摩斯密码,译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是谁?”片刻,对面同样敲出一串摩斯密码回应到。
“同路人”许顷继续试探到。
“山高路远,你我皆不相逢”。
对方的话里有话,使得许顷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这个顾局长肯定有问题。
“送他回去”许顷小心翼翼的用衣服擦掉了手机上的指纹,也删掉了刚刚的通讯记录。
“ok了”信仰将方隽提起,准备架到肩上。
“静观其变吧”许顷帮着信仰把方隽抬到了车里,将包裹在衣服里面的手机重新放回了方隽的口袋里。
送走信仰,许顷觉得疲惫极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靠着后面的墙壁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今天的天空阴沉极了,仿佛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第69章
雨下了一夜,以至于早上仍然没有停,经过昨天夜里的折腾,许顷已是极其疲惫,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小憩了一会儿。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叶筱梦将炖好的排骨汤在锅里温着,看着飘洒而来的雾气,叶筱梦湿了眼眶。
她清楚叶家正在走近灭亡,而她幻想的美好生活也终归成为泡影。
她也清楚,自己所做的,叶家所做的,都是不可被原谅的罪孽,她爱许顷,也爱他的信仰。
“筱梦”许顷神情疲惫的从楼上下来。
“喝碗汤吧”叶筱梦没有回头,动作慌张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谢谢媳妇”许顷抿了抿泛白的嘴唇。
叶筱梦正舀着汤,听到许顷的称呼,动作僵了一下,汤汁溅到了左手的手臂上,叶筱梦吃痛到,“啊”的叫了一声。
“快”许顷立刻冲了过去,将叶筱梦拉到水龙头旁,打开水龙头连聊冲了好一阵。
“怎么样?还疼吗?”许顷皱着眉,心里一阵紧张。
“好多了”叶筱梦微微蹙眉,看着伤口,嗫嚅着。
“以后饭我来做”许顷语气带着爱意,可叶筱梦却极其敏感的听成了责备。
“我可以做好的,看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只想为你做点什么”叶筱梦一脸委屈。
“我不怪你啊,从来都没有”许顷将叶筱梦揽进怀里,语气温柔的安慰着叶筱梦。
“那些毒品是我制出来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每一次我看到你毒瘾发作的样子,我就好难受”叶筱梦哭诉着。
许顷没有说话,似乎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不能给叶筱梦任何承诺,也不能逾越法律给叶筱梦特殊待遇,唯一能做的就是现在给叶筱梦一个真实的拥抱。
看着在自己怀里啜泣的叶筱梦,许顷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筱梦,对不起”。
“许顷”叶筱梦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许顷,深情的说着:“我爱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顷愣了一下,他的心抽搐的疼,一股酸楚哽住喉咙,令他哑言。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梦,我也知道这场梦终究会消失不见,可我就是不愿醒来,即使你没有爱过我,但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平安”叶筱梦已是泣不成声,她双手抓住许顷胳膊两侧的衣服,垂着头哭诉着。
许顷眼里早已蓄满泪水,他用力的将叶筱梦拉进怀里,无声的啜泣着。
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等待叶筱梦的是家破人亡的变故和法律的审判,这对于叶筱梦是残忍的,对于许顷又何尝不是?
雨势有增不减,许顷撑着伞走在街上,路上的积水溅湿了他的鞋,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路旁一家花店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迈起步子刚要上前,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许顷错开伞,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我有话要问你”苏申语气强势。
“你认错人了”许顷转身刚要离开,不料苏申的一只手紧紧的搭在许顷的肩上,不肯罢休。
许顷见苏申一副紧追不舍的样子,又考虑到这里人多眼杂,心想不能硬来,免得引起注意,所以只能先安抚苏申离开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许顷看了看四周情况,低声说到。
苏申也没用僵持不下,乖乖的跟着许顷一前一后走了。
深山的木屋里,许顷立在门前,一言不发。
这里原本是交易地点,所以极其简陋,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两个人只能站着交谈。
苏申一直观察着许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
“为什么不联系高队?高队都要急疯了”苏申终于忍不住质问到。
许顷仍然是一言不发,立在那里,伸出手去接房檐上滴下来的水。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那假情报,我们损失惨重,高队还关了禁闭,受了处分”苏申愤怒的控诉着。
许顷听后,身体微微一僵,那只手臂一动不动的停在半空中。
“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许顷语气平淡。
苏申目光一转,看到了许顷那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吃惊又痛心,他瞬间火冒三丈的掏出许顷腰间的枪,顶住许顷的头,质问道:“你吸毒,你真的变节了?”
“还记得我们上警校的时候吗?第一年北京就下了好大的雪,我是南京人,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你笑话我土”许顷拈了拈指间的雨水,扬起嘴角。
“是啊,我们上下铺,开学第一天还差点打起来”苏申鼻子一酸,苦笑着。
这时,几辆车向这边快速驶来,许顷见此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刚刚已经被盯上了,他立刻转过头对苏申说道:“你快走”。
苏申见大事不妙,这些人来势汹汹,显然与许顷不是一伙的,他瞬间明白了许顷的处境,毫不犹豫的将枪指向了许顷的头部。
“干什么?”许顷不安的问,依他对苏申的了解,苏申的决定一定是与他相悖的。
“我不能走”苏申的眼里充满坚定,以至于战胜了常人该有的恐惧。
“每一次你都不听我的,那么这一次听我的好吗”许顷焦急万分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些人,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苏申,语气里带着哀求。
“我走了你怎么办?如果我们当中只能活一个,我希望你活下来”苏申苦笑一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说:“况且,来不及了”。
说完,将枪口对准第一个冲过来的马仔,就是一枪,马仔当场毙命。
“不许动,退后都退后,否则我一枪打爆他的头”苏申冲着方隽喊到。
“你觉得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方隽语气平静,抬起头目光随意看了看四周,眉头微微皱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告诉你吧,你周围大概有十个狙击手,只要你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打成筛子”。
苏申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许顷,随后低下头又将头抬起,迎着天边的暗光不停的眨眼睛,许顷则是平静的盯着苏申,内心里已满是愤怒和绝望。
许顷清楚,苏申的眨眼频率是一串摩斯密码,译为:“看见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看到苏申的暗语,许顷不在理智,他慢慢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想要射穿方隽的喉咙,可是还没有掏出匕首,就听见一声枪响。
许顷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颗子弹从耳边飞过,打在了苏申的右手臂上,苏申“啊”的一声,手里的枪应声滑落到地上。
紧接着,几个人同时上前将苏申按到了地上,苏申被制服。
“带回去,叶总还等着呢”方隽挥挥手,吩咐着马仔。
许顷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鲜血连成一条线。
“姑爷,没事吧?属下来的不晚吧?”方隽看着失魂落魄的许顷,暗暗得意。
“刚刚好,二哥有你看家护院必定高枕无忧了”许顷面无表情,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愤怒,他艰难的向前走着,似乎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
此刻,许顷的脑海里满是苏申,他要怎样救苏申,仅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通知高河,可怎样与高河取得联系呢?他不由的埋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染上毒瘾,这样误事。
工厂的地下室里,一声声惨叫声时高时低的传出来,听的人头皮发麻。
房间里的一幕让人触目惊心,苏申被倒挂在房梁上,手脚被铁链死死缠住,地上的血迹深的浅的连成一片,有的已经干涸,旁边水池里的水已被鲜血染成了粉红色,整个房间里面充满了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味。
“方哥,这个人已经大小便失禁,神志不清了,还打吗?”一个身体强壮的马仔走过来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