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M: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才是赚钱的手艺活,懂不懂?]
[@如果夏日不聒噪:不稀罕。]
[@LM:那这样吧?一百颗星星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我每年都给你叠一百个,等到你活到100岁,那就是100个愿望。你想啊,那么多愿望你都实现了,到时候你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如果夏日不聒噪:这个好像还不错。]
[@如果夏日不聒噪:那你真的会每年都送我一百颗星星吗?]
[@LM:拉勾]
[@如果夏日不聒噪:拉勾]
[@如果夏日不聒噪:做不到,你就是个渣男]
[@LM:你知道什么是渣男吗?]
[@如果夏日不聒噪: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就是]
[@LM:嗯,你说得对]
[@LM:给我个地址]
许蝉还记得自己去学校的存放处偷偷摸摸拿星星时候的心情,她眨了眨眼,恍惚看到记忆里的人就在眼前,她停止了数星星的行为,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抱着,她推不开。
她索性闹了起来,“你松开我,我要去找人。”
“找人?”
温柔又薄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他手臂微微松开了一点点,就感觉许蝉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悲伤的场景,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再挣扎地说:“我去晚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李闵头戴昏沉地背靠在墙壁上,他想摸摸许蝉的头发,可是略有动作便觉得头晕的厉害,他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拐角的铁管,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隐隐感觉许蝉状态越来越不对,李闵连忙晃了下她,强迫她找回一点理智:“刚刚才数到三十二颗,怎么不数了?”
“根本就没有星星。”
许蝉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叛逆地挣开李闵的手臂开始扯自己的防护服。
人体在极寒情境下,血液会自发回流到心脏,等到血液再次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的时候,人体会感觉到发热。
很多人在极端寒冷环境里冻死的亡者都出现过这种反常脱衣现象,这时候人的体温会迅速降低,最好能补充一些温度较高的液体缓解失温症状。
李闵连忙起身将自己的毛衣脱下来护住许蝉的面部,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将许蝉抱起重新挪到通风的位置,然后在四周寻找大量可以御寒的包装作为保温空间将许蝉抵挡在里面。
“你在干吗?”
许蝉好像注意到李闵的动作,迷迷糊糊间伸手拉他,隐约间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从脸颊划到唇角,似乎有点烫。
她本能地感觉到排斥,手胡乱挥舞,突然感觉手指扯到什么东西,轻微的落地的声音里。
她微微歪过头,就看到一条银色的项链从李闵的口袋里滑落在地。
许蝉盯着黑暗里泛着银光的项链愣了好些时候,呼吸有些迟钝地仰起头看向李闵,像是在竭力思考:“那天在巷子里帮我的人,是你?”
四肢上的僵硬感传来,李闵简单处理好伤口,继续抱着许蝉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他像是养好了精神,才低声说:
“抱歉,是我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他没想到季隆医药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不光是财务造假而已,还有暗线交易,制造假药,连同当年同为许蝉父亲旧厂股东的冯偌巍也参与其中。
十数年的暗箱交易,伪冒药品在下沉市场的流通,悄无声息地制造了多少悲剧。
他们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孕妇,有的是无辜的少女,有的……还是被迫入狱的囚徒。
李闵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里的隐蔽的传讯器,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点一点锋芒。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许蝉看到李闵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顶着冷气走到了制冷设备那一头,观察了一会,踉踉跄跄的身影从东南角落检查到仓库的西南角,终于在一方快要脱落的墙皮之下找到了什么东西。
她趴在地上,找到快要没电的手电筒,微弱的光线里,她看到冷风肆意地钻进李闵单薄的领口,宽大的衣服微微鼓了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在飘荡在冬夜里的孤魂。
许蝉猛地低下头,这才发现李闵把自己身上的厚衣服和防护服几乎全都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行,她不能拖后腿。
许蝉用手背擦去唇角的温热,缓慢地活动四肢,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双腿却因为麻木僵硬而无法支撑导致她再次摔在地上,眼前的药物支架摇晃了两下,眼看就要倒下来的时候,李闵适时跑过来一只手抗住了重量。
支架重新稳定之后,许蝉抱歉地垂下脑袋,像个犯了错的皮孩子。
她这一低头就看到李闵的鞋子上全是冰霜,裤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浸上的不知名的液体被冻成硬邦邦的块状支棱在小腿上。
“没事吧?”
李闵蹲下身,伸手想要检查,但是手指到半空又缩了缩,唯有还有些温度的眼睛里带着浓郁的笑意,“这么急,是在担心我吗?”
许蝉伸手拉住李闵的袖子,心口就像是被他袖口的冰冷尖锐地刺了一下,那种感觉,和当初她在巷子里皮肤被铁皮黏连一模一样。
“你的手?”
微弱的光线里,她脱下手套碰触李闵的手指,他的手背上很多地方已经被冻得青紫红肿。
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对自己的手指都是非常爱护的吧?
许蝉胡乱想着,不由分说地就将那双毫无温度的大手套套在了李闵的手上,眼角的湿润一点点泛滥,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央求道:“你别这样……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作主张,不逞强,我不想……一点儿也不想你出事。”
室内的温度在下降到一定程度后,似乎逐渐固定下来。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但李闵总算是乖乖听话地穿好了衣服,也重新带上手套。
李闵顺从地坐在许蝉的旁边,他双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像是在踩高跷一样活动着,但看着眼前的小不点脸上落下两道泪痕,还是笑着给她演示了两个动作,甚至还利用旁边的绳索打了一个不那么漂亮的三迭结。
“7号仓库的冷冻系统有个规律,温度跌破一定值之后就会自动鸣警。”
李闵看着已经静止不懂有一会的腕表,在心里默默数着倒计时。
“再坚持一小会,我保证你一定会没事。”
许蝉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她听到李闵明明哆嗦得也有些厉害的安慰,无端地就觉得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蝉终于听到冷库的紧急报警器在冷气突破设定值之后骤然响起。
整个季隆医药的厂房里都陷入了尖锐的长鸣。
与此同时,和报警长鸣一同响起的,还有来势汹汹的警笛和救护车。
许蝉趴在李闵的怀里,迷迷糊糊间看到防护门被人推开,比仓库里的黑暗更黑沉的夜色里,无数黑压压的人群涌入。
有的人朝她奔来,有的人朝着仓库后方跑去。
下一秒,许蝉感觉自己被人强行剖离温暖,从白昼坠落黑暗。
手里空空的,有什么东西溜走了。
她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可是无数沉钝压抑的痛感袭来,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沿途中除了身穿白色的医护人员,还有持枪驻守两侧的警员,他们脸上一片焦急,像是正严正地等候着什么指令。
许蝉在心里想,如果她也可以发号施令,那她只有一个愿望。
[要活着。]
[他要活着。]
第47章 “是男朋友”
◎“真的,假的”◎
许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北极,她是一只白熊。
北极真的好冷啊,可是她却觉得身上热的厉害。
温热的血腥味触碰到味蕾, 硬邦邦的肢体上递来温柔,她就像是被拢入春风的宠物, 有人将她反复呵护,又不断威胁。
[一定要睁开眼睛]
[春天很快就到了]
梦境太长又过于美好,以至于许蝉清醒的时候都有一种终得饱睡的惬意, 床头撑着下巴睡着的马宿雨摇摇欲坠, 床尾轻手轻脚正在打水的祝弓弓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 许蝉侧过头, 隔着轻薄的新帘幔, 看到隔壁病床上模糊的人影——他一动不动,像个贪睡的孩子。
“嗵——”
祝弓弓尖利的嗓音攸然响起,马宿雨被惊醒之后迅速擦了下嘴角, 她那个“怎”字还没出口, 就看到白枕头上的许蝉正呆呆地望着她笑。
“我的天爷!”马宿雨骤然站起来,跟受到什么刺激似的跑到楼道里大喊大叫, 很快于皖周就提着两份盒饭东倒西歪地被扯了进来, 许蝉听到马宿雨哭丧着脸说,“于皖周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冻傻了!她冲着我笑。”
于皖周:“……”
许蝉下意识摸了下唇角,仿佛连她自己也有些错愕。
她刚刚笑了?
病房门口突然挤满了人, 许蝉隐约看到了黑色的衣角闪了一下,她下意识就抬起看了眼时间。
“我睡了多久。”许蝉眉头微微皱起, 那天的意外……不知道有没有人继续追究。
马宿雨翻了个白眼, 很明显是会错了意:“出这么大的事, 你命差点都没了,还担心工作丢了不成?”
病房里人突然多了起来,许蝉乖乖闭嘴,悄悄瞄了眼在隔壁病床查房的大夫。
门口的风偷偷潜进来,掀起的一角缝隙里,她隐约看到李闵白纸一样的憔悴侧脸。
“李医生有严重的低温综合征。”正打算换药的护士注意到许蝉的小动作,弯下腰轻声提醒,“再加上伤口感染严重,所以情况比较严重点。不过你放心,肯定会醒的。”
许蝉有种被戳破小心思的尴尬,她扭过头看屋顶,特别想解释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哪来的伤口?”
在冷库里后半截发生的事情她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潜意识里,她记得李闵好像一直抱着自己,然后逼着她数数,从头到尾好像没有在哪受过伤。
护士正要开口,许蝉就听到身后传来几道略显低沉的脚步声,她扭过头就看到几个穿着便衣的陌生男人直接走向了自己。
为首的男人亮了下证件,表明自己的身份后快速说明了来意:“我叫于光睿,需要你配合调查,了解一些事情。”
许蝉看了眼马宿雨,旁边的医护人员很快也收好东西离开,等到所有人都退出病房,空荡荡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于光睿,她,和昏迷中的李闵。
于光睿似乎不是第一次来病房,见人空了便直起身将隔在病床中央的隔帘一把拉开固定在墙上。
刺耳的“刺啦”声中,许蝉下意识看向李闵的眼睛,见病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复杂地觉得庆幸又有些失望。
“季隆医药涉嫌伪造抗抑郁药物,经查实7号仓库下方就是用于药物生产的地下流水线。我们调查发现,近十年来,一直有人通过各种方式长期和财务总监吕业震保持合作,他们不光使用非法手段让假冒伪劣药品进入市场,还进行着长期的有预谋的财务犯罪,意图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掩盖罪行获取巨额利益。”
于光睿严正讲完,一双锐利又含蓄的眼睛紧紧地盯住许蝉,“作为季隆医药的第三方审计团队的现场负责人,我们想知道,你在审计工作中是否有发现一些指向性的证据,或者说,你是否愿意提供给我们。”
不等许蝉开口,于光睿就把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我们查到吕业震曾雇佣打手多次调查你,并且也曾在芗城动手,”他目光微撇,扫过李闵道:“要不是有人发觉,你可能根本见不到7号仓库。”
“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们说实话……你和吕业震的关系,我们调查的一清二楚。关于你父亲当年的死因,我们也在重新调查中。”
于光睿步步紧逼,许蝉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抓到了最后几个关键词,她微微倾身,挣扎着追问,“我父亲的死因和这个案件有关?”
“目前证据尚不充足。”于光睿察觉到许蝉的动摇,继续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你既然能引起吕业震的警觉,一定是无意中获取到他非常重要的证据。”他声音轻了一点点,像是鼓励又像是催促,“你好好想想。”
许蝉思索片刻,之前徐树岸给过她一份关于吕业震资金流动有异的资料,在盘点审查的过程中,她曾留心比对核实过款项的动向,验证核实之后确认无误。在飞往芗城重新盘点7号仓库之前,她就将这些情况汇总整理,并且结合审计过程中自己和组员发现了一些证据一同反馈给了经理。
此时,她在心里将所有已经证实的信息梳理了一遍,一字不差地跟于光睿复述了一遍。
“好的,谢谢许小姐的配合。”于光睿得到了自己想问的答案,起身就打算离开,临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笑盈盈地说:“这次还要多谢许小姐帮忙,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开7号仓库,我们也没有办法顺利找到突破口。”
他抬了下小臂,扬起下巴冲着李闵勾起一个促狭的笑,“那小子,挺有眼光的。”
许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拥着身前的被子,她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刚刚于警官的言外之意。
李闵参与季隆医药的审计指导,竟然是为了协助警方办案。
她忽地想起冷库里,李闵发现门被关闭之后不慌不忙反而还四处查探的轻松态度,原来他是故意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助理,想要落在后面趁机调查7号仓库的地下工厂。
7号仓库,季隆医药,吕业震。
许蝉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念头,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她却害怕地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病房门微微一响,许蝉还以为是于光睿去而复返,结果她微微侧开目光,却看到马宿雨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
她捏着手指,难道有些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伸手反锁上门,慢吞吞地说:“其实上次,我在罗……”
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马宿雨的话噎在喉咙里,扭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会计师事务所的一行人。