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平鲤
时间:2022-03-14 08:14:18

白鱼的脸霎时白了一瞬,她几乎被气的颤抖,“下人……”
她直勾勾地盯着祁漉,只觉得满心地凉,“因为他家跟你家签了协议,所以你觉得他是下人?那我呢?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也是下人?”
祁漉的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祁家和鹿家也有协议?”
白鱼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转身想走,却被祁漉拦在身前,他双手攥着她的肩膀,“我在问你话,谁跟你说的?鹿酩说的?”
“你管谁跟我说的?”白鱼冷笑一声,“祁漉,你觉得你是谁?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那份该死的协议,没有人会对你这么低声下气。”
说到那份协议,不知道祁漉又想到了什么,脾气反而灭下去了不少,他直起身,小声嘟囔着,“我还不是因为你才这么生气……”
这句话白鱼没听见,越过祁漉就想离开,却被祁漉半抱住了,“我……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谢谢你的,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白鱼抬起头,倔强地说道,“现在对于我来讲,最好的消息就是把鹿酩送医院去。”
祁漉虽然不想,但是也没办法,只能鼓着气把晕倒在外面的鹿酩抬上了车,边开车还边嘟囔道,“晦气!晦气!这车以后不能再开了。”
白鱼对他的嘟囔声充耳不闻,只担心地抱着怀里的鹿酩。
她不知道祁漉和鹿酩之间有这么大的仇怨,如果她知道,就会在祁漉闯进来的那一刻,就奋力护在鹿酩前面,不过……白鱼皱了下眉,他俩到底能有什么仇怨?
到了医院后,医生边替鹿酩处理伤口,边嘶嘶地感叹道,“这是下了多重的狠手啊……前段时间送来一个老师,我觉得就已经更狠了,但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白鱼,“……”
不仅小巫见大巫呢,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干的。
祁漉当然没有那个耐心等在医院,但是好像也不好意思先开口,所以当白鱼说他走也可以的时候,小兔崽子的眼睛都放了光,几乎是片刻没留地就溜之大吉了。
白鱼听着医院外跑车逐渐远去的声音,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脸埋在手心,慢慢地沿着墙滑了下去。
好在鹿酩失血量还不是很多,年轻人身体素质也好,命是保住了,但是也得再住半个月的院。
白鱼坐在床边,等鹿酩悠悠转醒的时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她微垂着眉,眼里有浓浓的愧疚,“对不起,鹿酩。”
鹿酩喝了口水,觉得自己火辣辣的嗓子好了不少,他苍白地笑了下,声音沙哑,“你道什么歉,我和祁漉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白鱼眼眶一热,用手又捂住了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以前不这样的。”
“不,白鱼。”鹿酩用手握住了白鱼的手腕,强迫她抬起头来,直直的目光看向白鱼的眼底,不由得她有一点的退缩,“这才是真正的祁漉,这才是。”
鹿酩刚醒过来精神不是很好,却硬要坚持跟白鱼说完在训练场没说完的话。
他说他怕如果再不说的话,保不齐祁漉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
鹿家被赶出祁家,应该说完全就是祁漉的杰作。
“当年……祁家夫人去世,祁漉四岁多,离家出走,谁都找不到他。”鹿酩闭着眼,头向后靠着墙,说到这时他笑了下,莫名地有些苦涩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去哪了,在那件事情之前……他曾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什么都跟我说。”
“当时祁家老爷子将整个平市都找遍了,简直是找红了眼,找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找到祁漉。”
“然后我……”鹿酩嗤笑了下,“我出卖了他,我觉得他太幼稚了,而且在外面呆的时间总归太长也不安全,就告诉了祁老爷子他在哪儿。”
鹿酩睁开眼睛,用手握着白鱼的手背,“所以祁漉恨我,一直恨我到现在,就因为我出卖了他,他将我打得半死赶出祁家,还跟祁老爷子说抹掉鹿家所有的功绩,且保证鹿家人再也不能踏进祁家半步,他才肯回去上学。”
鹿酩的眼眶红了,“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出卖了他。”
鹿酩仰着头哈哈大笑,笑到咳嗽不停,整张脸都憋红了。
白鱼赶紧又给他倒了杯水,另一只手帮他顺着气,“你……”
鹿酩抓住白鱼的手,眼中含有不甘和怨恨,“他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人,又自私又暴力,从来都不会为别人着想。白鱼,是你看错了他。”
“为什么……”白鱼抿了下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告诉我这些?”
“我不想让你继续被他骗下去。”
白鱼看着鹿酩,不说话。过了三四秒,鹿酩慢慢地低下去了头。
白鱼收回目光,抿了下嘴道,“且不说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鹿酩忙打断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想,如果祁漉真的这么恨你,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
鹿酩似是不甘地咬紧了嘴唇,“你不信我。”
“不,鹿酩,我只是客观地在表达我的观点。”
鹿酩嗤笑了下,“这可一点都不客观,你就是相信他,对吗?”
白鱼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相信他。”
“你!”
“摊开来讲,我认识祁漉要比认识你长,而且我们之间经历过很多事情,虽然……虽然最近确实闹了些不愉快,但是在我心里,祁漉一直都是像家人一样的朋友,我相信我的朋友,这并没有错。”白鱼顿了下,“而且祁漉现在生着病,偶尔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
鹿酩只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我并不觉得你是有意骗我,你跟我说这些话,应该也是想拜托我些什么的,对吧?”
鹿酩脸上的不忿顿然消失,神情一动,似乎有些挣扎。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相信你,但既然你说你是祁漉的朋友,那恐怕我不能再信你了。”
白鱼耸了下肩,“无所谓。”
“那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鹿酩死死地盯着白鱼走到病房门口的身影,手指紧攥着玻璃杯,指节泛白,“咔嚓”一声病房门被打开,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鹿酩认输一般的声音,“等等!”
白鱼坐着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一直在想鹿酩拜托她的事儿,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起来,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小声道,“白鱼啊白鱼,你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鹿酩说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妹妹——鹿露皎。
鹿露皎和鹿酩不一样,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回了老家长大,说来也巧,鹿酩所说的老家跟槐巷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可是前段时间老家突然打电话来说,鹿露皎失踪了。
鹿酩说,鹿露皎很小的时候见过祁漉几面,因为被祁漉的色相所迷惑所以着了迷,说到这的时候,鹿酩简直恨得牙痒痒,还质问白鱼祁漉到底哪长得好看。
白鱼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后鹿酩继续说道,他本来以为就是小孩儿心思,但是前几次打电话的时候,鹿露皎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祁漉,还因此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当时没往心里去,直到一个星期前,知道了鹿露皎突然失踪的消息,他才慌了起来,注意到了很多之前没留意过的小细节。
其实鹿酩本来打算的是,现在鹿家已经和祁家没有关系了,等到他在平市工作稳定了,最起码有自己的房子后,就将鹿露皎接回身边照顾,可是谁知道就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能找的地方鹿酩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鹿露皎的身影。她一个小女孩儿能跑哪去,只有可能是故意躲着鹿酩。而鹿酩最怕的就是鹿露皎会去找祁漉,想来想去,他现在又住着院,只能拜托白鱼帮他留心点儿。
鹿家当时将鹿露皎送回老家,就是为了避免鹿露皎体内的协议被激活。鹿酩这一个男孩子就算了,但是这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嫁人的,扯了个这么不清不楚的协议,这可算怎么回事。
可是千避万避,该来的还是会来。
鹿酩给白鱼看了鹿露皎的照片,是一个笑的很可爱的女孩儿,和她差不多大。
白鱼问道,“为什么不让你妹妹上学?”
“嗐,她要是想上学就好了,还给我省心。”鹿酩垂眸,目光宠溺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儿,“这丫头从小就知道化妆打扮,一上学就喊累,说自己没有异能天赋,还不如早早嫁人……”
鹿酩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白鱼怕他再哭,连忙答应道,“好好好,我帮你留意一下,你……唉,给你纸。”
鹿酩狠狠地醒了下鼻涕,“谢谢!”
白鱼想了想,还是没和鹿酩说自己协议取消的事儿。一来是她自己现在也不确定为什么协议会突然消失,虽然有想法,但也不过都是些猜测;二是要是告诉鹿酩,一定避不开鬼界画押的话题,这对白鱼来讲是个麻烦,知道这件事儿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想来想去,白鱼还是选择了隐瞒。
晃晃悠悠地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白鱼伸了个懒腰,惊讶地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没晕车。走着走着就又想起了祁漉,想起了祁漉下午凑到她面前,跟她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那个样子像极了个讨糖吃求表扬的小孩儿。
白鱼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掏出了手机,给祁漉发了条短信,“到家了吗?”
她在宿舍楼下转了两圈,过了十五分钟祁漉还是没有回信。白鱼打了个哈欠,感觉肚子有点饿,但是又懒得再去食堂,正准备上楼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喘息的喊声。
“白鱼!”
 
第24章
 
“我今天下午去训练场找你了,但是没等到你。”
叶蔡时喘着粗气跑到白鱼面前,鼻子尖被冻得红彤彤的,但像是毫无察觉般地冲白鱼笑。
白鱼愣愣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蓦地心头像是有一条暖流,“你等很久吗?”
“没,没等很久。你吃饭了吗?”
白鱼摇了摇头,下一秒就见叶蔡时像是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烤红薯,还冒着热气,他挑着眉嘿嘿一笑,“喏,幸亏我机灵,给你打包了个红薯,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嗯。”白鱼接过那个红薯,心里莫名得有点闷闷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蔡时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揉了下她的头,“快上去吧,天冷。”
白鱼“啊”了一声,笑道,“你等我就为了给我送个烤红薯?”
“嗐!瞧我这记性。”叶蔡时拍了下脑袋,微弯下腰,有些期待地看着白鱼,“下个星期我生日,你有空吗?”
白鱼一怔,随即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哇,到时候送你个大礼。”
“不要大礼。”叶蔡时抬起手轻轻摁了下她的头,温柔地说道,“你来就好。”
白鱼拿着那个烤红薯,蹬蹬噔跑回宿舍,将自己摔在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乱成了一团浆糊,祁漉的病情,还有鹿酩的那个妹妹,陈年往事的恩恩怨怨,以及叶蔡时……
她是喜欢叶蔡时的,这毫无疑问,在长达十几年的暗恋中,喜欢叶蔡时简直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就好像人一天会吃三顿饭,没有人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去吃三顿饭,就是这样时间久了,所以便忘记了理由,只记得习惯。
白鱼在床上翻了个滚,不由得想自己当年是为什么喜欢叶蔡时呢?
大概是因为在那一群总是鼻涕眼泪弄得哪都是的小屁孩儿里,只有叶蔡时总是干干净净,看起来又白又软,简直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所以她才开始留意他的。
但那么小的小孩儿,哪懂得什么别的,只想着能引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注意就好了。白鱼就开始对叶蔡时搞恶作剧,比如抢走他的饭后小点心,但是叶蔡时从来都不生气,总是笑得傻傻的,后来干脆直接把自己的小蛋糕让给她。
她问他为什么。
叶蔡时眨巴着眼,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喜欢吗,妈妈说要懂得分享。”
白鱼愣看了他两秒,直接亲了一口叶蔡时的脸蛋,“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娶你。”
叶蔡时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又白又糯的年糕丸子。
白鱼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一声。
但是后来呢?后来叶蔡时走了,奉小诗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所以她开始有种自卑感,哪怕在心底里说一万遍不比别人差,心里那颗自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悄无声息地发芽生根。所以对于叶蔡时,她习惯了仰望,习惯了自卑。
可是再后来,她的异能开始觉醒,她已经并不比别人差了,她开始可以和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像朋友一样舒服的相处。况且叶蔡时现在对她这么好,她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可是事实上,当自己仰望了很久的月亮,终于有一天冲自己奔来的时候,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仰望了太久,甚至连最初的那份心情都已经不记得了。
叶蔡时……也是喜欢她的吗?
她不知道。因为叶蔡时一直都是这样,他对所有人都很好,能让所有人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舒服。这也是叶蔡时最大的魅力和特点。
所以白鱼不确定,叶蔡时对她的好,是出于朋友之间的照顾,还是喜欢。
她弓着腰躺在床上,只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累得要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那个被放在桌子上的烤红薯,从一开始的冒热气,到后来的慢慢冷掉。
星期五课间,白鱼将手机藏在桌洞,悄悄地跟奉小诗发短信,正说着下午放假回家的事儿,突然肩膀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感觉——一只温柔柔软的手摁住了她。
白鱼的身子一僵,缓慢地抬起了头。
“白鱼啊,跟老师来办公室一趟,老师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白鱼咽了口口水,“……嗯,好。”
跟在这个胖胖的女老师身后的时候,那些糟糕的记忆再次像洪水一样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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